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把面前这个临近崩溃的Omega抱在怀里,无数次抚摸他清瘦的后背和黑软的发,眼泪砸在他的肩上,“她是个好孩子,不舍得怪你的。”
明宿舟自从苏醒就再也没有提过那个孩子一句,一开始荣越还松了一口气,以为明宿舟从丧子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却没想到他只是把这种痛楚死死藏在心里,直到今天才终于爆发。
明宿舟浑身都在抖,眼泪几乎把荣越的衣服都要浸透了,在荣越的印象里,他的Omega从未掉过眼泪,连红了眼眶都很少见到,不爱哭的人一旦哭成这样,大多是心都要疼死了。
明宿舟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滑坐在地上,凄楚的哭声在空荡荡的走廊回旋,他手背都爆出青筋,攥着自己的衣领哑声痛哭,“我的孩子!”
荣越把他紧紧抱在怀里,Omega的哭声像是一把钝刀一样,一下一下剜自己的心口,不足以割下血肉,却足够疼,也足够狠。
直到明宿舟昏厥在他臂弯里,荣越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泪水。
第55章 离婚
荣昌石来到医院的时候,明宿舟还没有醒,刚才他在昏睡之中还在流泪,情绪很是激动,医生不得已给他打了一针镇定,这才勉强安抚了他此时高度紧张的情绪。
荣越坐在病床边上,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他握着明宿舟的手,察觉到身边站了人,扭过头去才发现是自己的父亲,他轻咳了一声,低低叫他,“父亲。”
荣昌石皱着眉看着儿子,在目光移到明宿舟身上时才稍微缓和了些,他心里也很是后悔,要是知道会闹成现在这番局面,当初他不该向明宿舟提出这样的建议。不得不说他也是有私心的,明宿舟待荣越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怕只有荣越自己看不清,他那时为了让荣越不被一个Beta迷了心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下策,却没想到自己那时种下的因,在今天种出了恶果。
荣昌石叹了声气,手放在荣越的肩上捏了捏,“等宿舟身体恢复好些,你们……还是分开吧。”
这事他前段时间和荣越提过一次,当时荣越反应很大,他刚刚认清了自己的心,明宿舟恰逢遭此横祸,他满心都是想要好好补偿他,以后好好和他过日子,却没有想到明宿舟醒来开口就是要离婚,这会儿荣昌石竟然也要他们离婚。
荣越那时在医院天天守着明宿舟,守得双眼血红,他眼里有悲怆有不解,哽着问荣昌石,“当初是你让我们结婚,我答应了,可现在你又要让我们分开,我凭什么还会答应你?”
荣越身形憔悴,即便荣昌石有天大的怒火,这时看着他这副模样也发不出来,以往的威严渐渐消散,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弯曲,此时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尚合掌权人,只不过就是世间普通的、丧了孙儿的老人罢了。
“人都已经这样了,你死守着有什么用?宿舟在意吗,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和他分开一段时间,让他自己好好静一静,你以为你赖在他面前他就能像以前一样心软?荣越,那是一个孩子!你们两个之间……现在隔着一条孩子的命!”
