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明主动说道:“七星首领,我的养父,你上次在照片里见过的。”
闻颂点点头,很快想了起来,对方是个高大精壮的中年男人,给闻颂的印象很深,闻颂随即问道:“这通电话和我有关?”
叶星明很欣赏闻颂这种反应能力,很快应道:“嗯,你们说了这次医院的事情之后,我马上就找人去通知诡异调查局展开调查了,这次节目播放之后,上面更重视这回事了,刚才义父打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闻颂自然非常关心这件事:“有结果了?”
叶星明微微蹙眉,说道:“也算是有点结果吧,你应该知道,他们在搬迁过去的医院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官方的人特地去对所有医院人员盘问了一圈,发现当初搬迁前的VIP病房区其实严格来说不算在医院的管辖范围内,那里是被一个财团特别划分出来的地方,管理人员也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医院从来没过问过。
“后来医院搬迁的时候,那个财团没有和医院续约,后来他们就失去和对方的联络了。医院那边知道大家在找线索,也试着联系过,但根本联系不上。”
闻颂早知道没那么容易找到,但听到这里还是不禁有些失望:“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叶星明继续说道:“还有办法,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那个财团的名字了。”
闻颂立刻问道:“叫什么?”
叶星明:“圣临。”
闻颂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忍不住觉得怪异:“不像是个财团的名字,更像是个……”
“邪教组织是吧?”叶星明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冷笑,“他们应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邪教组织,不过用财团的身份进行了包装而已,并且根据调查,他们其实在二十多年前,除了投资这间医院,还在其他好几个地方,包括孤儿院,学校,还有工厂之类的地方,也都进行过投资,我猜他们进行实验的场地应该至少还有好几个,不过一些地方还没被人发现。”
闻颂这次是真的感到有些心惊:“所以像梁齐这样的受害者应该还有不少。”
叶星明点头:“肯定是这样,不过现在线索就到这里,我们也不清楚这个组织在这之后又去了哪,做了些什么,现在很难进行下一步。”
闻颂看得出他话里有话,于是问道:“你的意思是,梁齐?”
叶星明挑眉:“没错,我义父的意思是,希望我能代替他见梁齐一面,问清楚和圣临组织有关的事情。”
事实上从最开始来拜访的时候,叶星明就提出过要和梁齐见面。
正好这时候节目也看完了,夜晚也已经不早了,这会儿估计正是梁齐活跃的时间,闻颂也想尽快弄清楚一些事情,于是他点头说道:“好,我现在就找梁齐来聊聊。”
叶星明虽然着急,却没想到闻颂竟然更加行动派,他难得地怔了一下:“现在?半夜出去找他们,会不会误入别的灾祸区域?”
然而闻颂接下来的行动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只见闻颂来到客厅角落的一个矮柜子面前,对着柜子敲了敲:“在吗姚何轩?”
他话音几乎刚落,柜子的抽屉就被人从里面给打开了,接着一颗熟悉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闻颂你找我?”
叶星明瞪着眼睛看向从抽屉里钻出脑袋的姚何轩,平常总是神色冷峻的他,这时候也有些说不出话来:“这是……”
闻颂回头解释:“放心,刚才我们说话他听不见的,他平时不住在这里,只是听到敲门,呃,敲柜子才会回应。”
跟叶星明解释过了之后,闻颂才向姚何轩问道:“你们现在在餐厅闻阴香吗?梁齐在不在里面?”
姚何轩点点头:“在啊,只要薛老师在他就在,他最近都快跟薛老师长在一起了。”
叶星明问道:“能帮我问问他可不可以上来聊几句吗?”
姚何轩做了个“OK”的手势,接着脑袋钻回了抽屉里,顺手还自己拉上了抽屉。
叶星明全程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等到姚何轩的身影消失之后,他才表情复杂地问了一句:“等等,为什么姚何轩能钻进你的柜子里,他不是只能在殡仪馆范围内活动吗?”
闻颂点头,尝试着向叶星明解释:“嗯,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现在确实就是在殡仪馆范围内。”
叶星明:“?”
这会儿的乐咏和路嘉明终于差不多吵完架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谁赢谁输,但看起来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像是输的样子,乐咏好不容易看到叶星明这幅表情,顿时觉得有趣极了,连忙过来说道:“老大,我请你来的时候不就说了吗,想给你看个很不得了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叶星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又准备给我看你买的能挤出辣椒酱的热水壶之类的东西。”
乐咏:“……”
虽然被叶星明噎了一下,但乐咏还是主动把他拉到了房间的大门前,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老大你别急,你看看外面是什么!”
