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亲近两黄旗和豪格本人的满洲有力宗室,尚有许多人。可是现在的问题在于,由于昭和帝福临已经继位,作为八旗中最强势力的两黄旗,大多满足于福临做皇帝,而缺失了对于多尔衮的警惕性,也过分减少了对于豪格的支持度。
特别是陕西之胜和山东之败的对比,更加凸显出了不仅仅是在政治和谋略上,即便是在沙场征战上,作为后辈的豪格,也远远不如多尔衮。
人心向背,正在逐渐发酵。豪格回到北京以后,肃党的消息如此闭塞,绝非是其来无自的,而正是说明了原本支持肃党的两黄旗人马,正在逐渐转换他们的立场和阵营。
此时此刻,能给予豪格安全感的,只剩下了昭和帝福临的母亲圣母皇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了。
博和托也认为在危险的时刻,获取太后的保护和支持,或将成为肃党翻盘的关键一着。最起码,如果有了太后的保护,睿党应当是不至于、也不敢于使用武力暗杀的方式来谋害肃王。
可是不等豪格派人入宫联络太后,宫中内官却就先一步赶到了肃王府。事情的发展之快,种种变化都让博和托心中大受震动,感到豪格已经完全坠入睿党画中,恐怕是无能为之了。
果然,宫中内官带来的圣旨,是要召豪格入宫面圣。可是经过耿仲明恐吓以后的豪格,自己又确实从各个渠道获取了不少睿党将对他个人人身安全不利的消息后,如何敢于在这种时候入宫呢?
或许此时在宫门处,多尔衮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的杀阵,将要重演铁失杀害元英宗的南坡之变吗?
豪格犹豫再三,关键的时间正在不断流逝着,在门外等候的宫中内官也越发不耐烦了起来。肃王府上本有一座西洋自鸣钟,钟表一声一声地预示着时间在流动,豪格终于一手按在御赐的佩刀上,挺身而立说:
“我们立即出京!去山东!”
博和托顿时感到头颅失血,两眼发晕,豪格的行事怎么会如此儿戏?这时候离开京师,岂不正是太阿倒持、授人以柄了吗?
最糟糕的情况,更可能导致八旗的分裂和内战。
博和托是阿巴泰的儿子,他几次和李来亨交手,知道大顺兵马的强悍厉害。获鹿战胜以后,清廷上下到处都洋溢着一种屡胜而骄的氛围,特别是在多尔衮轻松收取西北以后,朝堂之上、八旗之中的轻敌气氛更是强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可是博和托却知道,获鹿一战,李来亨的楚闯兵马并没有全部参战。大顺军的兵力尚有相当保留,清军即便看似夺取了西北大片土地,可是实际上却没有斩杀什么有名的顺军大将,也没有歼灭成建制的顺军部队,所谓陕西大捷,不过是空得一块投入比产出更多的灾区而已。
闯贼实力犹存……这一点是清廷上下许多人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包括英王阿济格、豫王多铎在内的许多人,分明是以为获鹿大战以后,就算是彻底打败了闯贼,根本没有想到获鹿大战只是顺清战争的开始,而非是结束。
博和托想到自己那尚被圈禁的父亲阿巴泰,心中下定决心。他有责任恢复家族的荣耀和名誉,更有责任维护大清的团结。
博和托看着豪格的眼神渐渐冷淡了起来,也不再出言劝阻,反而说:
“王爷若欲离京,我们就必须立即赶赴通州,再乘船前往临清或济南。时不我待,必须立即行动。”
耿仲明也说:“对!必须立即行动!”
