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依然盘腿坐在地上,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待白泽走出去几步,身后的声音又响起:
“想必他没有告诉你,在潭底的时候,他用自己的魔血将那具肉身将养了一百年。”
“或许你会想知道。”
脚步顿住,白泽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弯起嘴角朝身后挥了挥手。
“多谢。”
第三十二章
方才一直盘腿坐定的白泽睁开了眼,梵离还在沉睡,整个大殿显得十分静谧,白泽凑近他,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原来他在清渊之下受了那么多苦,远比他曾轻描淡写的那些要沉重得多。
那时候,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一年又一年的守着一具已死的肉身呢?
人有时候很奇怪,若是这些磨难落在白泽自己身上,他顶多皱皱眉便熬过去了。但一想到这些都是落在自己心爱之人的身上,白泽的心就好像被人无端捏紧了一般,疼得要命。
若是当初祭天大典时,连他也一起救回起云殿就好了。
他一定将他照拂好,连眉头都不舍得让他皱一下。
将这世间所有的好都给他。
他方才回避自己的那个问题……
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自己呢?
白泽想凑近点,将眼前的人看仔细些,一双湛蓝的眼睛猝不及防地睁开来。
“醒了?”白泽迅速坐直,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嗯。”梵离坐了起来。
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在二人之间徐徐弥漫开,谁也不知该开口说什么。
“咳…我还有些事情要找仙帝商议,你…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白泽如同一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般,登登登跑出了大殿。
留下梵离有些茫然地发了会呆,摇着头笑了。
凌霄殿上。
“典藏阁里当年我放进去的法器,烦请仙帝着个可信的人,进去好好翻找一番,大约就是这么大的一面镜子。”白泽拿手比划了一下。
“等元音休养两日,也得让他去四海着人找一找,凡界三十六座名山,也该派些人手去。在魔界的可能性不大,他当初常去的那几个地方,我也会去看看的。”
仙帝点点头:“此事不宜声张,免得动静闹到魔界那里去。”
白泽也正是这个意思。
“确实要低调些,只要补好面元镜,我们就多个对付他的法子。仙帝一直担忧的仙魔之战,说不定能避开。”
座上的人有些怔忪。
“元音……伤势如何了?”
“他几万年的修为,经此一役恐怕要折去一大半。”
许久,又听座上之人话锋一转:
“听闻你殿里,近来养了只灵犬?”
“嗯?怎么了?”
“有些好奇,”仙帝朗声笑道,眼睛直盯着白泽,“哪儿来的?”
“元音仙君送的。”
“哦?不知是怎样的灵犬能讨得你欢心,何时带来我看看?”
“仙帝若是喜欢,自己找元音仙君讨一只不就好了。何苦惦记我殿里的?”
仙帝摇摇头。
“不过是想看看,怎么说得我好像要同你抢似的。”
白泽将茶盏轻轻搁回桌上。
“当初我入起云殿时,是同你定过规矩的。
你仙族的内务事,我不会管。我起云殿里的事,仙帝也不要插手。”
白泽眼睛盯着他:
“他是谁,什么身份,仙帝在意的,未必是我在意的。当初谁将他逼至绝境,我定不会放过他。这句话今日放在这里也是一样的,若是仙族有谁敢损他一分一毫,我白泽纵使将这九霄长天都翻遍,也不会饶过他。”
白泽好像突然变得十分忙碌,梵离在起云殿中有时大半日也见不着他,就算是见到了,大都也是坐在内殿的那张方几前,埋在一堆灵笺中。
往常还有元音能往起云殿跑,如今不知是不是伤势未好,连元音也不来了。
似乎从他进入自己的元神,同传说中的轩辕大帝见了面之后,他们两个就没有正经坐下来说过话,一直维持着这样一种若即若离的局面。
梵离撇撇嘴,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怨气来。可是他自知自己的这股怨气来得没有道理,白泽已经同他剖白了心迹,是自己一直躲躲闪闪地瞧不清楚自个的真心。
唉。
他长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小百灵借给他的戏本子。
无怪乎凡界总说,情字害人啊。
此刻暖日当空,本是个好天气,却因为起云殿里已经好几天没见着白泽,显得他独自一个人寂寥得很。他将手上的本子随意地翻了几页便有些焦躁了,一点地跳上了树干,将戏本往脸上一盖,就准备小憩一会。
院中流水发出细微的声响,偶尔凉风轻拂,惊动枝头的树影婆娑。
