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盟约,乌戎着实出血不少,为了回点本,他们谎称再让一批人运送资源,命皇帝批准小规模使团入境。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事情并未传扬开,本想利用这一点,通过鬼祟出行引得军队出手。
另一名不久前才潜伏进京城的探子冷笑,“无妨,皇帝正在登记军户,看来对谢晏昼很是忌惮。”
“只要他限制住谢晏昼,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必要时你我需要动手,杀一些军户。”
探子一愣:“你当真?”
“当真,这京城必须得乱。谢晏昼对皇帝不满许久,待他归京,乍一听闻消息,必会暴怒。行伍出身多热血,我们要让他做出一时冲动之事!”
毫无部署的情况下,再多军事才能,就那么一点人马很快就会被制服。
王庭便可顺理成章除去这最大隐患。
退一步讲,谢晏昼选择忍气吞声,日后如何对将士们交代?
大梁士气将会一蹶不振。
“边境那边我们的人也潜伏进来了,争取让局势更加混乱。”
待京城大乱,王庭收到消息,他们便可以筹备全力反攻。
乌戎将领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幕,大大咧开嘴角,“谢氏父子镇守边陲加起来二十余载,到头来忠良蒙冤,兵戈相向,想想都让人畅快。”
谢晏昼领兵平定叛乱,可曾想到京中已经为他铺好强反的陷阱?
强反灰飞烟灭!
若非在暗巷秘议,他都想大笑几声。
探子还算警惕,兴奋中问:“宫里那边,皇帝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放心,皇帝小儿还活在上一轮叛乱里呢!”
入冬早,冬天去的也早。皇宫里的萧瑟少了两分,随着枝头雪落,一些树木的花芽已经隐忍待发。
大殿内却是和宫闱中完全相反的死寂。文武百官此刻全都看向皇帝,连一向最沉稳的苏太傅等,此刻也是震惊不已。
就在刚刚,定州急报,定王之子其实没死,已经被捉。
整个朝堂上下为之哗然。
站在前列的工部尚书鬓角全被冷汗浸湿,频频抬袖抹额。
皇帝并未注意到这份异常,他自己现在比谁都失态。这种谎话编了也很快会被拆穿,多半是真的。
曾经最信任的臣子,权倾朝野的右相,居然有可能早就和定王勾结?!
皇帝猛地看向二皇子,说话都不讲究了:“容承林不是一直在支持你?”
二皇子脑子第一次宕机:“他是啊…他不是吗?”
二皇子也被搞懵了。
太子死了,五皇子失宠,幽州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现在三皇子都决定追随,自己前途一片大好,容承林哪里想不开,要去勾结定州?
大督办平静旁观这出好戏。
待他们震惊得差不多,才缓缓上前道:“陛下,目前皆是一面之词。不妨等军队回朝,亲眼见到定王的子嗣,届时传容承林当面对质也不迟。”
容承林极会钻研话术,这个节骨眼上,有必要剥夺他面见皇帝的机会。
皇帝龙袍下神情阴霾,看向兵部。
兵部官员连忙走出道:“驿站传讯,军队已于今早离开定州。天气回暖官道厚冰已化,正常四五日能归京。但押解战俘,可能会拖延个两日。”
皇帝先前几乎拍案而起的手死死抓着龙椅,他近日瘦了很多,那双尚算亲和的眼睛变得狡伪。
许久,皇帝哑声道:“让礼部准备受降仪式吧。”
谢晏昼军事能力不容置疑,不管定王一脉有再多阴谋,如今叛乱也已经结束。
当真是天佑他大梁。
将皇帝的表情尽收眼底,听到受降仪式,站在一边的使者露出讥讽的神色。
第二波使团正在出发抵京,今日朝堂原本还会就盟约一事再签订更细致的条例,如今突然被打岔,使臣站在一边看戏,完全没有不悦。
所有人都在他们的计划当中
这次,大梁人会度过一个永生难忘的隆重典礼。
再过一些时候,这天下,可能就不姓赵了!