叶星明狐疑地看着他,虽然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乐咏这副模样,肯定没那么简单。
就在他还在猜测着的时候,房间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任谁只要是个正常人,在夜晚听到敲门的第一反应大概都是警惕,叶星明当然也不例外,但听到敲门声后,乐咏却欢天喜地地打开了门。
大门拉开,门外是熟悉的殡仪馆走廊,而刚才还处于大家议论中心的梁齐,此刻就站在大门外面。
看到梁齐到来,再看看外面的环境,叶星明在惊异中彻底明白了:“这外面是殡仪馆?”
他匆忙和梁齐打了个招呼,立刻回头朝闻颂求证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闻颂不好意思说这其实是用他们七星的那个操作台做到的,他只能含糊一下,说道:“我不是说过,这间殡仪馆是有位前辈留给我的吗,做到这件事的也是那位前辈,他把我的房间和殡仪馆连在了一起,每到晚上这个通道就会自动出现。”
乐咏没有太怀疑闻颂的话,他有些惊叹于对方的能力,接着又联想到了另一件事:“这种力量,和我们七星的某些设施构架很像。”
可不是很像,几乎就是同源的。
闻颂觉得自己的解释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算起来他操控这几处地方的能力确实是叶衡给的,所以说这是叶衡做的也没有错。
叶星明从最初的冲击中清醒之后,就开始对闻颂提到的这个人产生了兴趣:“不知道帮你做到这件事的是哪位前辈?也是情报员吗?”
闻颂犹豫了一下,尝试着说出对方的名字,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确可以对着叶星明说出叶衡的名字,可他说出来以后,叶衡却没有给出丝毫反应,就好像是自动过滤掉了这重信息一般,依然站在原地以原来的姿态等待着他的回答。
闻颂终于确定,叶衡身上的诅咒仍然没有消失,它只是莫名地在闻颂的身上失去了作用而已,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他的存在依然是被人彻底遗忘的。
即便叶星明就是他的儿子,这个名字他依然无法成功传达。
尝试了几次之后,闻颂终于妥协,无奈地说道:“是位不愿意留下名字的前辈,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应该能见面的。”
叶星明没想到闻颂会这么说:“你说那位前辈会主动来见我?为什么?”
闻颂:“如果有机会,他应该会的,嗯……可能是因为他很欣赏你。”
他也没有办法继续解释下去了,于是干脆把目光转向了梁齐,梁齐这会儿已经被乐咏路嘉明领进了屋子,正在和那两人聊着天,见闻颂和叶星明走过来,他立刻朝两人投来了视线,非常主动地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我,我也已经做好准备了,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闻颂也不废话,对叶星明说道:“你先问吧。”
他们各自知道的情报不太相同,闻颂想知道叶星明打算问些什么。
叶星明也没有客气,他来到梁齐的对面坐下,率先开口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死后又是怎么从医院里面逃脱来到殡仪馆的?”
叶星明的问题毫不客气,不带半点委婉,但好在梁齐是个相当好说话的鬼,听过之后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很快如实回答道:“我死的那年,是薛芷陪她的妈妈来住院的那年,我记得很清楚。”
这点倒是没有出乎闻颂的预料, 之前薛芷就猜测过梁齐的死亡时间,和梁齐说的完全对上了。
叶星明问道:“你的死因是?”
梁齐以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是自杀。”
这点倒是让叶星明和闻颂都愣住了,不光如此,旁边的路嘉明也短暂地结束了和乐咏的斗嘴, 两人同时脱口问道:“为什么?”
梁齐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我当时其实也没有多想, 呃, 应该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叶星明幽幽地问道:“都自杀了还不严重, 那要怎么才算严重?”
他换了个更加严肃的表情:“说说吧,整个前因后果。”
梁齐点点头, 开始将自己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娓娓道来。
梁齐和小女孩一样,是从小就被关在医院里的,不过最开始的时候他在的并不是VIP病房区, 而是看守稍微严格一点的普通病房区。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可以走出病房活动的, 只不过他的身上带着某种检测设备, 只要稍微走远,就会有护士过来将他带回。那时候的梁齐也不明白, 自己好像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为什么却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走出医院去外面的世界。
梁齐没有机会接受什么教育, 他识字是同病房的老爷爷教的, 后来那人死了, 又搬来了一个年轻人, 梁齐就跟着他看电视,偷偷上网学东西, 虽然学得不多,但总算掌握了一些常识,知道了自己这样的生活是不正常的, 也大概明白了什么叫身不由己。
后来他认识了误入病房的薛芷,对于梁齐来说,薛芷大概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光亮。
但他们的相处也仅仅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后来薛芷出院离开,梁齐没敢挽留,也不敢说出让她再来看望自己这样的话,虽然薛芷说了自己还会再来,但明白自己处境的梁齐已经做好了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准备。
梁齐在原来的病房等了两年,薛芷果然没有再出现过,不过他并不失望,因为在那之后,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想那些对他来说过于美好的愿望。
在那之后他的身体状况突然变得糟糕起来,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只是每天身体高烧不停,皮肤烫得可怕,神智也总是模糊,意识朦胧中他感觉自己总是会看到一个奇怪的画面,画面中有紫色的月亮,还有月光下身后有着六对翅膀的一道身影。
听他讲述到这里,闻颂和叶星明几乎是同时问出了一句话:“你看到了死煞天使?”
