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纪泽明白曾国藩的苦心,说:”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1872年,二月初四日,一大早曾国藩就醒过来了。这天是他一生中的悲痛日子之一。十五年前的二月初四日,他的父亲去世了。今天,他像每年的这天一样,早早地起来,想在父亲的牌位面前磕三个头,但病躯已不容许他下跪了,只得改成低头默哀。站了一会,他也觉得难以支持,便匆匆结束祭奠仪式,叫人搀扶着来到签押房。他先握起笔来,认真地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把要对儿子所说的千言万语归纳为四条,并把它端端正正地写下来,要儿子们悬挂于中堂,每天朗诵一遍,恪遵不易,并一代一代传下去。现在,他把这四条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改了两个字,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
这时,曾纪泽走了进来,跟曾国藩请安。
“纪泽,扶我到西花园去看看斑竹。”早起祭奠父亲时的哀戚已经过去,曾国藩见纪泽进来,他才发现大腿有点发胀,想到户外去走动走动。
天空堆积着乌云,像是要下雨。
“父亲,外面风大,我扶着你老到花厅里走走吧!”曾纪泽劝阻道。
“好几天没有到竹林去了,你给我件披风吧!”
曾纪泽找了件旧披风披在父亲的肩上,搀扶着他踱出签押房,向西花园走去。
父子俩一路走,一路谈着家常,不知不觉竹林就在眼前了。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曾国藩叫声“脚麻”,便身子一倾,歪倒在儿子的身上。纪泽忙扶着,看看父亲时,不觉惊呆了:只见他张开着嘴,右手僵持在半空,已不能说话了。
曾纪泽急得大叫:“来人啦!”
正在竹林里锄草的仆役闻讯赶来,忙着把曾国藩背进大厅。曾纪泽一面叫人赶快去请医生,一面吩咐铺床褥。过不多久,曾国藩醒过来了,嘴唇也已自然地闭好,只是不能再说话。他摇了摇手,指着大厅正中的太师椅。纪泽明白,让仆役把父亲背到椅子边,扶着他慢慢坐好。这时,欧阳夫人、曾国荃父子、纪鸿夫妇、纪琛、纪纯、纪芬姊妹都已慌慌张张地赶来,大厅里挤满了人。
曾国藩勉强抬起头来,将众人都望了一眼,又无力地垂下了头。良久,他将右手从九弟的双手中死劲挣出,对着签押房指了指,大家都不明白他指的什么。
曾纪泽去签押房里,将一卷纸拿到父亲面前,曾国藩点点头。曾纪泽打开一看,纸上赫然现出一行字来:谕纪泽纪鸿。曾纪泽知道这便是父亲的遗书,双手把纸展开,以颤抖的声音念道:
“余通籍三十余年,官至极品,而学业一无所成,德行一无可许,老大徒伤,不胜悚惶惭赧。今将永别,特立四条以教汝兄弟。
一曰慎独则心安。自修之道,莫难于养心;养心之难,又在慎独。能慎独,则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
二曰主敬则身强。内而专静纯一,外而整齐严肃,敬之工夫也;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敬之气象也;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敬之效验也。聪明睿智,皆由此出。
三曰求仁则人悦。凡人之生,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得天地之气以成形,我与民物,其大本乃同出一源。孔门教人,莫大于求仁,而其最切者,莫要于欲立立人、欲达达人数语。
四曰习劳则神钦。人一日所着之衣所进之食,与日所行之事所用之力相称,则旁人韪之,鬼神许之,以为彼自食其力也。勤则寿,逸则夭,勤则有材而见用,逸则无劳而见弃,勤则博济斯民而神祇钦仰,逸则无补于人而神鬼不歆。
此四条为余数十年人世之得,汝兄弟记之行之,并传之于子子孙孙,则余曾家可长盛不衰,代有人才。”
另外一封遗书,则是写给曾纪泽的,让他继承吴王之位,但要守孝三年。
曾纪泽跪在地上,俯首叩拜,说:“孩儿一定把父亲的教导牢记在心!”
曾国藩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头一歪,倒在太师椅上,欧阳兆熊忙去扶时,脖颈已经僵硬了!
就在这时,漆黑的天空滚过一阵轰鸣,同治十一年的第一声春雷在江宁城的头顶炸开,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电闪雷鸣。风刮得更大更起劲了,寒风裹着倾盆大雨哗哗直下。
这罕见的黑雨惊雷,是如此的凄怆,如此的惊悸,如同天要裂溃,地要崩塌,如同山在发抖,水在呜咽。曾纪泽立在父亲曾国藩的遗像前,他有一种预感,三年之后,立国二百多年的满清,将要和眼前这个要保护的忠臣一道,坠入那万劫不复的阴曹地府!
