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水柱拔地而起,紧接着那水柱狂扑而出的是滚烫的铺天盖地的火浪,那火浪一波接着一波如怒啸的海水从祭坛之上蔓延下来,两边不知多少人被这瞬间的爆炸巨焰波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卷入了火舌。
那爆炸仍旧在继续,也不知紫玉帝星在那祭坛底下埋了多少火药,祭坛上铺了一层烈酒,火浪冲出时随着酒液的喷洒,火势迅猛了不知多少倍。
萧清流化出真身提着沐风的后衣领将他带上了云端,沐风毕竟在那凡间的顾家以顾风的身份待了十多年,多少有些感情,想去救顾家人,却被萧清流按住道:“哪里都不准去!”
沐风道:“可是......”
萧清流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沐风立即噤*声不敢说话,他从没见过萧清流这般可怕的眼神。
萧清流隔着云端漠然地望着脚下混乱不堪的宣城,就见一只白虎从火焰的灰烬中冲出,他嘴里咬着一个人的衣裳——正是紫玉帝星。
旺财听从萧清流的命令保护紫玉帝王星,谁知那家伙竟然找死去拉开了泉池下方的引线,它差一点被他连累地尸骨全无。
旺财满身烟灰地将紫玉帝王星放在祥云上,呛咳着骂道:“他奶奶的龟孙子,要死自己死,差点拉着老子垫背!”
紫玉帝星身上的龙袍被火舌卷了不少,头上的冠冕也歪了一半,浑身沾满了烟灰,他蜷缩着躺在祥云上,狼狈不堪。
过了许久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一会儿他才恍惚地清醒,抬眼便看到了萧清流。
很快他转开眼神,目光看向了旺财。
旺财抖了抖满身的烟灰,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你看我干嘛,是老子救了你!要不是老子,你都成一只被烧焦的烤猪了!”
紫玉帝星将它看了片刻,目光一闪,他撑着膝盖自己爬起来,看着旺财道:“我记得你,数千年前你在人间为祸,是我把你抓去了四重天。”
旺财的虎目一眯,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嗤嗤声,这家伙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它都暂时不计较了。
紫玉冷笑了一声,竟然继续挑衅:“就算你救了我,他日等我回天,我还是要把你捆起来锁在四重天的兽园里,关上万年。”
“你有种再说一遍!”
旺财咬牙切齿地站起身,虎目中透着难以忍受的暴怒的危险气息,肩胛骨上下耸动,厚重的脚爪一步一步走向紫玉帝星:“世间怎么有你这般恩将仇报的小人?爷爷我今天要把你撕成碎片!”
紫玉帝星看着他,冷笑一声,目光直视眼前这只巨大的猛兽,没有丝毫畏惧。
旺财心中翻起无数冷笑,很好,他已经挑起了它的兽性和血性,它早就想试试撕烂他的肉是个什么滋味!
旺财看了眼萧清流,笑道:“萧清流,对这个家伙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待会要把他碎尸万段,你可千万不要拦着!”
它仰天怒咆了一声,兽性张开血盆大口,朝紫玉的脖子咬下去,谁料身后出现一只手摸在了它的头顶,一个法界从上而下地灌下去,旺财的虎身迅速变小,身形从巨虎化作了那只肥滚滚的猫儿,萧清流抬手将它甩进沐风怀中,然后朝紫玉帝星走去。
那一瞬间,沐风看着萧清流莫名可怕的神色忍不住想:难道师父他要杀了紫玉帝王星?
萧清流走到紫玉帝星面前,蹲下身,脸上浮起个淡淡的笑。
紫玉帝星看了他一眼,眼底竟闪过有一丝惊慌。
萧清流看着眼前这个本该接受百官朝拜,本该创下盛世,本该荣耀一生的帝王星,他慢慢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么?”
紫玉帝星道:“我当然知道。”
萧清流笑出了声:“帝王星作星宿转世,入凡尘作开国之主,创天下盛世,守帝王霸业,这是天帝赋予凡间帝王星的重任,而我刚才说的三者之中任何一项你都不能做不到否则就是违抗天帝旨意......”
听到这里,紫玉帝星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微微将目光下垂。
萧清流笑了笑继续道:“而且帝王星一生终了必须是寿终正寝才能回归天界作星辰归位,其他不论是战死沙场还是被奸佞暗杀而亡都算作你帝王星的失职,一旦帝王星失职,你所在的尘世将会遭受千年乱世,其内所有凡人在这千年之中将尽数流离失所,终身受战乱所苦。”
他拂开云层只给紫玉帝星看:“你看看现在的宣城,你的国都现在是什么样子?”
