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低头回道:“是的,奴才悄悄跟在后头,亲眼见到大阿哥带着侍卫骑马出了城门,这才敢来回禀。”
康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有御赐的大内侍卫做脸子,私自回宫而引起的军心动荡之说便可以不攻自破了,只是大阿哥此番肆意妄为,来日定要好好教训才是!
康熙起身下地,张德胜忙跪下替康熙穿靴子,见张德胜似乎还有要说的话,康熙推开他,自己伸手一提靴腿子,赏了一道眼风给他,“还看到了什么,想说就说吧!”
最严重的左不过是齐齐塔雅娜被人抬了出来去城门送大阿哥了,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步,倒是可以考虑成全他们。
如果齐齐塔雅娜能够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张德胜却道:“回皇上,太子亲自去送大阿哥了,两人还私下里说了好一会话,旁人都没有听得真切,不过看他们二人的表情,像是一同商量好了什么事情一样。”
康熙闻言大惊,心里直是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他扶了扶桌角才算是站稳了,半响,才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太子和大阿哥已经大了,接下来陆陆续续的就该轮到三阿哥,四阿哥他们了。”
接下来的话康熙并没有对张德胜说出来,他慢慢的撑开双手,由张德胜替自己穿戴龙袍准备上朝,心里却道,他们不再是小孩子了,都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要开始结交朝臣,要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朕也开始老了。
我穿戴整齐,从昨天晚上一直躺在暖榻上直到深夜,秋葵和康泽木不断的进进出出,我知道她们是去门口帮我看大阿哥来了没有,她们告诉我,大阿哥被张德胜带进了乾清宫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她们怕我担忧,故意说得轻描淡写的,秋葵还笑道:“听说徐大人还带了五百御林军在金水桥迎接大阿哥呢,礼炮声震耳欲聋,还好咱们没去,不然肯定会给吓坏的。”
康泽木笑着想要接过话头来,见我一脸阴沉的,便忍着没有做声。许久,我才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康泽木看了看怀表,说:“主子,已经子时了。”她忍了忍,还是说道:“就让奴婢们服侍主子歇下吧,说不定明天一早就看到大阿哥了,到时候主子一脸乌青,叫大阿哥看了又该心疼了。”
我想了想,探看外面夜色,猜想他今晚上一定不会来了,虽然很想飞出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康熙有没有为难他,还是点了点头,康泽木说得有道理。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一觉惊醒,吵着要去见大阿哥,秋葵和康泽木无比失望的告诉我,大阿哥一早就给遣送出宫了。
“好几个大内侍卫跟着,大阿哥实在行动不受控制,这才没能过来看主子。”
康泽木一出声,秋葵就急忙给她递眼色,埋怨她不要说得这样直接。
我仍然不相信,自己动手穿戴衣物,吵着说要跟着出宫,秋葵她们知道我脾气犟,认定的事情谁都拉不回来,正着急呢,却见太子不经过通传的进来了。
我稍稍冷静一下,就见太子挥退她们两人,自己找了一个椅子搬到我身边坐下。这连日的相处,他已经跟我比较熟悉了,即便我现在妆容残缺,衣袍不整,他也这样大大方方的坐在我身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我,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在意繁文缛节。
“他走了吗?”我感觉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带着哭音,心里难受极了。
太子上前坐在我的床榻旁边,轻轻伸手把我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温柔说道:“他还会再回来的,你要实在伤心,就靠在我肩膀哭一会吧,我不会嘲笑你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嚎嚎大哭起来,虽然没有看他的脸,但看他微微躲避的肩膀,我就知道我的哭声只怕是刺痛了他的耳朵。可我不管,我就要好好的发泄自己的情绪,要不然不等别人来害我,我自己就能够把自己给憋死。
好久,我才消停下来,大阿哥的肩头湿了一片,我有些歉意的望着他,我这里没有男式衣服,他只怕要顶着这一身行头回宫去换了。
“今天早上是我去送的他,他看上去不错,只是很担心你。”
我的鼻尖一酸,险些又要落泪下来,我望了望外头,窗外已经是腊月的天气,这个时节在外面骑马一定很辛苦吧!
“他千里迢迢的赶回来看我,这份心意足以抵挡任何思恋,我已心满意足。”
☆、70蹊跷
太子沉默着没有说话,我可以想象,他是在竭力理解我口中所说的情感,恐怕像他这样天生孤傲的人,是没有办法为心爱的女人做这样近乎疯狂的浪漫的。
我转移了话题,说:“太子,你觉不觉得我这个病来得太过蹊跷了?”
