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入账,片刻就出去了,并且把众人拦在账外。
“陛下…拔箭后势必会流更多血,而且这过程。”
这种痛,天无痕不是没体会过,只不过吃痛的人如今换了一个人,即使如此他也要救活她。
“朕来拔!”心一横,张苕退开,天无痕坐到榻上。
张苕递过一块干净的锦缎,“锥心之痛难免会咬舌。”
天子看了看张苕手中的锦缎终究还是下不了手,“你来拔!”
“…”
挪了挪身子坐到了床头,天无痕脱下明光甲,伸出左手撸起袖子。
张苕大惊,看着天子修长白皙的手臂,以及虽然沾了血但是依然好看的手。
天子用手给这个小兵?
“拔!”
张苕喉咙凸出再次滚动了下,手握紧了箭尾,屏住呼吸,尽量用最快最稳的方法,减少他的痛楚。
咬牙一夕间,天无痕握紧了她攒着的手,闭眼颤了一下。
元十七额头冒着大汗,秀发已经湿透,天子的原本白皙的手臂上渗出红色液体。
张苕大惊,“不用管朕,救她!”
先前流了不少血,如今流得血都是深黑色的,张苕断定是毒血。
“陛下,要先替他宽衣,将毒血逼出,之后再用这些药将伤口血止住。”幸的是箭没有伤及心脏,不幸的是箭上有毒,万幸的是这人似乎从小泡毒浴,如今以毒攻毒,差不多已经威胁不到什么了。
张苕其实是惊讶的,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人很善用毒。
“若这只能能熬过今夜,性命可保!”
要宽衣啊,要逼毒啊,天无痕看了看张苕,“你出去,朕替她逼毒!”
“可是,这毒对她不起作用,因她异于常人,万一陛下…若陛下不放心,苕愿意替陛下…”张文仲教育儿子首先是忠,而且张家得天子信任,张文仲为太医院院首,张苕也入了太医院,张家一直都是忠于皇帝的。
“你有心,朕知道,你出去吧!”
张苕看了看那个叫元十七的人,心里不敢多疑,躬身退出帐外。
床榻在军帐深处,离帐口隔了一张屏风。
张苕出来,李绩等一干人守候在帐外,“情况如何?”
张苕摇摇头,“箭上带毒。”
天道宗大怒,可想而知若此箭射在陛下身上,怕大肃上下都不安宁了,“高句丽这些贼子,我带兵灭了他们。”
李绩阻拦着他,“不可意气用事!”
“陛下如何?”
“陛下正为他逼毒!”
“糊涂,怎么能让陛下…”
张苕在次摇摇头,“下官也曾劝过,奈何!”
李绩皱眉,众将皆担忧,若那士兵为陛下挡箭,陛下如此着急也在理,可是也没有必要做到如今这种地步吧。
张苕的话传入军中,军中士卒无不感动。
天子爱兵如此,身为大肃武士,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天无痕将手收回,十七的牙齿上还沾着他的血。
无暇顾及自己的手,将十七身上的玄甲脱下。
玄甲内的白衣…天无痕那双眉都快要挤在一起了。
本是白衣奈何成了一身红衣,天无痕微颤着手。
他替十七脱衣,似乎也有些不妥,转念一想现在没有犹豫的时间,天无痕伸了手。
血染的衣解开后,一抹鲜艳的血肉之红,染在胸口起伏的布条上,布条紧紧裹住双峰。
天无痕咬紧牙关,“朕何至于你如此?”
世间最难道破的是情,最难懂的也是情,最难受的是单相思。
布条被他一一解开,熬人的双峰如释重负,那是女子所特有,也显示着这个人身材很好。
礼节,他顾不了那么多,只是不想她死罢了。
元十七的体温渐渐变冷,天无痕的汗水夹杂着乌色的血混为一起。
胸口那抹红透了的黑色,天无痕看着很是渗人,自己手臂上的咬痕,他能体会到刚刚张苕那一下元十七有多疼。
如今疼的自己失去了知觉,那一点点血色也将消失殆尽。
他得抓紧,否则她体内的毒没作用了,而高句丽的毒入体,那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失礼了!”
俯身下去双唇覆上那抹妖红,剧毒的苦,叫他难以忍受。
从嘴中吐出来的血也是黑色的,起初元十七躺着没有任何反应,随着天无痕吐出来的血渐渐变红,元十七微颤了颤。
大约一炷香后,体内毒素已经全部逼出,天无痕的唇色也变了微紫。
头有些晕,天无痕立住自己,从旁拿了几片张苕替他准备的甘草含住。
许是有了知觉,痛感剧烈,元十七被他擦干净的手抓了抓被子。
他遂握住她的手,这才使得她平静下来。
铜盆中是刚刚他吩咐重新打来的热水,亲自出账接的。
下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天无痕将干净的布巾打湿拧干,小心得擦拭着伤口,以及身上大片的血迹。
“非礼勿视…但是朕…抱歉,情非得已!”
