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清梦 (方竛)

　　“你怎么了？跑得这么急，有事找我吗？”十二阿哥问我。
　　“也没什么。”我笑着停在他们面前，微微有些气喘，“平时也见不着你，特地过来，跟你道个谢。”
　　十二阿哥皱着眉想了想，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你怎么还跟我客气？我都快忘了，不过是件小事，省了我老担心你。再说，我也只费了些唇舌，另外两位，你倒是真应该好好谢谢。”
　　“这不是还没见着他们嘛，见着了自然是要谢的。”能见到他，我的确是开心，“我要去当值了，拜拜啦。”我向十二阿哥挥挥手，然后也没忘了向五阿哥福了福身子，“五阿哥金安，告辞了。”说完我就转身，向书房走去。
　　身后五阿哥怔了半天，才摇了摇头对十二阿哥失笑：“原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吗？也无怪我那几个弟弟，都会喜欢她，的确是很有意思的小丫头。”
　　十二阿哥也笑：“五哥，您可小心些，千万别对她动了心。这丫头其实无情得很，您保准得不了好。”
　　“十二弟多想了，我跟她并不熟悉，也不曾有此打算。”五阿哥轻轻摇头，“咱们走吧。”
　　“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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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道谢，跟四阿哥的氛围就诡异了很多。
　　康熙单独跟他说完话，他出来时，我正从御膳房端了点心来。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他见了我，大步向我走来，在我面前站定，问我：“你最近如何？”
　　我四下瞅瞅，周围也没有别人，不必担心叫人瞧见，我便笑着回答：“我很好，还要多谢四阿哥了。”
　　“没什么。”他淡淡道。
　　然后他就没了下文，我也不知还要跟他说什么好，端着盘子，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站着。
　　终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你快走吧，别让皇阿玛等着。”
　　“哎呀！”我惊醒过来，忙不迭地向他告别，“我得赶紧走了，再见了啊。”
　　他在背后似乎笑出了声来，我也没心思管他，加快了步子向书房走去。
　　我没有向九阿哥道谢。我跟他之间，早就不是几个“谢”字，能说得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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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不久，听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回来了。
　　我听了很开心，我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见到他们了，尤其是十三阿哥。他给我的字帖我又写得差不多了，最近都没有个正经老师教我，好在我已经学了大半，能勉强自己练习了。
　　十三阿哥进屋的时候，只淡淡往我这儿瞟了一眼。我微微怔了怔，看来十三阿哥已经知道了我的事，康熙在这儿，他也不敢有过多的动作吧。
　　可我的双眼还是忍不住牢牢看着他，这几个月他黑了些，似乎也壮实了不少，看上去一身风尘。军营里的历练，似乎很辛苦。
　　“儿子恭请皇阿玛圣安。”十三阿哥单膝跪下，向康熙叩首。
　　“起来吧，老十三，你这身上，味儿可不小啊。”康熙笑得很是慈父。
　　“皇阿玛恕罪，儿子一回来，就想着快些来见皇阿玛，还没来得及换衣裳，直接就来了书房。”十三阿哥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才意识到，他是没洗漱更衣就过来了，怪不得看上去一身风尘。
　　“朕倒没什么，凝若可是要受不了了。”看样子康熙心情还真是不错，竟拿我开起玩笑来。
　　“奴婢不敢。”他开玩笑，我可不敢接。
　　十三阿哥仍是笑得不好意思，康熙又接着说：“朕看你是想赶紧见了朕，好回去看你福晋吧？”
　　“皇阿玛这是哪里的话，儿子可不敢糊弄皇阿玛。”十三阿哥赶忙否认，掏出折子，递给一旁的太监，“皇阿玛嘱咐的，儿子都写在里面了，请皇阿玛过目。要是有什么疏忽，还请皇阿玛指正。”
　　现在他们父子俩关系还是这样的好，可以开开玩笑，十三阿哥也只是用“儿子”而非“儿臣”这种更为亲近的方式自称。只是，此刻的亲情，却会在将来化成利刃，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康熙接了折子，认真看了起来，十三阿哥趁机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我正想着刚才那些话，看着他的眼中，不免添上了几分忧伤，他微微一怔，皱眉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赶紧冲他笑了笑，又向康熙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忙低眉顺目地站好，将注意力集中到康熙身上。
　　我却仍在看着他，忽然便发觉，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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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又交给十三阿哥很多事，他三天以后才来看我。岚槿在夜里当值，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伴着轻轻摇曳的烛火。
