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来的是佐佐成政。他带着佐佐家的十几个家臣和愿意脱离土地的足轻一百二十人,轻装上路,比平手家的大队伍快多了。
儿时好友有了高低之分,汎秀多少有点不自在,但佐佐却是毫无异状,一五一十地下拜施礼,神情不卑不亢。
“拜见平手监物大人。”
汎秀也老实生受了此礼节。他明白佐佐这人极为重视刚直毅重,至少在公开场合两人是无法再如往日谈笑风生的。
于是也没有太多寒暄,径直带着这位与力去检阅军队。
一路商讨军务,自不用说。直到发现那一队由浅野长吉收养孤儿组建的队伍,装备匮乏更没什么旗帜马印,只赶制出一面简陋的旗子,上面书着一个“仁”字,以表示对平手汎秀的感激。
一直严肃的佐佐,见之也不禁莞尔,笑道:
“兵圣孙子曰:将者,智,信,仁,勇,严也。今已有‘仁字备’,不知平手家其他四备何在?”
这么多年下去,他这喜欢读汉书,引典故的习惯倒还是没变。平手汎秀乐不可支,开怀道:“那就日后再行组建,否则这五备不齐,何以为将?”
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背后爱热闹的浅野长吉却是眼睛一亮。
就在这时,有人通报说木下大人到了。
比佐佐慢上半日功夫,倒也算不上他失礼。但汎秀也用不着主动去迎,于是就吩咐属下,直接把人带到兵舍里。
片刻之后,进来的是两个声音。
“平手监物大人!”
那尖嘴猴腮,三十出头的自是木下秀吉,由于平手汎秀对历史的改变,也不知道秀吉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改的。后面身材粗短,略显老迈的,看着却是——
“二位大人日安。我看主公的书状里只派了木下殿前来,蜂须贺殿这是……”
这不是昔日尾张国人里的豪杰,蜂须贺小六嘛。知道他跟木下秀吉关系挺好,但也不至于非得一起上任吧?而且目前蜂须贺的知行应该远高于木下,信长是怎么安排的?
孰料这么一问,两人脸上俱是一垮,都愁眉苦脸。
细问了才知道,原来这两人在上洛途中十分积极活跃,虽没独当一面却也有犬马之劳,信长给了木下秀吉三千石,让他来担当界町奉行。而蜂须贺则是加封至五千石,提拔为侍大将。
只是这知行状还没捂热,又出了乐极生悲的事。织田家的侧近众们,彻查上洛以来的军纪,发现蜂须贺的好几个部下,去年曾违反严令,在京都附近非法掳掠,欺压商户。蜂须贺本人更有知情不报,帮忙掩盖的迹象。信长一怒之下,立即处死犯事者,并宣布将蜂须贺一党开革出门。
木下秀吉苦苦求情,被大骂了一顿。但也好歹挽回了一点局势,最终的处理方案是蜂须贺小六领地没收,派去做木下的副手,两人平分三千石知行。
这一番下来,木下秀吉辛苦快两年,等于白干了,蜂须贺更惨,他手下有二百多党羽,俸禄缩水到一千五百石,估计也就勉强能吃饱饭了。
汎秀不禁唏嘘,安抚了几句。
信长再怎么三令五申,上洛后不得在京都乱取,也总有人顶风作案。只是也有点惊讶,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才处理?
佐佐成政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他甚得信长信重,时常在身边伺候,倒是有所耳闻。这是有人眼红,诬告平手汎秀军纪不整劫掠百姓,才引发了一场正式大彻查。
此事……私下再与他说吧。
第三十六章 投降的条件
这里仍是之前驻守过的山崎城。平手汎秀在此处停留休整,会和了包括佐佐、木下在内的诸位与力,以及一些临时投奔过来的小人物,军势达到二千。理论上他现在已经是幕府和织田家认可的岸和田城主了,但敌情未消前,贸然入城只显得不智。是以汎秀选择以这个熟悉的城塞作为临时据点,做出集结军势的样子。
说是集结军势也不假,织田信长和足利义昭都表示汎秀可以临时调动附近的臣从势力来平定和泉,凭借这个权柄,足以组织三万大军。
但平手汎秀只是做做样子,并未真的向周围友军发送信件。三万大军虽然看着吓人,但消耗的钱粮也让人心疼。更何况,采用联军平定和泉的方式,就势必要分润出去很多功劳,自己的收获就少了。
所以他没有联系周边友军,而是见了一位囚犯。
此次见到岩成友通的时候,对方的处境显得不错。因为口风松动,似乎有意投降,就立即从牢狱里放了出来,转移到一间偏僻安静的客房幽禁。
外面是数十足轻轮流巡守,如临大敌,房里这位却径直倒在榻上,发出阵阵鼾声。汎秀踱步进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房间里的桌子上,摆着剩了一小半的酒水和梅子、腌黄瓜之类小食。还有打翻在地的木盘,烛台,和散落一地的果皮。
随行的浅野长吉无意踢到了一只斜倒的铁釜,闹出一声脆响,那岩成友通这才猛然一惊,作势要起身拔刀状——但只做出了一半,忽然又想到什么,重新放松身子倒下。
“咳咳——”浅野长吉眼见对方这幅模样,很不满意地清清嗓子,喊到:“这位就是和泉守护代平手监物殿下!”
