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边夕阳似血,阴云遍布。
景钰和南清弦皆是穿戴黑金盔袍,左胳膊绑着一条红绸带。
林叔说,这是南家军的传统,上阵之前,都要在胳膊上系下红绸带。
一是阵亡后好辨认,方便收敛尸身。
二是博个好彩头,战报告捷。
花铃领着仆从们去了五皇子府。
白宸还在安远侯府里住着。
姜肆在城外。
余下的一众人等,此刻全都在郡主府前院里,或坐或站,等候着什么。
很快,一只信鸽自宫内方向飞来,落在院里的石桌上。
信纸展开,上面只有一个字,攻。
景钰瞬间心头狂跳,跟南清弦对视一眼:“咱们该走了。”
夜铭穿着一身黑袍,脸色肃杀,手腕上的鞭子在灯烛照映下,绚丽夺目,他从茶椅上站起身,走出几步:“你们放心去,皇城里有我。”
景钰看他一眼,叮嘱:“除平民百姓外,其余王公侯爵府邸,以及门前挂了红绸的官员住宅,屠尽!”
“记下了。”夜铭应声,又说:“我明楼弟子都在皇城外,黎梵也给了我不少人马,我用不着你们给我留人,你们全领走吧。”
南清弦摇头,说:“五千。”
“磨磨唧唧的,当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你们若是今夜能一举夺宫,老子死也值了!”
景钰心头触动,走过去朝人胳膊拍了拍:“放心吧,你也要注意安全,别忘了,你还有儿子。”
“记着呢。”夜铭说完,突然想起一件事,笑:“呵,黎梵说了,我要是敢出事,他就把我儿子做成涮肉汤锅,送我坟头尝鲜。”
景钰:“......”
心说,你们要真是不太想要这个孩子,请送来给我吧。
夜铭朝夜空中挥挥手,暗处衣决破空声阵阵。
屠城要开始了。
他转身走了几步,突然站定,红着眸子转过头,看向那边穿着盔甲的一对狗男男。
他喊:“喂。”
景钰和南清弦原本就注视着他的背影,此刻也脚步微动,往前追了两步。
夜风沉沉,周围一片寂静。
那人缓慢解开手腕上绕成一圈圈的鞭子,眉眼舒展,语气随风般洒脱。
一如景钰当年在伏龙山后崖上,第一回 瞧见他时那样。
“我十二岁那年发誓,余生都只为自己活,这些年我也是这么做的。”
“天极宫那一夜,我把命赌给你们一次,今夜是第二次。”
“没有旁的,别让老子输,我还得回家养儿子呢。”
夜铭收了笑意,鞭子也完全坠地了,他摇了摇手腕,转头看人:“你们俩,活着回来,到时候,你们当他干爹。”
出了这个门,是死是活未可知,变动随时有可能出现。
王公侯爵的府邸,稀奇古怪的凶器多得很,毕竟谁家都不是等死的傻子。
甚至比夺宫一行更凶险。
这极可能是此生最后一面了,众人都心知肚明。
可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自身不保,别无他法。
散开是星火。
汇聚为烈阳。
他们此刻是为自己,也为门中弟子后代,拼杀出一条活路来!
南清弦抿唇,看着这个并非同门师兄弟,这么多年却如同手足,无数次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人。
夜铭一向无情,却最是重情,他早就知道。
景钰原本就眼皮子浅,此刻更是难受的很,他张口嗓子有些沉:“我们都保重啊,夜铭,明天见。”
“走啦!”
夜铭转过身喊了一声,背对着众人,扬手在空中摆了摆。
夜幕下,长街上,黑衣背影脚步稳健,鞭子顺着手腕,长长拖在身后。
慢慢的,自大街小巷里,无数同样的黑衣弟子,或持鞭或佩剑,静静走出来,跟在他身后。
今夜,皇城终将被鲜血染红,万人无眠!
......
郡主府门前拴着一群白马。
前门大开,十几道修长身影,背着烛光缓缓走出来。
景钰扭头看南清弦,两人对视一笑,翻身上马。
往城门方向赶去。
......
遥夜沉沉,皓月千里。
城门口被火把照亮,该是闭门的时辰,此刻却城门大开!
曾经被林长风点名极重孝道的守城统领李任西,此刻神色肃穆,举着火把站在城门口。
瞧见街道上驰来的白马,神色才有些波动。
他旁边,站着同样身穿盔甲的姜肆和阿穆。
白马刚一停下,几个人就迎上前来。
李任西拱手:“四个城门共计两千精兵,已经全被扣押,末将告辞!”
