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吕蒙转身离去。
燕危放下碗筷,起身去把一边的剑和包裹打开,那剑是一把桃木剑,剑身画着符纹,瞧着有些诡异。剑柄挂着红色的穗子,穗子和剑柄连接处有一颗黑色的珠子,细绳穿过珠子盛着穗子的重量。
而包袱里则是三清铃,五帝钱,符箓法印和八卦镜。
燕危眉梢一挑,心中有些微妙,这卫季好歹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了,怎么被吓到如此地步?竟是连吃饭的家伙都来不及带上。
脑海中浮现出庄淮文和小鬼们的面貌来,有些想不通卫季到底是怎么被吓到的。
他不再想这些,而是把这些法器收起来,等着吕蒙回家。
从吕蒙的言行举止上就能知道,槐宁村很多事情见不得光,更是不会让人知道。
想必吕蒙在村长那里,就算是嘴皮子说干了,也讨不到好。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回去玄道门找一些相关书籍学习。至于之后的事情,就只能等槐宁村的人想通后,再次去玄道门求助了。
这次事情并不顺利,他们也或许会去寻找其他天师相助。
毕竟卫季他们逃跑时的狼狈模样,深深刻在他们心里。
一直到燕危躺在床上,吕蒙都没给一个准确回复,反倒是支支吾吾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燕危知道猜得八/九不离,也就没主动开口。
夜深,万籁俱寂。
模糊之中床上拢起一个弧度,呼吸声均匀,窗户微开。房间里氛围静谧,泛起点点红光,最后红光越聚越多,整个房间变得红光潋滟起来。
黑发红衣男人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站在床前盯着床上的人看。
如今的小天师早已没了之前的狼狈和乱,乌黑亮丽的头发铺散在枕间,被子只盖到腰腹处,上身穿着一身中衣,身形瘦而不柴。往上看,衣襟微敞,锁骨凸显。微尖的下巴轮廓线条分明,薄唇微张,双目紧闭,恬静又乖巧。
男鬼凭空而坐,视线平齐,托腮而望,盯着那张恰到好处的俊俏脸庞看得目不转睛。
燕危翻了个身,面向他时眼也没睁,“不是说无法离开吗?怎么晚上又来了?”
“你没睡着?”男鬼微微惊讶,嘴角微扬眼里含笑,“我还认为小天师睡觉没个防备,这样有小鬼来杀你的话,岂不是很容易?”
他翻身,长发从脖侧滑落在胸前,挡住了大半风光。
男鬼有些不满,伸手想把他的头发拿开,快要接近脖侧时,一只手牢牢抓住他。
力道不重,但莫名充满了几分旖旎的气息,垂眸望去。袖子滑在手腕处,他骨节分明,微微弯曲怎么看怎么漂亮。反观他自己,指尖很长很黑,红色的袖袍上沾着几缕枯草。
庄淮文:“……”
他心中升起一丝奇怪的情绪,把手抽了出来,“你干嘛?”
燕危淡淡回答,“怕你捅刀。”
庄淮文气笑了,冷哼一声,“我想杀你,就不会让你回来了。”
“哦。”燕危神色淡漠,有股无关自我的意味,“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别把利用说的这么好听,你放我回来,不过是想借我的手,把掩埋的真相挖出来,然后公之于众。”
“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燕危睁开眼,眼里没有波澜,“你不信槐宁村的人,反倒是把他们困在你的鬼域里重复祭祀那天的场景。”
燕危撑起上身,嘴唇微弯,目光却盯紧庄淮文的脸,“我猜,你仇恨整个槐宁村的人。你说,我说得对吗?”
“那又如何?”庄淮文嗓音阴冷,脸色难看至极,随后蓦然一笑,前倾逼近他,“燕天师,你好聪明啊。”
“那你……”一股阴气吹去,庄淮文挑起他的发在指尖把玩,漫不经心道:“不若再猜猜,这槐宁村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山里才有那么多的鬼无法/轮回。”
燕危轻啧了一声,把头发挽救出来后重新躺下,双眼一闭,“我现在不想了解这些事情,你可以离开我的房间了。”
“可是燕天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身形一转,庄淮文便躺在了燕危床上。
他撑着脑袋侧身而卧,手指轻点在燕危眉心处,“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不知燕天师可否为我解答?”