而汎秀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径自坐下,做思索状。
“知道了……年轻人就是心急……”
岩成友通边挖耳朵,边慢吞吞地起身,答了浅野长吉这声大喝。又漫不经心地向平手汎秀低了低头算是施礼:“平手监物大人嘛,我是久仰了。只是不知您仕途居然如此亨通,在此便恭祝高升了。”
“那倒不敢当。”汎秀微笑了一下,没有在乎对方的失礼,还伸手阻止了不忿的浅野长吉,示意对方也跟着坐下来。接着又道:
“前些年岩成大人不也是执掌山城一国吗?虽无名分在身,却握有实权。除了没有白伞袋,毛毡鞍覆和涂舆之外,与寻常守护职无异。”
“哈哈……”岩成友通依然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脸上多了几分自嘲的戏谑,“昔年三好家掌控近畿列国多年,也没几个人能在幕府那里混个职权,看来当今公方,倒是比上任公方慷慨得多。”
“那也只能感谢您和三好日向(长逸),三好下野(政康)了。若非尔等的作为,当今公方也无法上位啊。”平手汎秀无视对方言辞中的嘲笑,反过来讥讽三好三人众弑杀将军,惹祸上身的行为。
岩成友通顿时黑了脸,一言不发。
他总不能说“我其实不赞成弑杀将军,只是拗不过另外两位”吧?就算是实话也没什么用,只会露怯而已。
虽然有意要降,但岩成友通向来以作风古朴,重视荣誉的形象示人,又久居高位,实在拉不下脸来阿谀奉承。再加之他深知自己的价值所在,也不怕对方恼怒起来。毕竟要砍头的话,早就砍了。留到现在好酒好菜的招待,显然是有用意的。
现在做做姿态,后果至多就是投降之后的待遇差点,知行少点而已嘛。为了保住颜面,这点损失就咬咬牙接受了吧。
“话说岩成主税大人的治理,我还是颇为钦佩的。山城国多年来豪族国人林立,本是政令不通之地,但您管理数载,却能令行禁止。织田家一路上洛,也只在您的胜龙寺城处,遭遇顽抗。至于芥川山城的三好日向(长逸),木津城的三好下野(政康),都是闻风而逃。”
岩成友通打定主意要矜持下去。那边平手汎秀却开始说奉承话了。
只是这奉承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挑拨离间?
但这挑拨离间的描述却是事实。面对信长的六万(号称)上洛大军,三人众里唯有岩仓是坚守三日之后,从水路撤退的。另两位都是“歼敌无数,转进四国。”
岩成对于这两个人近期的各项决策显然是颇有腹诽的,所以不愿违背心意为之辩护。但又更加不可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仍是不语。
平手汎秀却依然神色如常,停顿了一会儿,又道:
“我等武人为天下大义,出入险境,生死无惧,自是职责所在。只是唯恐累及亲眷。您这些日子不就把家人失散在畿内了吗?万幸我的部下无意间发现了,如今正可送过来与您团聚。话说令公子岩成小次郎,实在早慧得很,年虽十三,却已有大将之风。”
这句话终于让岩成友通色变了。
之所以不顾礼节,一直沉默,是为了佯装不愿投降。但要是做得过了,让对方真以为自己不投降,那可就难办。前面三次拒绝回话,姿态已经差不多够了,现在涉及到唯一的子嗣,他不能不表态。
“织田氏果然神通广大。”岩成友通多少有点言不由衷地长叹了一声,正色坐直身子,“若能保我一门妻儿平安,鄙人定然弃暗投明,拨乱反正。然有三点希望转告公方大人及织田弹正周知:其一,岩成家昔日的知行,斗胆请求保留半数,无论转封至何地;其二,所需人质,我可献上一子一女,但希望他们能与足利或织田结为姻亲,以一门众而待之;其三,鄙人不愿以刀兵对旧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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