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缓解剂很稀少的,黑市才多少货啊,你让明天收集完,先不说劳时费力,就你说的期限我收货就得赔好多钱!你这个狗东西,每次回来都给我找事!”
枕蕊嘴里脏话不断,他对上卓月的视线,见对方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直发毛。
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黯淡无云的夜也是这样,卓月唇角勾起笑着盯着他,眼神里充满冷漠。那种被盯着的窒息感他真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夜风轻飘转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倒在地上,然后非主动的进了暗角的巷子。
卓月暗含威胁的发出声,“哦?”
往事历历在目,枕蕊一下子就蔫了,他话锋一转,“也不是不行,这事虽然难办,但黑市嘛,毕竟是我的天下,再怎么难办也能成。”
卓月满意的点头,黑眸中流过一丝精光,他从包里取出熟悉的黑卡,卡面简单不繁琐,只在角落处刻写着“黑市无限额黑卡”几字。
他伸出手递给枕蕊,笑着问道,“够了吗?”
枕蕊看着自己送出去的熟悉黑卡,几乎是咬着牙床吐出来这两个字,“当、然。”
靠,我为什么当年会给这货无限额卡!枕蕊悔不当初,想到自己今晚累慌慌的还要倒贴个几百万,心就像滴了血一样难受。
“你等着吧,我让他们给你上菜,今晚住你房间里,明早起来会准备好的。”枕蕊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下了楼。
卓月知道他是去主持大局了,微微一笑,静静等待饭菜呈上。
瞧着对面房檐上融化滴水的冰岩,透明的白色,脆弱又光明,恍惚间他就像见到向荫一样,卓月盯着那处眼神不离,他萌生出想马上见到自家雌君的想法,但雪路茫茫,实在困难。
卓月也熄了这个想法,心想等回去了他一定马上去见向荫,好好慰藉一下自己的相思之苦。
时间流转,房间又飘荡起一股饭菜的香气,热茶煮沸泛起鼓鼓小泡,看着别有意趣。
卓月听着枕蕊的话,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放下筷子,滑动两下身子后缓缓直立,低哑的声音难得正经起来,低头致谢,“谢了,枕蕊。”
枕蕊心想这虫还正经式煽情,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他暗压下心中的舒爽,但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被卓月捕捉到了。
卓月难得没说些什么欠话,他也不再继续吃饭了,直接过去检查东西是否正规。等核查完后,他向枕蕊告别,“真谢了,得空了我过来找你。”
“到时候请你吃饭,和我雌君一起,你也得见见我家雌君了,毕竟你也算是我少之又少的朋友嘛。”
“切,你少来。来一次我就得忙一次。”枕蕊碎嘴的叨叨不停,嘴里嘟囔的全是卓月来的坏处,都不带重样。
他抬眼直视某只雄虫的眼眸,心中分外明白对方为何来黑市,虽说黑市不参与外面的纷扰,但枕蕊还是低声说了几句话,就当提醒一下某只蠢虫子了。
“你记得提防……”
蠢虫子听了他的话,唇角勾起点头,非常有礼貌的再次致谢。
暖阳斜出,挂在云彩半边。
那抹熟悉的身影再次离去,一如当初那般。只不过,这次好像多了丝别样的东西,应该是那枚散发着璀璨光辉的戒指吧。
——束缚着残暴与冷漠,带来毫厘“爱”。
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一直保持今天的状态。
枕蕊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并占据大脑,蚕食吞进。
“老板,那位走了?”店内的虫见卓月离开得很远很远后,才唯唯诺诺的探头出来。
枕蕊点头回应,“走了。赶紧出来,别玩了。”
“好啊!他走了各位,希望那位别再来了,再来我就要累死了。”虫们唉声叹气,全都在控诉卓月来这儿的坏处,嘴里咻咻不停,感觉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枕蕊看着虫们的吐槽,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卓月真的太坑了。