第六十五章 神秘来客
1874年,夏天,天津。
夜已经深了,直隶总督府门前,一辆马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这座府邸是典型的中式风格大四合院,四周植了两行松柏,林荫蔽日,双眼凸出的石狮雄壮威武,立在一丈多高的门旁,门上有一对大大的虎头黄铜叩门。
此时,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还没有睡,他在等一位神秘来客——曾纪泽的特使。
将近十年了,曾纪泽都没联系他。李鸿章差一点忘了他已经在清廷潜伏了数千个日夜,这些日子,他如履薄冰,他背负着汉奸的骂名,每天都关注着吴国的变化:哪里修铁路了,哪里开了个煤矿,哪里又开了家生丝厂。李鸿章期盼着那一天能早点到来,但是曾纪泽却始终没派人联系他。
当年,曾纪泽借口李鸿章支持左宗棠北上剿捻,将他“赶出”淮军。于是,李鸿章抛妻弃子,投靠了清廷。
曾纪泽也不知道曾国藩当年为何选择让李鸿章北上潜伏,曾纪泽是不同意的,他对曾国藩说:“父亲,李鸿章这个人,很有才干,是个洋务的人才,要是他真心投靠清廷,办起洋务,那将是我们将来的后患。”
曾国藩说:“不用担心,正是因为李鸿章够聪明,他就会看大势。桔生淮南为桔,生淮北则为枳。”
曾纪泽有点担心李鸿章的安危,曾国藩说了一句很模糊的话:“我自有安排,而且,吉人自有天相!”
刚开始,李鸿章也不受清廷信任,尤其是翁同龢,和他有兄徙父死之大仇——翁家上溯三代也是农民,但从翁同龢的爹翁心存开始,翁家就开始当帝师,所谓“两朝宰相,再世帝师,三子公卿,四世翰院”。翁同龢的长兄翁同书,在安徽巡抚任上,奉命剿杀捻军,却被境内叛将苗沛霖挟持,贪生怕死,曾国藩要弹劾翁同书,李鸿章当时在曾国藩的幕里,于是洋洋洒洒一篇雄文,让翁同书被判“死刑”,后来翁心存去皇帝那里求情,翁同书才改判为流放新疆。翁心存一气之下,也翘辫子了,所以翁同龢对他处处防备。
无奈,李鸿章是个一米八几的长腿帅哥,才华横溢,懂军事,知外交,还是翰林出身,更重要的是,他坚定支持慈禧太后,深得慈禧太后的赏识,她很乐意裙下有李鸿章这么一位能臣。
当时的慈禧,很需要能臣支持。当年,她剥夺了恭亲王议政王的头衔。作为回击,恭亲王杀了慈禧的心腹太监安德海!很多人以为慈禧从垂帘听政时就可以为所欲为,其实并不是这样,到1869年,久在宫闱的安德海想出宫游玩并借机敛财,遂借口预备同治帝大婚典礼,再三请求慈禧太后派他到江南置办龙袍、预备宫中婚礼所用之物,获得慈禧太后许可。有了太后的支持,安德海置清朝不许太监擅出宫禁的祖制于不顾,带领着一班随从,前呼后拥地出京了。
有鉴于明朝太监专权祸国的历史教训,清廷对内廷太监的管理一直异常严格,坚决防止太监干预朝政。开国之初,顺治帝就于顺治十年颁布上谕,对太监管理做出了规定:“一、非经差遣,不许擅出皇城;二、职司之外,不许干涉一事;三、不许招引外人;四、不许交接外官;五、不许使弟侄亲戚暗相交接;六、不许假弟侄名色置买田产,从而把持官府,扰害民人。两年后,顺治帝又命工部将严禁太监干政的上谕铸成铁牌立于宫内交泰殿门前,以示警戒。”
顺治这道上谕,后来成为清朝皇室的祖宗家法,但凡有太监触犯,多会被处以极刑。同时还规定:太监级不过四品,非奉差遣,不许擅自出皇城,违者杀无赦。安德海当时只是六品蓝翎太监,仗着慈禧太后的宠爱,在未知会任何官方衙门的情况下,便违反祖制、擅出宫禁。
安德海虽号称钦差,却并未携带任何公文,一路又过于威风张扬,在泰安县被知县何毓福抓获,与其随从陈玉祥等三人随即被先行押往济南,由山东巡抚丁宝桢亲自审讯。
不久,丁宝桢接到由军机处寄发的密谕,内称:“该太监擅离远出,并有种种不法情事,若不从严惩办,何以肃宫禁而儆效尤。著丁宝桢迅速派委干员于所属地方将六品蓝翎安姓太监严密查拿,令随从人等指证确实,毋庸审讯即行就地正法!”
军机处寄发的密谕,就是掌管军机处的恭亲王发的,丁宝桢亲自查验确实后,遵旨将安德海就地正法于济南。慈禧向恭亲王求情时,安德海已经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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