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人病重多日,佛儿回来探病,此为孝,本王岂能不尽人情。况且,本王宠她之名已是天下皆知,让她随意而为又有何妨,不就是受人非议,本王还担得起。大人放宽心,这病……”杜恪辰扬眉笑开,“这病还是多病些日子吧”
钱忠英频频点头,“老夫就只管病着,横竖这些骂名都是王爷的,老夫已经病得不省人事。”
杜恪辰暗骂一声老狐狸,可面上却无半分怒意,所谓爱屋及乌不过就是如此,他与钱忠英的旧日恩怨也无人提及,孰是孰非,不过都是各自的立场不同,他也该承认自己当年的少年轻狂,一心求胜,狼口关一役若是发生在今日,他不会再以那般武断地一意求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是为将之道,亦不是为君之道。
可这些过往,他不提,钱忠英也不会耿耿于怀,彼此心照不宣,往事随风。
“我方才在府中逛了一下,这尚书府倒是别致,清疏淡雅,书房边有的别院铺了一地的梨花,取名叫梨落轩,却不知是何人居所?”
钱若水道:“那是我出嫁前的居所。”
“佛儿独爱梨花落满院落的雪白,接到她不日入京的消息,特地不让人打扫。”钱忠英接着说道:“佛儿自幼由老夫带着,便在书房边置了这院落,方便照看。”
杜恪辰把王赞叫了进来,“佛儿住在钱家我很放心,这侍卫还是要留下的,钱大人别介意,王赞他平日不会打扰到大人,大人只需管他一日三餐便是了。”
王赞淡淡地抬眸,扫了自家王爷一眼,腹诽道:什么叫做管一日三餐,好歹他也是厉王府的侍卫统领,正五品武将,怎么沦落到给户部尚书看门了。可是转念一想,王爷都是人家的女婿,还要执晚辈礼,他以后在钱忠英跟前也就无须在意官衔。
钱忠英一看王赞的身形装扮,心中有数,也没跟杜恪辰推托,他这个尚书府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有王赞在,也多一层保护,防患于未然也无不可。
钱若水送他出门,他牵着她的手在钱府又走了一圈,姨娘们听说厉王来了,纷纷出来见礼,可看到钱若水一板起脸,个个都像是老鼠见了猫,安份地行礼退开,可眼神还是不住地往杜恪辰身上瞄去。
杜恪辰看了好笑,“看来你治家有方的传言果然非虚,我很想在钱府住上几日,看看你们平日都是如何相处的,想来应是十分有趣,你意下如何?”
钱若水连忙拒绝,“呃,万万不可,我回家已是……”
“好了好了。”杜恪辰打断她,“我就是这么一说,看把你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私会情郎。”
说到私会情郎,钱若水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简飒应该已经在梨落轩等她了。
...
☆、第189章:你真的是细作?
钱忠英的书房临湖而建,位于府之南,湖畔之侧是钱若水的梨落轩,在湖边有一条小道直通钱府的侧门,这道门往常无人出入。最早是因为钱若水的母亲夏氏在夏辞西未成年时执掌京城的大小商铺,需要隐藏身份,钱忠英特地开了此门方便她出行,后来母亲过世这道门也就荒废了,简飒有一次在府中闲逛发现这道小门,之后便经常由此偷偷进府与她私会。
得到钱若水入京的消息,简飒已经在侧门外等候多时,看着厉王府的马车离开,他才轻轻叩响门板。
王赞听到声响,在钱若水之前冲了过去,抽刀护卫,以眼神询问钱若水。
钱若水摇头,“今夜你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
王赞思忖片刻,“可是……”
“我自有把握,你且退下吧。”
“末将能知道……”
“是简飒。”钱若水大方地承认,“你不也想知道那日他究竟是怎么离开的?”
这是萦绕在王赞心头的一个迷团,他能猜出大概,但无法窥其全貌,身为厉王府的侍卫统领,他有失职之嫌,无法查清事实,是他无能,虽然杜恪辰没有责罚他,他心中仍是有未解的谜。
钱若水指向湖边的假山,王赞快速移动身影,很快便隐于夜色之中。
钱若水打开门,简飒闪身而入,一袭黑衣融入夜色之中,“钱大人病重的消息传开,我就在想,你也该回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今上的计策,要逼她带着杜恪辰回京。她本可以置之不理,可她发现自己可能怀有身孕的时候,她还是决定将计就计,投身于京城即将来临的血雨腥风。
“说说吧,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钱若水与他已经没有情面可讲,“你什么时候和萧云卿勾结上了?”
