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福跪伏在地道:“奴婢未能完成王爷重托,连赵王的面亦未见过两次。请王爷治罪!”
朱高煦道:“起来罢。现在高燧起兵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曹福愣了愣,便站了起来。
朱高煦看着他说道:“你忠心可嘉。先去休息两天,然后在中军行辕,负责管我的饮食起居。”
曹福忙道:“奴婢遵命!”
……
衡州北面约四百里外的长沙府城,位于湘江东岸。
虽然叛军就在湘江对岸,但其大军难以就近横渡湘江。
官军晚上坐船到西岸的斥候打探到,叛军各路人马正在向南行军;估摸着是打算从南边绕行。这样的进军路线,从湘江西岸绕路到兵临长沙城下,至少有一千里路!
因此至少一个月内,长沙城并无危险。城池里有无数官民将士,每日进出的货物很多;眼下四城都还没有关门戒严,只是多派了一些守门的将士。
宝庆府大战后溃逃的官军人马,最近也渐渐恢复了秩序。平静的长沙城,会让人们产生错觉,好像并没有被几十万叛军威胁……
但此时,张辅心中并不平静!
他遇到了一件非常意外的事:当他见了一个谎称张家人的奸细之后,竟然拿到一封信、乃汉王朱高煦用印漆封的书信!
张辅犹豫了一番,走进一间书房里,轻轻把掩上的房门、上了门闩。他这才检查书信、撕开了信封。
他不怕那些明面上的锦衣卫,他们都得听命于平汉大将军。他担心的、是混在中军行辕的朝廷各衙署的密探,里面不仅仅有锦衣卫的人,连兵部等衙门也会用密探。
这些人的奏报、不经过中军行辕,而是直接密送朝廷各衙!张辅就怕说不清楚。
他命令心腹,将奸谍安顿在中军行辕、日夜看着;此时还没确定怎么处置那奸谍,他只想先看看汉王在信中怎么说。
张辅抽出几张信纸时,已然意识到了自己微妙的动摇……如果是在一个月前,他遇到这样的事,恐怕连漆封也不会开,必定立刻便将密信与奸谍、一起交给锦衣卫!
但是现在他的做法,是关上了门、独自一个人呆在这里,并将信纸抽了出来。
只在这一刻,张辅便不禁轻声叹了一口气……
但片刻之后,张辅的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着、很快便犹自露出了一丝冷笑,心道:事到如今汉王还写信来,我只是好奇罢了,想看看他究竟有甚么花招!
他心里产生的一丝幻觉、也很快就被浇灭了!因为他一下子便想起了,自己曾经对汉王府干过的事。
张辅抓了汉王的长史钱巽,多次带兵“平叛”,后来甚至做了平汉大将军;他与当今皇帝有联姻,女儿是贵妃、外孙是皇子……简直就是汉王府的死敌!
已经到这般局面了,汉王能放过自己?张辅心道:汉王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能相信!
他张辅也是经常忽悠别人的人,绝不会那么容易被欺骗;何况朝中不少人说汉王狡诈、名声在外,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张辅寻思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气,终于展开信纸,埋头瞧了起来。
他读到第一页,想法便微微有点变化了……
张辅忽然回忆起了往事,那是在征安南国之役时、与汉王打交道的情形。
当时两路明军击溃了安南军主力、攻陷多邦城,汉王许诺将安南国的东都让给张辅。张辅一开始不信,因为他得知汉王忽然率骑兵、快速赶到了东都升龙城附近!
不料汉王并未去动兵力空虚一攻即下的升龙城,汉王兴师动众,竟然是为了去找那个什么艳名在外的王后。
那件事给张辅的印象很深,除了觉得汉王果然好色成性之外,也对汉王信守承诺的做法比较意外。毕竟那是一件能在朝廷邸报里大肆宣扬的大功,彼此事先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张辅又想了一阵……除了那些道听途说的事,真正亲自与汉王打交道的时候,汉王确实从未干过说话不算数的事。
他的眉头皱在一起,眉间竖纹明显,心道:以前汉王信守承诺,却不一定一直如此!何况此时的许诺,将来真的有用吗?
