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亲当夜前曾经千叮万嘱,叫自己不要记恨皇帝,更不要有什么报仇之心。对此谢贻香虽然至今想不明白,却也不能违背父亲临终前的嘱咐,只能将这一份恨意深埋心底,整个人更是因此颓废,只能惶惶度日。经过这几个月的思来想去,杀害父亲的直接凶手虽是除夕之夜令人送来一只蒸鹅的皇帝,但是追本溯源,整件事的起因始终还是那个言思道,此人才是杀害自己父亲的真正凶手。
想不到自己因为岳大姐的一番好意,借查案之名远离金陵城,前来绍兴调查这一桩“人厨案”,到头来居然又和那个言思道扯上关系。一时间谢贻香已是无比激愤,心神更是随之大乱,哪里还顾得什么推理求证?她当即猛一跺脚,便要立刻带人南下追去宁义,将三天前经过东阳关的那一老一少缉拿归案。
杨捕头等人也不知这位谢三小姐为何忽然间戾气大增,又问不出其中缘由,只能好言相劝,说这世间容貌相同者大有人在,而且再高明的画技,也最多只能勾勒出一个人的神态,无法精准描绘出外貌;仅凭一幅女童的画像来辨人,也不一定靠得住。所以三日前经过东阳关的那一老一少,当中那个女童未必便是李屠夫失踪的女儿,需得从长计议证实此事,倒不如再等上两日,看看除了诸暨南面的东阳关之外,其它地方是否还有新的发现。
但此时的谢贻香哪里还听得进劝?眼见众人这副姿态,摆明了是在找借口拖延,不肯随自己同去宁义,当下她也懒得理会,自行回屋收拾好行装,便要独自离开绍兴府衙门。谁知出了衙门,她刚跨上自己的马,那杨捕头却孤身追了出来,伸手拽住谢贻香的马缰,劝道:“谢三小姐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个……这个……其实并非我等偷懒,不愿随你前往宁义追查,而是……而是……南面的那座宁义城,眼下确实去不得啊!”
听到杨捕头这话,谢贻香才稍微冷静下来,皱眉说道:“刀山火海我也闯过,区区一座宁义城,又为何去不得?既然你们不肯同去,那只管留在绍兴便是,休要拦我去路。凭我一人一刀,也足以将那个家伙缉拿归案!”杨捕头却还是不肯松开她的马缰,兀自叹息两声,终于将此中的缘由告知谢贻香。
原来南面的这座宁义城,地处缙云之南、丽水之东,恰好是在江浙和福建两地的交界处,可谓是江浙的门户、福建的咽喉,无疑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自从恒王起兵谋反以来,一直对这座宁义城虎视眈眈,想要将此城收入自己囊中。不料宁义的知府方铁衣方大人,对朝廷当真可谓是忠贞不二,任凭恒王的叛军如何游说,哪怕是抬来金山银山,许下划地封疆的承诺,这位方大人也一样坚定不移,说什么也不肯率城投降。为此恒王甚至还曾派出大军围城,想要逼这位方大人投降,最后却还是无功而返。
待到今年年初,恒王麾下的叛军全线撤离江浙,尽数退守到福建境内,想要与朝廷持久作战。如此一来,地处江浙和福建交界处的这座宁义城,对恒王而言无疑更是至关重要,说什么也要将其拿下,否则谈什么据守整个福建?于是就在本月月初,据说恒王已经派出三万大军,将宁义城分内外三层死死围住,说什么也要逼知府方铁衣人认输投降,拱手交出城池。而围城的叛军则是奉行“只进不出”的原则,也便是外来之人可以照常入城,但一旦进到宁义城中,便再也不能出城离开;若是城里的人胆敢踏出城门一步,立刻便会被围城的叛军乱箭射回。
正因如此,地处诸暨南面的东阳关才会严加盘查过往行人,尤其是从缙云、宁义和丽水等地过来的行人,一定要反复盘问搜查,弄清是不是恒王叛军派来的奸细。而对于南下的行人,则会将如今宁义城的情况告诉他们,叫他们选择其它路线避开宁义城。而三天前那一老一少在经过东阳关的时候,声称是要前往宁义城里探亲,任凭守关军士如何劝说,也执意要去,自然便给守关军士留下极深的印象,同时也将两人的名字记录在册。
所以对于南面宁义城眼下的局面,就算杨捕头召集起绍兴所有的捕快、公差和衙役和谢贻香一同前去,其实也是无济于事;只怕众人还没进到宁义城里,便已被恒王麾下那三万围城的叛军拦住,甚至将众人擒杀当场。杨捕头不过是绍兴府衙门里一个小小的捕头,又怎能率领众人冒此风险?