燕危脸色冷凛下来,坐起身偏头冷冷盯着他,“下去。”
“什么?”庄淮文有些不解,歪了歪头,一头黑发跟着动了动。
“庄淮文,你有些得寸进尺了。”燕危抓住他的手腕,毫不留情往一边拽去。这一拽没把男鬼拽下床,反倒是把男鬼拽趴在了腿上。
庄淮文趴在他腿上,低头就看到了如瀑的黑发凌乱披散,黑发中露出红衣来,无意识带着一丝暧昧和绮丽。
庄淮文偏头,神色震惊,似乎在说:原来你好这口。
燕危:“……”
他一把掀开庄淮文,赤脚踩在地上,背对着男鬼而站,脸色黑沉。
庄淮文眉梢微扬,索性就着这个姿势趴在床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盯着那道笔直的背影,目光幽幽。
“哦~”庄淮文眉眼一弯,尾音上扬,“原来燕天师生气时,是这副模样啊。”
“燕天师不怕鬼,却被鬼缠上,燕天师会恼羞成怒除掉我吗?”庄淮文脸色一变,“哎呀”了一声,语气格外欠揍,“我好害怕呀~”
燕危额头青筋直跳,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庄淮文,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可不认为,庄淮文目前说的这些和这些行为都是正常的。
庄淮文眨了眨眼,笑吟吟道:“我什么也不想做啊,我只是白日无法现身而已,到了晚上,我自然就能跟着你了。”
“你不是要回玄道门吗?我对玄道门早已仰慕已久,正好趁此机会去看看。”庄淮文声音突然变冷,充满了不屑。
正好去看看玄道门的那些废物天师。
燕危转身面对他,带着讶然的神色,“你确定,要去玄道门看看?”
“你要是想魂飞魄散,那你便尽管去,我不会拦着你。”燕危冷笑一声,语调古怪。
虽说卫季不怎么样,但玄道门那么多天师,又不是人人都像卫季那么无用。
他敢肯定,只要庄淮文出现在玄道门里,立即就会被天师们给围攻除掉。
庄淮文偏就不信邪,淡声道:“其他的你不用管,只管带我去便成,我自有法子脱身。”
燕危耸了耸肩,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便你,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吧?”
房间里的红光虽说不怎么刺眼,但还是能够感觉到,影响他睡觉。
庄淮文抬手一挥,红光散去,而他也消失。
深夜之中, 随着人们的深沉入睡,恶梦再次侵蚀着整个村子。
有人眉头一皱,嘴里发出惊恐的呢喃, 有人忏悔却得不到解脱。
而有人的梦境则是被小鬼们拽入到深渊,燕危浑身仿佛千斤重, 世界一片红。苍凉的山丘, 被烧死的树木还扎根在地里,枝头上挂着一具又一具低着头的尸体。地上衣衫飘零, 白骨歪斜躺在地上。
燕危不知这是梦境还身临其境,从容的面色中有些苍白,心中震惊。
他张望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不变的场景,他前进一步,脚下就会下陷一分, 身上好似背着一座大山,艰难地前行。
他知道这个情况不对,可他不会法术, 也不知如何去应对,只能保持着冷静。
耳畔传来极细的、欢快的笑声, 像小孩在调皮捣蛋,也像是恶劣的孩子在惹怒大人生气。
一阵阴风吹来, 浑身冒出冷汗。
脚上传来阻力, 燕危低头看去,就见一双没有皮肉的手从地面伸出来,抓住他双脚往下拉去。
从地面伸出无数白骨枯手,寂静中枯手弯曲发出“咔嚓”声,令人心中恐惧攀升, 毛骨悚然。
悬挂在枯树上的尸体耸动,脖子从绳子上脱落,一具具尸体掉在地面,又扭曲着爬起来。他们眼瞳纯白,脸上满是裂纹,齐齐抬头盯着燕危,场面诡异到头皮发麻。
窒息感逼迫而来,不知是这场景还是耳边的嘻嘻声或是咔嚓声,燕危血色褪尽,苍白的脸上浸出一层冷汗。
“嘻嘻,小天师。”肩膀上,腰上,脚上,腿上,几乎是全身都被白骨枯手死死攥住。
从身后伸出手来,捂住他的脸的和眼,阴毒的嗓音在黑暗里无限放大。
“嘻嘻,小天师,你这身皮肉真是令人垂涎欲滴,吞了你的魂,你也会变得和我们一样。”
“你会坠入无边地狱,和我们一起作伴。”
“嘻嘻,一点儿也不痛苦。”
阴风拂过,“你不会感到痛苦的。”
燕危抿紧唇瓣,他想清醒过来,却又醒不过来。
冷汗浸湿全身,闭上眼睛低喃,“诸相非相,皆是虚妄。”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瞬,随即恼羞成怒的冷厉声响起,“去死!”
