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步光嘴硬道:“本宫只是在想什么时候睡觉!”屋子里热,赵步光到玉矶池边散了会步,遛了圈狗,再回到内殿赵乾德还没来。
赵步光在镜子前坐下,额心的红梅就像张口就要吐露情丝的少女唇口。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直把那红色都揉散了,婢女忙拧来帕子,为她擦去。颜料擦掉了,她的额头却被揉得通红,久久不散去。
等过亥时,赵步光再也不想向翠微问时辰了,她随手拔去钗环丢在妆镜前,碰得叮咚一声响。
“谁惹你生气了,这么大火。”赵乾永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赵步光忙起身行礼。
“打算歇息了?”赵乾永看了一眼她的妆容,分明还新鲜得很,唇上胭脂比平常娇丽许多。赵乾永硬生生挪开眼睛,拿起她丢在桌上的金钗把玩。
“正要睡了,怎么皇兄这时候过来。”赵步光懒怠地打了个哈欠,她有心事,却分明不想对他说。
赵乾永凝视了会儿钗上玉蝶,淡淡道:“路过长乐宫,顺道过来看看。”
赵步光“嗯”了声,问他是否在长乐宫歇息。
“你想朕留下吗?”赵乾永问她。
“这话你还是留着哄嫂嫂们吧,我才不想,你睡在我这儿,就不知道嫂嫂们要怎么骂我了。”赵步光撇撇嘴,赵乾永都来了,赵乾德怕是不会来了。她因为心里不再存着希望,睡意源源不断涌上头,趴在桌上与赵乾永没说多一会儿话。
“朕记得,从前你是属意闻人的,现在呢?”
话问出口好片刻,赵乾永没听见回答,这才发现赵步光已经睡熟。看她睡得不省人事,赵乾永的问题也不必她再作答了。他心情愉悦地弯起嘴角,难得露出了丝明显的笑,弯腰抱起赵步光,送她去床上休息。
半个时辰后,赵乾永移驾凤栖宫,凤栖宫灯火通明,皇后还没睡下。
闻人欢虽身子不显,但也因为怀孕暴露出一些身体的问题,自嫁给赵乾永,闻人欢就尽心竭力为他打点王府,后来王府搬进了宫,她成了皇后,要料理后宫,虽不用亲力亲为,但凡有事她都要关照,甚至各宫要送的东西,都过了她的眼。日夜操劳,加上闻人欢待人虽和善亲厚,却极少言及自身。
用太医的话说,娘娘有了身子,当少思虑才是。
于是在赵乾永的旨意下,凤印一分为二,澹台素和闻人欢各执掌一半。
“不是特别要紧的事,小事、琐事,都不要拿来烦皇后。”旨意晓谕后宫后,从前熙来攘往的凤栖宫,顿时门可罗雀。谁都不敢多去打扰闻人欢养胎,更怕闻人欢出了什么岔子,被澹台素咬一口。
而借着闻人欢不大管事,澹台素着实雷厉风行,先号召后宫节俭,削减用度,拿昭阳殿、昭纯宫立规矩,她自己宫里,也削去一半吃穿用度,以此训示才进宫的妃嫔。
刚进宫的一波,每日晨昏定省,得去澹台素住的玉阳宫请安。后宫诸人,只知有贵妃而不知有皇后。
赵乾永走入寝殿,见到闻人欢靠在床边闭目养神,他一走近,闻人欢就睁开了眼睛。
赵乾永眉峰一蹙,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责备道:“怎么坐着,不是让人传话让你早睡吗?”
闻人欢向内让了让,赵乾永爬上床,一手揽住她的肩头,室内只留下一盏灯,光不亮。
“要不要把灯吹了?”赵乾永问。
“不用。”闻人欢侧过脸目不转睛看他。
赵乾永摸了摸她的脸,闻人欢的圆脸显得有点憔悴,她看着赵乾永说:“我想好好看看你,吹了灯,就看不清了。”
赵乾永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闻人欢也真如说的那样,只是望着赵乾永。
过了会儿,闻人欢疲惫地闭上眼。
等听见闻人欢的呼吸沉稳缓慢起来,赵乾永才起身把灯吹去,他一只手贴在闻人欢的腹上,这种感觉很奇怪,对于闻人欢,他一直视作有力的后盾,与其说是妻子,不如说是姐姐。可如今她怀着他的孩子,这个孩子,让赵乾永既觉得还报了闻人欢的深情,又莫名感到欠下她更多。尤其闻人欢总是会等他来,无论他多早就让人传话凤栖宫说会晚来,无论多晚,都像今晚一样,闻人欢总是在等他。
但她的等待,又不像别的妃子那样,含着嗔怪,让他再三保证一定会多去。
他当了皇帝,反而没有多少时间了,能分给闻人欢的时间更少。在王府时,赵乾永、闻人欢姐弟二人,常常一起去南郊骑马,去东湖游湖,在中安城中走街串巷,看戏吃东西,那样的时光太美好了,却再也不能回去。
赵乾永拥着闻人欢单薄的身体,不知什么时辰睡下的,醒来已是上朝的时辰,他不想吵醒闻人欢,但当他下了床,闻人欢也醒来,为他穿衣束发。他不是皇上的时候,她也常这么做,每当他去上朝,她就起身指挥王府上下运作起来。
赵乾永离开凤栖宫,王祥福在门口相候,小声向他禀奏:“昨夜端王亥时回到清凉殿,洗浴之后就安置下了,现在尚未起身。”
“知道了。”
大秦皇帝的一天,从上朝开始,赵乾永回头看了眼凤栖宫,吩咐宫人等皇后起身之后,告诉她他会过来用午膳。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组团刷皇上=。=
☆、六十四
从清晨到傍晚,赵步光都在长乐宫里,一早翠微便问过她,去不去昭纯宫,她恹恹摇头,午饭因凤栖宫有人来请,便去凤栖宫用膳,之后回到长乐宫午睡。午睡了起来让朝月给她梳头,赵步光好像怎么都不满意,接连梳了几个发式,她都摇着头说不好。
朝月性子沉稳,一次次给她拆了重梳。
最后梳的最是简洁,佩饰也只有三两点素净的古玉,赵步光满意了,转过头看了眼脑后,笑道:“就这样吧。”
婢女们都松了口气,她又开始折腾衣裙,直忙足了半个时辰,才选好要穿的裙子。
苏合忍不住说:“殿下穿什么不好看呢?今日是成心逗着奴婢们玩呢!”