说是感染了天花,刚得病那几天,我真的是被吓坏了,就感觉自己应该快要死了,天花啊,绝症呀,而且死的样子疮口流脓,亲妈看了都会嫌弃的。
可是,过了这一个多月,虽然我一直没有勇气去照镜子打量自己如今的模样,可我也能够感觉到虽然身上脸上起了不少的疙瘩痘痘,又红又痒,可绝没有宫人们口中说的天花那样可怕的症状出现。更奇怪的是,整个紫禁城,除了永和宫的六阿哥,就只有我这里被传出感染了天花,而且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声称被感染过了。
太子凝神想了想,说:“这些日子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每日来看你神思困倦,反应迟缓,我虽然不是医家,可也知道,这绝不像是性命攸关的征兆。”
自从病了之后,秋葵和康泽木受我的叮嘱,每日必定要开窗通风,可随着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开窗便的奢侈起来,她们便每日在室内供上新鲜的鲜橙腊梅,做清新空气之用,这样一来,房间里面也常常伴着幽香。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感觉头脑又清醒了不少,便说:“看来这宫里面的太医都叫人收买了,这才查不出具体病因来,如果我猜的没有错,这里面该是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太子也陷入了沉思,想了想,才道:“你的意思是,请宫外的太医来为你诊治?”
我期盼的望着他,眼神足够给出答案,他似乎有些不忍,还是别过脸去摇头道:“这太棘手了,而且如今大阿哥私自回宫,追究原因只怕无人不知道是为了你而来。你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一举一动原本受人关注,如果我请宫外太医进来,只怕没有走到朝阳门,这边已经听到风声了。”
我目光又暗淡下来,知道太子说的根本无从反驳,可又有些不甘心,要不是我这该死的病症,我今日早已经策马扬鞭,跟随大阿哥而去了。如果要我现在安安心心的待在这里,只有全力追究我为什么而生病这个理由,才足够我消磨这大断的寂寞时光。
见我这个样子,太子终究是有些不忍心,只好叹气道:“好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大阿哥好好照顾你,就必定会履行诺言就是,找宫外医家进宫一事,我自然会妥善安排,你等消息就是了。”
我眼神里面迅速燃起了欣喜,几乎要拍手笑出了声,直冲他眨眼睛,笑道:“果然是太子爷,够意思!”
说着我还伸手在他肩上狠狠一拍,太子也已经多半认同了我不是得了天花,这样我的病该是不会传染,这举动没有任何威胁了。
这哥们实在是不错,可历史上海说他荒淫无道神马的,看来绝对是诬陷了!
他有些惊讶,很快淡定下来,很故作清高的站起来到我的手够不着的位置,整了整衣袍,淡然的看了我一眼,说:“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我改日再过来瞧你。”
我急道:“你别走呀,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哎!”
带着我的呼声,太子已经飘然绕出了屏风,大约还在后面站定了一下,戏谑的说了句:“来日方长。”便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房中了。
我努力调节自己,不去想让我忧伤的事情,反而,我应该庆幸才对,有几个女人这么幸运,能够遇到一个愿意用生命去爱你的人,大阿哥这样的举动,让我进一步的意识到,他把我摆在比他自己,比他拥有的一切,都要更加高的位置,这辈子能够遇到他,已经是泼天的福气了。
太子回到毓庆宫,望着这满殿的金碧辉煌,竟然感觉到有一丝丝的无所适从。历朝历代的后宫从来都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自己虽然身为储君,于情于理上都不应该去干涉皇阿玛嫔妃之间的争斗,而现在很明显的是,小雅已经深深的被卷入了其中。
可道理都很明白,为什么当她睁着无辜的双眼恳求自己的时候,那种感觉竟然是无所适从的,这种陌生而有惊喜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悄悄打动了自己的经脉,并且长住于其中的?
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万一查出一个两难的境地,该如何面对呢?
十大侍卫寸步不离的跟着大阿哥一直骑马到了京郊丰台大营附近,此时天色已然大亮,自出发之后,一行人连水都没有顾上喝一口,此刻已经离紫禁城三十里地,大阿哥便望了望天色,笑着冲身后说道:“咱们到前面的营里面歇歇脚吧,正好我在那里有几个部下,过去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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