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芳撤回为江弈安输送真气的手然后退到一边,长沅走过去俯身蹲下搂起江弈安的脖子,可他发现,江弈安的脖子已经无力得支撑不住他的头,将他的脸缓缓别了过去。
长沅皱起眉头,一道光辉将江弈安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江弈安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全身上下只有头上沾血的银冠还在煜煜生辉。
“仙尊,快想想办法啊……”季子雍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他觉得太不真实了,在走进这卜罗沼之前江弈安还与他说笑,如今却这样全身漫血地倒在他的面前。
“弈安。”长沅轻轻地唤道。
江弈安没有应声,还是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江弈安。”季子雍凑过去轻轻推了推江弈安的脸,江弈安的头随着季子雍的推力别了过去。如同一个提着线的木偶。
“仙尊,我们快想办法啊,他、他快没呼吸了……”谢无芳说道。
江弈安也没想到,自己那样一挡就将自己的性命全部豁了出去,现在的他好像沉在一片汪洋大海里,他独身一舟,孤独地飘在路途上,海水是黑色的,如同此时仰头看到的天。
天上没有星星,尽头没有晨光,他不知道自己要飘向哪里。到了如今他终于知道,原来死亡,真的是一件令人人恐惧的事情。
好冷,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温度,他从不害怕任何事,可现在,他真的怕了。
“残枝逢春复青冠,人去岁尽始归难。”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如果可以,他想要再活一次。
长沅拦腰抱起江弈安,周身环着银辉,跨步飞去。
“回长生门。”
☆、相悖
曹殊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抬手就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呼……我以为我死了……还好还好……”
可他怎么觉得自己全身酸痛。
“师哥。”谢无芳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这是……”曹殊因为刚醒过来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拍了拍头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看着这熟悉的样子才安心起来。
原来是风越。
谢无芳推开门走进来。
曹殊看到端着汤药的谢无芳便更加安心了起来,于是他没等谢无芳开口,掀开被子就打算出去。
“师哥!”谢无芳拦住了他。
“无妨,我已经好了。”说罢推开谢无芳,谢无芳歪着身子生怕汤药撒了出来。
他看曹殊大步往前跨去,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再次挡到曹殊面前。
“师哥!你还是休养休养,”说着他拉起曹殊往回带,“那天你在卜罗沼受了伤,师父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省人事了。”
“爹?”曹殊自言自语道。
一提起曹璞声,曹殊似乎想起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
“轸离!”他转头对着谢无芳说,“轸离当时也在卜罗沼,他现在人呢?”
谢无芳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开始头疼起来,“师、师哥,你先休息一下吧……”
“不行!轸离在哪里?”他突然顿住了,“我们、我们该不会,把他扔在卜罗沼了吧?”
谢无芳连忙摇了摇头:“自……是不会,可……”
“可什么?”曹殊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谢无芳低着头不说话。
“可什么,你说话啊,卖什么关子,”曹殊见他犹犹豫豫,开口就说,“我自己去问曹璞声。”
他的手还没摸到门边,就又被谢无芳抓了回来,谢无芳有些急切地看着他,但又不敢让曹殊看出来。
“怎么了?”曹殊转过对谢无芳说。
谢无芳本就不是胆大包天的性子,整个风越门胆子最大、脸皮最厚非曹殊莫属,而这谢无芳则是风越三好生的典型代表,谢无芳不说谎、脾气好、肯用功,关键是功夫还一绝,与曹殊平分秋色。正因如此,曹璞声信任谢无芳比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来得都要多些,风越上下事物也基本由他在打理。
曹殊看谢无芳这个样子,越发令他担忧起来。
“师弟怎么了?”他的语气十分沉稳,已经没有方才提到曹璞声那般尖锐。
曹殊此时现在站在谢无芳的对面仔细一看才看到,谢无芳的眼有些红肿,脸色也很差。
“你照顾我也没必要这么废寝忘食吧。”曹殊还在开玩笑。
“师、师哥”谢无芳看着他,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就好像做足了准备:“师哥,长生门……”
曹殊一听长生门三字才豁然想起那天在卜罗沼的还有那三人。
“长生门……我……”谢无芳皱起眉。
“长生门怎么了?”曹殊猜想,刚刚提到轸离如今谢无芳又说长生门,他心里就渐渐打了个准号。
“你想说,轸离在长生门对不对?”
