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安先生之前在洛都城的宫里,负责给所有皇子授课。
他桃李满天下,学富五车,受世人敬仰,南辰王敬重他,皇子们再顽劣也不敢在他的课上吵闹。
后来,嫡长子封太子,其他皇子封王,前往封地。
昔日宫中的一堆皇子,转眼间只剩了太子一个。
羿安先生在宫里又教了两年,告老还乡,途径昌池城,曰此处风景秀丽适合修身养性,在城中住了下来,又开始给洛禾授课了。
一众皇子,羿安先生最爱十三皇子洛禾,却也最无力洛禾的不争上进。
南辰王曾对洛禾说:“皇儿,你可知羿安先生怎么评价你?”
洛禾:“儿臣不知。”
南辰王大笑:“先生说你聪明但不求上进,游手好闲,是个富贵闲人的命!”
次日洛禾上课,便朝羿安先生拱手行礼,一本正经道:“昨日里得知先生的评价,今特来多谢先生夸奖。”
把羿安先生气了个仰倒。
洛禾一如既往的不求上进,但影一求上进啊。
他认定自己这辈子不娶媳妇,小王爷肯让他读书,还是这么好的先生教的书,他恨不得时光过的再慢一点,让他能将这世事百态都研磨透彻。
羿安先生爱才如命,洛禾又是个心宽的,影一学的好他非但不嫉妒,还常常给影一赏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记得给影一留一份。
阿茶回来时还幽怨自己不受宠爱,假惺惺的哭鼻子,“爷有了新人就不爱旧人了。”
好像洛禾把他怎么了一样。
阿剑则抱着木剑,说:“阿茶说得对。”
洛禾哭笑不得,“爷怎么会生疏了你们,阿剑最近是不是习得了新剑术,来比试比试?”
阿剑眼睛一亮,又陡然暗了下去。
他说:“还是算了,把爷打哭了不好。”
洛禾这就不服气了,再怎么说他也是跟吸血鬼打过架的人,他是这种不争气的人吗!
他是。
阿剑天纵奇才,木剑能削石,一刀一个洛禾完全没问题。
只要一个回合,洛禾就能躺在地上让阿剑求他快点起来。
但是,不要小瞧一个王爷。
洛禾搬来了影一。
一个回合,阿剑输了,影一的剑架在他脖子上,再进一寸便能要了他的命。
阿剑没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惨,握着剑的手都在抖。
影一说:“你练的是剑,我练的是杀人的功夫。”
洛禾给他装的这个逼打一百一十八分,满分一百制,多出来的十八分送他三个六六六。
洛禾过生辰那日,影一给他送了一卷佛经。
那是他抄的,他听说心诚的人抄的佛经送出去,是能保佑人的。
他对这些话并不信,也不信世间是有神佛的,但在阿茶阿剑讨论怎么给王爷办生辰宴时,影一莫名想到了这个说法,寻了佛经来,夜夜在洛禾卷着被子睡着后点灯抄写。
抄的时候,心也没那么诚。
有的时候飞虫循着光,兜头闯进灯罩里,撞出细微的噼啪声响,下一秒便化成灰了。
影一有时候会想飞虫死了还剩什么,有时候会想羿安先生身体越发康健了,想的最多的还是小王爷。
小王爷叫洛禾,字子谦,私下里,他允他直接唤他的名字,可以叫他洛禾,也可以叫他洛子谦。
影一喜欢叫他子谦。
子谦。
这两个在舌头上咂摸一圈,蹦出来的便都是暖洋洋的回忆,似把猫摊在太阳底下晒,舒服的让人直想打盹。
他抄着佛经,想子谦以后会平安喜乐一世——这是当然的,他会保护他一世,只要有他在身边,子谦就不会受伤。
而且那之后他也克服对水的恐惧,学会泳了,再有什么意外,定能护得子谦周全。
又想到子谦现在已经生得这般美貌,再长大些该是什么模样,怕是世间最美的女子都敌不过的吧。
他上次跟着子谦出门,还看见那些人对着子谦的脸目光发痴,十足的可恶。
他也不想看到阿茶和阿剑围着子谦打转,跟嗡嗡的蜂子一样,看得人心里烦。
明明从洗漱到读书到练武到玩乐,他一个人就能样样都陪着子谦,平白无故多了个絮絮叨叨的阿茶,子谦总是听他念叨,还与他说笑,很是亲近。
听说子谦还有两个侍从,叫阿书与阿酒,四人取茶书剑酒四字,阿书与阿酒打小被送去山里学艺了,本来阿剑也该去的,他说要跟阿茶一起照顾那时还是小皇子的王爷。
影一就连嫌弃都不能直接表明,若论先来后到,他才是该被嫌弃的那个。可这方面他又霸道极了,恨不得想把小王爷当猫似的养,圈在自己的小窝里。
纷纷杂杂思绪翻涌,抄了佛经送去,还怕洛禾不收。
——洛都城里的贵族从不收下人礼物,觉得是腌臜的玩意。
洛禾收的很高兴,他对自己生辰不太看重,这才想起问影一的生辰,一问才知道,居然比他小了三个月,已经过了。