恍惚间,他想起初见卓月的那天,雄虫面带笑容,眼神里却什么感情都没有。
在枕蕊偷过钱的所有虫中,卓月无疑是最特别的,其他虫要么对他拳打脚踢,要么鄙夷他或是惺惺作态,但只有卓月什么都没有。
你可以说他是温柔不计较,但怎么可能呢,在边区生长的虫怎么可能温柔不计较。那是冷漠到极致,无所谓罢了。
枕蕊想起网上那则直播,漫天烟火,那只冷漠的雄虫也有了归宿,变得温和起来了。
作为卓月为数不多的朋友,枕蕊希望他能永远保持幸福与“爱”,希望他能够一直这样,没有枷锁,没有冷漠。
希望他时常怀有爱的牵绊。
希望他俩能够一直相爱,彼此依靠彼此为船。
闷热的实验室,各种化学药剂的味道在空气中发散,呛死个虫。
卓月手拿试剂,一滴一滴慢慢注射,针头冒出几缕透明的药水,他细细观察着仪器下的皮肤组织。喉咙有些干涩,但这会也管不上这些,朝着门口的雌虫低哑问道,眼睛都不抬一下。
雌虫看着也很忙,没在意礼节什么的,直接大声说到,“目前观察室的结果是可行,贺倍医师说可投入使用,但你得在这继续研究,治疗副作用。”
卓月调试了下设备,继续观察,“知道了。”
闻言,雌虫“啪”一声关上门,室内只剩下卓月转动仪器的轮齿声。卓月眉头紧锁,对着那几块发紫的皮肤组织微微发呆。
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奇怪的。他靠在桌沿边,心中怎么思量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会这样。
这块皮肤组织是从疫病第一批接触者身上截取下来的,按照虫族医学资料讲,皮肤组织在死者亡故二十四小时后就应该随时间递增变得苍白,可为什么他们的皮肤组织是发紫,而且里面的活性细胞为什么在运转。
卓月实在想不通,一个加料的抑制剂会有这种效果,竟然能违背虫族的医学资料,让死者在死后细胞跃动。
这算什么?植物虫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
“宿主,虽然我觉得你这样很帅,但你真的需要休息了!你这几天睡眠不满八小时!虫也是要休息的。”系统打断卓月的思路,化出实体,最近他的力量很充足,实体都变大了许多。他大声嚎叫,炸炸呼呼的推着卓月去休息。
卓月也没推辞,毕竟自家系统都强制他休息了,他躺在室内沙发上窝作一团,像小仓鼠一样将自己卷成球状。
系统满意的看着宿主躺下,他很贴心的调控室内温度,又翻倒出被子盖在宿主身上,做完这一切系统开心的差点要翘起尾巴来了。
卓月眼睛虽然眯住,但感知能力却没有变差,他能感觉到系统干的事,嘴角无意识的勾起一丝浅笑,快得转瞬即逝。
二货系统,傻死了。
也许是温度正好,席卷着阳光的被子裹挟着他,恰逢暖意,卓月懵懵睡去。
系统像带孩子的保姆一样,飘荡在空中,没事就盯着卓月看两眼,随后又自己玩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突然传来扭动的声响,系统正看到电影高潮,他不亦乐乎的摆动身子,完全没察觉到门开了的事实。
直到系统感觉身后有一处阴影挡住屏幕后,他不满的向后望去,一眼就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又扫向睡得跟猪一样的宿主,顿觉解脱,一溜烟就跑了。
来“人”正是向荫。
向荫轻手轻脚走进门内,看了眼室内乱糟糟的环境,桌棱角几乎都掉了皮,露出里面发黄的铁锈,仪器上随意摆放的皮肤碎片,一点活气都没有。
果然是实验室,阴恻恻的。
他在内心吐槽着,心想疫病结束后一定要给边区修建一栋军医大楼,里面设备齐全,仪器先进,起码不是这种环境。
向荫将军帽摘下扔在一旁,他随地坐下,地上的灰土沾染到身上,他也没管,只是仔细盯着熟睡中的容颜。
几天没见,怎么瘦得不成样了。
向荫心中刺挠,自从上次和卓月从秘密基地回来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今天刚好经过这边开个会,他挤出时间过来想看看自家雄主,没想到短短几天对方会变得这么消瘦,眼底的乌青比上次见面重了许多。
