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政策不变,朝廷不倒,便能保障琼关二三十年的高速发展。
这本身也是历史上经济发展的故智,叶行远借用之时,同时还引进先进的生产力,这当然就形成了近乎奇迹一般的成果。
如此一来,琼关在贫瘠的西北就显得愈发突出,甚至突出到在战乱之时都有可能能够保住自身的地步。
一旦乱起,诸方混战,只要没有一方有压倒性的优势,就不会轻易去动琼关这个经济重镇。因为谁都需要钱粮,而琼关一乱,可以给西北输血的渠道就没了。所以诸方势力反而要小心翼翼保护这个会生金蛋的母鸡,也许乱世琼关能得的好处,比如今更强,不过这是后话,叶行远也不必去管。
他所求的,不过是趁着朝廷回光返照的这几年,在固若金汤的圣人体系中打下几个楔子。
特区富了,别的地方还穷着,这就形成了不平衡,自然就会眼红。圣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看着特区走的路,别的地方必然会群起而效仿,而其中种种离经叛道的行径,只要有利益,都会被人有意无意的忽略。
等到遍地开花,落后的体系便再也无法容纳经济的变化,那时候才是叶行远的变法之基。
当然仅仅一个琼关还不够,叶行远必须抓紧时间,再创造出几个琼关,才能加快这种多米诺骨牌效应,也让他在乱世之前抢到更多的时间。
这本就是叶行远与青妃商定的谋略,叶行远提出大概的战略思想,青妃查漏补缺,以保证其可行性。
如今大势已成,叶行远因势利导,其实已经不必拘泥于一时一事的成败。
青妃道:“这半年来大人殚精竭虑,如今已是水到渠成,接下来心思便该放在琼关政事之上,免得被人摘了桃子。我看姜克清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近日必有动作。”
叶行远点头,“我本欲待局势稳定,便做足准备,再入子衍墓,以求第三件五德之宝。不过锦衣卫那边也有消息,说姜克清蠢蠢欲动,不得不防。”
能够忍半年,看半年,姜克清此人心性也算是了得。作为衙门正堂,他并未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甘心被叶行远架空不动声色,叶行远对他也是刮目相看。
科举体系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人精,哪里有什么等闲之辈?
转运使衙门车水马龙,不过忙的除了叶行远以外,便是诸位各有职司的佥事。作为正印官,姜克清反而清闲,他也不急,只带着一个老师爷下棋饮茶,优哉游哉。
姜克清闲闲落下一枚白子,他全盘局势已然大坏,唯有中腹尚有一争的余地。老师爷原以为他要挑起战端,不想他竟然只是在未曾活净的角部自补一手,不觉愕然。
老师爷垂手道:“大人这一手落下,白角已然无忧,但通盘已经落后,终局之时,约莫要输老夫五个子。何不径取中原,或有一战之机?”
姜克清淡然一笑,反问道:“我与先生下棋,败多胜少,只要老先生不犯错,可让我二先有余。平日下棋,我该输几个?”
老师爷略一计算,点头道:“这一两年来,大人都是输六七子左右。”
围棋一道,六七子看似不大,但已经是甚远的差距,姜克清说老师爷可以一开始让他二先,差不多也是实话。他已近中年,也不可能全心浸.淫.棋道,这一两年来棋力也没什么长进。
听老师爷这般说,姜克清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只输五子,其不是可当小胜?人贵有自知之明,本官算路差了老先生一筹,若是在中腹挑起混战,只怕会一败涂地。”
老师爷叹道:“大人行事,真是谨慎有余,此‘小输当胜’之论,亦觉新鲜。不过纹枰论道,本是小事,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其余大事,似不可这般轻忽。”
他一直追随姜克清,辗转官场数年,来回几千里,忠心耿耿。此时知道琼关的局面对姜克清不利,便借着下棋,暗中进谏。
姜克清沉吟不语,良久方道:“世上之理,皆有共通之处,若是不自量力,妄自螳臂当车,只怕必然会被碾为尘泥。如今天时大变,乱世将起,谁知谁是车驾,谁又是螳螂?”