听到这话,谢贻香不禁双眉一扬,问道:“恒王叛军围城,朝廷难道竟不做理会?”杨捕头叹道:“方今的天下大势,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江南仅有的一点兵力,早已被调往铜陵、宣城和湖州三地驻防,守卫着金陵皇城;就连横行江浙的东瀛倭寇,朝廷都已无力清剿,又哪里管得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宁义?有道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谢三小姐,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但你还是听我杨聚德一句劝,我们这些当捕快的,本就只能在太平世道里破几桩案子、抓几个凶手,似宁义这等战乱之地,不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
谢贻香忍不住沉声说道:“漠北战事不断,西域又起纷争,再加上恒王叛乱、倭寇横行,这天下都成什么样子了?看来朝廷里供奉着的那一位,当真是好个皇帝!”说罢,再想起皇帝赐死自己父亲之举,谢贻香更是怒火冲天。既然此案极有可能与那个言思道有关,一时间谢贻香也顾不得其它,当即探出手中乱离,重重拍打在杨捕头的手臂上,令他松开自己的马缰。随后谢贻香策马扬鞭,径直往南而去,竟是要单骑前往那座宁义城查询。
第776章 清君侧宁义鏖兵
话说杨捕头见这位谢三小姐心意已决,无奈之下,也只得任由她孤身离去。谢贻香便乘马一路南行,先出诸暨南面的东阳关,再穿过缙云,如此两日之后,便已来到宁义地界。待到离开缙云之后,一条官道上已是稀稀疏疏,几乎看不见什么行人,直到离宁义城还有三十多里路程时,前方的官道上便出现了军队设立的关卡,用木栅拦住去路。谢贻香抬眼望去,关卡处的军士少说也有上百人之多,正将关卡前的七八个行人拦下,向他们询问盘查。谢贻香心中一凛,暗道:“倘若恒王的叛军果真已对宁义城用兵,此间又怎会有朝廷的军士驻守?难道……难道这些军士竟是恒王的叛军?”
话说谢贻香早在去年便已听说在毕府“遇害”的恒王死而复生,于江浙驻地起兵谋反,却一直没机会和这位恒王的叛军打交道。当下她不敢有丝毫大意,急忙翻身下马,摘下腰间乱离藏到马鞍下面,小心翼翼地靠近前方关卡。此时关卡前共有男男女女七八个百姓,正在与守关的军士交涉,似乎是想通过这处关卡,继续前往宁义。关卡前的一个白面军士则扬声说道:“你们还要军爷说多少遍?恒王此番起兵,并非是要针对当今朝廷,而是奉‘清君侧’之名,铲除朝中的奸险小人,乃是堂堂正义之师。虽然宁义太守方铁衣助纣为虐、冥顽不灵,但宁义城里的将士和百姓皆是无辜,恒王早已传下军令,令我军将士‘兵不血刃,不杀一人’,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谢贻香心中暗惊,原来果然是恒王的叛军在此设下关卡,至于这白面军士说什么“兵不血刃、不杀一人”,则分明是在胡说八道。要知道自古以来两军交战对阵,怎会有什么‘不杀一人’的军令?倘若当真如此,那不肯杀人的一方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那还打什么仗?谢贻香一边思索,一边牵马上前,来到关前这些百姓身旁,而在场的百姓听到那白面军士这番说辞,已是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当中一个青年男子更是大声说道:“我父亲已是花甲之年,眼下就在宁义城里,我身为家中独子,又岂能弃父亲于不顾?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宁义。还请军爷行个方便,放我过去。”
话音落处,其他百姓也随之起哄,纷纷叫嚷着要众军士放他们过关。为首的那白面军士便笑道:“不是不肯放你们过去,而是军爷一番好心,这才要以良言相劝。要知道眼下我军挟三万之众,已将整座宁义城围得水泄不通,虽然并无攻城之意,但在方铁衣开城投降之前,整座宁义城便是‘只进不出’。倘若当真放你们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你们又何苦要将自己置身于险地?”那青年男子立刻沉声说道:“人生天地之间,自当孝字为先!莫说是置身于险地,即便是死,我也要陪家中老父死在一起!”
听到这话,那白面军士便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摇头说道:“也罢,也罢!既然你们执意要去,军爷也不便阻拦。谁叫我军行的是正义之师,本就是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说罢,那白面军士便抬手一挥,叫身后的士卒搬开官道上的木栅,放这些百姓过关,口中又说道:“等你们进了宁义城后,记得劝劝你们那位太守大人方铁衣,叫他趁早开城投降。哼,他自己愚忠倒也罢了,又何必要连累城里的百姓受苦?”
眼见关卡处的军士们终于答应放行,在场的百姓欣喜之下,急忙一拥而上。谢贻香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也牵着马跟在人群后面,企图蒙混过关。却不料为首那白面军士倒是目光如炬,立刻发现了她,当即喝问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去宁义城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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