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拽着许拾的手走进家门。
老楼的特点是便宜,隔音也是真的不好。
尽管关上了门,邻居骂人的声音还是隔着各种缝隙传进来。
林美匀也有点尴尬。
之后三个人相处的模式就变得十分奇怪,林美匀也坦诚德和他说:“我领养你回来就是想着,之后万一我不在了,你弟弟病发了,会没有人照顾。”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过了不久,他弟弟就被确诊了。
之后林美匀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小儿子。
许拾也是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弟弟。
林美匀之前的目的是怕她不在了没人会照顾会病发的小儿子,现在小儿子也病发了。
她还好好的。
她把许拾叫去房间,说:“你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一开始收养你也是因为我的一点私心,现在……”
林美匀笑笑:“你走吧,把户口本单独拿出来,走得越远越好。”
林美匀收养他有目的不假,养了他这么多年不假,许拾说什么也不能走,他和林美匀轮流照顾他弟弟,日子也算是能过。
一直到林美匀被确诊了帕金森。
许拾退学。
“妈妈,你别这样想,我有钱,会治好你们的。”
许拾声音轻轻的,好像随时要飘散一般,林美匀一直睁着的眼睛一颗又一颗泪水滑落。
病房里安静得过分,和林美匀聊了一会儿天,许拾去另一边看望他的弟弟。
他弟弟前两年还是勉强能走的,现在只能卧病在床。
许拾默默看了一会儿,离开了医院。
靠在路边的围墙,后知后觉才感觉到寒冷,他拢了拢自己的大衣。
他还记得他退学的那天。
好像也是一个下雨的天气。
他来办理退学手续,在办公室里。
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不是刚报名完培训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退学?你不学习你还能做什么?”
“不学习以后怎么找轻松的工作……”
班主任的劝说都是为了他好,年少的许拾自尊比天还高,他抿唇,没有说原因。
班主任越说越觉得可惜,最后道:“不行,我要去找你妈妈,我要和她谈谈,这也太不像话了。”
这是班主任会干出来的事,许拾拦住她,这才解释:“老师,我家人都生病了,我要退学打工,谢谢您的好意。”
许拾和她讲了缘由,正值中年的女教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按理说,许拾应该收完自己的东西,私心下,许拾是先上完了一上午的课,放学才去找的班主任,现在事情处理完了,收拾东西就可以走了。
可他,还想看那人一眼,他知道对方的习惯,中午放学他都会一个人在天台上待好久,也不回家,就在那里待着。
挣扎了许久,他迈步向天台的方向走去。
之后见到了的话,现在多看一眼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在这样的暗示下,他走上了天台。
熟悉的背影,校服被吹得飘动,他坐在椅子上,远处的葡萄藤已经开始结果子了,那人果然在这里,许拾笑了笑,眼底有些眷恋。
他心想,要是能再多看一会儿就好了。
“许拾,你怎么这里?”忽然有人叫他。
许拾如梦初醒般,他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说:“有东西掉了,来上面找找。”
那人也转身,看了他们一眼。
许拾有些害怕自己的谎话被揭穿,匆匆道:“我先走了。”
裴兆盯着手机里许拾的个人信息。
久久没说出一句话。
许拾退学之后,他去找了班主任一次。
受许拾的托付,班主任敷衍地说:“他估计回去深造舞蹈方面的了。”
许拾喜欢跳舞,他之前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喜欢中国舞,从小学到大的,出去深造舞蹈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裴兆也就再也没有多问。
裴兆喃喃道:“原来当时他不是去学习舞蹈的啊。”
许拾扯的谎,只有他信了。
“他不是啊。”99忽然冒头说话。
裴兆被它吓了一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
99气愤地扭头:“他好像过得挺苦的,我想想啊,书里都是怎么描述他的,好像说他弟弟生病了?妈妈也生病了,他高中退学打工,一年前,弟弟和母亲需要的治疗费越来越高,无法,许拾就和那个直播间签约了。”
裴兆:“嗯。”
裴兆应着99的话,手机切换到另一个应用。
“小陈,帮我办件事。”
陈仙亚:【?】
裴兆脑子里想着对策,他道:【你就问谁的家庭有什么比较需要……帮助的,说就是公司给员工家属的特殊待遇,所需治疗费用全走公司的账。】
陈仙亚:【可。】
着重点是谁,陈仙亚懂。
第二天。
收到陈仙亚信息的许拾往公司赶。
陈仙亚将安排给他说清楚:“之后你就在这个练习室里训练,会有老师来教你课程的。”
“好,谢谢。”
“对了,你家有什么亲人生病之类的吗?可以向公司上交材料,公司会承担你在入职期间家人治疗所需要的费用。”
许拾微愣,他问:“这是为了什么?”