老师爷听他语气,猜不出他心头所想,待要再问,姜克清却索然投子道:“今日倦了,便到此处,来日再来相谈。”
老师爷只得悻悻告退,只听门外蝉嘶声起,不知不觉,暑意已深。
姜克清是二月初二抵达琼关,如今已是八月,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这半年来他都并无什么行动,如今京中传来消息,让他配合对付叶行远。
姜克清仔细研究过,也觉得此事是大好良机,然则到底是否要推波助澜乃至于赤膊上阵,他却仍旧举棋不定。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观察,他并不是一般的官僚,目光不只往上看,亦往下看。半年来琼关的变化可说是天翻地覆,他也看在眼里。
二月寒冬刚过,残雪未消,民生凋敝。城墙上还满是破损,染着血渍,恐怕空气中都蕴有未曾散去的尸臭。但只是短短半年,如今城墙修缮一新不说,市集繁盛,每日商旅络绎不绝,当地百姓的日子更是好过了许多。
虽然未必有外地商旅挣钱,但是这些商队来到琼关,要吃饭要住宿,或是打开门做生意,至少也得租用当地人的房屋,购买当地人的伙食,这就是一笔不菲的银钱收入。
有精明之辈,早就借机多盖几所院落,专门租给外来的商队,那真是坐在家里便能挣钱,还全无风险。如此一来水涨船高,尤其脑子好使的人族,就算说不上富庶,也早有了小康的生活。
妖、蛮之辈行动慢了一拍,但他们也有自己家乡来的商队作为补充后援,也挣了不少钱。如今生活一好过,几方如乌眼鸡一般的矛盾倒是消解了许多,甚至能和和气气的一同奔着挣钱而去。
难道这就是圣人所言的“大同之世”?无论妖蛮人族,齐心合力奔小康,一团和谐。只是这“大同之世”竟然喻于利而不是喻于义,这倒是让姜克清迷惘了。
第348章
琼关发展的好,羡慕之人居多,但眼热嫉妒的当然也不少。尤其是因为叶行远每月“三十万斤钢”而受到冲击的铁商们。
本朝初创之时,盐铁皆为朝廷专营。但是自中期以来,士大夫掌权,拼命鼓吹“不与民争利”。于是官盐变成私盐,官铁变成私铁,成就了富可敌国的两淮盐商与北方铁商。像琼关四大家的先祖,便是在“还富于民”的那个大时代发迹,传承至今。
铁商不像盐商那般集中,毕竟铁矿产地分散,谁都没能力移山填海聚拢在一处。但铁矿大多位于北方,这些商人抱成一团,又投靠在朝中大佬门下,是隐藏于民间的一股大势力。
这一次叶行远异军突起,第一个便是动了他们的蛋糕。从“百炼钢”之事传遍天下之时,诸多铁商便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有人提议道:“琼关铁器厂月产三十万斤,不论是钢是铁,已非昔日小打小闹。理当约入同业公会,定其产品销售去处,服从管制才行。”
有人则反驳道:“铁器厂乃是阉人作主,你真以为他们会跟你讲道理?若是前往相约,只怕自取其辱。”
又有人忧虑道:“他们若是不服从公会,肆意定价,必然搅得市场大乱,我们损失可不小。”
这正是铁商们最担心的事,三十万斤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叶行远狠下心低价投入市场,定然造成铁价大跌,铁商们定然蒙受巨大损失。
而且这位叶大人年纪不大,本事却让人咋舌,现在铁器厂刚投产就月产三十万斤,焉知将来如何?不得不做好准备才行。
一时之间,众铁商都是争论不停,半天也拿不出一个章程。铁商公会首领姓郝,是个六旬长者,见此情状叹息道:“铁商一盘散沙,万比不上江淮的盐商与东南海商,排到第三也是理所当然。”
他强打精神,喝止众人道:“京中贵人有消息传来,愿助我等釜底抽薪废了铁器厂,关于此事,你们有何看法?”
得到这消息的时候,郝长者都吓了一跳,心知朝中政争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程度。清流阉党斗争由来已久,不过说要直接废了新建的衙门,这还是难得的狠辣手段。
有人当即赞成道:“这才是一劳永逸之计,我们多年安定,赚这钱容易得很。就是这位叶大人出来搅局,全然忘了‘不与民争利’的圣训,我看若有办法,全力支持朝中废厂之议,要出钱出人,都可尽力。”
但也有人犹豫道:“铁器厂固然有损吾等利益,但叶大人冶铁之法听闻极尽高妙,若能得此妙法,我们每年产量至少翻上一番,岂不是好?”
之前那人傲然道:“只要叶行远事败,逼迫之下,还怕他不将这冶铁法和盘托出?”
这番话引起了众人一片嗤笑,有老成之人提醒道:“铁器厂那些宦官倒也罢了,叶大人何等人物?他乃是文曲星下凡,当朝状元郎!如今更是大儒之身,便是内阁诸位大人,顶多也只能将他投闲置散,安能加诸一指?
你不过是个卖铁的商人,怎敢出此大言?也不怕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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