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不太符合传统,主教犹豫了一会,但想到这次宫廷里来的人并不多,在去掉蒂雷纳子爵以及以自己为首的一些教士之后,剩下的人身份都不高,既然如此——他看了一眼蒂雷纳子爵,蒂雷纳子爵是从一个普通士兵在舅舅的军队中做起的,对于士兵们的想法当然也有几分理解,他马上表示同意。
之后他们又在国王是骑马进入敦刻尔克还是坐着马车进入敦刻尔克;在广场上接受市长奉献钥匙还是在市政厅里接受钥匙;之后的宴会里,西班牙人的唐·璜元帅是否有资格坐在国王的下首,而孔代亲王应不应该出现等等一些问题上纠缠到了黄昏时分,国王到了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就不太关心了,他希望骑马,但主教和蒂雷纳先生都认为他应该乘坐马车——以安全的角度来看,马车确实要比马背稳妥。
这时候,路易在想着那些士兵,他想起了新模范军的红色军装,确实非常漂亮,然后他又想起法国士兵们那斑驳混乱的衣着,此时的法国军队并不提供统一的军装,从军装到一些装备,都需要士兵们自己筹备,一些善于筹谋的家伙还行,一些事不到临头就完全想不起来,或是因为各种原因囊中羞涩的人当然只能什么廉宜拿什么,还有一些是被可恶的商人骗了,所以这也很难责怪他们,国王让邦唐叫柯尔贝尔,然后问柯尔贝尔是否能够在这几天里,也就是在入城仪式之前,为二十四名士兵备妥一套相同的服饰?
此时的男性服饰,平民们习惯穿着衬衫,外套,长裤,袜子和鞋子,贵族们大致相同,不同的是衣服的质地与装饰,以及一些小小的修改,譬如肥大的袖子,袖口与领口的花边以及有刺绣的吊袜带等等,但这些并不是路易希望在士兵们身上看到的,他需要的是战士而不是演员或是乐师,他向柯尔贝尔提了他的要求,当然,正如每一次,虽然艰难,但这位商人出身的大臣还是毫不犹豫地应允了下来。
他现在正为红衣主教马扎然管理他的私人财务,虽然一些人在嘲笑他被国王放逐到了主教这里,但柯尔贝尔很清楚,他站在主教身边的时候,只有比之前距离国王更近,毕竟那时候他的上面还有一个穿袍贵族,监政官出身的尼古拉斯·富凯,这位富凯先生对柯尔贝尔简直可以说是又嫉又恨,因为国王的屡次作为无疑是在比较他们,虽然富凯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先行一步,但柯尔贝尔始终是个巨大的威胁。
柯尔贝尔知道富凯曾数次在国王面前进谗言,说他投靠了主教先生;又在主教先生面前说,他乃是国王的奸细,如果不是国王与主教先生之间的关系不如外人以为的那样僵硬,也许他真要成了两强相争之中的牺牲品。
但柯尔贝尔也知道,国王对他的恩宠,几乎全都建立在他国王旨意的心领神会与尽心竭力上,他若是略有懈怠,或是有所图谋,只要有那么一次,甚至只是没能完成国王交付的工作,等待他的就只有断头台或是绞架。
他的国王固然仁慈,但对于那些令他失望的人,从不心慈手软。
所以每次为国王做工,柯尔贝尔都会以一种令人恐惧的热情扑入其中,这次也不例外,他在当晚就从熟悉的随驾商人那里找到了符合国王要求的,深墨蓝色与银色的厚重挺括的缎料,白色的亚麻与金丝绸带,漂亮的小牛皮有跟靴子。
之后就是请所有他能够招揽来的裁缝日以继夜地制作,一边是叮当作响的银埃居,一边是监牢和鞭子,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幸而国王要求士兵们的服饰重在质地而非装饰,所以他们减少了很多花边与装饰带的制作,成品出来后,塞巴斯蒂安·沃邦上尉就成了第一个试穿的人,他昂着头,得意洋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绚丽的山鸡。
要说国王已经尽量减少颜色了,但此时的人们会将朴素视作一种耻辱,如果国王真将几百年后的灰色、草绿色或是茶色作为军装的主要用色,只怕之后的募兵工作会遭到很大的阻力——所以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深墨蓝色的缎面短外套、蓬松的裤子与到膝盖的黑色靴子,外面罩着银色的长外衣,在前胸绣着金边的十字架,然后从肩膀到腰间,横过一条鲜红色的肩带,再加上银扣子与金别针,缀着鸵鸟羽毛的宽檐帽,不由得就让人充满了渴望——至少对那些被选中的士兵们而言。
这套服饰是国王赠送给他们的。
当二十四个人整整齐齐地打扮好,扛着火枪,佩着长剑站在蒂雷纳子爵身后的时候,就连主教也不禁轻轻点头。
……
而就在这座不过三千人的城镇里,正如主教先生所言,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如果……不是陌生人呢?