和赵步光混得久了,苏合和朝月都很能摸清赵步光的性子,她平日不大拘礼,在殿内时也不像旁的主子那么端正,有时出去端个茶的功夫,回来就见到公主歪在榻上,懒散的模样。
彼此年纪又差不多,赵步光也没把她们当成婢女看,常常玩笑要给她们找好人家,不过得等她嫁人之后。
苏合与朝月自是万分感激,越发尽心服侍赵步光,赵步光自己却不知道,只以为是相处得久了,自己没有主子的威严,不过她挺喜欢婢女们同她亲近,否则长乐宫这么大个地方,真要闷死了。
明明有上百号人,但宫人们来去都放轻着手脚,寂静无声,也没有几个人敢同她聊天,更不要说玩闹。
“殿下在等什么人来吗?”朝月将果盘放在赵步光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好奇地看着她。
赵步光脸一红,忙否认道:“无聊罢了。”
“听说这几日傍晚,玉阳宫都有赏玩花卉的聚会,邀请各宫娘娘吟诗唱和,有时开始得早,也安排了唱戏和舞伎。”看赵步光不感兴趣的样子,苏合又道:“伶人和舞伎都是从东夷漂洋过海而来,倒是十分别致,与大秦的戏曲一点都不一样,寻常人都能听懂。不过他们的动作十分夸张,把脸涂得花花绿绿的,主角还会戴很高的帽子,是牛角做的,又尖又高,舞动的时候铃铛玎玎作声。那些舞伎身段格外柔软,戴着金光闪闪的帽子,独脚站立也不会有一丝颤抖,身上的舞衣缀满晃人眼睛的金片,肚脐上缀着珍贵的宝石。东夷民风开放,听说很是富庶,遍地都是黄金。但路途遥远,当初贵妃娘娘足足在海上漂了半个月才到我们大秦,还是王爷的皇上很是感动,专宠足半年,才肯踏足旁的夫人那里。”说道这里,苏合的脸有点红,低下头去。
大概东夷有点像印度?但是戴着牛角帽子唱戏算怎么回事,赵步光却没听说过了。她心里很想去看看,又怕赵乾德来找她。但转而一想,昨晚他说要来也没有来,要是过来,不会让人提前说一声吗?于是站起身,看着婢女们:“待会儿咱们也去看表演!”
苏合很高兴,忙出去派人给玉阳宫说一声。
赵步光暗暗发誓,等到玉阳宫的聚会开始,要是赵乾德还不来找她,就不要怪她让他找不着人!
玉阳宫很快来人回话,澹台素很高兴赵步光能过去,派人去各宫通知,今日提前开宴。赵步光又有点恼了,早知道晚些再通知澹台素,不得不早些过去。
赵乾德所住的清凉殿离玉阳宫和长乐宫都远,所处僻静。赵步光让人绕路经过清凉殿,却在半路又改了主意,叫宫人掉头直接去玉阳宫。
澹台素一见到赵步光就笑迎了上来,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她身边。嫔妃来了不少,比选秀时的景况还要盛大,各宫的娘娘们都不是空手而来,她们或者带着精心编排的节目,或者带着自己宫里特色的吃食。
起初赵步光以为,众人都是碍于澹台素贵妃的身份,后来发现,玉阳宫面积比凤栖宫还要广,装饰风格与大秦有所不同,甚至挂着一些闻起来辣辣的香料,颇有异族风格。澹台素在东夷是极受宠爱的郡主,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不在少数,为了求娶澹台素,不少少年郎斗酒纵马,只为博得郡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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