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听到追过来的匈奴越来越近,刚准备离开,突然见对面庄樾一脸不敢置信地说:“你也是来放火的?”
“……”楚晏心里莫名其妙,不解他这话是何意,不经意瞥到庄樾刚刚进去的粮草账里也亮起明亮的火光。
“时候不早,我先走了。”庄樾神色恢复如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想装作没什么事的跑路。
楚晏在他身后冰冷道:“傅时雨派你来的。”
他用的是陈述句,显然已经肯定了事实。
“放屁!”庄樾干笑道:“在谷里待久了,我没事出来放放火取暖不行啊!”
这种蹩脚的鬼话,楚晏一个字也不信,刚想说话。
庄樾猛地看向他身后,一脸震惊道:“傅时雨,你怎么来了?”
听到傅时雨这三个字,明明楚晏心知有诈,但他依旧忍不住回头。
果然后面哪有傅时雨的身影,只有熙熙攘攘举着火把追来的匈奴。
庄樾早就趁他移开目光的片刻功夫,溜的不见了踪影。
楚晏脸上仿佛布了层寒霜,眼里阴郁得仿佛要和周遭的夜色融合与一体,但想着此地不能多留,他只能稍微缓和神色,疾步如飞地往夜色深处奔去。
其实庄樾并未走远,而是一直跟在楚晏的身后,只是他没办法感知庄樾的存在。
他看到楚晏驾马离开后,垂眸瞥了眼手腕,上面被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很是渗人地翻着血肉,却不见一丝血液渗出来。
*
“我说这事下不为例啊!”庄樾一脚踹开房门,怒火朝天地走进来,“你这么做,已经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则了。”
傅时雨正坐在太师椅上,阅览着当年关于姑尔寨记载的古籍。
他看得认真,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的抱怨。
“而且那小子还把我砍伤了。”庄樾身子灵活地翻过案几,直接一屁股在傅时雨怀里落了座,他把自己腕上的伤口递到傅时雨眼前,“还不给你爹吹吹。”
“……”傅时雨放下手里的书,淡淡道:“反正明天就没了。”
“滚下去。”
庄樾非但没下去,还勾着傅时雨的下巴,吊儿郎当地对准他的脸吐了口热气,“这次的事,你要怎么报答我?”
傅时雨还没开口,他就笑嘻嘻道:“叫我声爹吧。”
“一声就够了。”
“滚。”
“……”庄樾有点气恼道:“我累死累活地跑边关给你放火,得不到句好话就算了,连顺口叫声爹爹你都不肯。”
话音刚落,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地刺痛,庄樾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没开口,傅时雨便在他耳边云淡风轻地问:“是这儿吗?”
“……”
庄樾神色僵硬地笑道:“什么意思,我没懂。”
傅时雨指尖捏着根极细的银针,针尖插了点皮肉,但并未全部没进去。
他冷淡道:“你们虽死不了,但也总该有个弱点才对。”
听到这话的庄樾不见着急,倒是扯着嘴角笑起来,“怎么发现的?”
“眼神。”傅时雨收起银针,伸手把庄樾推了下去。
“前世我伤了你所有的致命处,但从未见你有过一次害怕,但我由此无意间摸到你的后颈……”
“你当时的眼神,瞧着就像是要杀了我。”
听到这话的庄樾,没再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直接坐到了案几上,开玩笑:“不愧是我的儿子,就是聪明绝顶。”
“但你想多了,这里是鬼骑的弱点,可不是我的。”
庄樾翘着腿,一只脚又开始不正经地踩到了傅时雨的大腿上,笑脸盈盈道:“这个世界没人能杀得了我。”
“鬼骑用你们现代的话来说,就是NPC,但我不一样。”
他脸上并没有多大情绪,但目光中却给人一种睥睨世间万物的压迫感。
“——我是这里的神。”
傅时雨在庄樾的小腿上按了下,不知道摁到了什么地方,刚刚还大言不惭的人瞬间抱着小腿嘶嘶抽着凉气。
“喂!”庄樾气道:“你真以为你现在大了,我就不会打你了啊!”
傅时雨冷漠地睨他一眼,“再胡言乱语,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庄樾见这人有点动了真怒,也没再多说,升了个懒腰,从案后跳下来,“怎么倒还像是我错了。”
“算了,不跟你计较,我要回山谷好好补个觉了。”
刚准备出去,傅时雨突然在他背后,没头没尾地在问了句。
“……朝落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又懒又秃的作者,难得一次的小剧场】
秃头作者:“代替广大读者采访下你,请问你以后还会误会时雨宝贝吗?”