陈仙亚笑笑:“大老板的命令,你不是特殊的那个,我之前也受到过大老板的这个资助,他开这个政策,咱也不白嫖,努力为他工作就好了。”
许拾看向陈仙亚,陈仙亚和他说过,亲自带他是为了还一个人的人情,又从现如今的对话里,可以知道她的人情究竟是欠了谁的。
许拾道:“好,之后我会像公司递交材料的。”
陈仙亚‘嗯’了一声。
“你呢,也别想东想西的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三个月后的舞台,你是否能出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机会要是抓不住的,下一个机会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许拾点头。
之后许拾就开启了白天上课,晚上练舞,公司的目标是培养男艺人,每天都会给他们送一系列的护肤品,在昂贵的护肤品滋润下,许拾看起来又好看了不少。
裴兆……自然还继续窝在自己的小酒店里。
陈仙亚受不了他三天不上班了。
杀上酒店。
裴兆摊手,无奈:“我就不能有休息的权力吗?”
陈仙亚冷笑,她又要带艺人,又要帮裴兆处理公司的一些事,一天天的忙得焦头烂额,裴兆倒好,小空调一吹一躺,又过了一天。
“你不回去我也不干了。”
裴兆没辙:“陈姐,你再撑一天怎么样?我明天去找小姨完就回公司。”
陈仙亚眸子微动:“带上我,之后三天你都不用来了。”
“行,成交。”
裴兆皮笑肉不笑地附和。
“裴兆,你来我这。”裴兆的小姨裴思临穿着一件旗袍,化着淡妆, 典型的江南美人类型, 眼瞅着裴兆陷入漩涡, 远远的喊了他一声。
裴兆一看,救星来了,忙不迭地和告别:“我小姨找我,失陪。”
裴思临在商业界很有名, 大家几乎都不敢得罪她,妥妥的女强人类型。
“说吧,你小子上次找我的目的?”裴思临晃了晃酒杯, 抿了一口红酒。
裴兆上次求她办的事情十分难办。
天知道她为了帮裴兆办这件事有多难, 能叫的人都叫了,其中还遭遇到了有的人的警告。
裴兆笑了笑:“辛苦小姨了。”
他不愿意多说,裴思临也不逼他, 识趣不再问。
“裴总。”陈仙亚穿着一件红裙子, 落落大方地走过来。
她给裴兆使了一个眼色。
裴兆介绍道:“小姨, 这是我朋友陈仙亚。”
裴思临看了一眼,应了一声:“你好。”
陈仙亚笑笑:“您就是裴总的小姨呀,看着比裴总还小。”
裴思临比裴兆大不了多少,就七岁, 加上保养得好, 怎么看怎么年轻。
意外的她们两个聊得很好, 裴兆见状,后退一小步,离开了会场。
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裴兆溜到了天台。
他忽然想知道许拾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许拾在舞蹈室里,舞蹈室一个人都没了,今天的课程他还不是很能跟上,于是他一个人留到了最后。
灯光晃眼,收拾东西后,许拾也不着急走。
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
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没有再传来动静。
那个人现在很忙吗?
还是说,单单不想回他的信息?
在原地内耗了一会儿,许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也离开了原地。
这几天一直在封闭式练舞,许拾一天都泡在舞蹈室里,那叫一个刻苦。
陈仙亚看在眼里。
为此他找到了裴兆:【你带过来的那个人,你管不管?】
裴兆被这质问整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已经是一点了,舞蹈室还亮着,陈仙亚透过门的小窗户,手机怼到边边拍了一张照。
这段时间的训练和公司搭配的营养餐下,许拾变得很瘦,气质也好了很多,身上穿着的衬衫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陈仙亚快速按下快门,给裴兆发送过去。
【你背着我偷偷给他施加压力了?】
照片里的许拾被蒙上了一层糊糊的滤镜。
但依旧看得出来,他很是好看。
裴兆默不作声地将图片保存下来。
道:【留他吧。】
许拾要强,临近比赛了,拼命练习是他的作风。
真要阻止了,那许拾还是许拾吗?
陈仙亚给裴兆比了一个大拇指,看看看看,不愧是她们大老板,这断情绝爱的。
陈仙亚:【行,既然你这个老板不说什么,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裴兆笑笑。
裴兆嘴上说着不在意,陈仙亚和他聊天完,裴兆穿戴齐,打车去了公司。
练习生所在的楼是另一栋,他一般在另一栋,和许拾也见不上面。
今天还是特意来到这里。
公司基本已经陷入了黑暗,只有了零星的灯光还在发着光,裴兆翻了翻和陈仙亚的聊天记录。
来到了许拾舞蹈室前。
里面果然亮着灯。
裴兆往里面看了一眼,许拾靠在墙边,这几天累得够呛,他靠在那里睡着了。
裴兆也不敢惊动他,默默在外面站着看。
意识到许拾这样睡下去不行,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许拾睡眠浅,这几年更是被折磨得一听见声音他就睡不着。
一直阖着的眼睛忽然睁开。
门被敲了两下就没动静了。
许拾走过去。
打击房门。
外面没人,就是地面上多了很多东西。
他拿起来。
外面有一张纸条:【好好休息。】
没有署名,他再次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人后他带着东西回到舞蹈室内。
躲在角落里的裴兆看他拿完东西,也离开了原地。
许拾将东西小心放在桌上。
拿手机拍了一张照。
【陈姐,这是您叫人送来的吗?】
陈仙亚是个工作狂,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给人一种24小时在线的感觉。
陈仙亚:【不是。】
那是谁送来的呢?
