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蒋鸫一愣,低头看去,看到手背上不知何时划出两道很长的血印。
“......”
他立马将手拿到桌下,手臂垂在身体两侧,直接往后一靠。
不动声色道:“没怎么,不小心划伤了。”
应该是刚才用菜刀砍门的时候,连刀带手一齐冲破木板时被翘起来的木刺划伤了。要不是程烺眼尖地发现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手上竟然有两条这么明显的伤口。
也就是程烺问过之后,他才感觉手背开始发疼,再悄悄一看,伤口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周围泛着红,应该是开始肿了。
程烺不瞎,看得出来蒋鸫再刻意掩饰,不想让他知道。他心中忽然一涩,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又出现了。
难得将烦躁挂上了脸,盯着屏幕里那个欲盖弥彰的小倔强,语气都冷了下来:“我不管你怎么弄的,现在、立刻给我去上药。”
他一眼就看见了,蒋鸫完全不知道自己受伤了,除了那两道伤口,受伤的整个手掌上都挂着从伤口里流出来的干涸的血印。
这得是多不小心才能有这种被砍了一刀的效果啊。
蒋鸫从小到大就没干过这种欲盖弥彰的事,此时心里后悔极了,心想还不如刚才直接把手机调整一下角度呢,结果自己反应那么大,程烺不想怀疑都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他面上不再那么冷淡,只是轻皱着眉,抗拒似的说道:“已经没事了,我去擦个手就行。那我先去......”
“蒋鸫。”程烺忽然叫了他一声。
“你...算了。”他欲言又止,烦闷地抿了抿唇,双唇间就产生了一条失血的白线,良久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你等我一会儿,四十分钟。”
原本想继续问下去的。
谁知蒋鸫却愣在原地:“啊?”
“你干嘛?”
可是屏幕那端的人并没回答,蒋鸫只看到屏幕里的场景开始晃动,程烺站了起来,一边举着手机一边走到了投影仪底下,低着头找着什么,以至于摄像头只拍到了脑门。
蒋鸫心里隐隐有个预感,这个苗头刚一出来,他立即说道:“你别来!”
“......”依旧只能看到个脑门。
他心中一急,都顾不上别的了,直接站了起来,好像这样就能阻止程烺来找他似的。他提高了声音:“程烺!你别来!”
不能让你来!
这样就已经够了。
话落,屏幕终于开始晃动,程烺又出现在眼前。
他被打败似的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像是哄小孩似的哄着蒋鸫:“我不进去,我就在小区门口,等着你,给你上药,上完了你就回家,行不行?”
“不行!你别过来!”蒋鸫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咚咚咚地跳了。
害怕、恐慌和不安再次弥漫上心头。
好在他还剩些理智,逼迫着自己清醒,不管用什么方法,千万要打消程烺要见他的念头。
因为这样...就够了。
隔着屏幕见一面,我就踏实了。
只能隔着屏幕,否则一旦真实的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就...
蒋鸫一愣,神色有片刻的迷茫。
我就...我就怎么?
我在怕什么?
“蒋鸫。”
恰逢这时,程烺又低声叫了他。
面带挣扎的蒋鸫听见他又说话了,且语气认真,好像如果不这么做便要后悔一般:“我一定要见到你,马上。”
如果可以,我希望下一秒就能出现在你面前。
给你处理伤口、上药,然后再临别时再抱抱这个浑身扎着刺的倔强的你。
“......”蒋鸫开始恍惚。
这时他其实什么都没想,或者说完全忘了“想”这个过程,这种莫名产生的不知名为何物的冲击感突如其来,怪异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切的症结和问题,都变成刚才那句话——别来。
别看我。
别怜悯我,别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我。
他呆呆地坐在书桌边,心中迟钝地感到慌乱,手机屏幕一直都亮着,他眼睁睁看着程烺用小塑料袋装了酒精和纱布,看着他换衣服换鞋,然后取车、开车。
这全程他都开着视频,一刻也没出过蒋鸫的视线,也一句话都没说。
他知道,不是程烺忘了挂,而是想陪着他。
陪着他做什么?
他有什么好陪的,当他是不能离人的三岁小孩吗?