那时的荣越不论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咬紧了牙关绝不同意离婚,可这两天或许是他想开了,在荣昌石再次提出这件事时,他罕见地沉默下来。
荣昌石以为他还是不愿意,又叹了声气,“对于宿舟来说,你短时间内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才是为他好。”
荣越摩挲着明宿舟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声音晦涩,“父亲,我同意。”
当初他们结婚时,明宿舟这枚戒指他戴得心不甘也情不愿,婚礼一结束就不知道放到哪个角落去了,只有明宿舟自己,还傻乎乎地一直戴在手上。戴了那么久,连指根处都留下了痕迹,荣越废了一些力气才缓缓把那枚戒指从明宿舟手上摘了下来,看着他手指上的一圈白色印记,低声重复,“我同意。”
他看了眼昏睡的Omega,若无其事地低头抹了下眼角,“家里他的东西多,收拾起来不方便,那套房子就给他,我的衣服还有别的东西,回头会找人去拿回来。他说尚合的股份不要,他的那份还是给他,另外再从我的里面分出5%,也都给他。”
荣昌石道,“宿舟不会要的。”
荣越握紧了手心里的戒指,“那是他的事。”
*
明宿舟是过了几天才知道荣越同意离婚的事的,当荣越把拟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的时候,明宿舟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没有打开看,只是靠坐在床头看着荣越,神情很平静,“我以为你不会同意的。”
荣越似乎是想在他面前笑一笑,可无论怎么牵扯嘴角,始终扬不起来一个笑容。
“你想要的,现在我都尽力满足你。”
明宿舟已经在医院躺了快要半个月了,虽说脸色没有刚开始那样骇人,可身体到底遭受了重创,直到现在还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他低头看手里那份离婚协议书,想起之前荣越无论说过多少遍他要离婚,可这份协议书他却是第一次见。
最后一页荣越已经签好了名字,明宿舟执笔的手青白,没有一丝犹豫和颤抖,他甚至都没有看过前面的内容,想也未想地就在上面签了字。
钢笔笔尖在最后一笔落下后微微停顿,明宿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幕,原以为他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却从未想过是像现在平静。
他合上离婚协议书,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三年的婚姻在他身上架上了沉重的枷锁,可他却在这时才幡然醒悟,把一颗心长久地挂在一个人身上,实在是太傻了。
相比于他的怅然,荣越心情可就沉重多了,他叫嚣了三年离婚,也没有想到等到真正和眼前这个Omega离婚后,他却后悔了。
荣越微微红了眼,却怕被明宿舟看出端倪,只能佯装不在意一般地朝一边扭过脸去,咳了两声才开玩笑一样问道,“不打开看看?万一我让你净身出户呢?”
明宿舟有些讶异,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好让你惦记的,就我那些身家,小荣总可能入不了眼。”
小荣总。
荣越咬紧了牙关,那时他们也是在医院初时,明宿舟爱开他的玩笑,总是一口一个小荣总地叫着,反倒是结婚后两人生分了下来,再见面他也只是一声不冷不热的“荣越”叫自己。
他抬眼去看面前的Omega,宽大的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肩头,双颊明显消瘦下去,只有那双眼依然漆黑。荣越眼底酸涩,想了半天才胡乱扯出一个话题,“那、那之后你打算做什么?要休息一段时间吗?”
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的、相对而坐聊聊天的时候了,荣越收了这些年施加在他身上的戾气和冷漠,明宿舟在他面前也不再那样刻意漠然。年末的风很冷,但病房里暖气开得足,荣越只穿着一件衬衫,后背已经微微出汗。
明宿舟的脸被热气闷出一层极淡也极浅的嫩粉,他闻言思索一会儿,道,“先把错囚拍完吧,不能给导演留个烂摊子。”
他轻轻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才叫了声荣越的名,“我想和尚合解约。”
荣越一惊,没想到他会有这个想法,急忙解释道,“我们虽然分开了,可这并不代表你和尚合之间的合作也要到此为止,这是两码事。尚合不会因为你和我的关系发生改变,而牵扯到你的工作计划。”
“这件事与你无关,也与我们的关系无关。”
明宿舟泛白的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年轻时喜欢演戏,所以才入行做了演员,演过那么多人的一生,现在也有点累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出去转一转,过一下自己的生活。”
他话音一顿,撩起眼皮去看荣越,“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支付违约金,只是……”
“没事、没事,不用……”
荣越胡乱摆手拒绝,“就算是父亲在,他也不能要你的违约金的。”
明宿舟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捂住了脸,“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父亲,我这样子做,怕是会让他失望。”
荣越看见他手背上青紫的针眼,不由得皱了眉,“父亲很歉疚,他……”
他顿了顿,低下头避开Omega的目光,才继续说没有说完的话,“他很后悔……当年劝你和我在一起。”
明宿舟没有说话,荣越有些慌了,抬头去看他,Omega眉尖微拧,很久才释然,“不关父亲的事,你帮我转告他,生活是我自己的,过成什么样子是我的责任,不必让他愧疚。”
他青白的手指轻轻抓着被子,明宿舟歪了歪头,忽然很轻很轻地笑了,“荣越,不管你信不信,那时父亲问我,‘要不要和荣越结婚’,我是很高兴的。”
或许是因为提及了那段懵懂无知的暗恋,明宿舟双颊忽地飞上一抹霞色,他单手撑着尖削的下颌,有些羞赧地垂下了眼睫,“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会令人一见钟情的心动对象。”
荣越一怔,他原以为明宿舟也会后悔和自己结婚的那段日子,毕竟这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不算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他心尖泛苦,“宿舟,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晚了,可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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