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平一直三缄其口,依本官看,还是打得太轻,就该大刑伺候!”曹翰冷哼了一声。
王桐立时在旁附和,“推丞说的是,这等凶顽,就得往死里打!”
陆老大,也被提到了这专案司,关在后院柴房中。
后院大通铺,本就是为犯人们准备的临时牢房。
旁人或附和,或如同王嗣宗一般不吱声。
“我看不妥,若打死了他,可就断了线索。”说话的是慕容德业,刚刚及冠的一个年轻人。
他是河中大营招讨使慕容延钊的长子,因为身体不太好,令其父很是失望,长叹息自己这长子“虎门犬子”,倒是二子慕荣德丰,年纪虽小,但习韬略,善弓马,很得慕容延钊欢心。
慕容延钊,也是陆宁最得意的悍将之一。
当年汴京一战,李重进逃亡,陆宁单枪匹马,和李重进留守汴京的军卒并肩而战,慕容延钊就是汴京留守韩通的部下,汴京战后,慕容延钊跟随韩通降齐。
说起来,韩通、慕容延钊镇澶州时,陆宁本来正要征伐,双方正要兵戎相见,李重进西路军便大败特败,赵匡胤兵锋直抵汴京,使得陆宁和韩通、慕容延钊,变成了一起守汴京的战友。
其后,慕容延钊参与了西征,攻克河中府的战事中表现不俗,后又经历扬州之战,一路迁升,由神武军统领、陕西大营副招讨使迁升河中大营招讨使,成为陆宁麾下的一路统帅。
河中大营,虽然不及河北、河东及陕西三大边营重要,但却也是京城到秦地的最重要节点,而且,北方更要威慑党项人、钳制北汉,禁军三万,和川蜀大营一样,是边营中,仅次于三大营的兵力。
邕州的岭南大营,陆宁虽然对其也很重视,但禁军编制,不过一万军卒。
又如川蜀、江南、湖南、闽南、淮南五大营,川蜀三万、湖南两万,江南、淮南和闽南大营,都是各一万军卒。
精锐兵卒,几乎都调去了北方,不过,禁军总兵力,大体在二三十万数,比之前代,大大降低,要跟后世比,就更是少的可怜。
当然,各州州兵,虽然屯田半农半兵,但如今训练和往昔截然不同,尤其是北方各州,军制革新最早,现今几乎都可充作禁军的预备役。
而且现今来说,北方及西北边营,也并不缺马,北方及西北,都有前朝牧场,又可向西北诸族购马,宋时因为西夏反叛,西北和北方贸易通道全都被堵塞,牧场又因为收益低纷纷被开发成农田,许多官员又虚报农田还是牧田,借养马而发横财,才使得北宋中后期,马成了大问题。实际上,便是北宋初,赵光义伐北时,优良军马还充足的很。
虽说本朝也肯定会将牧田变农田,养马地终究还是要河套及塞外诸地,但现今自然还不行。
看着慕容德业,陆宁胡思乱想着。
随之才发现没人说话了,陆宁点点头:“慕容评事说得不错,我看那陆大平已经遍体鳞伤,再打,也打不出什么了。”
显然自己下圣谕组“专办司”,使得京兆府大惊,这才知道自己心思,那“陆老大”,被转押来专办司时,都已经血肉模糊,显然这两天被拷打的不轻,但却也没交代出什么有营养的东西,毕竟京兆府也不知道这个“陆大平案”到底是要查些什么,只是令“陆老大”交代欺男霸女的罪行。
陆宁说着话看向杨雄,“杨捕头,你寻人,好生为陆大平医伤,更要防他自裁。”
杨雄忙点头应是。
杨雄心里隐隐觉得,自己这总捕头,突然变成了八品官员,应该和这文总院有些关系,毕竟,事情没有这么巧的。
刚刚帮文总院打了那“陆老大”,转身没几天,就有圣天子朱批的内阁革制谕令,各京、府、州、县总捕,授为命官,京城总管捕头,为正八品,府城总管捕头,为从八品,州城总捕头,为正九品,县城总捕,为从九品。
真是祖坟冒青烟,想不到,身为差役,竟然有一天,会被授官?
可是,如果单独提拔自己也就罢了,这明明是圣天子首肯的革制之令,非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觉得自己是源头,也太过滑稽。
可不管怎么说,文总院是自己的贵人无疑。
杨雄后来,也打听过这位文总院,却没什么人知道他,好像一直在外地治蛮,而现今上使院都裁撤,这位文总院应该也处于赋闲状态。
却不想,转眼自己就成了他的直属手下,虽然只是暂时征调,杨雄也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拼了老命,也要办好这个差事。
“也要防他被灭口。”慕容德业突然插了一嘴。
陆宁微微一怔,看向慕容德业,其实自己让杨雄派人盯着,防陆大平“自裁”,何尝不是在防备他被人谋害?
