云懿霆若知,必定是悄无声息就处理了,根本不会再让她知道,可这并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初夏离去后,若胭倦意袭来,起身回屋,晓萱从外面进来,笑道,“三奶奶,六小姐出门去了,晓菱跟着去的,听晓蔓说,是去街上玩耍了,却不知做什么。”
晓萱原是若胭打发了去雁徊楼看云归雁的,这会子回来又说不在,若胭也笑起来,只说“罢了,由她去吧”,心知她必是去找许明玉了,前些天,因三太太有意招许明道为婿之事,云归雁就冷了许明道几天,却是奈不过若胭几次让晓萱去劝解,这两天又开始和许明玉相约玩耍了。
晓莲却又引了紫萍进来,说是大夫人请若胭过去闲话,若胭不由纳闷,大夫人向来待人清淡,对自己也不甚亲密,怎么无端叫过去闲聊,想来是有要事要说,不过拿着闲聊做幌子罢,细细想一圈下来,只是猜不透缘故,索性丢开一边,去便去吧,左右在家坐着只顾昏昏思睡,还不如走动走动的好,遂整理衣饰,与紫萍同往。
晓萱环视一周不见初夏,忙唤了晓蓉,两人一道跟着。
阳光已经很耀眼,好在侯府树木扶疏,倒也浓荫清凉,晓萱又恐若胭体弱,撑了油纸画伞遮着,伞盖精致小巧,遮不了多少阳光,只是玲珑、漂亮,亭亭举着,使得伞下之人平添几分温婉娇柔,晓萱和晓蓉左右打量若胭,笑而不语,只紫萍抿唇一笑,赞道,“三奶奶真好看,跟画里的仙女一样。”
若胭愕然而笑,这样的话,当不得真。
“三嫂。”忽闻不远处传来呼声。
若胭闻声望去,只见青檐矮墙旁的一株桃树下,缓步走来一人,却是云懿诺,面容身形有几分相似云懿霆,含着温暖的笑容,目光清朗,一瞬间,若胭以为那是云懿霆,时光回到一年前,他站在那棵树下,妖娆的笑。
“四弟,怎么一人在此?”若胭笑问,收回错乱的心神。
云懿诺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三嫂真好看。”略一顿,垂眸又道,“我在等五弟。”
“哦。”若胭愣了一下,好些时日没见这个可爱的小弟了,隐约觉得他有些变化,似乎老成了些、沉默了些……还有些什么,说不上来。
“三嫂这是往大伯母那边去?”云懿诺问。
若胭点头,“是的,四弟这几天都去宫里了?我也好几天没见到四弟了。”
“是。”云懿诺眼神一亮,飞快的看了眼若胭,光芒淡去,“三哥可好?怎么没有陪着三嫂同来?”
若胭蓦地眼神黯沉,又极快的笑了笑掩饰过去,“你三哥今儿有事不在。”
“三哥他……”云懿诺迟疑着,欲语又止,忽听有人喊道,“三嫂,四哥。”
众人俱去看,原来五爷云懿思来了,大家相互见过,云懿思笑道,“三嫂,你这是去母亲那里?我可是猜得出来母亲找你做什么,才刚我去书房,见母亲也在,正拿着司马先生的《子虚赋》,一边问丫头三嫂来了没有,我就问母亲找大嫂做什么,母亲笑说,听闻三嫂能诗通史,便邀来闲叙,三嫂,你只去了便知,是不是我说的这样。”一段话,这样长,他竟能顺畅说出,已与常人无异。
一听这话,若胭恨不得扭头就跑,开什么玩笑?京州大才女要和我讨论司马相如的《子虚赋》?我哪懂这个啊?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也免得被她鄙视死?
“这……”若胭飞快的想着对策,装病?立即晕过去?肚子又疼了?想起一桩急事需要赶紧回去?
似乎,都不太合适,若胭心里哀叹一声,看来今日这一劫难逃了,罢了罢了,我从来也没宣称过自己能诗通史,去了只管一问三不知,也不算个“徒有虚名、欺世盗名”的骗子吧?过了这一劫,往后再不必担心被点名作诗了,倒也一劳永逸,遂苦笑一声,别过两人,慷慨赴死去了。
进到大夫人的书房,果然见她捧着《子虚赋》在读,闻声看过来,放下书笑道,“老三媳妇,进来坐。”
若胭硬着头皮进屋行礼,故作不知的询问,“不知大伯母有何要事?”