本打算和卓月温存片刻,但此时瞧见卓月的睡颜,心中也很是欢喜。只要喜欢,见到对方,再怎么样都是欢喜的。
向荫就这样坐在地上,看着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卓月还在静悄悄的睡着。因为结婚,他们常常两虫相拥入眠。这还是向荫第一次见到自家雄主独自入睡的模样。
雄虫似乎是没有安全感,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呼吸声都很轻柔,小得感觉虫已经没了。明明是一米八多的大高个,此刻这么缩着,倒像是个可爱的小虫崽。
向荫一直盯着卓月的面容,眼神都不离开一秒,直到光脑忽然散出荧蓝色的光,他手指微微一划,看着催促的消息,恋恋不舍的起身。
看着还在睡觉的卓月,向荫张嘴小声说道,“再见,雄主,等我回来。”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马上走到门口,他又折返回来,俯身落下一个虔诚又湿热的吻。
在卓月的额头。
那柔软的唇轻触在额头,就好像在说,“卓月,我很想你”。
向荫起身将被子向上拉拉,遮挡住卓月的身子。做完一切,他缓步走出去。
门锁“啪”一声,房间恢复安静。
温热的吻炙烤着熟睡的虫,卓月没多久就醒了,他睡得时间不长,但脑子还是浑噩噩的。
他坐起来扫向门口,胸前的被子掉落在地上,卓月摸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他伸手扯起被子,一股淡淡的熟悉气温涌入鼻尖,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向荫的味道。
他赶忙起身发觉四周无虫,又不死心的准备开门看看。
系统看着自家宿主要以这种乱糟糟的形象出去,直接解释说,“别找了,向荫元帅都离开半小时以上了。他刚才来过,看你在睡觉,所以没叫你吧。”
“这样啊。”卓月停住脚步,他握住手心,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怎么就睡觉了。
系统看着宿主低迷的状态,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以往这种事自己也是会提醒宿主的,但今天的电影实在太好看了,他没忍住就想赶紧离开,找个舒服的地方看。
为了弥补宿主,系统下定决心,电子音里传来一丝不自在,他先是“咳咳”两声吸引宿主的注意力,又说道,“我倒是可以让你看看向荫元帅刚才干了什么,你要看吗?”
系统问完就觉得最后一句话很多余,以宿主的性子,怎么可能不看,他直接调出权限,将刚才的场景一比一投影在墙上。
投影刚放出来,就听到自家宿主轻快地一声“看”!系统觉得自己耳膜要被刺伤,他忍住要说出口的话语,闷闷的离开。
墙上出现熟悉的场景,门锁转动,一张白静的脸出现,银白的头发扎成小辫歪扭在肩上,蔚蓝的眼眸深含光亮。
卓月直盯着那道身影,心中不可避免的想着,他瘦了好多,回去要多补补。
他仔细看着,似乎要将投影里的虫给戳穿,将他揉进骨血,永不停歇。
他看着向荫缓缓坐下,钟表缓缓转动,雌虫一动不动只看着自己那张脸。他看着雌虫折返而来触碰额头的那柔软的唇,他看着雌虫俯身低语的那句“等我回来”。
隔着模糊的投影,卓月窥见可能无法得知的约定,他唇角上扬露出粲然一笑,黑眸中的水光潋滟,如果此时来只狗,那就真是看狗都深情了。
卓月嘴角张合,似乎是反馈,又似乎是新的约定——
“向荫,我好想你,所以快点回到我的身边。”
路上噪杂不断,凄凄惨叫听得虫心神不定,天是个多云天,总觉得空气里的氧气不足,闷闷的。
卓月穿着一席黑色风衣,风好像也会包装似的,将他吹得更加俊美,又冷漠。
“现在只剩研发收尾工作了,你确定你要留在这儿?”贺倍站在他身旁,眼神冷冽,首都留着的长发此刻已经剪的很短了,刚好留在肩上。
在边区不足两月,她气质已经变了大半,之前死活都要留着的长发竟然也利索的剪了。卓月虽然不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也很高兴。
“嗯,必须得在这儿做,否则没办法研究那些药剂。”卓月指尖微微蜷缩,好像是冷的这样,他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有些吓虫,努力组织措辞解释,“你知道的,必须得这样,而且除了你也只有我有能力、且认真负责的完成。”