谢无芳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曹殊遭到他的回绝觉得越发奇怪起来:“你快说,长生门怎么了,还有,轸离在哪儿。”曹殊说到轸离二字语气不仅加重了,还停顿了一下。
谢无芳微微低下头:“师哥……轸离不在长生门,轸离就在风越。”
说到这里,谢无芳松了一口气:“你这样子我还以为……”说着他转身而去。
“不是的师哥,江弈安……没了。”
曹殊听到这句话,耳朵突然震了一下,他的瞳孔在一瞬间被放大,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曹殊提着一口气,缓缓转身面对着谢无芳。
“你、你、你说什么……”
谢无芳的眉头拧得越紧,他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自己如果还要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还需要再做心理准备,此时他的嗓子已经干涸,再挤不出一个字来。
“我、我说……长生门的……长生门的江弈安……没、没了。”
曹殊冲过去用力筐住谢无芳的双臂:“哪个江弈安!什么江弈安!你别诓我!”
“师哥,我没有……就、就是那个与我们较好的那个江弈安!我、我亲眼看到的。”谢无芳看着曹殊。
曹殊猛地推后一步,跌在木椅上,他打翻了桌上的汤药,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达了:“为什么……”他低下头,右手搭在膝盖上,紧紧地攥起衣摆。
“在卜罗沼的时候不是还……”
“就是那个时候……郑齐要杀长沅仙尊,结果被、被江弈安挡住了。”
“他真的……已经……没了。”
曹殊慢慢地俯身下去,双手抱着头,头上黑色的缎带飘了下来。
“怎么会……我……我现在去长生门……”
曹殊立马站了起来,谢无芳再次拉住了他。
“师哥,江弈安或许还有救!”曹殊一听这话眼里突然亮了起来。
“什么?”
“大家都在想办法救他……”
“好、好……能救就行……能救……就行了。”曹殊微微点着头,方才锋利的神情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谢无芳万般难以开口,可那日在卜罗沼看到对曹殊轸离舍命相护,不知道轸离对曹殊到底有多重。
“师哥,他们……他们想用玄灵子救江弈安。”
曹殊的心脏,再次从山顶掉落进悬崖。
“轸离现在在海池,师父他、他好像要杀了轸离,然后取出玄灵子……”
曹殊听完这句话,没等谢无芳继续说下去,猛地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曹殊一袭墨红色长衫,黑绣羽衣,如同深夜里的鹰,羽翼飘逸,穿梭在这片黑色的角落。他头上的缎带被风吹得飘了起来,与身后的黑发浑然一体,羽衣飘逸,而心却止不住地颤抖。
风越建在峡谷之上,一年四季都有吹不尽的风。
风越风越,风越过而不停歇,就如同现在曹殊眼前的这漫长的临谷长廊,长廊回回转转,不到尽头便见不到接下来的风景,它左边就是峡谷,右边靠着高岩,像极了曹璞声平日里对风越弟子们的教导:当你可背靠巨岩,你才敢直面深渊。
深渊?何为深渊。
谢无芳匆忙地追在曹殊身后,不到片刻,两人就来到海池。
曹殊停下来穿着粗气,径直朝着海池走去,此时海池围满了人,弟子们转头看到曹殊,都恭敬地向曹殊鞠躬行礼。
“师兄,你真厉害啊!”
“曹师兄果然厉害!这种神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天呐,这也太难了吧……”
“那里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吧……”
……
谢无芳跟在曹殊后面,他生怕走在前面的曹殊突然回头,曹殊走在前面,他的脚步越来越慢,外衫遮住了他的垂在两边的双手,周围的声音就好像如同魔障穿透着曹殊全身,曹殊没有精力再关注他人,他慢慢地迈着步伐,拨开人群来到海池。
海池在风越的东面,却是面朝着太阳落下的西方。
海池顾名思义,因为像海一样广阔,所以称为海池。
曹殊走到海池边缘,他看到轸离双手被链子扯在两边,手肘一下露在外面,轸离躺在一块浮在水面的大理石上,下半部的蛇尾泡在水里。
“轸……离。”曹殊看着轸离,轸离的尾巴上满是伤痕,连嘴唇也是煞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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