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赵乾德的脚步声,赵步光扭头向他招手:“过来!”
赵乾德下马时两股发颤,但他努力克制住这种随时要倒下去的感觉,甚至没有皱起眉头,轻松愉悦地走到赵步光的身前。
她拉住他的手,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堆,赵乾德却没太听清,他的耳朵仍然轰鸣得厉害,只看见她仰起脸,笑问他:“是不是?”
赵乾德摸了摸她的头顶,没有力气移开手,低声说:“是。”
忽然,欢快从赵步光脸上消失,她皱起眉,瞪大了眼睛,踮起脚摸了摸赵乾德的耳垂,那里摸上去是湿润的,她又摸了摸赵乾德的鼻子,最后停在他的嘴角。
赵乾德压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即便赵步光神色焦急地在说话,他却已经听不见了。
赵乾德高大的身躯倒在赵步光的肩头,他膝盖直直顶了两次,意识才离开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哈,刚从爸妈家回来自己家,前两天都在家陪伴老人,看了新白娘子传奇……
下午刚回来,所以今天就这一章,明儿咱们准时约两个么么哒【shenmagui
☆、九十一
发觉赵乾德晕了过去,赵步光赶紧把人半抱半扶起来,费了近盏茶功夫才将他推上马背。
赵步光满头大汗伏在马边喘气,眼神发愣地望着马鬃上凝固的血,她的手里全是刚才摸到的赵乾德的血,有那么一刻,前所未有的惊慌感让她手足无措。她耳朵里激荡的心跳渐渐平复下去,赵步光翻身上马,驱策马儿向马场边奔去。
赵乾德紧闭着眼。
在赵步光心里,赵乾德向来很让人安心,虽然寡言,但凡事心中有数。能装傻充愣自己烫得满手血泡瞒过赵乾泱他已经恢复神智的事实,能在宫里四下冲撞吓唬嫔妃和宫人,闹得无人质疑他已丧失神智。也能在无法隐瞒下去的时候,同睿王,甚至同皇帝,坐下来谈判,以博得一息求存之地。
他锦衣华服、意气风发的样子早已取代当初衣衫褴褛把她扑倒在地时的野兽行径。
马场下人即刻回府禀报,怎么吩咐下人备车,怎么上了马车,一整片记忆都十分模糊。赵步光回过神时,赵乾德侧脸安静地贴在她的腿上,她不时用手指试探他颈侧脉搏和鼻息。车子摇摇晃晃,赵步光的心也摇摇晃晃。
到了睿王府,下人即刻去请大夫。
赵步光兀自坐在床边发愣,谁和她说话她也不理。
“让开、让开,都让开,小爷的病人,你们围着干什么,把窗户打开,都出去,你们这么多人围着,病人还喘气不喘气啦,不喘气就死啦!”
“死”字刺得赵步光眼睑一跳,站起身就要去和大夫理论,那又矮又圆的身子正拼命往床上爬。
赵步光微微张大了嘴,是姜庶。
姜庶骑在赵乾德的身上,翻看他的眼皮,嗅闻他的耳朵,干着一切大夫都不会干的事。
“金针!”姜庶伸手,丫鬟忙打开他的诊疗箱。
姜庶食指屈起,弹了弹细针,干脆利落地往赵乾德脸上扎。
赵乾德眉心微动了一下,快得让赵步光以为是幻觉。姜庶下第二针,这一次赵步光确信了,姜庶确实有两把刷子。
赵步光走出屋外,下人们被赶了一大半在院子里。对面门下走入两个人,赵乾泱带着个脸生的近侍,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
“正在诊治,姜庶医术不差。”说话时赵步光目光没离开赵乾泱的脸,赵乾泱显然对姜庶的医术有几分把握。
“他在孙天阴身边呆了十数年,就算只学到一点皮毛,也足够应对普通人的病症了。”赵乾泱眉眼带笑,“和你大哥商量出什么来了吗?”
看赵乾泱一派轻松,赵乾德这样的症状可能不是第一次了,赵步光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姜庶还没有出来,下人们也还没有进门。她走下台阶,站在含苞未放的桂花树下,想了想,才对赵乾泱坦率道:“我们去骑了马,但只是骑马,我什么都没告诉他。”
赵乾泱晃着脑袋摸着下巴,“皇叔觉得,以我这个侄儿的心智,你最好还是告诉告诉他,没准能有什么好主意。”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别人帮忙。”赵步光瞪着赵乾泱,拉一个人下水不够,还要把她身边的人拉下水吗?