张辅翻了一页,继续看完了朱高煦的书信内容。他的心情越来越复杂,接着又仔细看了三遍。
对于朱高煦的许诺,张辅心里当然是充满质疑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他在诧异之余,仍然无法轻易舍弃这封劝降信。
他在书房里走了几步,看了房门一眼,赶紧把信纸与信封都揣进怀里,然后走到门后、先把木门打开了。但他并未出去,接着在敞开的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
张辅一会儿埋头皱着眉头,一会儿抬头望着外面天井里的枯枝。他这样在房间里呆的时间很长,似乎想了许多事。
第五百五十章 最可靠的人
英国公张辅至今只有一个儿子,名叫张伯忠。可惜伯忠是个残疾,四肢畸形麻痹、活动困难;而且不止一个郎中诊断,伯忠无法留后。
多年以来,这是张辅在操持公事之余、最不能释怀的一件事!于是他纳了几个妾,定要继续生子,不然张家的香火怎么传下去?
可是他陆续生了好几个女子,仍无没能得到第二个儿子。
在天意弄人、百般无奈之下,张辅萌生过从两个弟弟那里抱养儿子的想法。但他才三十余岁,终未放弃希望……
在长沙城的中军行辕内,张辅再次想起了这件事。但他没有多想,毕竟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在书房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时终于离开了书房、来到了中军大堂上。
大堂上有一些武将、文官、宦官在处理公文,他们见到张辅进来,纷纷起身执礼:“下官等拜见张大帅!”
张辅回礼道:“今日无要事,诸位各司其职罢。”
众人纷纷应答道:“遵命。”
张辅也走到了正上方的公座旁,案前放着许多卷宗奏报,以及不少地图。他伸手便抓起奏报、扔在了一边,把下面的地图翻出来,径直细看。
地图上画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朱砂红色线,张辅自己画的。
这条线从标记的永州府出发,过湘江之后,到衡州、潭州;然后往东延伸至南昌府;再往东北方向,到杭州府……最后折道西北,直至京师!
此乃张辅给汉王朱高煦画的进军路线,这条路估摸着至少得有三千里!但是汉王叛军走此路,便可以避开大江水师、以及道路崎岖难行大军的山区。
张辅认为,叛军走他画的这条路线、是比较合乎情理的。
沿途上,汉王叛军要劝降或攻打城池、凑集粮草;考虑到湖广会战之后,朝廷官军士气低落,叛军的进展可能会比较顺利。他们如果走图上这条红线道路,最快只需要半年、便能兵临京师城下了!
而官军能稍微滞留叛军的险阻,是湘江和赣江。但是官军水师照样士气低落,湘江赣江太长、地形水情复杂;叛军绕路之后应能东渡!迟早之事。
官军水师的主帅是陈瑄。陈瑄的副将,全是靖难军中受过洪熙朝嘉奖晋升的武将,陈瑄的处境很难投降。即便陈瑄能投降,也没多大好处;无非全家被杀之后,汉王念他悲惨、让他继续领一份俸禄罢了。
水师诸将的状况,多半是得过且过随波逐流,只听从军令、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们的家眷都在京师,且兵权上相互制衡、受文官宦官监督,有异心的人风险也很大。
而今叛军也没有像样的水师和战船;之前官军水师突破夔州后,业已将叛军在重庆府临时训练的一支水师、一战攻灭!叛军军队连大江也进不了,要迫降官军水师也无从做起。
所以张辅最近在长沙府,思考了很久之后,才对叛军的动向作出了如此预判。并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路线来……
但是,即便张辅能判断出敌军的动向,也是无计可施!他最终仍然保留了防守长沙府南昌府、威胁叛军退路粮道的无奈方略。
此时张辅坐在公座上,久久凝视着那张地图。他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这样能阻止叛军?而且长沙府与南昌府,确实能守住吗?
张辅再次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从公案上翻出了一份写好的奏章、本来正要准备派人递送京师的东西。张辅翻开奏章,又看了一遍自己写的东西。
奏章里张辅请旨圣上,尽快下旨召南昌府的宁王全家、护卫军队迁往京师,以免宁王打开南昌城门!(张辅几乎有十足的把握,一旦叛军兵临南昌城下,宁王必定要想办法开门邀功。)
他还写道,请朝廷派遣可靠的大臣到叛军沿路各城城布防,官军应避免与叛军阵战;同时派锦衣卫奸谍到西南三省,从叛军官府各局院的作坊里,尽快弄到叛军新铸火炮的铸造方法。
朝廷官军在调集足够兵力、得到新火炮之前,应依靠三千里的战略纵深以守代攻;并从叛军的粮草补给方面下手,以期迟滞叛军,争取有新一轮决战的机会!
张辅正出神地思考,忽然一个声音道:“末将拜见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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