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双眼扫过二人搀扶之处,心中那股被压下去的邪火突然翻涌起来,他不知为何怎么有种想要怪罪武陵的冲动……
见他不答,而怀中沈恕不知情况如何,武陵只得小心翼翼地请示道:“帝君?”
“你要带他去哪?”帝君问道。
武陵有些莫名,但还是答道:“下官族内有一修炼圣地,名叫翠微峰,虽然地处偏远,但好在风景秀美,灵气十足,于灵殊仙君而言,暂可好生歇息。”
帝君道:“我有一处别院,五行属火,静谧宜人,放他去哪休息吧。”
武陵顿了顿,蹙眉道:“多谢帝君好意,但……灵殊仙君这劫,或多或少都与您沾上些关系,我想心病难医,且帝君也无意于此,不如让他离得远些,别扰帝君清静。”
帝君眼眸微动,半晌道:“若他需要任何灵药,直接去老君那领,挂我账上。”
武陵垂首道:“多谢帝君。”
说罢,武陵背起沈恕,踏上一抹霞光直奔翠微峰去。
一场好戏匆匆落幕,众仙家眼神交流,虽说见惯了忘恩负义的薛平贵,陈世美之徒,但这次主角换成了帝君,颇有些津津乐道。
有些好信儿的,还欲追上武陵细问一二,正要溜走,忽地感觉背后一凉。
帝君抬眸扫过看戏众人,轻声道了一句:“此事就此打住,再有人疑惑不解,便问我吧。”
只这一眼,就看得人遍体生寒,汗毛倒立,谁还敢再问,便忙不迭地拱手道:“下官听命。”
帝君拂袖而归,“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回到内院,沈恕那张泪眼婆娑的模样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随之而来的是心中那股酸涩烦闷。
他盘膝运作,心却静不下来,气行至一半便郁结而止,险些行差踏错。
帝君强行收回真气,却发现郁结于心竟然纠缠真气,怕不是要魔化。
他脸色一黑,不敢耽误,起身飞去昆仑山,寻西王母来助其压制自身。
昆仑山巅,积雪深厚,严寒风冷,经久不见来人。
帝君寻着记忆中的路径,顶着风雪走了许久,才摸到山门前玉砌的台阶上。
封神之际,西王母曾经助其破心魔迷障,重回天地正道而助天下一统。
于他而言,及时前辈也是恩师。他拾阶而上,走到玉门前,还未扣门,门就已然大开。
一鹤女发髻高悬,面容娇媚,恭敬的朝帝君行礼道:“帝君安好,我乃娘娘座下侍从,特此恭候大驾。”
帝君颔首道:“多谢,娘娘今日可在宫中?”
鹤女道:“娘娘闭关多日,尚未出关,但娘娘猜到今日帝君要来寻她,便派我将此锦囊送于帝君。”
鹤女将锦囊双手托其,轻声道:“娘娘说恭喜帝君,守得正缘,还请珍惜。”
帝君怔愣了片刻, 又问道:“可我如今心魔作祟,又怎知不被影响?”
鹤女掩嘴笑道:“帝君说笑,您是淡泊久了, 误将七情六欲作比心魔。”
七情六欲?难道方才是在嫉妒?帝君脸上红色白色都过了一遍, 勉强压住颤抖的嘴角, 道谢道:“多谢娘娘, 待我了结此事,我定上门拜谢娘娘。”
鹤女作揖道:“恭送帝君。”
一个白色素锦绣着一双鸳鸯的锦囊,被帝君攥在手里,攥了一路。
他将这锦囊前后翻看,发觉针脚有些开线, 锦囊隐隐传来雪莲花香, 应该是件旧物。
有些搞不懂西王母能用此物装些什么?
回到府邸, 帝君将这锦囊挂在笔架之上,并未着急打开。
回想着西王母托鹤女给他递的话, 让他珍惜正缘,正视情欲, 不禁烦躁起来。
他已清心寡欲千万年, 早已忘了情动是什么感觉。何况这只是下凡历劫时, 他的分身引出来的祸端, 若他用着技能恢复了记忆, 却仍是无法对沈恕动心怎么办?