简飒沿着栈道走进湖中的小亭,“我就知道,你能很快猜到是厉王妃所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在前一夜已经把你换出,找了一个身形与你酷似的人关于地牢之中。第二日她天还没亮出府,那时你已经跟着她离开了王府,劫囚只是装装样子,顺便解决掉帮助你逃脱的侍卫和仆从。一来灭口,二来造成劫囚的假象,让王爷认为劫走你是我干的,因而不再相信我。我说的可对?”钱若水在他面前没有必要装做无知懵懂。
“你说的没错。”简飒没什么可隐瞒的,他已经安然脱困,至于是怎么离开的,他承认也无妨,“只是你没有证据指认厉王妃,我能跟你承认,可若是别人问起,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或许我还会说是你和夏辞西合谋助我离开,不会给厉王重新相信你的机会。”
“你不要忘了,你传递的任务是偷遗诏,杀厉王,你不让他相信我,我如何能完成任务?”
“你会完成任务吗?”简飒坐在围栏,夜风微凉,吹起他的袍裾,“他仍旧相信你,不惜为你和太妃王妃翻脸,虽然没有证据,可他待你始终如一。可是这只是表面,他对厉王妃一直包容忍让,就算是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他都不曾想过要废黜于她。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钱若水也坐了下来,湖面上倒映着天上圆月,波光粼粼。
“因为厉王妃是皇后选的人。”简飒不卖关子,明晃晃地把这个秘密摆在钱若水面前,“萧云卿好控制,也能为她所为,萧元朗能转任太常卿,也是皇后给萧云卿的好处。但总归一点,萧云卿心中是有厉王的,这才是皇后看中的地方。唯有爱一个人,才会疯狂地付出,不断地打压他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女人,为皇后所用。”
钱若水静静听着,虽然她早已猜测到个中的原由,今日亲耳听到让她再也无法选择漠视,“今上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
简飒没有否认。
“看来帝后的关系也不如外界传闻的和睦,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互相牵制。”钱若水嘲讽地一笑,“都说皇后独宠椒房,今上为其废黜六宫,这样的女子得到全天下最大的宠幸,却仍心系旁的男人,这今上的日子也不怎么样嘛,怪不得总是处处为难厉王。天下是抢的,这皇后也是抢的吧?”
简飒赞许地点头,“你终于悟出来了。当年,皇后是厉王的未婚妻,因厉王离开征北军后组建了镇西军,全力围剿氐族叛军,与皇后聚少离多,而皇后那时已过笄年,眼看着同龄的女子都相继出嫁,她却苦等不到厉王凯旋,最终因为一时之气而嫁给了今上为妻。至于今上用了什么手段,做臣子的就不得而知了。”
钱若水很欣赏简飒这一点,不会因为为谁效力,而偏听偏信,他始终留着一丝清明,看尽世事,却不被世事所累的豁达。倘若他不入朝堂,应该会成为世外高人,受人敬仰。然而,他却为家族所累,不得不机关算尽。
“可见今上用的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吧”
简飒面色揶揄,“这种事情,你知我知,就不用说得太明白吧”
“看看今日的征北军和镇西军的差别,就会明白今上在拉拢祁家上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恐怕也是祁家愿意把女儿送出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今上想扶持皇后家族,也对征北军诸多优待,可这一不平衡的局面被杜恪辰用一场鲜卑慕容的入侵打破。征北军和镇西军之间的强弱由此一目了然,今上急了,皇后也急了,她的回京成为必然,杜恪辰的归来也是所有人的期待。但钱若水不能确定的是皇后的心思,她到底是想帮杜恪辰还是帮今上?帮杜恪辰,就代表着要背叛她的家族,杜恪辰在她心中究竟有多重要,能让她背负骂名,受千夫所指。而帮今上的话,她还能用自己做筹码换下一个十年吗?
她没有定论。
“祁家经此一役,日渐势微,皇后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她无子,又没有可靠的娘家,朝中大臣已向今上进言广选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国无储君,无以安天下。而这时,厉王殿下就成了她最后的倚仗。无论今上和厉王之间谁主天下,她都能稳住后宫之位。”简飒解开了她的疑惑,“她从一出生起,就是为了这个后位而生的。”
“生不出孩子的皇后,怎么能是皇后?”钱若水出言讥讽,她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对于这等想要欺负她的人,从来就不留情面,就算是皇后,也没有抢别人男人的优先权,更何况她现下有了最好的倚仗,但这同时也可以随时可以致她于死地。一个皇家的子嗣对所有人而言,都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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