很少有人会去注意一个托庇在修道院下的妇人,尤其是她臃肿而又老迈,或者说,人们更多地注意到了她肥硕的身体与膨胀的面孔,至于其他,像是总掩藏在头巾下的发色与眼睛的颜色,有谁记得呢,她甚至没有一个爱人,教士们雇佣她一来是因为她之前奉献给了修道院一笔钱,也因为她可以减免很多麻烦,他们原本是十分荒诞的,但十五年前卢丹的恶魔事件——格兰迪神父在那里被一位女修道院院长指为恶魔的代言人,因为在这之前,他的风流给他带来了许多敌人,所以几经反复,这位神父还是在遭受了无数酷刑后被烧死——这让法国的教士们都不由自主地端庄起来了。
就是这么一个除了教士吩咐之外几乎不与任何人接触的老妇人,在很多地方都会有这么一个的,离群索居的老妇人,在见到国王的士兵们气宇轩昂地从城镇的街道走过之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关上门,点上教士们给她的蜡烛头,然后以一个与表面的年龄毫不相衬的舒展姿态,抬起了腿,掀开裙子,从里面抽出一柄镀银的匕首,用它照着自己,先是抽出填塞在腮帮里的棉花,然后用沾着烈酒的内衬擦掉脸上的粉——用木炭的粉末与燕麦的粉末混合而成的,会让脸变得又黑又黄又粗糙的东西,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嫣然一笑,将匕首插回到原先的地方,开始解开身上的外衣,在几乎快被迸裂的外衣下面,是一团团的面包,她拿出来咬了一口,把它们放在一个篮子里,又慢慢地卸掉了衬裙,也许很难有人想象得到,在宽松的衬裙下竟然还有那样美妙的身材,可惜的无人得见,她从衣箱里取出新的丝绸内衣,暗红色的棉布外裙,一顶花边女帽,总之就是一位稍有资产的女孩所能置办得起的东西。
此时天色已暗,街道上的人已经少了,她提着篮子,走向了近卫军的营地。
……
注释1:三亨利之战(War of the Three Henrys,1587~1589),16世纪晚期法国的最后一次宗教战争,参战三方是:温和而有偏差的国王亨利三世,极端的天主教徒、吉斯家第三代公爵、亨利一世·德·洛林,以及胡格诺派首领、纳瓦拉国王和法国王位的推定继承人、波旁的亨利·德·波旁(后来的亨利四世,法国波旁王朝的创建者)
第一百章 敦刻尔克的入城仪式(2)
让人觉得万分奇妙的是,当值的守卫也认识这位女士,在她以年轻的样貌出现的时候,她是达达尼昂伯爵在此地的爱人,她身份不高,容貌平平,但胜在身材曼妙,尤其是那纤细的如同会随时折断的腰肢,让这位新晋的伯爵先生流连忘返,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这位女士是平民出身,常年劳作下手脚不如宫廷贵女那样小巧光滑。
那位女士让守卫们看了她的篮子,里面只有面包和浆果,于是守卫就让她进了营地——也就是被征用的一处街道,他们看着她缓步走入长官所在的小楼,在抚慰这位大人身心的同时,她还得为他整理房间,准备饭食,毕竟在名义上,她是被雇佣的一个仆妇——几分钟后,一个英俊的火枪手走了出来,他的面容与卷发让卫兵们有着几分熟悉,也有着几分陌生,那种感觉就像是经常在你面前经过而你又不认识的那些人……那位先生没有离开街道,而是往火枪手们聚集的地方去了,于是守卫们收回了视线,继续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工事之外的地方。
火枪手抬头看了看距离她不过五百尺的地方,国王的驻地是一层层的,最外是军队,再里是近卫军,近卫军之后是火枪手们和骑士们,国王就像是王冠上的宝石那样被他们拱卫着,在她与国王的房间之间间隔着一个广场,而广场正中是一个喷泉,几个火枪手正在喷泉边按着佩剑说着话,情绪十分轻松。
这位伪装成火枪手的女士就站在那儿,从容不迫地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带——她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都是从达达尼昂伯爵的衣箱里拿出来的,肩带则折叠在面包篮的最下方,正面是鲜红色,反面是绿色,就算被守卫发现她也能解释成是给爱人的一份小礼物,她在脸上擦了油,而后又擦了粉(附带说一句,这些都是伯爵放在小抽屉里的心爱之物),用木炭加深的眉毛,感谢国王对于胡须的厌恶,她节略了一道手续——她再走近,就被火枪手们发现了,火枪手们问他从哪儿来,她就说她是马扎然主教先生的侍从,从巴黎来,有急事要见主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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