今日已亲眼得见沈恕用情至深,急火攻心而经脉逆流, 知道他是极重感情之人,已经经不起任何戏弄。
而且为了应对这次大劫,帝君耗费了不少元神之力,除了分身为裴子濯的记忆丢失, 他对沈恕的影响也不剩下多少,只隐约记得雷劫之时自己好像救了一个人。
但是因为什么让他破了例,他也记不清了。
帝君叹了口气,他大手一挥,唤出千缘池,池面大半都是乌黑一片。神州危难已过,三界仍旧千疮百孔,此番情形之下,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在想其他的事。
重塑神州之责,仅靠极阳宫这几人是做不完的,他快速扫过神州大地,记下几个受到重创的州郡和都城,抬手在空中写下数十道任命符文,分别有农耕、畜牧、水利、国策……等等亟待解决问题之委任。
帝君眼眸一转,想到今日门前看戏之徒,想都没想就抬笔一挥,数十道委任书拖着一尾尾金光“蹭”地飞出帝君府去寻那苦主。
委任书并不像天命白简那般于天道重要,但却比白简难办。毕竟白简失败了还可待其轮回后接着完成,但委任书只管一世,若是失败,众仙要想再回天庭,可谓是难上加难。
往年这些委任都分发给各大仙门,由仙门指派仙人去做。
可今日帝君不高兴,或许自己在凡间拼命时,这些蛀虫却在天上嗑瓜子吃葡萄心有不满,又或许是今日被人瞧见了好戏,心怀不忿。
无论如何,委任已发,若是完不成重塑神州之责,连同仙门一并受罚。
帝君料到会有求情之人,干脆闭门谢客,一概不见,但每日盯着千缘池查看修复进度,若哪个仙门进度落后,当即就会收到帝君发出夺命连环问责。
“为何此地洪灾久治难愈?何时能解决洪灾?解决不了你也下去吧!”
“为何此处百姓难以果腹?百姓还要受饿多久?不如你们金库打开,换些粮草赈灾!”
“为何此地战乱频繁?谁是那祸国殃民之人?需要我和地府亲自打招呼,还是你们来解决?!!”
总之,这一个多月一来,帝君事无巨细地跟进神州委任进展,搞得仙门百家都很紧张。
“明明天命灾祸已经过去了,为什么日子更难熬了?!”一神仙顶着烈日,晒的黢黑,扛着锄头大哭道。
周围田地里的“农民”,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哀怨声。
未等他们埋怨完,天上几片云层就重叠在一起,幻化出千里传音符的模样,响起来帝君那威严又令人发指的声音:“这块耕地都犁三天了,怎么还没播种?雨季到来之前若是完不成本县的耕种任务,你们就都不用回来了。”
什么叫敢怒而不敢言,这幅神仙犁地图,便描绘的有声有色。
帝君在千缘池旁,瞧得仔细,几个重灾区在他日夜兼程的监督之下,确实有明显改善,只不过进展太慢。
他不经意地划过一处村镇,偶然发觉此处前些日还是荒村一片,今日竟已稻苗遍地了。
帝君搜了一下任命书,没找到此地在谁的管辖之下,只知道此处名叫锦清山。
锦清山?帝君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地方?
他有些好奇,不知此处是有哪个能人在此,竟讲蛮荒之地,开垦的如此迅速。
若这人能堪以大用,未尝不可破格飞升。帝君这般想着便变换容貌成一老叟,落到锦清山脚。
大劫之后的神州,或许地表阳气还未恢复,清晨日头还未出来,总有一种阴嗖嗖的感觉。
帝君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化作拐杖,一步一步的朝着山脚下的村镇走去。
待日出东山,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一幅生机盎然之态,这久违的烟火气令帝君不由得驻足观望,竟有些怀念起为人时的平淡生活。
未过多时,村中人便早早出行,十几个先行者大包小裹,在沿路支起了摊位。
这是在做什么?