“并无要事,不过日光见长,闲来无趣,想与你说说闲话。”大夫人索性将书又放回书架,与若胭对面而坐,静等丫头端上茶来,“听说你这几天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若胭心知她说的是端午节肚痛之事,笑道,“多谢大伯母挂念了,不过一时积食,已无碍了,只是母亲偏爱,仍叫我喝着调理的汤,味道倒是不错。”
“这个我也知道。”大夫人笑了笑,“你母亲不耐暑,每年过了端午,就觉得肠胃不适、饮食减退,故而总喝着那个药,你跟着喝几剂也无妨。”
连大夫人也知道的这样详细,看来这个药本身并无害处,若胭想了想,笑着谢过,两人又聊了几句,仍不见大夫人提及诗词,若胭不免纳闷,这是四爷猜测有误,还是大夫人临时改主意了?正隐隐高兴,却见大夫人忽地伸手指了指书架,含笑道,“我也正无趣着,刚你来时,正看着《子虚赋》呢,司马先生这人呢……”
☆、避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若胭暗暗叫苦,看着大夫人慢悠悠的说着话,只好牵强着笑脸,静听不语。
大夫人看她一眼,略略停了停,待要再说,就听外面响起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止一人,紧接着,就听云懿思的声音传来,“母亲——”
“进来。”不唯大夫人诧异,连若胭也好奇,不是才在园子里见着他的嘛,怎么又折了回来?
只见云懿思笑着进来,身边还并肩站着云懿诺,两人行过礼,云懿诺就道,“大伯母,是诺儿有事打搅,适才诺儿与五弟说起《水经注》,就想着来问大伯母这里有没有,容诺儿一读?”
大夫人疑惑的打量他一下,摇摇头,却是微微笑道,“怎么诺儿看起这个书来了,这是太傅教的么?大伯母这里没有此书,兴许你大伯父的外书房会有。”大夫人和杜氏很有几分相似,书房里的书多是琴棋书画类,似云懿诺所说的农工地理类书籍,则是少见的。
“听说三嫂那里很多书,不知有没有?”云懿思突然问。
若胭一怔,不解的看了看两人,只见云懿诺正笑着看自己,笑容似有些俏皮,还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恍然答道,“我记得是有的,四弟要是有兴趣,就去我那拿去。”
“如此,多谢三嫂了。”云懿诺欢喜的作揖,却不再说话,旁边的云懿思却道,“母亲,您还有事和三嫂说吗?要不,我们就随三嫂过去找书了。”
“去吧。我也没什么事。”大夫人笑着挥手。
若胭心头狂喜,想不到这么快就恢复自由了,忙辞了出来,和两人一同回瑾之,取了书给云懿诺,云懿诺笑着道谢,若胭却道,“该是我向你道谢呢。”
云懿诺安安静静的看她,摇头,“谢我做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先前三嫂去见大伯母时的背影有些奇怪,嗯,像士兵一样。”
士兵?士兵上战场都是像我这样毅然决然么?不对,应该说,我竟然表现得像士兵一样慷慨就义么?若胭羞涩的笑了笑,脸颊有些发热,连年幼的小弟都看出来自己当时的心情,未免尴尬,岔开话题,“怎么,你知道士兵怎么样?”
“父亲曾带我去过驻兵大营,我见过士兵们训练的模样。”云懿诺解释,再看向若胭时,突然莞尔笑起来,稚嫩的小少年,阳光般的笑颜,像是云懿霆的缩小版本,只是少了那般邪性,纯纯正正,青春灿烂。
苦笑的送走两人,若胭翻着白眼叹气,晓萱端了茶来,问,“三奶奶,怎么不见初夏?”
若胭接过茶,笑道,“我让她去庄子里看看,一会就回。”
晓萱笑了笑,没说话。
果然没多久,初夏就回来了,晓萱说笑两句就退开去,若胭招近来,低声问“如何?”
初夏脸色顿变,恨声道,“王大夫说,里面加了对三奶奶不好的东西,万不能再喝,就是沾也不能沾。”
“什么东西?”若胭见她一脸的恨意,咬牙切齿、双目喷火,诧异的问道,“是剧毒?这是要我性命么?”
初夏怒道,“却不是要三奶奶的性命,却比这更加歹毒,王大夫说这汤药只要连着喝上半个月,就再不能……再不能有孩子了。”
若胭顿觉一记重锤当头砸下,直疼到了心窝子,虽然此刻年纪尚小,可是历经两世,心理年龄并不小了,就算还准备好早早的生育孩子,却也从没想过自己如果不能生孩子,该当如何,为□□、为人母、从容到老,大约是每个女子最幸福的结局吧,尤其在这样一个子嗣为重的世界里,《礼记·昏义》有云:“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济后世也。故君子重之。”以侯府这样门楣世家,应当更为重视香火承继,若自己不能生育,必定无法立足。
究竟是何人,心肠如此狠毒?
汤药是香棋送的,且她明言此事早由何氏自请煎熬,除了她,更有何人?
只是若胭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与何氏有何冤仇,以至于她处心积虑要对自己下此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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