贺倍叹口气,看着认真的卓月,心里酸胀感涌动,自己的学生自己熟悉,她知道劝不住也劝不了,于是也只能放任自流了,“可以,身为你的老师以及上司,我全力支持你的决定。”
又缓了口气,她指尖触上眼镜,冷光从镜片反射,“但作为你的朋友,我不想支持你,你知道研究那些药剂本来就很危险,更别说你这个疯子还想……”
卓月缓缓摇头,“嘘。”
贺倍敛着怒气,问道,“而且,你想过元帅吗?你还瞒着他吧。”
这可真是直击灵魂的问题。
卓月无奈笑笑,想着不愧是大师,问题真是一针见血啊。
他低下头去,看着像是仔细思考了会儿,实则心里也没想什么,没过几秒他抬起头来,认真重复道,“贺倍,我必须完成,这是我奔赴而来的责任与义务,我的使命必须由我亲自了结。”
贺倍也知道没法子了,她剜了眼卓月,也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还没等对方说出口就直接回答,“元帅那边我尽量瞒着。”
卓月先是一愣,随后弯唇一笑,眼皮掀起露出好看的眉眼,泪痣在眼角处点彩,“谢谢了。”
“哼。”贺倍扭头冷哼,随后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别做危险的事。”
“嗯,你放心,我有分寸。”
卓月也不快步跟随,他慢慢走着,步伐散乱,看着像是喝了两斤假酒似的。
他看着天边,火红的蘑菇云绽开,星子还没有出来露面,但卓月好像已经看到了一样。
是漫天星子,皎皎明月。
冷冽的寒风瑟瑟作声,卓月站在这四方天地间,破败不堪又充满希冀。一股木檀香气混杂入风中,不知是不是错觉,风好像变得柔软了些。
远在另一边的人啊,我会等你归来。
第19章 【圣物】
雨滴打在枝头,道路泥泞。路上摆放着各种摊位的大雨伞,红一块紫一块的,煞是鲜艳。
军医处随行而来的虫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返回首都,吵闹声回转在这天地之间。
一阵喧哗声顺着雨声传递,边区来了一大帮子虫,一个接一个跟车轮战一样转悠在军医虫身边,“好心的虫们!愿虫神庇佑你们!”
“感谢你们,没有你们,我们说不定已经化作白骨了,真的感谢!!!”
“真是太客气了,各位。为你们服务是我们医生的职责。”
“对呀对呀!”
略显欢快的交谈声明明不大,但因为帐篷不隔音,听起来却是很清楚。
自从卓月联合各路研究员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剂投入使用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研究员们每天盯着这群虫,经过不断改良终于制作出副作用最小的药剂。他们很快大范围使用,这才有效治疗了边区的虫们。
现在,军医的使命已经完成。他们开始一批接一批的返回首都。
今天就是返回首都的最后一批军医虫们,卓月也是其中一员。
他盘坐在灰扑扑的麻布枕头上,脸上没有一丝变化,眼神冷冷的盯着自己的通讯器。
——雄主,你先搭乘飞舰返回吧,我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成。
卓月动动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打下几个字。
——我不,我想等你。
打完字后,他拿了把伞决定四处转转,顺道去给飞舰负责虫说一声自己的打算。
很快就找到负责虫,卓月低声与他解释了半天,就离开飞舰边,准备去闹市看看,带点边区土特产回去。
闹市因为疫病好多天不开放了,这会制住了传染源,虫们很放心的开门卖货,虽然还是比之前冷清了许多。
卓月穿梭于闹市间,四处挑拣,在发饰店看中了个发带,他开口与老板砍价,磨蹭了好一会儿,以超低廉的价格拿下。
果然,东西还得边区买,真是便宜。
卓月内心腹诽着,心中赞叹自己的砍价功力不减当年,宝刀未老,将自己吹得快上天了。虽然他面上一点都没显示出来。
嗯,自家系统怎么出来了,一定是看上什么好东西了,他懒洋洋的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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