梁齐眨了眨眼睛:“你们的反应……”
闻颂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反应有点大,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梁齐就接着说道:“和当时那群医生护士听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闻颂立即又问道:“他们也是这样?”
梁齐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事实上梁齐在那间医院里,从小就每天都有医生的问诊环节,医生护士会询问他每天身体的状况,查看他是否有异常,其中这个过程细到连他每天吃了几口东西,去了几趟厕所都会认真记录下来。
那时候的梁齐对没有能力隐瞒什么,医生怎么问他就只能怎么回答,尤其是在他高烧后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毫无防备地就将自己的梦境说了出来。
然而梁齐却没想到,就是那个梦境让他陷入了更加糟糕的境地。
在听说了梁齐梦到了那有着天使翅膀的存在后,那群医生护士对他的态度似乎就变了,那群人在医院直接开辟了一片VIP病房区,并把他的病房挪到了其中。
他们开始频繁进出梁齐的病房,每天为他体检无数次,询问他各种问题,用各种仪器在他的身上进行检测。
但梁齐的身体情况却越来越坏,他的皮肤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坏死,疼痛也席卷了他的全身,从皮肤到骨骼深处,仿佛没有一处不在发疼。
这样的折磨让梁齐一天中很少再有意识清醒的时候,他在这之后也再没有见到过那个“天使”模样的存在。
见梁齐这副模样,那群医生护士大概也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开始不计成本地将他救了回来,每天给他用各种药物,为他做了许多次手术,甚至还用上了最好的仪器。
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治疗,梁齐终于慢慢地恢复了过来,皮肤的溃烂全部修复如初,身体也不再时不时传来疼痛感,甚至奇迹般地变得比原来还要健康。
他也从这次的事情中意识到,他似乎已经成为了医院里这群人心中非常重要的存在,此后不管他要求什么,只要不是离开病房,或者与外界联系,其他人基本都会满足他。
梁齐早就知道医院在用他们进行着某种实验,而通过各种情况看来,他似乎成了这场实验中最成功的对象。
梁齐天真地以为,在成为最成功的实验对象之后,他很快就能度过这些考验,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弄错了。
不管是成功的实验对象,还是失败的实验对象,到最后都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梁齐的好日子并没有过上多久,随着那群医生护士继续在他身上进行研究,给他注射药剂,每天吃那种奇怪的肉,梁齐的身上开始出现了新的异状。
他发现自己的后背开始发痒,他的皮肤开始变得青红一片,有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他每天吃的那种肉类食物。
他的脑海中开始经常冒出一些奇怪的不明含义的声音,经常会头疼不止,有时候甚至开始出现幻觉,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总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随时要对他动手。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下去,梁齐的幻觉也越来越严重,终于有一天,他彻底在幻觉中失去了意识。
而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被一大群医生盯着,他的病房四壁上出现了很多被什么东西划破的痕迹,墙上鲜血四溅,而他自己则被紧紧地绑缚住了四肢,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法从这种束缚中挣脱。
他发现自己的身上似乎多了很多道伤疤,尤其是在手指和四肢部位,只要一动就火辣辣地疼。
梁齐最开始还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向周围的医生询问,也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那群人只是沉默地忙碌着,仿佛他只是个可供研究的对象。
后来,等到梁齐失去意识的次数多了,他终于慢慢地明白了过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失去意识后,再醒来都能看到墙上出现更多的痕迹,而为什么其他人对着他越来越如临大敌,仿佛既对他的身体充满了探究,又对他的存在多了几分恐惧。
他明白了那些痕迹其实就是他自己造成的,每次在他失去意识后,他都会彻底失控变成另一种模样。
接下来的很多年里,梁齐都维持着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他总是会不时地失去意识,然后将整个房间破坏一通,最后在虚弱中清醒过来。
他清醒的时间逐渐变得越来越少,发狂的时候则越来越多,有时候每天清醒甚至不到两个小时。
而随着他发狂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他的病房也被加固了多次,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牢笼。
有时候他听到走廊里其他人走路的动静,都能够听得出来,每个人经过他病房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似乎是对他十分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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