　　他却出现在门边，漫天清朗的星辉成为了背景。烛灯幽暗，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那一瞬间，我却仍是觉得心跳就要从口中飞出。
　　我们就这样静静对视着，他没有动作，我也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却忽然叹了口气，转身向外面走。
　　我根本来不及想他这是怎么了，就跑去抓住了他的手腕：“来都来了，怎么这就要走？”
　　“小若……”十三阿哥止住脚步，轻声唤我，语气里是说不清的思念和忧伤。
　　“十三，那个，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一直在认真练字的。”我开始找话题，说着还指了指门旁椅子上的一沓宣纸，“你看，这都是我这些天写的，即使搬到了前殿，也一点儿都没有懈怠。”
　　他转身望着我，眼中闪着光，我把他拽进屋子：“你这个做师傅的，真不称职，一天到晚的偷懒。喂，你看看我写的，还合格吧？”
　　他终于笑了，走到桌前，翻看我写的字，半晌开口：“嗯，写得很好，你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练字了，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我心里猛地一阵空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向我告别吗？我急得抓住他的袖子，仰头看他，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不再管我了吗？”
　　十三阿哥怔了怔，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倒是真想这么说，可惜我舍不得。”
　　我这才放开他的袖子，不满地嘟着嘴：“真是的，干嘛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他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只小巧的玉老虎，递到我面前：“军中都是粗人，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这个看着还不错，就拿来给你把玩了。虽然说，可能九哥早就送了你不少这样的东西。”
　　说到最后，他语气逐渐黯然，我赶紧接过来：“那是他送的，这是你送的，这可不一样。亏你还想着，你去军营，不是干正事的吗？”
　　“这也是个正事。”他却极为认真。
　　我的心里一阵柔软，可我还是不敢告诉他我的心意。康熙的态度还不明确，我不能给他惹麻烦。
　　“对了，你回过府，看了月珊吗？她还好吗？”我忽然想起来。
　　十三阿哥怔了怔，有些抱歉地看着我：“我还没回去过。”
　　“啊？你不是已经回来三四天了吗？”这么久不回家，他都在哪儿住着啊？
　　“还有好些事，这些天都睡在四哥府上。今天才得了空，就急着来找你了。”十三阿哥似乎有些不自在。
　　我忽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宫门早就落锁了吧？你不回去行吗？”
　　他笑得温柔：“不用担心我，皇阿玛留我下来的。当然，是商量完了正事，我才来找你。”
　　那就好，我点点头，试探地问他：“前几天，你那么急着去见皇上，可是因为担心我？”
　　“是，我听说你被调去了书房，也不知皇阿玛是想做什么，心里慌得很。”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眼中的温暖直流进我的心里，“不过四哥说得没错，我是白担心了，皇阿玛看起来对你不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我叹气：“可我心虚啊，他越是对我不错，我就越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你心虚什么？要是我们几个阿哥的事，我估计皇阿玛他早就知道了。他既没说什么，就表示不会深究。”十三阿哥安慰我。
　　听他这么说，我感觉放心了些，却仍是怀疑地问他：“那能是因为什么？他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对我好。”
　　十三阿哥想了一会儿，最后仍是摇头：“我也不敢肯定。小若，你自己平时注意些就是了，也别太担心，还有我呢。”
　　我望着他，心里渐渐安定下来。是的，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会保护我。在这一刻，我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忽然便想，昔日的火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燎原之火了吧？
　　可是，这样真好。喜欢上一个人，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康熙和女主新工作的不合理之处请包涵，以后也是，各种剧情需要啊啊啊。要记得他是个仁慈的老人家啊！

　　☆、第二十七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二）

　　
　　按理说，康熙召见大臣的时候，屋里是不留人的，然而康熙却偶尔会特意命令我留下来，甚至有时那些大臣走了，他还试图从我这儿寻找建议。搞没搞错？他是要把我逼疯吗？且不说那些东西我听没听，又听不听得懂，他好歹是个皇帝，能不能别这么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