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眼神都是一样的别有深意,就差在空气中碰撞出火星来,接着才各自饮下那杯茶。
凌青壁自然知道,聂云汉这么说无非是想叫他手松一点,好找机会逃跑,抓个赤蚺实在费劲,他根本没把握一边去救韩汀,一边还能将他们看死。
而且这人说是留下来帮自己,其实必定另有所图,绝不是他口中所说那么简单。
但话说回来,事情现在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凌青壁也觉得死扣着赤蚺无甚意义。
这帮人太能惹事,弄个不好,把自己兄弟三个的身份扯出来,那真是得不偿失,还是赶紧送走的好。
“不知此事孔先生有什么想法?”聂云汉问道。
凌青壁苦笑:“能有什么想法,满城找人罢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动跟水貔貅总把头的关系。”
“我有一事想问一问。”万里风开口道,“听闻你韩三弟是个老实人,他怎么会背着你俩去帮独峪狗贼?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握在别人手里?”
凌青壁一怔:“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平日里他也不是事事都跟我说。”
聂云汉此刻倒是想起来了:“対了,既然是那个彭员外从中撮合,是不是他攥着韩汀的短儿?这人现在在哪儿?找出来问问。”
一提彭员外,卓应闲整个人僵了僵,登时看向左横秋。
第71章 希望
聂云汉目光锐利, 不仅发现左横秋神色有些飘,万里风、戴雁声和向羽书眼神也不对。
尤其向羽书,傻孩子一眼一眼看左横秋,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聂云汉立刻心中有数, 也不问向羽书, 直接看向左横秋:“左哥, 怎么了?”
那晚没发生什么,卓应闲倒也不怕聂云汉知道, 而是不想让他知道。
这些糟心事儿只会给他添堵,他还得为了顾全大局,压着火不去动段展眉。
聂云汉不是嗜杀的人, 他对杀孽看得很重,卓应闲能看出来,除了对独峪人下手狠戾,他对别人都会手下留情。
但是要是把他火拱起来, 还要他克制着自己,这无非是一种折磨,卓应闲不想让他受折磨。
可偏偏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毕竟在那种情境下,他不该在场。
万一话没编圆, 聂云汉听出破绽,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卓应闲可没把握他能瞒过对方。
左横秋心领神会, 开口道:“姓彭的惦记苗公子不知道多长时间,这次段展眉有求于他, 他就提出要求,要以苗公子做交换。”
游萧在一旁插嘴道:“那个姓彭的特别恶心, 每次看见我舅舅都来搭讪,舅舅最讨厌他了。”
“段展眉竟然答应了?”聂云汉皱了皱眉。
“表面上答应了,估计段展眉准备了后手糊弄他。”左横秋道,“就算糊弄不了也无所谓,反正他想见韩三爷这事儿已经成了。那姓彭的也够傻,以为真的能得偿所愿,进了段展眉给他准备的厢房。”
卓应闲静静听着,心里暗暗有些难受。
彭员外不是傻,而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段展眉有多看重小笙哥哥,两者相较,他笃定段展眉会选择利益。
“说来也巧,那厢房就在段展眉和韩三爷见面的厢房楼下,我潜在那间房的屋顶监听他们二人谈话。临走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姓彭的那嘴脸,就把那房间里加了料的酒全给他灌下去了。”
左横秋说到这儿,嘿嘿笑着挠了挠头:“还给他塞了一颗活血丹。”
戴雁声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微微有点开裂:“那他岂不是……”
“哈哈哈哈哈!”万里风在一旁突然狂笑起来,刚想说话又反应过来,捂上了游萧的耳朵,“那人昨天我查人头的时候见了,还在那房里躺着,半死不活的,下边那小兄弟精神得不行,恐怕到现在还“站”着呢。左哥你真是手够黑的!”
聂云汉想象那场景,也觉得好笑:“人还留在这儿就好,一会儿把他找出来问问。”
凌青壁此刻咂么过味儿来,浪笑着对左横秋一竖大拇指:“哥们儿,有想法,在下佩服。”
向羽书还有点茫然,戴雁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孩子脸登时绿了,手放在桌下,感同身受般地捂住自己的要害:“这都快两天了……得多疼啊……不得坏了?”