作者有话说:
帝,冠绝天下,大①小②事务皆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①:‘大’为造反。②:‘小’指杀使者杀太子杀右相杀杀杀杀。
容倦:爽?轻松?看着天空的那张脸说话。
她的掌心在叩头时,沾满了碎石泥渍。
“求大人明察秋毫, 我父曾征战多年, 如今死的不明不白。”
清晨寒风凛冽,路过行人看的暗暗摇头,这一幕近来已经不止第一次出现。这些日子,京城四处有在伸冤的,据传军户接连不明枉死,府衙查不出什么,便以意外草草结案。
孤儿寡母,丧子老妪, 有时一跪就是大半天,看得人着实不忍。
整个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行人暗道造孽, 却不敢逗留太久。
短短一会儿功夫,少女便被强行拖走, 凄厉的哭喊渐不可闻。
这一幕落在隔壁街道出来的乌戎人眼中,露出满意一笑。
随着事件频发,督办司的侦查力度愈发加强,到底还是同仁给力, 如此情况照旧能下杀手。
现在只剩下寻一死士, 伪装去往郊外, 将消息告知返程的军队。
探子满意转身回到驿馆附近。
新协议签订后,京中新建了一座特殊驿馆, 供使团常驻。
意义相当于外交站。皇帝重视面子工程,驿馆要求修建豪华不说,还需要赶工期, 选址更是在繁华之地。
原先生活在那里的百姓,只用一点钱便被打发,如今别说寻常百姓,一些平常富户也是苦不堪言。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受降仪式,无论是府衙还是督办司,不约而同选择欺上瞒下。
督办司,步三正一脸费解看着大督办。
外面已经乱成这样了,主子竟然仍旧无动于衷,桌案上放着收纳好的密信,其中一封信角好像有个‘容’字。
步三想起前些天大督办收到这封信后,亲自去了趟地牢,后私下面见了大理寺卿一趟。
期间甚至没有让自己跟随。
“薛樱呢?”
大督办指尖悬在密信上,就在这轻轻一点间,似乎已经有万般算计闪过。
步三回神,连忙道:“她刚忙完,现在已按您的吩咐进宫了。”
皇宫这个时候可比督办司热闹许多。
万物复苏,鸟雀鸣叫,锦鲤于池中畅游,老道士坐着轮椅在宫中行动。
几名宫人恭敬地跟着他,道士乃礐渊子的师父云鹤真人,近期备受圣上关注。练出来的丹药让皇帝这几日容光焕发,更胜从前。
进入炼丹房后,老道士稍稍将某些药物加进了丹炉里,佯装没看见窗角偷望的宫女。
宫女捂住嘴,疾行跑向了皇后所在的寝殿。
“当真?”皇后问。
宫女点头,“您吩咐奴婢盯着那道士,结果他似乎在丹炉里下药。”
这天真要变了,皇后面色凝重,吩咐其他人去看顾好公主。
忽又有人进殿轻声禀报:“娘娘,薛姑娘来了。”
皇后想了想,挥退左右。
薛樱入殿后,双方有过短暂的缄默。
知晓同宫中贵人们说话,先要委婉,最好借天象器物等隐喻进入主题,再奔核心。
近日化雪天反而要比下雪天冷,待殿内只剩二人时,薛樱开口道:“娘娘,天凉了。”
皇后座上微微颔首。
薛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初五,军队凯旋,班师回朝。
为了迎接此次大胜,纵然皇城内乌烟瘴气,怨声载道,仍旧要泼水洗街,强行做出一派新气象。列道欢迎中,百姓的神情中多少带着几分强颜欢笑。
不止是他们,骑在骏马上的主将一样沉着脸。
不久前郊外有军户亲眷拦道伸冤,因为伤势太重,话都没完全说完,便一命呜呼。
事情传扬得很快,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今日人群中站着不少老兵,没有高呼求偿什么,只是低唤一声将军,喉头中似有千言万语挤不出来。
不过这种悲愤在片刻后,便变成了惊讶。
后方队伍进城,只见叛将们被关在囚车中,他们一个个低着头,看不出神情。但大家注意力并不在叛军身上,而是位于押解车前的两口棺材。
其中一口收敛着定王世子的骸骨,棺木草率,盖子都没有合,边上红笔潦草写着罪人之名。
另外一口棺木则是很厚重,上面盖着的绸缎上大大写了一个冤。
联系现下疯传的郊外伸冤,百姓的脸色渐渐变了,谢将军该不会是要抬棺进皇宫为枉死者伸冤?!