铜盆中清澈印黄的水逐渐变成红色,元十七身上的红色渐渐消失,露出白色的肌肤。
接着是张苕交代的药。止毒固元,这些都是宫中带来给天子预备的药。
一切过程他都极其小心,生怕手重了,弄疼了她。
换好衣服,重新拿了一床被子盖上,才喊张苕。
狂风暴雨后安市的夜晚异常安静,张苕立在账外时刻等差遣。
“她怎么样?”
张苕擦了一把汗,“多亏他体内原本的毒,不过…”张苕看了看天子,滚了滚喉咙,“还要看能否熬过今晚!”
天才刚刚黑,张苕的话其实就是元十七还没脱离危险期。
天无痕起身大怒,张苕忙得跪下,“陛下替他逼毒,先让臣替陛下把脉,陛下在处置臣。”
天无痕抬手,他并不是怒张苕,“若这箭射在朕身上,朕怕早就死了!”
的确,张苕认为这人之所以不死,还是得益于体内原本有的毒。
天无痕出帐大喊众将,“高句丽贼人欲至朕于死地,集结队伍,朕要亲自去灭了高真惠,道宗率人绕后,将北部的桥梁拆了不能放走一人!”
李绩天道宗遂领天子令,集结人马,天还是黑的,军士中火把连绵,包围着一座山。
高延寿残余部队依山自固,本想等天一亮就撤退的,却没有想到大肃军如此快。
山下火光围城了一个圈,“哥,我们被包围了!”
高延寿无奈拍了拍高真惠的肩膀,“是我轻敌了!”
原本以为肃军只有六万人,他便没有听从安排坚守阵地。
没过多久高延寿率余下三万六千人投降。
降书递过来,天无痕并不想买账,但是转念一想安市就在眼前,不能一时冲动。
高延寿率人到达军营门口时,三跪九拜而入,拜伏请命。
“尔想杀朕,但念各为其主朕便宽恕尔等。”他却有杀心,但是很好的隐藏了。
天子让李绩除了高延寿高真惠两个南北耨萨及以下酋长三千五百人,迁往大肃内地,其他都释放了。
除了缴获的五万匹马,五万头牛,和武器,都留下来了。
高句丽士兵他是不会留的,若留了,必成后患。
士卒的家人都在平壤,若在大肃军,势必平壤那边会以他们的亲人相要挟。
高延寿十五万大军就以他投降告终,天无痕将矛头指向渊盖金,封高延寿为鸿胪卿,高真惠为司农卿。
天子在马上看着俯首跪地的两个人,忍住着气。
哼!等回去找个理由杀了你们。
于是转身率军离去。
消息连夜传回平壤,以及洛阳。
两个都城都是大惊,渊盖金听到消息当即晕下。
辽东城啊,阻挡了梁朝数次进攻的,却被大肃轻而易举攻下,十五万大军啊,说没了就没了,大肃军到底是有多强,数次以少胜多,区区百人破万人。
王宫内,宝藏王也不敢指责渊盖金,那些大臣表面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早已经恨透了渊盖金,只是不敢说罢了。
渊盖金是要害得高句丽,国将不国,百姓流离失所,而他们更害怕的是,为高句丽之首,大肃问罪的首先是这些大臣王室。
庭议上渊盖金撅着脸,现在就看安市一战了。
“请王上下诏,命扬万春死守安市!”
安市城是辽阳城西南重镇,扬万春为城主。
高藏皱了皱眉头,自己手诏有什么用?还不如莫离支你的一个眼神呢!
没有多说,还是照渊盖金的话做了,盖上了王印,加急送往安市城。
大肃的前线八百里加急军报,天亮时送到了。
文书写的急,从轻就简:高句丽率十五万大军阻拦,设阵破之,连夜破军,高延寿率降!
文书是这样写的,但是天子遇险,朝内是有线报的。
好在皇帝平安无事,否则就算得了辽东,那又有何用。
皇后得到的线报显然更早更全,快马也抵不过驯养的鹰快。
前些年流球进贡了一对驯化了的白尾海雕,他将其中一只送给了她。
整夜,中宫的灯未熄,她坐在书房里整整一晚,小云替她磨好了墨,她却只写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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