“好好好,只要你能成事,使什么手段不重要。”赵乾泱状似宠溺地摸了摸赵步光的头,懒洋洋地摇摇头,“就怕你成不了事。”走进屋里探病去了。他身后跟着的近侍,赵步光想了又想确实没有见过,不知道楚九书去了哪儿,为什么没和赵乾泱在一起。
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死气沉沉的赵乾德睁开眼,姜庶连忙从他身上下来,大喜道:“你醒了?”他扶起赵乾德,从怀中摸出个药瓶子,喂给赵乾德。
就着温水,赵乾德吞了两粒,深深吸气,缓过劲来时,才对姜庶说:“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姜庶忙摆着手,不好意思道。此时屋里的下人们都被姜庶赶走了,他坐在床边,两只短短的腿碰不到地面,在空中一晃一晃。
“你妹子在外面,用不用我把她叫进来?”
赵乾德坐直身,他的脸色依然很不好,眼神却清亮,想了想才道:“你告诉她,我明日才会醒,让她先回宫去,要是她不肯,就让皇叔派人送她回去。”
姜庶忙道:“她在院子里站了快半个时辰,只不过因为我说屋子里人多你喘不过气,我看要是等不到你醒来,她回去也不会安心。”
赵乾德苦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看到了也不会安心。”
要是让赵步光看见他这副面色白中带青的样子,或是让她看见他手腕上的伤痕,恐怕要解释更多,这不是个好的时机。
姜庶垂头丧气地撅着屁股爬下床去,“好吧,病人最大,小爷去告诉她。”
赵步光一听赵乾德今日醒不过来,眉毛深蹙,就想进屋看他。
“哎,公主,你的药都是小爷做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把你哥交给我,我管保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姜庶猛拍胸脯。
“就是交给你才不放心!”
“哎——”个子矮小的姜庶还没来得及像母鸡似的伸出双臂,就被赵步光先左后右几步折返丢在身后。
进了屋,见赵乾德果然还在昏睡,赵步光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热,气息和脉搏也平稳了下来,就是不见醒来。
姜庶走进屋子。
“他到底什么病?为什么还不醒?”
姜庶转着眼珠。
“不许说谎!”赵步光站起身,迫近姜庶,紧盯着他,仿佛在判断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他……他没醒是因为睡着了!”
“睡着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爷给他施针驱除风邪,现在自然需要好好休息,是小爷给他吃了安眠定神的药,才让他沉睡不醒。你要将他唤醒,小爷也能再施针把他叫醒,不过影响他休息就不是小爷能管的事了。”姜庶背着手在床前走来走去,忽然转身去取桌上的诊疗箱。
赵步光忙叫住他,“不用了不用了,那你好好治,他明日一定会醒过来吗?”
“一定,天一亮就能醒!”
天色已经不早,赵步光想了想,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赵乾德,摸了摸他的脸,才将他的手放进被盖里。
姜庶在她身后踮着脚尖探看,赵步光动作顿了顿,片刻后起身,姜庶站定在她身后,避着她的眼光。
“时候不早了,本宫现在要回去,明日再来。”
姜庶笑逐颜开地送赵步光出门。
“不过要是明日本宫的哥哥还没醒来,仔细你的脑袋!”
姜庶满嘴的“岂敢岂敢”,直至马车开动,仍然在道旁目送。
赵步光放下车帘,疲累地靠着车厢,早知道就不去骑马了,她的眸色沉沉,想起方才在赵乾德手腕上看见的割伤,难道赵乾德曾经割腕自尽?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和自己在一起时,她丝毫看不出赵乾德有自杀的倾向,他设想的未来那么多那么好,怎么可能想自杀呢?
晚上,没睡下一会儿,赵步光又坐了起来,她拥着薄被坐在床上,只觉得心中滞闷,起身推开窗户。
天上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放眼望去只有隐约而稀疏的宫灯。
晚风裹挟着初秋的寒意让人心生孤寂,那沉沉的黑暗之中,灯光显得微不足道,似乎随时能被黑暗吞噬。
赵步光无意识地抚摸墨玉手镯,半晌之后,也不知因为风凉还是旁的,她回到榻上坐下,神智却清醒非常没有一丝睡意。
要是赵乾德和赵乾泱私下有什么交易而她不知道……
这念头刚一生出来,就被赵步光摇头否认,赵乾德一心为她打算,就算和赵乾泱交易了什么,也一定是为她好。但如果赵乾德为了她而自损,这也绝不是她想看见的。白日里赵乾泱示意她可以让赵乾德知道她和他之间的合作,难道赵乾泱已经发觉,她和朱羽之间并无私情,对朱羽失去信任。如果是这样,那形势对赵乾永就非常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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