队伍依旧沉默向前,棺木直直朝宫廷方位而去。
人群都在看棺材时,长队中,一辆马车被轻轻掀起一角。
“呵。”
街道每五百步设一望楼,如今间隔缩为三百步左右。武侯值守于望楼上,身带弩箭,可在高处实现全城街巷监督,并做出应急处理。
容倦垂了垂眼,看来皇帝是打定主意要卸谢晏昼一部分军权,并且还提前做出些防范。
身后的北城楼已经渐渐看不见,随着愈发接近皇权中心,行使队伍的速度放缓不少,直至彻底停下来。
容倦悠悠下车。
他今日身穿官袍,高官衣袍刺绣更多,颜色也更深艳,垂眸间,眸光被金丝走线映出一片潋滟。
余光瞥见车旁竭力控制住表情的京畿驻军领队,容倦平静道:“别慌。”
京畿驻军皮笑肉不笑,九族脑袋都挂在裤腰带上了,能不慌么?
前方谢晏昼也已经下马,听到声音稍稍回头。
日光下将宫墙投射出沉沉阴影。
四目相对,容倦唇畔动了动:“好戏就要开场了。”
红墙琉璃瓦,皇宫以兽镇脊,和盘龙柱上的龙眼组合在一起,直勾勾盯着所有出入宫廷之人。
皇宫正殿前,处处透着威严肃穆,早有宫人清理出一大片区域。
此刻皇帝高冠龙袍,正带着皇子们站在高阶之上。
不时有宫人小声汇报军队目前所在。
原本受降仪式该乘舆出宫登午门,过去一年的各种意外,让皇帝决定深深扎根在宫内土地,无事绝不轻移。
层层通传,确定谢晏昼等已经在拱门外,侧方礼乐开始奏鸣,四周除重臣,乌戎使团中也来了两位使者,他们自是为亲眼见证皇帝履行盟约。
都在注视太和门的方向,只有苏太傅忍不住朝大督办看去一眼,微微皱眉,今早皇后突然邀请各家女眷入宫赏花,据说是为公主纾解心情。
督办司近来行为也有些过于低调,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督办照旧站在前列,完全没有回应这份注视的意思,右相下狱后,大部分朝臣唯他马首是瞻。
钟鼓声中,仪官高举胳膊,准备鸣鞭。
即将甩鞭的刹那,仪官动作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顿住。
皇帝来不及斥责,远处,刚刚进宫的谢晏昼正走在最前面,甲衣上暗沉的血迹竟未曾清理,随着他带队逐渐进入视野范围内,身后跟着强行抬进来的棺木。
使者收敛住目中快意,和他们截然相反,大臣们一个个神情紧绷。
皇帝猛一抬手,军乐停止。
宣政殿前骤然安静下来,群臣心惊胆颤。
抬棺入殿前,这是想做什么?
无视死寂的气氛,谢晏昼公事公办一路向前,停在高阶下扬声道:
“臣不负陛下所托,祸首定王之子已伏诛!”
出征之前,皇帝再三交代过,若发现定王世子务必活捉,未合的棺木重重落下,内里尸首分离,显然是被提前处决。
这简直是活脱脱打他的脸!
人有左右各半张脸,谢晏昼似乎看不到皇帝足够难看的脸色,反而整个身体挺立:
“臣平叛劳苦,却听闻京中军户无辜枉死,望陛下作主,让杀人者,以命偿命。”
最后四个字,听得人不寒而栗。
大臣们齐齐屏住呼吸,低着头视线盯着青石砖的缝隙,生怕一个抬头便触怒天颜。
高阶上,皇帝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怒火。
“以命偿命?”