卓应闲见左横秋这么解释,倒也说得过去,便放下心来,跟着一起笑了笑,道了声“活该”。
嬉笑过后,聂云汉看向凌青壁:“依在下愚见,段展眉意在待宵孔雀,他正是想让孔先生去救韩三爷,顺便一网打尽,这个陷阱我们不踩也得踩,避无可避。不如请孔先生来一趟,探探段展眉的口风。”
凌青壁听了,面色有些犹豫,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左横秋从旁道:“昨夜审那姓段的,他的确是要求见孔先生,想必是另有设计。”
“这位孔先生真怪。”游萧早就吃好了饭,坐在万里风身边发着呆,这会儿突然开口,“韩先生既然是他的兄弟,他怎么到现在都不露面?”
向羽书听了,立即道:“对啊!要是我们任何一个人出事,汉哥一定会赶过来救我们!”
卓应闲心知其实是聂云汉想见孔昙,应该是惦记着凌青壁曾经提到过的那卷画像,便也帮腔问道:“是不是孔先生有什么不方便?可现在韩三爷的命都拴在他身上,他要是不出现,我们要从彭员外嘴里挖线索,或者满城找人,少不了要费一番功夫,说不定还白白浪费时间。”
“而且事到如今,韩三爷可能也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若是他想跑,哈沁必然要扣住他。哈沁虽无心帮段展眉,但既然得罪了待宵孔雀,那他须得靠水貔貅的船将东西运走,只能配合。然而韩三爷必不会乖乖听话,那哈沁就会对他用些手段。独峪人有多心狠手辣……你们不清楚,汉哥他们可是知道的。”
凌青壁虽没跟独峪人正面交锋过,但他打过西蛮。
西蛮也好,独峪也好,这些人生存环境恶劣,从落地就必须与人抢夺才有饭吃、有衣穿,久而久之形成了残忍嗜杀的性格,对大曜人更是心怀嫉妒与仇恨,逮着一个恨不得往死里折磨。
他自然知道,韩汀若是落在哈沁手里,少不了要受一番折磨。
只是大哥……
凌青壁向来挂着嬉笑的脸上闪过一道阴郁的神色:“前不久是我们一位同袍的忌日,大哥向来重情,每逢这个时候,他总会避世一段时间来悼念她。其实,这次要不是受人托付来阻止各位,他定是不会现身的。”
他这话说得含糊,只有聂云汉能明白他说的同袍是位女子,这不仅仅是悼念同袍这么简单,而是悼念自己的爱人。
虽不能对那种悲伤感同身受,但也能体会到七八分。
“这次事关老三,大哥若是知道,定会赶过来,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凌青壁正色道,“相信今日必有回音。”
聂云汉点头道:“有孔先生回来主持大局,我等便有主心骨了。不过我还有些疑惑,五陵渡中,金红砂的卖主是否只有一人?”
“那是自然,私下采矿已是与朝廷律法相悖,又是暴利,敢啃这座金山的,背后势力庞大,容不下别人与他争食。把控矿山的势力或许会有迭代,但每段时期只会有一人做主。”凌青壁道,“我们也不允许有人在黑市当中贩卖同样的东西,容易引发争端,有争端就有龃龉,有龃龉,便有人要搞事。待宵孔雀能平安到今日,也因入市条件苛刻,管理严格,令买卖双方都放心。”
“哈沁对金红砂志在必得,也不知道段展眉背后使了什么伎俩让他配合。既然卖家只有一人,那倒是方便我们行事了。”聂云汉道,“待宵孔雀的事辛苦凌二哥料理,我们几人就留在这审问段展眉、彭员外,查查绿绮琴内还有没有潜伏的内应。”
凌青壁拱手:“我替大哥谢过各位。”
众人还礼,聂云汉笑道:“别客气,各取所需罢了。”
见他特意没跟凌青壁说起廖管事的事儿,卓应闲心中也有了计较,看来聂云汉对待宵孔雀并不完全信任。
吃罢午饭,凌青壁便先赶回清寒居,游萧拉着卓应闲,和戴雁声、万里风一起去看苗笙,左横秋、向羽书和聂云汉则一起去找那彭员外问话。
绿绮琴剩下的人员安排是由廖管事负责,左横秋先行一步去找他问彭员外目前所在。
大家一起出了饭厅,便各自散开,聂云汉走在后面,一把扯住了向羽书,手腕搭在他肩膀上,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汉、汉哥……干什么?”向羽书直觉不妙。
聂云汉目送卓应闲渐渐远去,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向羽书两股战战,仍在装傻:“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前日段展眉真将苗笙送到那厢房中,左哥或许会出手相救。但那时苗笙去找了段展眉,不可能同时身处两地,而照左哥方才的描述,也没提起有替身被送到彭员外身边。左哥向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他出手必有原因。”聂云汉两根手指使劲捏着向羽书的脸颊,“告诉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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