无数白骨枯手一同用力,燕危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声,身体越来越沉重。
诸相非相,皆是虚妄。
诸相非相,皆是虚妄。
一声啼鸣清脆而响,周围燃起熊熊烈火,从脚下蔓延开,凄凉的尖叫刺破耳膜。
浑身一轻,额头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剧痛和炙热让他难以承受,不自觉捂住额头弯了腰。
白骨枯手和尸体瞬间消失,弥漫的大火却不放过他们,世界被大火燃烧殆尽。
“唔。”痛,热,两种滋味相互冲击,燕危闷哼一声,地上的手用力一拽。
从指缝处飞出一束光,疼痛消失,奔腾的滚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的鞋子,黑白墨染的裙摆如流沙垂落,料子不菲。
一只手轻按在他肩上,温柔悦耳的声音响起,“别怕,没事了。”
眼睫一颤,燕危放下手,抬眼时一张清冷的容颜映入眼帘。
他墨发高束,头戴白色发冠,白纱似的飘带和长发一起垂落至肩下。
“你……”燕危有些语塞,心中大概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天师的护身神兽。
他似乎是不善言辞,眸光微微一顿,“你该苏醒过来了。”
柔软宽大的袖袍从眼前划过,燕危便失去了意识。
燕危猛然睁眼坐起身,浑身大汗淋漓,方才所见深刻脑海。
“你醒了。”悦耳的声音响在房间里,带着关切和一丝懊恼。
燕危抵额偏头一望,身穿一身墨染衣袍的男人正微微弯腰盯着他。
“你……”燕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移开目光看向前方,“刚刚那是什么地方?”
“小鬼们的恶灵领域,由许多小鬼合力而布下。潜入你的梦境中,吞噬你的七魂六魄,让你在梦境中恐惧而死,外人难以察觉。”神兽见他面色无异,便在床上坐下。
燕危眉头轻蹙,心中几番思索,“是鬼山的恶鬼吗?”
“是。”神兽微微蹙眉,“他们对你的恶意很大,你阻碍到他们了。”
房中红光弥漫,庄淮文才露头,就承受了神兽的攻击。
一鬼一神兽大打出手,屋子里顿时噼里啪啦响。一个应对得轻松,一个则是怒火中烧。
燕危头疼,估计情况和上个世界一样,真是让人火大。
“滚出去打。”燕危闭了闭眼,对于梦境中经历的事情深感疲惫。
神兽和庄淮文乖乖坐着,目光却都落在燕危身上,眼底带着一丝不安和担忧。
“我没想到他们会对你出手,不是我授意。”庄淮文抿了抿唇,不自然解释。
神兽眉梢微微一挑,看向庄淮文时似笑非笑,“你前脚刚走,他后脚便被拽进恶灵领域。你说不是你授意,他们怎敢出手?”
