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过端王多半不会有东西让属下转交。”
赵步光想了想,私相授受毕竟有物证,确实不太妥当,颔首道:“那就让他不要乱吃药就可以了,下个月中秋时我会想办法给他递消息,只不过可能他要中秋的第二天才能收到了。”
魏武没接话。
怪不得赵乾德信任魏武,这人聪颖,而且不多话,想必能随机应变。赵步光心里也轻松了些,指了指对面,“你帮我糊几个,这都是三日后要用的,快糊不完了。”
在赵步光的指点下,魏武和她一起糊了十六只彩灯,赵步光不说是做什么用的,魏武也没问,见没事了就告辞离去。
翠微站在殿外禀奏:“明粹宫来人请公主过去了。”
赵步光带了四个婢女替她拿东西,明粹宫离长乐宫不远,几步就可以走过去。赵步光指了指一地的灯,对翠微说:“你去请画师画一些图样,好看吉祥的就行,三天后都美人生辰,这是要给她贺寿用的。”
说完赵步光才起来洗漱妆扮,随便换了件衣服,去明粹宫了。
都翠站在明粹宫阶前等,看见赵步光远远挥起手来。
“怎么在这里等,几步就过来,我又不会走丢。”赵步光握住都翠的手,她的手有点凉,风吹着她单薄的衣衫,赵步光干脆解下自己的大氅系在她肩头,才握着她的肩膀催促她进去。
坐下后侍女们捧来热茶,赵步光让都翠喝了两口。
都翠则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热茶下肚一身都暖了起来,赵步光握住下巴,挑起一边眉毛:“我是好看了呢,还是长丑了呢?你再看给你带的吃食可就不给了。”
“还能开玩笑,看来果然没事。”都翠高兴起来,“他们说你受了重伤,又不让我去看你,我日日担心,你也不来看我!”
赵步光微微疑惑:“为什么不让你来看我。”
“姑姑说长乐宫最近守卫森严,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大概觉得都翠位份太低,恐怕她会被拦下来。赵步光让侍女摆上食盒,将精致的小点心取出来。
都翠盯着食物咽口水。
“吃吧,放心,都不是我做的,是我宫里的厨子做的。”
都翠这才甜甜笑起来,点了点头,赵步光看她吃得香甜,也拿起一个吃起来。
“你这里很清静。”
明粹宫打扫出一间院子给赵步光住,院中种满青翠欲滴的竹子,风吹竹影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颇有几分意趣。
“清静吗?姑姑嫌我太闹了。”都翠背着手跳到台阶上,又从台阶上跳下来。
“你的伤都好了?”
都翠低头看了一眼胸口,脸红红地说:“好了!”
“皇兄来看过你吗?”
“嗯!你回宫以后他常常来,有时会看看我的伤口好了没。”
想必赵乾永真是亲自查看都翠的伤情,所以小姑娘一提起来就眼红,赵步光挪开眼,只当没看出她的羞怯。
“你生辰快到了,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郁郁森森的竹林里放着两只白鹤,看见人也不害怕,歪着脖子打量走进林子里的两人。
“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长这么大,除了我娘,谁都不记得我生辰。”都翠说,“可惜今年我娘不在,我娘做长寿面的手艺一绝,将来要是有机会,让你尝尝。”
赵步光揶揄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就想着吃!”
都翠摸着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大概我要在这里住到中秋节后,只要我在你这里,随时你都可以来找我。”四下看了一圈,明粹宫的宫人也算很上心,把偏殿布置得很别致。赵步光让都翠领着转了转,大概记得路,回到自己屋里。
“你不嫌我吵就行。”都翠嘴里含着龙眼,含糊地说。
“这座宫殿里有什么比较高的地方吗?”赵步光问。
“有一座百米高的小山包,不过是人工修筑而成,观景用的。”
“可以,待会儿有医师要来请脉,顺便教我分辨药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学?”要在宫里生存下去,学会辨毒很重要。但赵步光也不强求都翠一定要学,她觉得都翠活泼可爱、心思单纯,但并不能肯定她会永远都这样,只是比起宫里其他嫔妃,和都翠相处起来不会有危险,她把都翠看成妹妹,要是她能学着保护自己,好好在宫里生活下去,赵步光也会感到高兴。
都翠立刻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她对宫里的一切都感到很好奇,平时问题太多经常让姑姑头疼。
当天太阳下山时,赵步光已弄清楚,明粹宫的管事叫苏烟,年纪和翠微差不多,翠微说她们是同一届的宫女,但苏烟是这一年刚开始管事。因怕都翠涉世不深在宫里闯祸,加上都翠年纪小,没有做主子的架子,苏烟对她很是严厉。
“不过都是为了都翠好,也该让她学学规矩。”白天听了都翠抱怨苏烟教她的坐卧行止的规矩,还有宫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而且苏烟不爱笑。这些都是都翠要在宫里长久生存下去必须要学会的,赵步光感觉苏烟是真的在为都翠打算。
而都翠显然也不是个唯唯诺诺的主,即便明里听了,暗地里还是保存着一份任性的天性。
“公主要休息了吗?”翠微替赵步光梳完头,在殿内点起安神的香。
赵步光吸吸鼻子:“今日的香好像跟平日的不一样。”
“这是才赏的贡品,好像是西边来的,与我们大秦的香料不同。”
赵步光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困得不行了,殿内熄了灯。直至次日晌午,冷灰燃尽,赵步光才醒来,睡得很久,精神却很好。都翠奉瑾嫔和惠嫔的命,去长乐宫帮着布置中秋宴会。
赵步光漱完口,一边擦脸一边问翠微:“没人叫我去吗?”
