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见赵贺辰眼中的关怀之色,欣慰地点点头:“旁边屋子正好空着,你们住进去,等苏娘的病好了再走也不迟。”
“我吃副药便能好了,还是明日就走罢,不要打扰了老人家您,老人家可有药材?我去配一副。”
“苏娘懂药?”老人家的眼前一亮。
“我是大夫。”段云苏笑着答道,其实这么说也是不想叨扰了人家,早些吃药好了就能出去。
只是老人家的兴趣明显上来了,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子,似乎有些激动:“苏娘你懂药?太好了,与老头子我去切磋切磋。”
“阿爷。”润子将老人家给扶坐了下去:“不急呢,苏娘住上几日,她身子现在也不伶俐,还是先歇息的好。”
老人家有些失望了,可是一转眼眼神又亮了起来:“那我帮苏娘针灸一下,身子好了同我一起切磋。外边人的医术,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段云苏心底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说针灸之术已经失传了么?什么叫做外边的人?
“如此便劳烦老人家了。”段云苏应了下来,她很是好奇这老人家的针灸是不是和她的一样。
赵贺辰有些不满地皱皱眉,素不相识的人自是不太相信。可是见到段云苏那明亮的面容,也便随了她。
老人家哈哈笑了,心情甚是愉悦:“苏娘说话文绉绉的,你也叫我一声爷爷就好。”
段云苏轻笑着点点头。
润子见自家爷爷还真是说做就做,也只好去了屋里取来一小布包。段云苏看着那布包被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百来支银针,样式长短与她的一致,再看他的手法,也是大同小异。
段云苏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地方还藏着这么厉害的人。想起刚进来是那田地中满满的药草,真是越发的疑惑了。
针灸完成,润子的娘亲便将准备好的饭食端了过来,对着个新来的客人好奇的很。小伢跟在她身后偷偷的看着,见段云苏朝他善意一笑,自己也咧嘴笑了,露出了几只齐整的乳牙。
用罢饭食,段云苏谢过了一家人的招待,便问是否能借个地方熬药。
老人家没半分犹豫便同意了,段云苏来到厨房才吃了一惊,那些熬药的砂锅从大到小整整齐齐的一套全齐了,火炉子也是专门配置的,大小适合。
又大半个时辰,段云苏喝了药,看着依旧明亮的天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老人家见着直接让他们回屋子歇息。
两人进了去,坐下来久久沉默不语。
“相公,我记得当时在林子天色已经不早了,怎么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天黑下来,我这都困了。”段云苏倦怠地靠在了赵贺辰身上。
“云苏你可留意到这些人的衣裳和装扮?”赵贺辰凝眉道:“我看过史书,若没记错,这些装扮、还有那些称呼,可是百年前熙国曾有过的,那时候的年号还叫元嘉。熙国传承百年不断壮大,这些东西老早就没有了。”
段云苏惊讶地坐直了身子:“你是说……”
“我们莫要胡乱猜测,还是问清楚才好。”
他们究竟来了一个什么地方?
半夜里,段云苏便醒了过来,看着天外还是黑乎乎的一片,翻了个身子直接靠近了赵贺辰的怀中,眯眼继续睡去。
赵贺辰的早已醒了过来,见怀中女子睡的不踏实,替她盖紧了棉被,一双黑眼眸在夜色中异常的亮人。
待听到鸡啼声,段云苏才晃着身子悠悠地坐了起来,伸着懒腰喃喃道:“这一觉睡得可真是累,这腰都酸了。”
“娘子身子可好了?”赵贺辰从外边进了来。
“好了。”
“我看还是多休息两天罢。”赵贺辰听她这么漫不经心地回答,眸中带笑。
“苏娘,可起来了?”门外传来老人家的声音。
“哎来啦。”段云苏急急忙忙的起身整理好衣裳,匆匆梳洗一番便出了去。
老人家一见段云苏出来,兴奋地说道:“来来来,同爷爷去药房看看,让爷爷见识一下你的医术。”
老人家说完直接把段云苏给拉走了,赵贺辰无奈地摇摇头跟上。
一出房门,满满的梨花香便涌进鼻中,看着那风中纷飞落下的花瓣,雪白雪白的飘在了地上。满山谷见着都是雪白,就像那白雪一般。
白雪……段云苏一怔:“爷爷,这梨花不是春季才开的么?”