庄淮文是厉鬼,鬼山的小鬼都被他压制,也管理着小鬼们。
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
“你又是谁?”庄淮文脸色阴沉,盯着神兽目光不善,“这是我和小天师之间的事情,你又是从何得知?”
庄淮文怕燕危被这男人三言两语便挑拨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转头连忙解释,“鬼山许多小鬼,我虽能压制他们,但我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
他是一个聪明的鬼。
小鬼们对燕危出手,无非就是害怕槐宁村的村民被拯救。
“他们怕我跟你去玄道门弃他们不顾,从而放弃向槐宁村的村民们索命,所以才会对你出手。”几乎是转念一想,庄淮文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燕危拿开抵住额头的手,偏头看向他们。有庄淮文这个厉鬼在,房间里倒是不用点蜡烛了,自带红光照亮。
“你,生气了?”庄淮文见他脸色平静,没有在鬼山时的好心情,不确定道。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目的,对于你的遭遇我也深感同情,你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燕危淡淡开口,“但今夜我受到无妄之灾,他们想把我拽入到无边地狱,我对此感到很不满。”
“我会解决好这件事。”庄淮文低头,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他们敢在暗中动手打乱他的计划,那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
他们身为鬼,无法直接触碰到凡人。只能通过设下鬼域或者其他手段来报仇,可这样的效果微乎其微。
如若不然,槐宁村的村民,又怎么会活那么久?
他观这小天师冷静从容,心中有独特的见解,也不会像其他天师那般见到鬼就喊着要除掉。所以他才会有那些打算。
真相是要大白的,仇也是要报的,但在这其中需要时间。
身上的冷汗已经干透,但黏在身上有些不太舒服。
燕危神色淡淡,从他身上移开目光,“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庄淮文抬起眼来,欲言又止,见燕危不想多谈,只得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后,我再去玄道门找你。”
庄淮文留下话后,消失在房间里。
房间陷入到黑暗,神兽指尖一弹,房间里的蜡烛便被点燃。
“你和他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话语里带着试探,也带着几分好奇,“他是厉鬼。”
前一句是试探和好奇,后一句是提醒。
燕危重新躺回床上,阖上双眼,嗓音淡漠,“我知道他是厉鬼。”
神兽轻轻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理解他一个天师为什么要和厉鬼搅和在一起?而且对待厉鬼的态度,看似冷漠,实则有些关怀。
还没等他想明白其中的复杂关系,他的主人就问起了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燕危有些好奇,“每个天师都有护身神兽吗?”
“我名绯羽。”绯羽唇角微微上扬,眼眸中盛满温润的笑,“最初天师人选确实有护身神兽的影子,这是神兽自主选择的天师。被选中的天师一但成为天师后,护身神兽便不再独自护着某一个人。”
“准确来说,护身神兽只是有选择天师的权利,后面便只护一个道门。若每个天师都有护身神兽,岂不是乱套了?”绯羽解释了一番。
燕危也明白了,护身神兽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但会选择天师人选。
“嗯。”燕危轻轻应了一声,“还挺紧缺,我还以为每个天师体内都藏有护身神兽。”
经这么一折腾,鸡鸣天亮。
燕危也没了睡意,酝酿了一会儿便起床了。
绯羽的目光跟随着燕危的身影移动,见他拿起一旁的东西,惊讶道:“现在就要回玄道门吗?”
燕危微微一顿,拿着包袱和桃木剑转身,“现在不回,你想什么时候回?”
绯羽瞪大眸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你不和村民们说一声吗?”
“为什么要和他们说?”燕危打开房门,迎着朝阳微眯眼睛。
朝阳初升,山光浮影,暖橘的光芒映照着大地。
村民们还没起来,但随着鸡鸣,困在梦境中的灵魂纷纷苏醒了过来。
隔壁间传来轻响,燕危脚步一转,敲了敲门,“吕叔,今日不便再留,我先回玄道门了。若你们商量好对策之后,再来玄道门寻求庇护。”
也不管吕蒙有没有听到,燕危没再停留,转身朝村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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