豪格大为意动,他想想自己回京没有多长的时间,本来也没有多少的牵挂,居然决定不去理会正在门外等候的宫中内官,而是直接带上少量亲随和侍从从王府后门离开,直接乘马狂奔向北京城门而去。
早就监视好肃王府的正白旗侍卫立即将消息送去睿王府,此时多尔衮正同清廷的大学士范文程、明廷的大学士冯铨一同喝茶,他接到豪格突然离京的消息后,毫不惊讶地笑道:
“豪格怯懦至此,他出京以后,再不能成事了,只需要一个官差就可以将他锁拿幽禁。”
范文程本是皇太极的腹心股肱之臣,却在豪格山东败北、多尔衮西北大胜以后,以极快的速度改换了门庭。他毫不掩饰自己及时投靠睿党的得意之色,奉承道:
“睿王当进位为真正的摄政王了。”
多尔衮手上把玩着东珠手串,遥望紫禁城,正想说些什么话的时候,他的亲兄弟英王阿济格便和孔有德赶来了王府。
多尔衮吩咐道:“耿仲明遣家人来报,豪格已经潜逃往通州。你们立即带人去将他锁拿,不得纵虎归山,使其逃去山东。”
阿济格和孔有德奉命离开以后,范文程又说:
“礼亲王和郑亲王都没有动作,唯独豫王……”
多尔衮知道自己的另一位同胞亲兄弟豫王多铎也有不小的政治野心,不过现在他自信满满,认为除掉豪格以后,自己完全能够独霸八旗的皇权了,便不把多铎放在眼中。
他看着地图说:“让多铎到陕西领兵去,将他远远调开就好了。”
被多尔衮提拔起来为他监控明朝朝臣的冯铨则问道:
“殿下,肃王在山东用兵不利。如今闯贼依旧堵塞漕运,京师的粮荒越来越严重。新打下的陕西一带,存粮皆被流贼搬空,反而要我们从直隶调去许多粮食充作军需。再这样下去,如果没有好的办法解决问题,增加存粮,恐怕要不了多少时间,不惟是京师一般百姓将要饥饿至死,即便是八旗天兵,也将有饥荒之灾。”
多尔衮从容地说:“本王已有章程,朝廷即将推行剃发令——剃发令是我朝先帝的遗旨,没人可以抗拒阻挡。剃发令推行以后,各处文武军民尽令剃发,傥有不从,必须以军法从事,抄没其全部家产,正可以稍解缺粮之厄。”
第三十章 江南多士
“江南的天气真有意思,刚才还是晴天,说变就变了!”
李建泰说着话,就在钱谦益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知道此人是东南士林之望,李建泰等北来士人想要说服南都摒弃北傀、拥立新帝,就必须说服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人。
苏观生也和李建泰、钱谦益二人一起坐在船上,除了他们以外,这其中也包括了在苏州一带甚有文名的少年夏完淳。
夏完淳是陈子龙的学生,他从李建泰和苏观生的口中终于听得了老师的消息——当然,出于种种原因,李建泰隐去了陈子龙在徐州投奔了大顺军的消息,只是告诉了夏完淳陈子龙和张家玉潜伏京师,意图大举的事情。
夏完淳天资聪颖,年纪虽然极轻,但受父亲夏允彝的影响,却是难得的矢志忠义、崇尚名节之人。他本就对于北傀朝廷屈膝东虏之事极为不满和愤慨,从李建泰口中得知了东虏弑杀崇祯皇帝、在北京大量占据民宅和屠戮忠臣义士的消息以后,更为愤恨。
夏完淳受到老师陈子龙潜伏京师敌营的勇敢行动所激发,胸中洋溢起了十足的驱逐夷狄的热血。
像他这样的年轻士人,在江南尚有许多。自从李建泰、苏观生、高起潜、刘泽清北来以后,这些青年士人就接连联名上书,要求南都群臣从潞王和福王中择一人拥立为帝后,挥师北伐,驱逐虏廷。
可是潞藩和福藩在得知崇祯皇帝已死的消息以后,却不敢听从李建泰的建议在南都称帝。
其一,是因为潞王和福王各有其支持者,双方互相忌惮,没有任何一人拥有绝对优势,不管是谁称帝,都将受到另一方的强烈反对;
其二,是因为大顺军控制着湖广上游和徐亳一带,比起远在幽燕的清军,显然近在眼前的“闯逆”才是南都的首要大敌。南都小朝廷还急于采用“远交近攻”的外交策略,联合清军夹击“闯逆”,在这样的形势下,他们就更加不敢因为冒然称帝而激怒清军了。
钱谦益代表江南士人对于李建泰的要求一再顾左右而言他,本来在船中侍立的夏完淳,终于无法忍耐,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走到船舱外面,正撞上了钱谦益的学生、福建总兵郑芝龙的儿子郑森也在船舱外面看雨。
郑森是福建人,见过大海的壮丽,但却不常目睹长江的奇景:从浩瀚无垠的苍穹到广阔的江面,亿万条银柱将水天连为一体,乍然间分不清楚水是从天而降还是从江心喷出。而远处,太阳并未完全消隐,正从乌云中慢慢露出脸来。一柱阳光照在雨幕上,如珍珠般一闪一闪。
郑森赞叹一声,转过身来。头顶上依然噗、噗、噗地响,那是雨点落在船篷上发出的声音。
“存古,我在回忆一些陈年旧事,竟然未留意天气。江南的夏雨,倒是比福建的大多了。雨景也较福建更为可观。”他对夏完淳解释说。
夏完淳说:“我看仁兄可谓两耳不闻船外雨,一心扑在他事上,是在想些什么呢?”
郑森哈哈笑道:“不瞒存古,我还在想秦淮河的绮罗事嘞!”
夏完淳不以为意:“大木兄,船中局甚为焦灼,钱宗伯百般不愿参与定策……没有江南士人的支持,李元辅等北来大臣于南都皆无根脚,恐怕不能成为气候。钱宗伯是仁兄的老师,大木兄不能于此中说上两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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