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宿舟拿着手机的手颤了颤,试图无力地解释,“我和父亲、我和他……没有……”
“明宿舟你是一个Omega!”
电话里传来关芷荷忍无可忍的嘶喊,“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出去抛头露面,Omega的天职就是在家相夫教子,你不听话、你从小就不听我的话,我不让你去当什么演员你非要去!外面的世界有多乱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Omega的身体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对你太心软,才纵容你在这个圈子里滚了一身脏水!”
她全然不顾电话那头的是他刚刚丧子的亲生骨肉,说出话越来越刻薄无情,“明宿舟你才二十七岁,被人弄得连个孩子都怀不上,你之前到底和多少人上过床?不能生孩子的Omega还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网上的人都怎么说你,说你身子都被玩坏了,孩子没了都是活该!明宿舟你太令我失望了、你太令我失望了!”
明宿舟眉尖颤抖,鼻尖微微泛红,他朝窗户的方向扭过脸去,声音尽可能放缓,不让对面的人听出他话里的哽咽,“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那个孩子……我很难过。”
“不过又是一个Omega,难过什么!”
关芷荷斥道,“不是个Alpha有什么用!”
刚刚夭折的女儿被人这样轻贱,明宿舟终于崩溃,“我也是个Omega!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你一开始就掐死我!”
作者有话说
关芷荷仇O人格认证,十级O德,“Omega不能出去抛头露面,就在家相夫教子!”
第54章 你来干什么呀
关芷荷歇斯底里地嘶吼,“你以为我不想吗!”
明宿舟的身体猝然僵直,仿佛被人狠狠一拳打在身上,禁不住轻轻抖了起来。
“你爸爸走后我自己带着你,日子有多苦我直到现在都不愿意回想,你不知道我有无数次都想掐死你,带着一个那么小的Omega实在是太累了,我怕有人惦记你的腺体,我怕得晚上都要抓着你的手。”
“明宿舟,”关芷荷的声音都在颤,“要是知道你长成了这个模样,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明宿舟拿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没了血色,过了很久才把呼吸平稳下来,他低低地叫了声“妈”,然后又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病房里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明宿舟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活了快三十年,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结局,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一世竟然没有一个人肯来爱他。
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病房里静得只能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明宿舟有些倦怠地阖上了眼,他又觉得有些累了。
*
记忆里明宿舟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睡多久,睁开眼时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窗外的一篇枯叶仍然倔强地站在树梢,任凭寒风吹拂也决不肯飘落。
他脑袋有些晕眩,可能是那天被打光灯砸中的缘故,明宿舟抬起手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忽然动作一顿,眼里的茫然散了个干净。
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看上去也就两三岁的年纪,生得圆润可爱,脑袋左右两边扎了小小的丸子,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小姑娘。椅子太高了,她坐在上面轻轻晃着两条小短腿,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呀眨,骨碌碌地转。
明宿舟呼吸渐渐急促,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伸向她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想要抚摸女孩的脸和发,却害怕似的又微微向后瑟缩,只能隔空描绘她的眼她的鼻,小声问她,“你是谁家的宝宝,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姑娘只是歪了歪脑袋,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白软的指头含在嘴里,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喉咙像是被人一把捏住,伸出去的那只手苍白瘦弱,还在轻轻战栗,明宿舟想要握住那只小小的、软软的手,眨了眨眼睛就忽地砸下来一颗眼泪。
“你过来干什么?”明宿舟眼睫沾了泪,只是痴痴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宝宝,你来干什么呀……”
小姑娘向前探了探身子,朝明宿舟张开双臂,竟是做了个讨要怀抱的姿势,她皮肤奶白,嘴唇红润,看模样是个很乖很健康的好孩子,于是明宿舟的眼泪掉得更凶,他忍了这么多天,以为自己不去回想那天的事,就可以摆脱失子剧痛,可他忍了这么久,只是一天比一天更疼。
他把那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女孩子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哪里都是软软的,让他想用力抱住都舍不得。那样乖的孩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仰着头朝着他笑,明宿舟抖着手去摸她的脸,眼泪汹涌而出,擦过他青白的指尖,落在小姑娘白软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
明宿舟哽咽着重复,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女孩子的额头,“我怎么、我怎么没有保护好你,我好爱你……我这么爱你,怎么就、怎么就没有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女孩子,给你准备了粉色的小衣服,小奶瓶,你的房间都是粉色的,你会是、会是最可爱最乖的好孩子,我永远爱你。”
说到最后明宿舟几乎泣不成声,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崩溃,他死死抱住怀里的孩子,整个人颤栗得几乎痉挛,“你别走……求求你别走,你知不知道你走了我有多疼……我的孩子,我要疼死了……”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女孩子忽然哭了起来,她发出小猫似的呜咽,缩在明宿舟怀里掉眼泪,她眼眶通红,抓着明宿舟的一根手指,望着他啪嗒啪嗒落泪。
明宿舟心口疼得几乎要昏厥,只能摸着她的脸对她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到最后他的眼泪都要流干了,一个吻轻轻落在女孩子温热的额头上,明宿舟合上眼,一滴眼泪顺势滚落下来,凝在下颌微微颤动,欲落不落。
“下辈子……别再来找我了。”
*
“宿舟?宿舟!”