“是啊,这不就开了么?”老人家笑眯着眼,颤巍地拄着拐杖走在前头。
段云苏与赵贺辰皆是一愣,对视了一眼继续走着。
“爷爷,这满田地的药草看着真是喜人。”
“你见着的是外边药草,田地中间看不见的地方都是粮食呢,若不然咱村子吃什么。”老人家和蔼笑道。
“我还瞧着润子的阿姆会织布呢。”
“那是,不然我们穿什么?”老人家的心情似乎极好:“村子里自给自足,从不用出去找吃的,想吃肉山里也有野味。苏娘昨日吃的便是野猪,觉得味道可好?”
段云苏眼光微闪,笑道:“好,云苏很是喜欢呢。”
几人到了药房里,门一开淡淡的药香味便传了来,里面整整齐齐的药架,南边的角落还有一排书架。段云苏看着那满满的药材,问道:“爷爷这么多药材,是要用来做什么?”
“到了时候就让村子里的人出去卖给邻村,换些盐糖之类的用度。”老人家似乎并不在意云苏打听村子的状况,反倒是直接说开了:“苏娘对咱村子这么感兴趣,我说给你们听也无妨。”
“苏娘行医的,那定是知道百年前医术的劫难,那时候巫道横行把我们逼得没有了生路。当时的王信奉巫言,直接下令砍杀医者,我一族行医,先祖便带着家人隐匿到了此处,几乎是没有再与外边的人打过交道了。”
老人家顿了顿,继续说道:“苏娘会医,那追杀医者的令定是撤了,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段云苏深深的吃了一惊,怪不得她一进来便觉得奇怪,原来他们不经意间,闯进来了个世外桃源,这男耕女织与世隔绝,不正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么!没想到时间真的会有这样的地方。
“这么多年你们都没出去过?不是说卖药么?”赵贺辰插话道。
“两边将东西事先备好放在一地,直接就可以换了,村里的人也不想见了外人。只有一两人出去换过东西,其他都是在村子里种地呢。”老人家看着两人的打扮,好奇道:“现在外边是什么个状况了?那北邦和蛊国可还在?”
赵贺辰答道:“原本的北邦现在已经是北国了,蛊国早已不复存在,但后人建起了一个豫国,曾经的蛊术也已经没落了,巫蛊几乎是绝了踪迹。”
“唉,世事变迁,外面是好是乱,都与我们无关咯。”老人家长叹一声:“那巫蛊之道也有这么的一天,实在是痛快。”
当年将他们逼迫的没有了活路,如今自己也是遭了秧,这斗来斗去的有个什么意思。
段云苏走到了那排书架前,上边的书页已经泛黄,她甚至见到了几本已经绝迹的医书,心中有些激动。再看想书架下边,放着的居然是蛊书!
见段云苏对那些书籍感兴趣,老人家拿出一本交到她手上,说道:“这村子里识字的人都会来这里翻看,苏娘要是想看也不用客气。”
在他们看来,这些东西放这么多年,里面的知识不用可真是浪费了。他们深爱着医道,对志同道合之人自是欢喜。
段云苏与老人家时不时就着书中内容探讨几句,赵贺辰站在窗前,看着梨花瓣飞舞坠地,拧眉沉思。
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个这样的地方,里边的人就这么淳朴地过着日子,无欲无求与世无争。再想想自己要做的事情,赵贺辰不禁有些沉重。这样的地方,终究是不适合自己的。
身后传来两人谈论的声音,只听到老人家一声惊叹:“苏娘的见识不浅,那外面的人可是都如你这般厉害?”
段云苏眼光微敛,有些沉重。她看得出这人对医术的执着的追求,若是知道了外边的情况,不知道该多痛心:“爷爷,外面的医术尚且落后,许多药材都还没人知道能用,医书极少,能让人受教的记载更难寻到,行医者的医术也很是一般,真的没法同爷爷您的相比。”
老人家深感痛惜,语气沉重,长叹了一声又一声:“没想到外边是这么的一个光景,那苏娘的医术是怎么学来的?”
赵贺辰听闻此话,不禁顿住了动作。
“若是我说死了一次又活过来,一下子便知道了,爷爷您可相信?”段云苏笑道。
“信,此谓之‘天授’,天都峰的人都会相信。”老爷子哈哈一声大笑,倒给段云苏给弄迷糊了。
天都峰,便是这四周的山峰的统称。段云苏见老人家真的没再问起这个问题,暗暗松了一口气。
段云苏的身子养了两日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老人家迟迟不肯将出去的道路告诉两人,如老顽童一般缠着段云苏讨论医理。赵贺辰曾独自去寻找出路,每此皆是无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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