蒋鸫的心思百转千回,心情时好时坏,一边像是等着宣判的刑犯一样坐立不安心中惴惴,一边又像在期待着什么。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体验。
是屏幕里这个专心开车的人带给我的。
时隔不久,在夜幕降临的一个小时内,程烺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小男友。
他将车停在老位置上,没过多久便看到自己的小男友垂着头慢吞吞地走过来,上了车,在他身边坐定。
程烺感到有些好笑,便勾着嘴角,抬手捏了捏蒋鸫的后颈。
“手给我。”
蒋鸫沉默地看他一眼,不情不愿地递给他。
程烺低头看看,“啧”了一声,佯怒拍了下他后脑勺,“我说的是这只手么?”
他眼前这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手背上的皮肤很薄,借着车内的光,他能看见蒋鸫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
蒋鸫沮丧地领了罚,深深呼出一口气,看起来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换了一只手递给他。
手背上他出门前已经用热毛巾擦过,除了那两道伤口看着有点吓人,上面已经没有任何血印了。可饶是清理过,不同于隔着屏幕的匆匆一瞥,程烺此刻真正看见他手背的状况时还是暗自抽了口凉气,光是一看就能想象出有多疼。
他眉头紧蹙,看到蒋鸫难得有逆来顺受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责怪:“你很牛啊蒋鸫,还是右手,你们学霸还能左右开弓是吗?”
蒋鸫木着脸没说话。
程烺拿出两袋消毒湿巾先给自己擦了擦手,然后才从后座拿了装药的小塑料袋,抬头看了蒋鸫好半天之后才偏头吐出一口气,伸出食指在两道伤口边上划了一道。
蒋鸫困惑地看向他。
“就这个角度,”程烺神色不愉地看着他,“再来一道,以后就没人说老头儿脑门上那三道疤丑了。”
言外之意,你手上有了伤口,还这么狰狞——还很牛逼似的不上药,你就是最丑的。
又丑又倔。
蒋倔驴。
“唉。”
过了很久,蒋鸫忽然泄了气,往车座上一靠,斜着眼看程烺。
好半天才不满地撇了撇嘴,硬着头皮服了软:“好啦好啦,我错了,程烺哥哥原谅我吧。”
“谁错了?”程烺问。
“我。”
“你是谁?”
“我是小倔强。”
程烺:“......”
唉。
当着男朋友,操着亲爹的心。
高一高二的高考假过了之后,校内一下就少了很多人,高三的教学楼鸦雀无声,里面那些日日埋头苦读的学生再也看不到了。
不过那栋楼并不会空很久,因为用不了一个月,蒋鸫他们高二年级便要搬到那栋楼,开始新一轮的冲击。
再附中的老师们眼中,高三一走,现在的高二就变成了高三。左右不差多久了,说他们是高二,其实也只是名头上的高二。
临近期末,附中又进入了紧锣密鼓地学习当中,每个人都发觉埋在书卷里的时间过得飞快,好像真是做梦一样,一学期就到了结尾。
期末考试之后就算放暑假了,学生并不需要再回学校领取考试成绩和通知书,这些一并都会发到家长手中,连带着往期的考试成绩和排名占比,全都反映了学生这一年的学习状况。
换句话说就是,谁都别想逃。
相比于汪鹏趁着考试成绩还没出来时疯狂作死,蒋鸫就平静许多。他考完最后一科之后便找到了班主任,申请退宿。
班主任是表示拒绝的,并且还要给问题学生的父母打电话。
问题学生据理力争,班主任鉴于他最近表现良好,逃课迟到早退都没出现过,又猜到一些他与父母之间的问题,到底珍惜这根好苗,为了他的学习状态能继续保持,再征求过蒋建国的意见之后,批准。
不过蒋鸫对此嗤之以鼻——蒋建国管不了他。
他想怎么样完全不需要征求这个男人的同意。
但好在这人有自知之明,对于他提出退宿这件事并没多做阻拦,反而还隐隐示好似的发微信说要来帮他搬行李,蒋鸫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操?!什么?”汪鹏差点摔了刚买的玻璃杯,“你要退宿?”
宿舍里一片安静。
许飞陈正宇坐在椅子上,一致转头瞪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蒋鸫面不改色:“家里环境好,方便学习。”
汪鹏愣了两秒,他脚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最近一直在做按摩,已经能时不时蹦两下了。他看了蒋鸫好半天,才问:“你的意思是宿舍环境不好,打扰你学习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相当地差,就像是被惹毛了似的,开始呛人了。
蒋鸫平静地看他一眼,答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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