“多谢李将军。”南清弦在马上拱手还礼。
李任西转身走远,他只是答应开城门放行,却没接受这些人的提议背叛朝廷。
他打开城门是大势所迫,总不能看着这些人屠了两千守门军。
是以,这算不得背主,只算是识时务者。
南清弦也没有强迫,毕竟不管怎么说,景家坐在皇位上一天,就还是李任西的主子。
忠臣不背主。
第324章 夺皇宫,斩奸雄,来日万民,扬我威名
姜肆迎上来,翻身上马,目光落在穿着男袍盔甲的嫂嫂身上时,有一瞬惊讶。
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朝两人点头:“三万将士,随时待命。”
南清弦深吸一口气,调转马头,蕴含内力的嗓音,划破长空!
——“景帝不仁,南氏后人来寻,今朝血战,得祭长安!”
——“南家军,随我冲!”
——“夺皇宫,斩奸雄,来日万民,扬我威名!”
十几匹白马纵横长街!
自他们身后,数万兵将一拥而进,齐声应喝:“杀!杀!杀!”
“除暴君,斩奸臣,杀!”
兵临城下。
时隔二十年有余,景家老祖冒骗江山,总该归还了!
......
此刻,皇宫城门前。
穿着龙袍的景龙升,脸色铁青,身边站着一身银盔的景休辞。
两人脚下,三万镇西军层层围绕整个皇宫,密不透风。
皇宫内,还有景龙升这些年养在各处的御林军和护龙暗军,只有皇帝一人知道具体数量。
景休辞并不确定具体有多少人,否则也不会跟南清弦他们联手,造就今日这一谋划。
父子俩的脸庞有几分相似。
景休辞视线落在夜空,眼里有些嘲讽,语调悠悠。
“父皇息怒,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何足为惧呢,这天下,只有父皇最运筹帷幄啊,父皇是天子。”
景龙升这样的恭维话听过不少,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样的话是头一回从三儿子嘴里听见。
心底一闪而过的怪异,让他愈发心慌起来。
“休辞,此战你可有把握?同是三万对三万,但你莫怕,朕已经叫了临城一万精兵赶来增援,片刻即到。”
“是啊,父皇真是为儿臣打算,意思是,援兵赶来之前,让儿臣务必拿命战敌,守这一宫太平。”
景休辞转过头,五官在城墙篝火映照下,深邃尽显,眸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好好守着,为景家万死不辞。”
景龙升皱眉安抚一句:“你也是景家人,是朕的亲儿子,朕自然也忧心你,待会儿....也要多加小心。”
“是。”景休辞嘲讽勾唇。
外宫门很快就被冲破。
数万南家军涌入内宫城墙前的露天大殿上,十几匹白马,随波而来。
“那人是......”
景龙升的视线,落在其中一道人影上,瞳孔瞬间紧缩!
景休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回话:“那是景钰的驸马呀,父皇不认得?他的名讳父皇知道吗?”
“山野村夫之名,朕不屑得知......”
景龙升只知道,赐婚时,那人名叫清弦,无姓。
事实上,他们大多时间称为魔教魔头,这样的人,在皇城里不配有名字。
景休辞看着那些白马缓缓停下城门下,好心解释:“父皇,他叫南清弦,没错,是南家军的那个南。”
话落,穿着龙袍那人身形猛地一晃,视线终于能看清楚那人的面庞。
是了。
是了!
南家后人,这眉眼长相......与南家嫡系,如出一辙!
景龙升突然弹蹦起来,就像是脚下踩着无数刀尖铁锁,惊慌大喊!
“不可能,这不可能,南家军早就死绝了,他是从哪冒出来的,阴魂不散,阴鬼!全是阴鬼!”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南家军!南家军死在雪山,早就没有了!”
“南家没有后人,全都死了,死了!”
“......”
城墙上鸦雀无声,几个统领将军都看着他们的皇帝,行迹如同癫狂。
这些话,自然也能传到城墙下。
姜肆怒视高墙上的人,突然举起佩剑,剑尖冲天,喊:“星辰北斗,苍天眷存,南家军威武常在,永不退败!”
这是当年,南家军的军号。
三万将士齐齐举刀,异口同声,声震半城!
“星辰北斗,苍天眷存,南家军威武常在,永不退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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