“这陆大平,做生口买卖能做到花名‘陆老大’、‘镇市城’,他一个市井无赖,又哪能如此?圣天子震怒,想来也是要专办司查出和他牵涉的官员,其中,未必就没有人,不想杀他灭口。”慕容德业边想边说,说完却见大家都直勾勾盯着他,其中,更有两名顶头上官,大家的眼神,多是你异想天开的样子。
慕容德业立时便有些惶惶,起身对陆宁和曹翰躬身,“下官有些走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思虑不周,两位大人海涵。”
陆宁心里轻轻叹口气,这孩子,就是太缺乏自信了。
不过想想也是,慕容延钊更偏爱文武双全的次子,慕容德业作为大哥,只能拼命努力,既然武不成,便从文,但偏偏,他资质平平,参加几次道试,都没能中举。
现今,只能凭父荫补进大理寺,做了个小小的九品评事,慕容延钊心高气傲,对这个儿子又哪里还能有好脸色了?
而且听闻这慕容德业也是经常走神,词不达意,上官对其风评不怎么好。
不过,看来道听途说终究不可取,这慕容德业不能文也不能武,可能还有些神经质,但心思却很缜密,未必不是个人才,他的主官,怕思路往往不和他一个频道而已。
陆宁随之点点头,笑道:“慕容评事说的不错,杨捕头,你就派人加倍留意,防他被人谋害。”
杨雄忙答应。
本来蹙眉想说什么的推丞曹翰,听陆宁如此说,就没有说话。
他虽然和陆宁同是四品官,而且他是正牌大理寺官员,陆宁只是临时派了个不常设的巡检郎,但杨少卿既然有话,要文总院代理专办司事,陆宁就是首官。
慕容德业却呆了呆,立时有些激动,“谢总院大人!”甚至落座后,暗暗用力挥了挥拳,孩子气十足,显然从小到大,因为弟弟的优秀,父亲的偏心,使得他一直活在父亲和弟弟的阴影下,还从来没有在这许多人面前,得到过肯定。
说起来,他父亲是一方统帅,他却老实的如同乡下少年。
越看这慕容德业,陆宁倒是越喜欢。
第二十七章 专办司(下)
“陆大平妻,畅和楼的掌柜花三娘,为何一直未归案?该当发下海捕公文通缉。”王嗣宗突然说。
这两天,他已经大致看过了陆大平一案的卷宗。
众人都是一呆。
曹翰蹙眉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懂得什么?圣天子宽厚,大理寺初设时,多个案子,被圣天子训诫为暴虐之行,祸不及妻儿,如果陆大平供状中,交代了其妻罪责,亦或有苦主状告她,再抓捕她也不晚。”
设“专办司”的上谕刚刚发出,京兆府就雷厉风行,将畅和楼查封。
但外间传闻,花三娘好像是在甘国舅夫人昭阳县主的娘家做客,是以逃过了一劫。
而现在,局势未明朗前,抓捕花三娘,就要冒很大风险。
圣天子也确实宽厚,取消了许多酷刑和连坐之刑,曹推丞现今借用圣天子的圣言,暂时将抓不抓花三娘含糊过去,却是有利无弊。
“非也非也!”王嗣宗连连摇头,很不认同曹翰的话,“圣天子圣谕,是要我等审时度势,不能墨守成规,如此案中,花三娘一直便是畅和楼掌柜,便是参与了陆大平的不法之事,且圣天子所说祸不及妻儿,我记得是在三年前的刘员外案中,那案中,犯主不过是小康之家,且不涉及钱物纠纷,仅仅犯主杀人,因为杀的是官员,大理寺复审,却要将犯主之妻女发为奴,将其子和其父同罪问斩,这才招致圣天子的训诫。”
曹翰脸色阴沉,知道这个书呆子博闻强记,多少年前的案子,他不但有所涉猎看过案例,还记得清清楚楚。
“但如此案,就算花三娘不是畅和楼掌柜,但陆家所得,尽皆非法,按齐律二十一第三,强盗、窃盗、受财枉法、受财不枉法、受所监临、坐赃、欺诈、行禁商、瞒税等非法之脏财,尽数籍没。第三九,行禁商、瞒税,赃额超百贯,主犯徒刑三等,并十倍罚之,家产不足数者,阖族充为役,以役代罚。”
“畅和楼,都是行禁商所得,脏财远超百贯,当十倍罚之,谅来也不会有人为陆大平出罚资,陆大平阖族必然充为劳役,便是陆大平和花三娘没旁的罪责,陆大平徒刑,其父母妻妾子女,劳役之刑是免不了的,这花三娘,如何不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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