老楚:“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时雨宝贝:“我爱你眼盲心瞎,我爱你成天臭脸,我爱你乱吃飞醋,我爱你沉默寡言,我爱你不爱洗澡,我爱你顶个大鸟儿,除了让我痛,其他没什么卵用。”
老楚:“……”
秃头作者:“哟西哟西,大鸟儿给我看看滴干活!”
暂时没有出场戏份的大鸟儿:“很期待能有和大家见面的一天。”
——从前有座山,山外有双丘,中间一窄洞,大鸟栖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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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城府
庄樾的脚步一顿,拉长的影子踩在鞋底,回过脸的同时,他脸上的复杂情绪转瞬收敛,嬉皮笑脸道:“谁是朝落?”
傅时雨端起放在案上已经凉了的浓茶,淡淡道:“别装糊涂。”
“你知道在我面前没用。”
庄樾面上一僵,双眸深沉地盯了他半晌后,才道:“这事我还真不能说。”
“前朝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因为燕褚?”傅时雨毫不留情地戳庄樾心窝。
果然一提到这个名字,庄樾的神色猝然升起几分阴郁之色,连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脸都挂不住。
傅时雨掌心一痛,发现端着的茶盏毫无症状地从中间裂开了,噼里啪啦地摔在了案几上,混着渣滓的茶水打湿了上面放着的一堆书籍和画卷。
鲜血顺着虎口的伤口,啪嗒滴落在了茶水汇成的细流里,像一朵逐渐晕染开的艳色红梅。
书房里一时安静的可怕,摇曳的烛火如同在墙上映出森森鬼影。
庄樾眼里凉得似腊月寒冬,冰冷的目光如同是一道有形的冰锥,目不斜视地钉在傅时雨脸上。
他语调平平道:“你清楚我的底线是什么,这次就算了。”
“再有下次,我会考虑再多花几十年功夫,找其他人来接替我的位置。”
傅时雨拿出丝帕,眉眼清冷,不紧不慢地擦着手上血迹,不紧不慢地吐了两个字,“虚伪。”
听到这两个字的庄樾倒是咧开嘴角笑了,身子如同一团轻影,眨眼就到了傅时雨跟前,稍稍俯身,仿佛快要触到傅时雨的没什么血色的唇上。
“你敢。”傅时雨掀起眼皮,凉凉地瞅他一眼。
庄樾在离他只有一丝距离的地方顿住动作,情色地凑近傅时雨耳边,“我以为只有你能懂我。”
“毕竟我们是同样的人,不是吗?”
傅时雨嫌恶地推开他的脸,烦躁道:“谁会像你用一魂一魄,去创造一个自己的影子出来。”
庄樾随意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可不是我的影子。”
“人家有名有姓。”
傅时雨懒得跟这人在这个话题上多扯,免得又一不留神触到了他的逆鳞,“既然不愿说,那你现在可以滚了。”
“呵呵呵——”庄樾冷笑道:“你对我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傅时雨置若罔闻地往门边走去,眼见着他快要跨出门槛,庄樾突然在身后没头没尾地说了句,“皇宫里重病在榻的那位。”
他意有所指地说:“应该活不了多久了,趁他现在苟着一口气,去见见吧。”
傅时雨目光深长,失神地看向院子里那颗光秃秃的柿子树,良久后,才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确实该进宫了。
*
“不好了!左贤王!”
曼达还未离开大庆军营,就听到远处士兵跑来禀报说自家的营地被人烧了,而且烧得还是军队里重中之最的粮草库。
“……”听到这消息的众人都有些沉默,良久后,哈达才惊愕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曼达紧攥着马鞭,手背青筋暴突,眼里狠戾道:“还能是谁,你去趟狼牙谷。”
“让他们撤兵!”
哈达脸色微变,拽住曼达马上的缰绳,“大哥,往哪撤?”
曼达神色阴霾地对着眼前的平原吐了口浊气,沉声道:“大庆。”
“他烧我军营,我也定扰的大庆不得安宁!”
*
隋庆第四十一年间,太子执政,边陲爆发了大庆有史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战役,定远将军被俘,广陵世子不知所踪,众兵群龙无首,被匈奴打的节节败退,火烧了凤阳城,梁都、西陵城等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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