紫玉帝星忍不住将视线投向脚下的人间。
皇帝失踪,叛军入城,血洗皇宫,所有站在皇帝这一方的皇亲尽数被镇南王陈朔下令戮杀,而宣城之内的百姓大多数没有逃过叛军的烧杀抢掠,那里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紫玉帝星的脸色一白,他闭上眼不再看。
萧清流微微一笑,将云层重新盖住,他道:“看来这些结果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帝星可否告诉我,杀了陈煊故意与镇南王对峙,拉开祭坛下面的引线,甚至挑衅才救过你却偏偏与你有过节的旺财是为了什么?”
紫玉帝星双唇抿紧,鬓边一绺花白的发垂到了脸侧,整个人有些颓唐,但他仍旧一句话不说。
萧清流轻笑一声,问道:“帝星这种故意找死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缘由,总该说出一个吧?”
紫玉帝星的确是在找死,他给自己匆匆安排下了这一条条死路,谁知仓仓皇皇漏洞百出。
萧清流脸上的笑意如三月春风,他的语气却如九尺寒冰,令人毛骨悚然。
紫玉帝星额上冒出了冷汗。
萧清流道:“你难道不知你今日种种全部是在违抗天帝旨意么?”
终于,紫玉帝星说出了三个字。
“我知道。”
萧清流微笑着反问:“千年乱世的业障尽数反噬在你身上,你一个小小帝星受得住么?”
“不会,因为那业障不是他来承受。”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传来。
萧清流脸上的笑意一顿,他转过身去,只见那一身官服,手执玉圭的老人站在云端,雪白的长须委地,脸上没有了从前和蔼亲切的笑意,有的只是肃然。
萧清流看着那老者,眼底一片阴冷,他笑道:“原来是我们天帝案前的执笔天官谢大人。”
谢流年露出一丝近似难堪的神色,走过去扶起紫玉帝星道:“咳咳......这件事紫玉帝王星是奉旨行事。”
他向紫玉帝星示意了一下,紫玉立刻消失在云端,继而出现在下方宣城的祭坛之上,数十名叛军将其乱箭射死。
萧清流冷冷看着紫玉帝星身躯倒下,笑道:“帝星陨落,千年乱世要起了,这烂摊子谁收拾呢?”
谢流年定定看着他,清风流云拂过两人面前,他终究还是憋出了一个笑:“小清流,麒麟出则天下定,洪荒之中所有的业障都该由麒麟承担渡化,你还要避到何时?”
萧清流做出个无辜的表情,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流年气不打一处来,他朝远远地小心地抱着猫候在一边的沐风招招手道:“孩子,你过来。”
沐风听着二人的谈话,直觉不是他该听的范畴,他应该赶紧溜走,但是谢天官发话,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谢流年拍着沐风的肩膀,对萧清流道:“这是你徒儿吧,敢不敢当着你徒弟的面,说出来你当年做了什么好事?”
萧清流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我当年做了什么好事啊,很抱歉,我的记忆有损,不记得,不如谢天官替我好好回忆回忆!”
谢老儿气得胡子都要窜起来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坏小子这么不要脸呢!
沐风和旺财无不悄悄地竖着耳朵。
谢老儿道:“麒麟为上古瑞兽,职责是消天下业障,但他和鬼月姝一样都十分自私,鬼月姝出世,做尽天下恶事只为自保,麒麟不导其向善,反而放任鬼月姝为恶,只为避责。”
这句话几乎是一句指责,仿佛他该千夫所指!
萧清流看了他一眼,竟然笑了,这可不像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谢天官啊。
谢流年被他那一笑笑得悚然心惊,后脊发寒,眼前的萧清流和他从前认识的萧清流简直派若两人。
萧清流柔声道:“那又如何,没有人说过麒麟生来就要给洪荒消除业障,做尽天下善事,不是么?”
他反问一句,谢老儿竟被他一句堵得噎得慌。
沐风和旺财竟然深深觉得萧清流说得很对,一个劲儿地点头。
谢老儿觉得胸中气血翻涌,不由狠狠瞪了萧清流一眼,又立刻将那个眼神收回,脸上堆起个为难又讨好的笑道:“小清流啊,你看看那个人间简直惨绝人寰,我们都看着不忍心啊,只要麒麟现世,就能终结乱世了。”
他脸上露出个期待的神情。
萧清流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了,他冷笑讥讽:“天帝打开一个千年乱世就是为了逼我现出麒麟真身?”
谢老儿呵呵讪笑,想起临行前天帝交待他的话。
他不确定自己能够说服萧清流,但是天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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