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樱已经近乎要说不出话来,她心中的说不通与否定,随着晋起的解释,正被逐个瓦解。
而一直以来,每每见到冬烈之时心底那种莫名的触动,似乎也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难道那是血亲兄妹之间的心灵感应吗?
梁平也跟着沉默起来,眉间俱是思索的神色。
晋起所说的这些线索,无疑是有着极大的说服力的,可这些线索堆积在一起,也仅仅只能说明,这个冬烈是中原人士,于四年前来到西陵,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可放眼整个风国,数千计万的百姓,尤其是因为征战而流离失所的年轻人当中,契合这些条件的,必定不止江浪一人。
他能想到的,晋起肯定也都已经考虑到了。
但事情调查至此,余下的,便需得江樱自己来亲自揭晓谜底了。
是与不是,需要她来确定。
“我想见他一面。”江樱抬起头来,对晋起说道。
……L
☆、314:夜谈
是夜。
为夜色所笼罩的晋国公府,显得格外的肃穆庄重。
府中各处高悬着长灯,亮如白昼。
只是守夜和巡逻的下人们个个恪守本分,谨慎非常,全然不见松懈困乏之色,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唯恐出一丝差错的模样,使得气氛格外寂静而紧张。
眼下已近夜半子时,府里的几位主子却都还没歇下,且情绪一个比一个还要不稳定,早先已经有几个小丫鬟因为一点点小差错就被处置了,故而实在容不得他们不格外谨慎小心一些。
而这一切的根源,还得从大公子身上说起。
大公子今日不知又在外头闯下了什么祸,竟被晋公亲自监视着行了家法,据说在祠堂里疼的几番昏厥,晋公却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让下人继续施刑,直到家法完毕,才让下人将大公子抬了回去治伤。
甚至有人暗下说,大公子的两条腿这回近乎是要废了……
这个说法虽有些危言耸听的嫌疑,但也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毕竟大公子多年来虽然行事不羁,经常惹得世子和晋公发怒,但若说动用家法……此番却还是头一回。
由此看来,大公子这回怕是犯了大错了。
所以……才会瞒的这样死。
——他们只知大公子遭了重罚,却不知为何受罚。
主子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他们便也不想知道。
……
此时的晋擎云仍然未能消下气来,一张满布着皱纹的脸上,再不复往日的平静。
“一个不查,便让他捅出了这种篓子来!竟与他国公主动起手来了……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将女子打伤!我晋家数百年来也未曾出过这种笑话!你可真是养出了一个极有能耐的儿子来!”晋擎云紧紧抿着发白的嘴唇。松弛而苍老的手面上,就连突出的青筋都在轻轻颤抖着。
他大半截身子没入了黄土的人,却还从未丢过这样的人!
晋余明低垂着头站在一旁,脸上满是自责与难堪,“父亲教训的是……阿觅做出此等有欠考虑的糊涂事来,十之*都是儿子的责任。父亲若是要打要罚,儿子绝无半句怨言。”
“罚你若是有用的话。我倒也不必如此烦心了!”晋擎云面色阴沉地说道:“然之那边刚要说服应王子随同前去西北。眼见启程之日在即,却平白无故出了这桩荒唐事!且不说应王子会如何作想,是否会反悔。单说若是此事传入西陵王的耳中……别说借兵之事了,就是翻脸反目亦属正常!”
真拿两家当作亲密无间的亲家了不成?!
云莎的死横在中间绝非是可以轻易抹去的——而若此时再起什么事端,真的惹怒了云札,触到了其底线。两家之间表面的平和怕也会就此被打破!
“父亲说的在理……”晋余明自然也知晓其中利害,所以今日晋擎云动用家法惩治晋觅之时。他才未有出声说情。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根本体现不出晋家的歉意,根本不足以让这位嚣张跋扈,却偏偏是西陵王唯一的掌上明珠的冬珠公主消气。
见他如此。晋擎云就是再有气也不好再撒到他身上去。
且事已至此,动再多的怒也于事无补。
想着如何弥补才是当务之急。
思及此处,晋擎云下意识地望向门外。问道:“然之还没回来吗?”