帝君左右瞧了瞧,如今万物亟待复苏,神州各地正在积累资本,若是在此时摆摊做生意,可真不是个好时候。
果真如此,这眼下也没多少人,帝君捋了捋灰白胡子,拄着拐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探究一二。
还未等他走近,几个村民遥遥瞧见了他,便快步跑上来搀扶住,笑盈盈地关切道:“老人家这是从何处而来?还没曾用过饭吧?”
帝君连连点头,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道:“老家齐鲁,全家躲避战乱走散了,如今只我一人。多谢各位好汉,只是我身上实在没有银钱,不知能否讨一碗清水。”
“老人家,您多虑了,我们这是布施的粥铺,不要钱的。您老先在这坐一会儿,粥还得再沸一开,我先给您倒一杯热茶。”一个精壮麻利的小伙,露出一口白牙,抱着椅子跑过来道。
帝君“颤颤巍巍”地坐了上去,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便不声不响的打量起这些摊铺。
锦清山地势偏高,往来此地的行人想必不多,而且可开垦的良田数目有限,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米粮用来布施,他们整这一出到地是为了什么?
未过半晌,那小伙就端着一海碗的热粥,递了过来,热切道:“有些烫,我先给您放在这儿晾一晾。”
帝君眼眸一扫,便吃了大惊,这粥里不仅未掺沙土,而且都是大半碗都是上好的精米!
大劫干刚过,哪怕都城里的皇族都不见得吃上这些细粮,他们哪里来的粮食?
帝君轻咳了一声道:“孩子,这么好的米我这辈子都未曾吃过,你们真是好人啊,我要如何报答你们才好啊?”
那小伙挠着头嘿嘿一笑道:“这也不是我们的米,这是我们世代供奉的仙人带过来的。”
“仙人?你们供奉的是三清道人?还是财神灶王?”帝君问道。
“都不是,我们供奉的是灵殊仙君沈仙师,听老一辈人说,沈仙师还未飞升,后山就建好了供奉的庙宇。”
帝君双眼一眯,心道原来是要妖道作祟,现在神州各地都是荒季,哪里还有精米用来赈灾,他低声反问道:“这位仙君这么厉害?那老朽可要拜会一下,难不成只要给足香火,那便百事皆通?”
帝君活了这么多年,对于部分神仙在凡间私设庙宇,欺行霸市,收受贿赂一事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没见过人如此霸道,敢在飞升之前就把庙宇建好的。
此等不正之风,一直是帝君最大的忌讳,他深知一个人能力是有限的,哪怕是一个修道之人。所以他能完成的事情无非就是□□消灾,替人买凶还账。人们若是觉得他灵验,就会多加供奉,他所收受的功德越多,法力也就越胜,便在凡间无所不为。
此等恶性循环,往往盘根错节,若想彻底整治,只能连根拔起。
帝君越想越气,连装都不装了,干脆利索地站起身,用力杵了两下拐杖问道:“这庙宇修建在哪儿?”
那小伙见他如此急切,还以为他有什么心愿未了,为了不驳他的面子,连忙补充道:“老人家我得事先跟您打声招呼,这个庙其实并不灵验,我们也很少去这个庙中求什么。”
帝君怔愣了片刻,问道:“那为什么要供奉这个庙?供奉这个什么沈仙师?”
小伙抬起头望向东侧山脉,双手交错,握在心口,诚挚道:“他是我们全镇人的救命恩人,我们这一脉,能从上古延续至今,多亏了沈仙师乐善好施,宽宏大量。今生有幸得见仙师真人,真是死而无憾。”
那小伙毫不吝啬的讲往事一一诉说,讲述了沈恕所做善事却因人心不古,而受不白之冤。但沈恕从未因此怪罪或者用法术惩戒过他们,平日里偶尔还能在村镇中得见沈仙师的善举。
小伙说到最后,竟然莫名有些脸红,他羞涩的挠了挠头道:“而且沈仙师长得好看,比庙里雕刻的神像俊秀多了。”
帝君蹙眉道:“你已经见过他了?”