梵离一下子坐了起来。
真是吵得人没法睡觉!他忿忿地想。
他的手碰到落在怀里的戏本,突然灵光一闪。
这种风月事,还是得去找个有经验的人才行。
姒夕自上次梵离从古树林走后便没有再见到他。仙魔两族关系已经紧张得如同一道崩紧的弦,她的哥哥们近几日都要时常被召去议事,连平日里闲得很的小百灵也因为归灵树生在了仙魔交界处,如今都和族人们严阵以待起来。她心里头始终惴惴不安,不知道梵离此刻去了何处,是否回了起云殿?还是去往清渊了?但这两个地方她都不敢轻易去寻,生怕自己在这么一个叫人敏感的时候泄露了梵离的踪迹。
她如今总算是想起梵离这个名字为何一开始听着如此耳熟了,原来竟是当年祭天大典上双星之战中的一位。这样的身份若是叫仙族发现了,不知要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她正坐在古树的枝干上长吁短叹,忽觉身侧一沉,一转头,惊得翅膀都扑棱出来了。
“梵离!”
姒夕叫了一声,又十分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嘴,朝着四周望了一圈,心神这才落回原处,在梵离身旁坐下。
“你从哪儿过来的?”
“起云殿啊。”梵离叫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如今仙界紧张得很,你出来时要小心些,莫要碰上其他人。”
“为何紧张?”
姒夕摇摇头。
“我的那些哥哥们都被召走了,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白泽要找什么?
“你从起云殿跑出来……是和白泽仙君吵架了吗?”姒夕问。
这小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额……不是……”
梵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竟不知从何问起。
“你又遇着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了?”姒夕率先道破。
“嗯……就是……”
姒夕十分专心地等着下文。
梵离为难地挠了挠头。
“我时常听你们提起火神殿下,你喜欢火神殿下?”
姒夕一怔,慢慢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火神殿下,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姒夕眨眨眼,认真思索起来。
“我每回想起他,便觉得心生欢喜,听见有人在讨论他,就忍不住想凑过去同他们一块。火神殿下呀,是个十分优秀的人,我有时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晓得他的好,不过有时候呢,又想将他偷偷藏起来,只叫我一个人看得到。”
姒夕说着说着,脸有些红,连嘴角都忍不住上扬起来。
“虽然我至今也没有机会同他说上话,但只要想到他与我同处这仙界,说不定那日便能遇上,我就觉得高兴。你知道吗?我年年的七巧之日,都有去他在凡界的神祠中献花呢,凡界的人告诉我,只要在那一天将花送给心爱之人,我们将来就能在一起。”她说道这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一些失落,“不过今年倒是断了,那几日都呆在家里了。”
梵离一脸的若有所思。
“那你怎么知晓自己喜欢他?”
“这有什么难的,我瞧见他,会脸红,会心跳,会紧张,这不就是喜欢吗?”
“那我若是没有这些感觉就不是喜欢了?”
姒夕想了想,眼神一闪,直勾勾地朝梵离瞧去,直瞧得梵离心虚。
“梵离,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梵离头一扭,不自在地说道:
“没有。”
“是白泽仙君?”
梵离又把头扭了回来。
“为什么你要猜白泽?”
“嗯……仔细想想,你当时在潭底瞧他的神情,还有后来你为了十方做得那些事,若是说你喜欢谁,也只能是白泽仙君了吧?”
梵离叹口气。
“我不知道。”
“你靠近他的时候,不会紧张吗?”姒夕凑近他好奇地问。
“好像……也没有靠得多近的时候。”
在泠雾洞时,倒是抱了他一下,但时间太短了,他都来不及生出什么情绪来。
还有他化作十方时,在内殿里抱了他一下。可是那个时候,自己连灵台都不甚清明,怎么知道是什么心情呢?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嘛,但若你真心喜欢他,你和他在一块时总归要觉得比别的人特殊一些。”
“那不如我试试好了。”
“试?”
“我和他在一起,到底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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