“公主伤势不曾痊愈,娘娘们不敢劳烦。”
赵步光点了点头,“长乐宫我也不能再熟了,天天住着都腻了,正好她们忙我可以偷懒。灯都画好了没?”
“还没有,画师们说明日可以送来明粹宫。”
“嗯,让他们悄悄送到我这里来,不要让都翠知道了。”
赵步光想给都翠一个惊喜,吃完饭请脉的太医已经在等了,赵步光与每日来教她分辨草药的顾安之见礼,之后仔细听起课来,比大学里上课都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话可以乱说……药不能乱吃……
☆、九十五
顾安之师从顾霖幕,生得一张新闻联播主播的方正国字脸,看病抓药都透着股认真劲。赵步光自然相信,赵乾永给她找的师父不会差。不过有一日顾霖幕到长乐宫等候顾安之,赵步光才认出,顾霖幕老大人是为皇后安胎的那位太医。
皇后小产之后,顾霖幕受到牵连,从前负责凤栖宫诊脉,如今打发去为各宫小主问脉。赵步光不大懂得这些,都是偶尔与顾安之闲聊时得知的。
顾霖幕大概仕途不顺,老了不少。
这日教学完了,赵步光将药草都收起来,交给顾安之,问他:“你师傅身体可好些了?”
顾安之苦笑道:“医术只能医治身体,却不能医治人心。师傅有了心病,家里人怎么劝说也不大听,听说近来还染了梦魇之症,待会儿微臣还得去看看他。”
“严重吗?要是有什么药材需用,寻常药铺要是买不到,但凡宫里有的,你告诉本宫,从本宫这里拿就是。”
顾安之再三谢过,出宫去了。
第二天顾安之再来,眼圈乌青,赵步光问了他,才知他一夜未睡。
“顾大人怎么样了?”
顾安之拎着药箱,低垂着头,连连摇头,“今日连床都下不得了。”
“你为他诊治了吗?究竟是什么病?”
“从脉象看查不出什么,微臣问过师娘,师娘说师傅这样已经月余。从皇后小产那晚在宫中忙到天亮才归,师傅领罚之后,就一直郁郁不安。也许是因为师傅为人安胎从未出过差错,加上被皇上申斥,师傅一生尚未被人怀疑过医术,损了心气也不无可能。”顾安之担忧道,“只不过刚开始都认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师傅也从不在家里抱怨,现在梦魇严重的时候夜里有梦游之症,师娘每夜都找人守着,不敢大意,有一次师傅走到后院差点掉进井里,要不是下人手脚快拿木板盖住那口井,怕是已经……”
“梦魇……”赵步光想了想,“顾大人怕是有心结,他梦魇时可说过什么?”
顾安之愁眉不展,“正是这个奇怪,每当师傅梦魇想说什么时,就自己不停摇头冒冷汗,嘴里不断说,不能说不能说。”顾安之欲言又止,目光闪烁。
“你放心,现在你教我医术,算是我的半个老师了,得找出顾大人的心结,才能替他医治,我只是听听给你出出主意,断不会告诉任何人。”
顾安之给赵步光上课已有一阵,他知道赵步光与赵乾永其实不亲,所谓孤家寡人,就算是至亲也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和皇帝亲近。
“有一天晚上,师娘被师傅的叫声吵醒,他手在空中乱舞,之后安静下来,做了扎针的手势,嘴里却在说,我杀人了,不,我是悬壶济世的名医,我不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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