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她拂过沾在脸颊上的青丝,指尖却不由的颤抖,一对黑漆漆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轻轻唤道:“花儿,我不会让你有事,我不允许你死在我之前。”
可是这样重生的机会只有一次,他从来没想过,这机会会来临的这样的快,快到他猝不及防。
他告诉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他的花儿是个坚强而强悍的女子,不会轻易死去,不过就是溺水了一会儿,怎可能好好的就死了,哪怕真的死了,他也能让她重生。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又唤了她一身,她的脸很冷很冷,他的指尖却如被火灼般收了回来,他还是不敢靠她太近,他怕自己身上凝结的血液会再次伤害到已然濒临死亡的她。
这样她像块脆弱虚浮的轻纱,薄的被风一吹就飞了,发上还有许多水珠在不停凝聚,缓缓的往下滴着,她像朵被凛冽寒风刮过的小花,还未盛开就已凋零。
他见过身体干瘪脸带微黄的她,也见过渐渐长大冰肌玉骨的她,更见过或因愤怒或因害羞而满脸涨红的她,就是从未风过这样的她,了无生气,连一点呼吸都没有。
她的脸苍白无色,衬着无华的唇色,更显得她奇异的雪白,这种雪白到透明的颜色甚至可以与自己的相提并论。
他将她放到床上,拿被子盖上她冰凉的身体,她的头发还是湿的,洇的头下的一方月牙色软枕上一片冰凉凉的水迹。
夏花心中微有动容,想着干脆不要再装了,可只要一想到自己那样害怕的去山上找他,他却是那样的态度,她又忿忿,干脆一不做二休的将装死之路进行到底。
“花儿,你为何不愿让我救你,你是不是在怪我?”他抚着她的发,声音凄苍。
她体内那股怪异的力量竟然抗拒的将他生生逼了回来,他心蓦然一痛,她已经软软的倒在他怀中。
可就算不敢,他也必须探探她的脉搏,好在脉搏虽然微弱,总还是有的,他将她放到床上,掌心凝聚了身上所有的热力,对准她的后背击去,这一击震的他手腕发麻,掌心微痛。
“花儿——”他有些害怕,赶紧拿来毛巾替他擦干了头发,他的身体太冷太冷,他慌乱的不敢去触碰她的身体。
眼紧紧闭着,唇儿轻抿,屏住呼吸,真就一副死人模样。
夏花报复性的不肯睁眼,她倒看看这个人到底是把她当个玩意儿还是别的什么,他会装死,她当然也会。
夏花只觉得好笑,这家伙终是耐不住了,只觉得胳膊轻轻一痛,整个人已经被萧绝拉了出来,萧绝还顺便用他那变态的速度帮她穿好了衣服。
“花儿——”萧绝惊呼一声,人已如闪电般直接从屋顶降落,还打碎了几块瓦。
唇角勾出一个细微的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她的身体渐渐滑了下去,直将整个脑袋都没入水中,她到要看看萧绝还能不能耐得住。
地上的人还泡在木桶里,虽然水渐凉,可她修行的异能本就可以让人身体如火,倒不怕这点凉,只是这该死的萧绝硬赖着不走,她不想再这样耗下去。
屋顶的人眸色渐浓,心里有了一丝焦燥之意,这丫头难道真睡着了,这水渐凉,夜色又深,明儿别又流鼻涕。
一个屋顶,一个地上。
时间渐渐流逝,空气静止。
这样最好,他可以见到她,却不用扰乱她的生活。
他有十足的自信,以他九黎殿圣皇的功力,想瞒过一个小姑娘,哪怕是一个极厉害的小姑娘都是一件极其轻松的事,花儿是不可能知道他来过。
他深呼吸一口,生怕打搅她似的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本来,他要见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可既然决定放开她,就不该再有所谓的牵绊,至少在他后悔之前,他要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随着那阵热气,有股暗暗幽香蒸腾而上,那一种熟悉的令他迷恋的香味,独属于她的集奶香与百花香于一体的香味。
萧绝微叹,所谓真正的冰肌玉骨大抵如此吧!