第75章 影一,你大胆!【4】
那是影一第一次过生辰。
补的。
洛禾说礼物先欠着,寻到合适的再给他。
影一那一天晚上没睡觉,大半夜陪着洛禾坐在屋顶看星星。
洛禾酒量浅,三杯下肚人就东倒西歪了。
他看着星星跟影一说故事,前言不搭后语,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子也合上了,只眼角下的泪痣还醒着似的。
抽条了也是娇娇软软的少年往他怀里一倒,他抱宝贝似的把人搂住,把住洛禾逐渐有棱角感的肩,才恍然发觉他的小王爷似乎是长大了。
比第一次见到时高了两个头,也不像那时候一掐一把细细软软的白肉,有了少年郎的风姿意气。
依然不着调,依然嘴上能跑马脚下踏四方,出去玩时姑娘们会送花给他了,她们看着他脸红,有大胆的会上前来搭讪。
能挡的,影一都给他挡了去。
他不乐于见他交那么多朋友。
影一听过洛禾很多歪腔邪调,最认同的却是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样大的。
有的人能放进家国大义,有的人却只能看到蝇头小利,往心里塞人也是这样的。
心里塞得下一个国家的人,最重要的人于他而言也只占一小块,眼里只有蝇头小利的人,最重要的人可能就占了心的一半。
小王爷认识的人太多,放进心里的越多,他能有的位置就越小,这是影一光想想都不能容忍的事。
他是敢对天发誓的,他心里只放了小王爷一个人。
影一解开他束发的发带,少年未着冠,只用发带绑着长长的金发,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
平日里不甚讲究的扎了个高马尾,偶有几缕漏网之鱼垂落颊边,总被他不耐烦的又要扎进发带里,以至于弄的所有头发都散下来,扎不上。
他就该唤他了,用拖长的无意识在撒娇的口吻叫他。
“一一,”他握着青色发带,满脸无辜,“它又掉了。”
说得像是他没作怪,那发带自己会掉了似的。
影一喜欢为他束发,束发时洛禾很乖,无聊了也只敲着桌子唱歌。影一新学了什么辫子织法,给他织上两根,洛禾也不反对,乖巧的任他施为。
镜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像被框下了一个世界。
影一着实迷恋这种感觉。
但此刻解开他的发带,顺滑的金发淌了他一怀,像捧住了阳光拢入怀中,也令他生出莫大的满足感。
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小王爷。
是谦小王爷。
是洛子谦。
也是洛禾。
是他的小主人。
南辰国北辰国都找不出这么可爱的有趣的主人。
影一愿意为他当一辈子暗卫。
他把自己找到的信物藏了起来,当初带着他逃跑的奶娘买了个庄子好生养着,彻底摒弃了自己那个尊贵的身份,心甘情愿留在洛禾身边。
这是可以用手握住的阳光,他经历了那么多黑暗才能得到这样至高无上的赏赐,实在舍不得放开。
夜寒露重,影一抱着洛禾跳下屋顶,洛禾醒了,仍懒洋洋摊在影一的怀里。
“一一,你困吗?”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呼吸间带着浅淡的酒味,眼睛蕴了水雾,朦朦胧胧,如常年笼盖在云雾里的高山。
而这些,组合成一个一颦一笑动人心魄的他。
影一温声道:“我不困。”
他给小王爷盖了件袍子,小王爷窝在袍子里不挣扎不动弹,乖的像只不会跑的长耳兔子。
洛禾又问他:“一一,你开心吗?”
影一心里一热,“开心的。”
这个小醉鬼真可爱。
洛禾便笑了,唇红齿白,看起来不同以往,有些憨乎乎的。
“高兴就好,我看你总是很少笑……我不想你不开心……”
影一顿了顿,罕见的露出个温软的笑意来。
“你醉了,快睡吧,一觉睡醒,明天就是个好日子。”
“好日子……好呀……睡到日上三竿起……”
洛禾嘀嘀咕咕又睡着了。
影一把他抱回卧房,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为他脱了鞋,为他擦身,洗脚,换了里衣,最后将这只两颊绯红的软兔子小心翼翼的塞进被窝里,听他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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