今日他不惜放下身段,亲自前往表达歉意。却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虽面子上极挂不住,却无话可说,毕竟是他那蠢货孙子理亏在先。
无奈之下,才差了晋起前去。
不管怎么说,晋起都是西陵王的嫡亲外甥,与冬烈冬珠又是表亲兄弟兄妹,总好过他们这些个‘外人’。
而事实证明,不管冬烈与冬珠如何在气头上,却也真的没有将晋起拒之门外。
“听下人说然之从应王子那里出来之后,便去了军营。”晋余明见晋擎云微微消了气,不由跟着暗暗松了口气,边答话边拿袖子悄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去了军营?”晋擎云一皱眉,低声道:“家中的事情还一团乱,这个时候他跑去军营做什么?”
“这个便不知道了……”
“带着谁去的?”晋擎云又问道。
“一个人过去的。”
“……”晋擎云面露思索之色。
晋余明见状说道:“父亲尽管放心,军营里有嬴将军在。”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可值得我去担心的?”晋擎云冷笑了一声,道:“我只是在想,他今日忽然反常去军营是为何事——可是营中出了什么事情。”
为了让他这个孙子感觉自己受了重用与信赖,他前不久刚给晋起配了一支直属的精兵良将,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差遣。
所以他在想,是不是军营里出了什么事情,竟需得他大半夜的赶过去。
“……父亲说的是,是我想多了。”晋余明有些讪讪。
似乎在父亲面前,不管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你回去吧。”晋擎云看了他一眼,道:“顺道去看看阿觅,让下人小心伺候着。”
“是……”晋余明应下,行礼退了出去。
“什么时辰了?”
晋余明走后,晋擎云向守在外间的仆人问道。
仆人隔着屏风恭谨地答道:“回老爷,已经子时三刻了。”
仆人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有人轻声叩门。
“老爷,二公子求见。”
“让人进来。”
门被从外面推开,带着一身冷冽夜色的晋起提步行至房中。
身后仆人忙将房门合上,阻止冷风继续灌入。
“祖父——”晋起绕过屏风来至晋擎云面前,微微躬身垂首行礼。
晋擎云“嗯”了一声,道:“听说你去了军营。”
“是。”
晋擎云抬眼看向他。
“因明日另有事办,故孙儿连夜赶去了军营同嬴将军商榷启程日期。”晋擎云闻言一怔。
启程日期?!
☆、315:约见
“应王子同意了?”晋擎云眼睛微微眯起,乍然现出一道光芒。
晋起颔首道:“今晚前去看望冬珠之时,应王子已经点头同意了随孙儿前去平定西北的提议。”
“……”晋擎云眼中精光一闪,声音重重地道了个“好!”字。
说话间,已经倏然自罗汉床上起了身,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阴沉之色。
含笑来到晋起身侧,伸手在其肩膀上重重拍了一记,又语带称赞道:“好孩子……你果然没让祖父失望!”
晋起微微弯了弯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今日牡丹花会上阿觅失礼一事,应王子是何看法?”饶是冬烈已然点头答应了前去西北之事,晋擎云却还不忘将此事探听个清楚。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传到了西陵王耳中,影响必定更为深重。
晋起道:“孙儿已经代祖父传达了歉意,应王子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知晓此事冬珠亦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故也不打算再行计较——”更何况,晋觅已被重罚,冬烈与冬珠就是再如何不满,却也不好再明摆着发泄出来,揪着不放。
晋擎云听得此言,略略一笑,道:“冬珠公主被你舅舅宠若掌上明珠,有几分脾气,自是应当的。”
冬珠的不好,冬烈可以直言,晋起亦可以直言,但他这个明看着是长辈,实则却是外人的却是万万不能提及半分的。
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再不好,那都是好的,都是应当的。
确认了此事不会再滋生扩大。晋擎云彻底放下心来,眼底的笑意也随之越发浓厚。
“启程事宜可都同嬴将军谈好了?”晋擎云回到罗汉床上坐下,一面抬手示意晋起也坐。
虽然当初他同晋起说过,只要他能说服冬烈,一切事宜皆由他自己来安排,但若说一句过问也没有,却也是不可能的。
晋起择了就近的一把椅子坐了下去。点头道:“启程日期定在三日后。路线粮草等后勤事宜嬴将军也早已准备妥当,只待再清点确认一番。”
“嗯……嬴将军出入沙场多年,有的是经验。有他陪同你一起,祖父也可放心。日后你一定要多听取他的意见,万不能只顾一人意气,行军打仗。你还是头一次。很多东西远不如他了解的多——”晋擎云谆谆教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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