他声调陡然拔高,什么军户枉死,从未听说过。
在他看来,这都是谢晏昼目无君上的借口:“朕看你是领兵太久……”
然而话音未落,谢晏昼忽自斜侧仪官处抽出一把兵器。
‘嗖’一声冰冷脆响,百官皆退目露惊骇,周围侍卫第一时间飞冲来护驾。
混乱的场面中了,唯乌戎使者大喜。
受降仪式上,军队只能进宫一队精锐主力,另外一队便是降军。将士不得带兵器,但因为受降过程需要俘虏三跪九叩,卸甲呈交兵器,仪官会提前准备一些。
眼前这点人数和兵力,一旦造反,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想不到他居然如此冲动。”
在不知晓盟约和皇帝降下处罚的情况下,谢晏昼居然已经先自寻死路。
使者心花怒放,可惜花开一半,那持刀人并未冲上高阶,反而寒芒一闪调转方向,刀架毫无预兆他的脖子上。
这猝不及防的转折,让所有人为之一顿。
高呼护驾的皇帝都愣了一下。
形势变化之际,一道轻缓的声音忽然传来:“陛下——”
禁军本就隶属宫廷,做完登记检查,容倦这边带人姗姗来迟。
皇帝刻薄寡恩,刚刚光顾着受降仪式增强皇权,对于容倦暂时没怎么上心。
就像有了云鹤真人,礐渊子直接被他抛诸脑后,直到现在,皇帝都没有注意到,一起出京的人里如今还少了一个道士。
如今乍一看他,当场愣住。
文武百官也在发怔。
你哪位?
那张面庞过于美丽,光彩照人,被照了几秒后,大家才猜陆续从那张脸上看出昔日容恒崧的几分影子。
说来奇怪,像又不像。
众人心中泛起惊慌和猜忌,有人下意识想到冒名顶替,转念一想,谁会搞这么招摇的一张脸来替?
皇帝皱眉:“爱卿这脸……”
容倦不紧不慢道:“出京前被殴打破相,幸得礐渊子的丹药,不曾想竟有驻颜之效。”
大臣们想起他被赵靖渊打的鼻青脸肿一事。
提到道士炼药,事情似乎合理了点。
皇帝近日瘦下来后,自认相貌比以前也好了不少,但看到容倦好这么多时,狐疑中又有些扭曲。
并未给他太多思考时间,容倦半路做官,议事礼的姿势从来不标准,随意颔首后便再度开口。
“陛下,臣有要事上奏,乌戎欲设计谋害陛下。”
只一句话,使者面色顿变,皇帝也立刻转移重点,一个字带着雷霆万钧的威严压过来:“说!”
容倦才懒得同他多费口舌,似乎等待着什么
大理寺卿紧随其后,上前躬身道:“陛下,前段时间臣收到容侍郎密函。”
按照和督办司定好的说辞,大理寺卿尽量稳住语气道:“密函中,容侍郎称从定州抓到乌戎探子,意外询问出天大阴谋。然而证据不足,托臣代为调查。”
皇帝鹰眼缩紧,他对前因后果不感兴趣,只想知道涉及自身安危的部分。
大理寺卿也不负他所望,将乌戎想要借杀军户逼谢晏昼谋反一事,娓娓道来。
同时在得到首肯后,又传来几人到御前,其中就有那日在府衙前喊冤的少女。
少女随便擦去脸上污渍,赫然是薛樱。
“是你,你怎么会……”哪怕刀架在脖子上时,乌戎使团脸色都没有现在这么惊讶和难看。
大理寺卿冷笑:“真当你们的诡计瞒天过海吗?”
有了发言人,容倦彻底退到一边,静静看戏。
几日前在榕城发现乌戎狗狗祟祟,似有阴谋,他百思不得其解。
蠢人千虑,智者不知,容倦深思熟虑后,派系统远赴京城,悄悄在督办司留下一封秘信,让大督办尝试去询问容恒燧。
信中意思明确,我们是聪明人,还是找个蠢的问一下。
容恒燧刚好有些小聪明,又知道定州和叛军一事,看看若他是乌戎人,意欲何为。
牢里关押许久,容恒燧早就不敢反抗,被告知京中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后,当即便说:“我会杀军户,逼谢晏昼反。”
事关退卒军户,纵有百分之一可能,也需防患于未然。
只是老兵人数不少,不可能全部保护。
大督办便命人到处乱喊家里死人了,另一边明面加紧巡逻,不给探子留什么私下见面机会。
京中乌戎探子一向不少,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同伴干的漂亮。
如今这些再删繁就简,大理寺卿还做了一些改编,变成了容倦请大理寺卿调查,最后督办司才介入。
毕竟离京前,双方明面上已经闹翻。
大理寺卿继续道:“这群乌戎人实在狡诈,臣迄今都没有确凿证据,直到不久前他们在近郊派人拦路谢将军,佯装受屈。微臣知晓后,火速派人知会将军,因时间紧急,未曾上报,还望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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