明宿舟被人从梦境中晃醒,睁开眼的瞬间有眼泪滑过,衣领冰凉,显然已经被泪水打湿,他睁着一双红肿含泪的眼,怔怔望着天花板,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荣越急得快要冒火,他刚刚进到病房,明宿舟原本好好地在睡觉,忽然之间莫名其妙地就哭了起来,怎么叫都叫不醒。他看着面前失神苍白的Omega,伸手为他擦去含在眼角的残泪,轻声问他,“怎么了,做噩梦了?”
梦?
梦……
明宿舟两丸瞳仁泡在泪里轻轻地颤,忽然他呼吸有些急促,挣扎着坐起身来就要下床,他在床上躺了很久,身体也还没有恢复好,双脚刚一落地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
“宿舟!”
荣越大惊,上前就把人捞在怀里,“你要去哪里?医生说你还不能……宿舟!”
明宿舟置若罔闻,抖着手把另一只手背上的针头拽了出来,药水混合着血甩落一地,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咬着牙站起身来,失了魂一样地在病房里转。
“宿舟、宿舟你怎么了?”
荣越想要帮他捂住手上仍在滴血的针眼,却被他一把甩开,连带着明宿舟自己的身体都晃了晃,于是荣越不敢再碰他,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明宿舟在病房里转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竟打开门走了出去,他赤着脚在医院走廊上踉跄,脸白得像纸,十二月底的天已经很冷了,走廊里虽然有中央空调,可依然算不上暖和。
他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赤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黑发遮掩下是通红的眼和惨白的唇,明宿舟茫然地四处寻找,却什么都找不到。
荣越心惊胆战,上前抱住他拦住他的去路,“宿舟,你到底在找什么?”
明宿舟轻轻“嘘”了一声,用低哑的气声说,“孩子在哭。”
荣越一惊,等反应过来时整个后背都发凉了,这一整层都已经被尚合包下,除了明宿舟再没有别人,再说这家医院的育婴房在三楼,即便所吆吆有的孩子一起哭,在这里也不可能听得见。
他握住明宿舟单薄的双肩,又小心道,“你听错了,哪有哭声,这里太冷了,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明宿舟抬头怔怔看着他,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他挣扎着抗拒荣越的触碰,摇头重复,“我没听错,孩子在哭、她在哭……”
他像是怕荣越不信,苍白枯瘦的双手颤栗着在身前比划,“她来找我,都有这么大了,和我想象中的长得一模一样,她那么乖,软软地躺在我怀里,看着我一直笑。”
明宿舟眼泪掉得越来越凶,语无伦次地哽咽,“她、她要我抱,拉我的手,她哭得好伤心,一句话也不对我说。”
他有些失控一般地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开始急促地喘息,喘息声混着哽咽,从紧绷的气管中快速通过,让他发出的声音像是痛苦的哀鸣。
“她怪我、她怪我……”
“宿舟,不会的,她不会的。”
荣越终于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一时间痛楚和酸涩齐齐涌上心头,原来对这个孩子不在意的是自己,现在失去了才觉得痛苦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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