她脸颊被水蒸的红润有光泽,乌黑的头发像绸缎一样静静飘在水面,还有几缕不头发不听话似的缠在她的臂上,她的颈上。
干脆,她就耗着,看谁耗过谁,他总不至于一直做个梁上君子吧。
她知道,不仅她,这个该死的萧绝也是目力非凡,这个习惯处在黑暗之中,如鬼魅般的男人目力丝毫都不比她差。
尼玛!不是她不想动,实在是没法动,一动,从头到脚被他看个精光。
声音却细微到几乎没有,可他不知道夏花的耳力已厉害到他都无法企及的地步,夏花早就感觉到屋顶有异动,却依旧不为所动,一切如故。
悄悄揭开一块瓦,他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什么时候也做起这盗花贼才干的事了,不过也无所谓,他做事向来只凭喜好,只要不影响大业的事,他干起来从无顾忌。
那样的由上往下看,该是看的最清楚的吧,虽然他早就看过她全身,可怎么看也看不够。
于是,他一阵恶趣味,纵身一飞,飞上屋顶。
不过,这样窥的似乎不过瘾,他完全可以窥的更清楚。
萧绝能透过窗户看到有隐隐红光,他可以确信这丫头是听话的,不过他并不想走,因为他觉得偷窥这个丫头洗澡还是蛮有意趣的。
她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不是她不想起身,实在是她没有萧绝那样快到变态的穿衣服速度,她只要一起身,身形毕现,唯有重新合上眼,继续她的闭目养神,她倒要看看这个萧绝来之何意。
这一次,她完全可以肯定来人就是萧绝,因为她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就连龙魂玉也只是发出一阵阵有频率平稳的光芒,能这样消无生息进来,还不让龙魂玉发出警示之光的应该就是他。
两种想法在脑袋里打着架,胸口处龙魂玉发出微微红光,那红光带着一种暖暖的温度贴合在她的身体上。
可她又有疑惑,为何她闻不到半点曼荼罗的香味,那种香味不像是简单的熏香,更像是从他骨子里发出来的香味,令人沉迷的香味。
这是个男人,一个像死人般的男人,不是寻常人,哪怕是武功高手也应该会有绵长的呼吸,这个人除了萧绝还会有谁。
夏花似乎感觉到有某种眸光在某处注视着她,她虽然听觉嗅觉都非凡异样,哪怕一点异样的味道和一点异动的声响她都能感受到,而这一次,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没有闻到任何味道,只是单凭一种直觉。
……
人就是如此的矛盾。
不是他不信她会好好戴着龙魂玉,他只是想找个借口,一个来见她的借口。
今晚,他本不该来,只是他赌不起,他不仅今晚要来,在以后的日子他还会经常来。
而她,她跟他不同,她还有未来。
他反正顶多只有半年性命,他根本不在意生死。
如今,龙魂玉与他二人性命息息相关,不能被主动抛弃。
原来,他不是不会动摇,而是没遇到那个会让他动摇的人。
他原准备就算死也要拉她一起入地狱,可最近,他想了许多,想的越多,他反倒犹豫起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动摇的人。
他想着,若真要她死,也必须由自己亲自下手,别人不配取她性命。
若有一天,她死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不是他亲自下的手,龙魂玉都可以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所以他违背了与龙魂玉的契约,将她的血一起融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将起死回生的一次机会,也是龙魂玉赋予主人的唯一一次机会给了她。
到最后在一处总是最好。
他将自己的血融入龙魂玉凤眼之中修复了龙魂玉的裂痕,以保龙魂玉可以护她时间更长些,他那时想着,生也罢,死也罢。
或许这丫头根本就是个妖,一个专会吸食人心的妖,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将心捧给她的。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可一切非他所料,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就这样轻易的一步步的甘愿为她连性命不顾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她,也从未打算真的将龙魂玉送给她,待时机合适他就会将龙魂玉召唤回来,那样龙魂玉所吸收的火对他大有裨益。
他本以这丫头是他派来的奸细,一个特别的奸细,特别到让他产生兴趣的奸细。
那是一种诡异的让人难以探及的像一团火在燃烧似的内功,他有些奇怪,这样小小的身子如何能承受这样怪异的内功修行之法,若是常人怕是要走火入魔,龙魂玉恰可以吸收这多余的火,如果有一天,他将龙魂玉从她身上收回,龙魂玉在她身上所吸收的温度正可以暖他的身体和血液,这是一种双赢的选择。
他很喜欢这样的味道,也愿意亲近这样的味道,第一次与她在温泉池相见之时,他就探过她的脉像,她所修练的内力他从未见过,从小他就熟读各家武学秘籍,就是从没看到过有这种内功修行之法。
龙魂玉不像其他玉器,它是有灵性的神器,那一晚,他将龙魂玉交给她,一来是想让邪祟之人不能轻易近她害她,二来是因为夏花的味道,身体的味道,血的味道,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感知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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