许拾又问:【刚刚有人敲门,我去给他开门,人没看见,地上多了这些东西。】
陈仙亚放大照片查看,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logo,确认是自家老板放过去后道:【吃吧,大老板家的。】
大老板?
许拾神情有些怔愣,他忙打开房门,再看了一遍,外面还是没人,许拾走到楼道的窗户前。
往下面一看。
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两秒钟后被黑暗吞噬。
明显是刚刚那人来了。
人也看不到了。
许拾再次回到舞蹈室。
那些东西了里,补品很多,许拾喝了一口,很好喝。
许拾:【老板不是在外地出差了吗?】
陈仙亚:【可能回来了吧。】
许拾也不是没想过查找大老板的信息,可惜在网上压根搜不到,只有一个漂亮女人的信息。
回来了吗?
许拾心下有个主意,三两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着怀里的保温杯匆匆赶回家。
公司离家很近,步行也只是需要十几分钟。
加上许拾的有意奔跑,十分钟后他打开家门。
眼眸闪过失落,黑压压的屋子,无人居住,他打开灯,今早的物品还是好好的摆放着,没人回来的痕迹。
许拾将东西放在桌上,喝了一小口。
为什么回来了不来见自己?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送东西?
至于裴兆,自然回到了酒店里。
功成身退,说不上来的圆满感,裴兆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前几天请假太狠了,工作全堆在一块了。
电脑刚刚连上网络,许拾的一堆信息也发了过来。
许拾:【我听陈姐说你回来了?】
【这些东西是你送来的吗?】
【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裴兆自动忽略许拾中间的那条信息。
回:【回来了,一切都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明显能感受到人不想回那条信息。
许拾:【好的,好好休息。】
许拾发完裴兆也没有再回,许拾一个人翻看着聊天记录。
越来越不知所措。
他之前是主播,还可以以维护的理由给怕裴兆发信息,现在他不是主播了,找裴兆相当于是员工单方面骚扰老板。
未读消息忽然多了两条。
许拾忙往下翻。
裴兆:【你和公司签的合同只有一年,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和公司的合同只有一年而已吗?
裴兆:【一年之后,你要是还想续约,就续约。】
连退路都为他选好了。
许拾真想冲动之下问对方自己对于他来说究竟是什么。
裴兆已经做了很多了,几乎超出了老板应该做的范畴。
有时候他感觉裴兆对他其实还夹杂着别的感情,只是每次这个感觉刚要冒出头的时候又被别的哦电脑关系替代了。
许拾:【好,我知道了,谢谢。】
犹豫了许久,许拾还是问:【为什么不回家住?】
消息一发送,许拾就有后悔了,这句话说起来像是他是这个家的主人,裴兆是那个无理取闹的离家出走的孩子。
许拾的消息过于棘手,裴兆也想问自己为什么要躲到这个地方。今晚的许拾跟平时的许拾不太一样,要是说的话,那就是活人感多了许多,不是之前沉默寡言的许拾,也不是因为工作来找他礼貌聊天的许拾。
99还在那边吃东西,真吃了两天了。
裴兆怀疑,这样吃下去不会吃坏吗?
裴兆:【养了一只猫,猫不习惯住在家里。】
他只是随意扯了一个借口,许拾继续往下问:【什么猫?】
裴兆对准99肥乎乎的背景,拍了一张。
【图片】【图片】【图片】
许拾收到照片,看了一眼。
心想大家都可以是猫,裴兆怎么只养这只不回来看他?
话是这么说,许拾观察了一会,惊奇发现,老板养的猫居然会用刀叉?
许拾:【你的猫?吃饭会用叉子吗?】
裴兆:【……进口的,比较聪明和特殊。】
99还在拿着刀叉叉饭,许拾也感觉有点神奇,他轻笑出声。
99现在高度敏感,特别是裴兆特别爱嘲讽它,以致于它现在听到裴兆的笑声就以为对方在嘲讽自己。
“你又在嘲讽我?你这个可恶的宿主。”
裴兆:“你是挺好笑的。”
99扭过头,鉴于这几天自己吃了裴兆许多东西,99决定先不和他计较。
“你为什么会用爪子拿餐具吃饭啊?”
99:“?”
裴兆走到它的旁边:“你们的爪子也是可以拿刀叉的吗?”
99哼唧唧地侧过身体,给裴兆展示自己如何拿得起刀叉的。
猫的爪子当然不能,裴兆靠近了才看到,99的爪子两边,还长了一个小爪子,只是透明的,99不开放权限的话就看不到。
99:“不是啦,人家旁边还有小爪子的了。”
裴兆:“?那你平时连爪子一起用的目的是?”
“为了不吓到你们人类,也是为了入乡随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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