小伙点了点头道:“每日仙师都会把粮食放在东山的仙君庙内,往来路上还带回一些逃难的灾民,我们帮着接人回来,现在几乎每天都能目睹仙师尊荣。”
帝君错愕道:“这位沈仙师出自何门派?”
小伙道:“四方阁。”
四方阁, 是自灵源开世以来,存续最久的门派。
帝君少时就曾与四方阁的祖师爷有过几面之缘,虽说交情不深, 但因既往种种, 帝君对四方阁的关注相较于神州其他门派而言还是最多的。
那是七千三百多年前, 天界广修封神榜, 选修界大能入主天庭,司管九洲大地。
帝君得令,自此入住神霄玉清府,掌赏善罚恶,行云布雨, 号令雷霆。
但在飞升之前不久, 帝君在修界修习时, 曾为九洲山门元清老祖座下首徒。
那时的修界门派并不多,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可每一派都独具上古秘术, 道法纯粹,各派占据神州, 布施道法, 广收信徒。
上古修界之人, 修习之地皆为天地独一灵源所在。
且上古相传之秘术强劲, 修习之人道法高深, 功力深厚,因此不少修士之法力堪比天神, 甚至强于散仙。
也正因如此,神州之人所建庙宇之中甚少有神,多是属地修仙门派之中的大能。
北方多拜寒山宗,西方多拜天阐教, 南方多拜神龙庙,而东方及中部地区多拜九洲山门。
几大门派虽说实力相当,但其中还属九洲山门最为烜赫。
四大门派心照不宣地占据神州四方,与人间四方之君王相交甚密,由各地王侯修建庙宇,享无尽供奉,受万千敬仰,维护着人间天平,除魔卫道。
这种关系维系了近千年,虽说人间战乱不休,皇权更迭不停,可四大门派之势力如不动之山,千百年来不曾改变。
这看似亘古不变的平衡,终于在某天被打破了。
人间不知何时起,突然兴起一股子无名修士,这些人一无门派传承,二无道家秘法,全凭野路子修炼得道。
这些人于修界各地游走布施,为百姓降妖除魔,却不收一分香火供奉,克己复礼,极得人心。
有这些人在,妖魔不敢轻易伤人纷纷退避三舍,而百姓可舍下大半香火,不用朝奉大神,用于安居乐业,如此便能留有余粮,生生不息。
因此没过几年,这群苦修之人的名号便响彻神州,广为歌颂,其声势浩大远超四大门派,被天下万民誉为普济天尊转世,天神下凡得道。
这样津津乐道之事,却实实在在地撬动了天宫一角,眼见供奉与信徒越来越少,各地君主不高兴了,神州各地门派也不高兴了。
双方为了利益,十分默契,一拍即合,四大门派发令捕杀邪修,四方帝王发令郡县抓捕妖道。
一时间,修界神州内乱不止,妖魔横行,战火四起,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帝君早年闭关修行,不问世事,待他出关之后才发现人间已如同炼狱所在。
人分三六九等,阶级分明,君主帝王最为尊贵,只要他想沉迷享乐,那抬手示意便可广开祭祀,兴修土木,无所不为,挥霍无度。
而百姓奴隶为最下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饿殍顺着洪水飘落四处,田野一片赤地,经年颗粒无收,百姓易子而食已是常态,人间早已麻木不堪。
四大门派也好不到哪里去,高等修士穷奢极侈,门派内部四分五裂,上下包庇,作乱扰民,无所忌惮。
放眼望去,恐怕只有被污名成邪修之人纯善正直,济世为民,被骂作妖道之人心怀家国,除恶扬善。
帝君觉得荒唐,十分荒唐,他多次请命希望能正风法纪,惩戒恶行,却因他并非执政之人,而被边缘无视。
他一气之下叛离九洲山门,多次出手救下被称为邪修一行,助他们保留血脉,重立门派,这些门派中最为显著者便为四方阁。
在帝君飞升之后,一并为这些门派留下法器法宝,助其在神州站稳脚跟,以德行匡扶正道,降妖除魔。
千年已过,修界和人间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修界诸多门派,在时间长河之中,大多都被吞并、消亡,又兴起。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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