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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光有及(独山凡鸟)


我愣住,随即沉默了。
是因我之错,害得跟在我身边的这几人都受到了连累。但我此刻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南地,至少大夫人和小娘还在,到时再将他们要回来。
思及此,内心暗嘲,想我来京里这么久,自诩聪明谨慎,处处算计,却落得今日这般孤立无援。
那些曾经趋炎附势、热络周旋的人,如今连个影子都不见。
唯独一人,我以为他不同,以为他是例外……
我缓声道:“容我几日,我自会离开。”
这话已然低到了尘埃里,可卫泉却并不领情。
“离开?”他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弄。
片刻,不知他想到什么,又沉下嘴角,“呵,好。谁让你有靠山呢。”
“什么靠山?”我皱眉,不懂他话中意思。
他却不回答,懒得多费口舌一般,拍了下手掌。
门应声而开,一人低头走了进来。
正是那日我在父亲屋外见过的小厮,这张熟面孔,在我昏沉的记忆里越发清晰。
卫泉淡道:“这几日你便伺候二少爷,好生伺候,明白了吗?”
那小厮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爷放心,小的定当竭力伺候二少爷。”
我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盯着那人,一时想不起他究竟叫什么。
卫泉微微颔首,临出门前,还回头冲我笑了笑:“好好休息吧,弟弟。”
他离开,屋里只剩下我和小厮。
我靠在床榻上,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咧嘴一笑,轻蔑道:“二少爷问这个做什么?记得了也没用吧。”
这话说得毫无规矩,但我真的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再去计较,沉声说:“去倒杯水,再上些吃食来。”
他站着不动,装作没听到我的吩咐。
我冷冷地盯着他,语气阴沉:“我还没废。别等我缓过这口气,闹得不好看了,到时你要怎么跟你的大少爷交差。”
那小厮眼睛转了转,冷哼一声,才转身替我倒了杯凉水来。
“请二少爷慢用。”他语带讥讽地说完,便迈步出了门,“小的这就给您去准备吃食。”
听着他脚步越来越远,直到没有声音,我才终于塌下肩膀,重重呼出一口气,感到头痛欲裂。
右眼像被重物生生击中过一般,熟悉得可怖,不由得心慌起来。
我抬手轻轻按上右眼,闭上眼睛,感受眼球在眼眶里依旧灵活转动,仿佛一切安好。
可这副表面上的健康,哪知是不是最后的虚假回光。
也许不久之后,这只眼睛就会彻底失去光亮,就和现在一样,被人一点点夺去光明,只剩下一片黑暗。
一阵空旷荒凉从心口涌上来,干涩的眼珠被涌上来的泪水刺得更疼。
好不容易等到那小厮回来,他手里拎着几样冷菜冷饭,放下后,就又离开了。
我饿狠了,顺着水硬咽下肚。胃里终于稍稍暖了些,身体也缓缓回过劲来。
歇息片刻,我洗漱一番,撑着身子出了门,去了医馆。
回春堂内,先前诊我右眼的大夫并不在,只余一位陌生的小大夫坐堂。
他言若要等那位老大夫问诊,需明日再来。
我本也没指望今日就能得好消息,只能作罢,未作多留,转身回了卫府。
这一来一回,便觉浑身沉重乏力,回屋后顾不得换衣,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醒来,右眼依旧模糊沉滞,似隔着层雾气般,不甚清明。
我心头一紧,不敢再耽搁,匆匆起身,往回春堂赶去。
今日,先前替我扎针的老大夫果然在了。
他一见我,便面露哀色:“卫公子……节哀。”
我颔首致谢:“有劳了。”
“可还是右眼不适?”
我指了指眼角:“与前些日子一样,时好时坏。”
老大夫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引我入内堂:“有位李大夫,医术高明,今日恰好与我一同坐诊,让他也替您看看。”
我没有多疑,随他进了内堂。
这位李大夫年约四旬,沉稳内敛。替我诊脉后,又照例施了几针,与老大夫的诊断大致相同,最后为我重新开了一副药方。
药抓好后,他却摆摆手道:“不急着结算,公子先按方服用些时日,后续再算不迟。”
我怔了怔,本欲推辞,见他神色笃定,只得点头:“多谢李大夫。”
拎着新药回府的路上,我反反复复地想了许多。
留在京城已无任何意义,如今的我,失魂落魄,几乎与当年侯府满门抄斩、被吓得昏厥在地的小孩无异。
不怪他们都说,我根本没有改变。
依旧那样懦弱,胆怯,无能。
等眼睛稍好些,我应该该离开了,这京兆府确实不是我能待的地方。
推门入府,府里空荡得令人发寒。
我没有回西院,而是缓步走向了灵堂,想要寻求一丝内心的解脱。
灵堂正中供着灵位,黑底金字——“卫霖骁之灵位”。
我盯着那几个字,恍若隔世。
那不是我该喊父亲的人吗,怎么变成一个刻在木牌上的名字?
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膝盖一软,我重重跪在地上。
眼泪又不自觉地落了下来,我躬腰伏地,额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咚咚”声响。
心头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想什么,只能呆呆跪在那里。
直到四肢尽麻,缓缓起身。
这时,我忽地想起,这些天竟将贡期的事情全然忘记!
于是猛地回了神,想起了自己最后的责任。
我低声自语:“贡期已到,不能再拖了。我应该先去找管事,再去账房。”
找到了主心骨,一刻我都不想耽搁,立刻便往库房走去。

第51章 孤立无援
大管事正在查看账本,见我到库房这里来,显然吃了一惊,睁大眼睛唤道:“二少爷?”
我颔首,开门见山问道:“贡期将至,大少爷可已将贡物补全,有了应对之策?”
大管事愣了瞬,神情迟疑,压低了声音道:“二少爷,您还不知吗?圣旨已经下了。”
我眉头一紧:“什么时候的事?府中怎么毫无动静?”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片刻,方才低声答道:“圣上念及老爷新丧,及卫家献水师之功,不欲再增杀孽,特此网开一面。旨意下令,将我卫氏在京中所有产业尽数充公,并褫夺皇商之号。”
“什么!”我惊呼出声。
难怪府中日渐冷清,仆役愈发稀少,原来早有预兆。
我脱口而出:“大少爷呢?我去找他!”说罢便欲提脚离去。
大管事却一把拽住我,嗓音沙哑:“少爷,别去了,已经……没用了。”
他继续道,“大少爷在圣旨下达前,便已悄悄转移了许多物件,也算是……留了些后路。如今京中之局,他也无可奈何。”
我愣在原地,琢磨他的话。
也就是说,卫泉早在圣旨下达前便已得知消息,甚至是在父亲尚在人世时,便开始布局。
那父亲知道吗?
我心头疑云难解。
卫泉俨然已站稳太子一派,至少与李昀仍有几分交情。否则,又怎会提前知晓旨意,暗中转移物资。
他难道就未曾试着去求情?
还是说,这背后亦是党争的又一环节,他知无法力挽狂澜,便干脆作罢。
但无论如何,我必须亲自问他个清楚。
巧的是,还没等去找他,卫泉便正好来了库房。
见我在场,他面上不显一丝波澜,连招呼都未打。
我上前一步,说:“我有话问你。”
他并不看我,只低头翻着桌上的账册,吐出一个字:“说。”
我扫视屋内,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无人动。
我一咬牙,只得压低声音对卫泉说:“你让他们出去。”
他这才斜睨我一眼,唇角勾起一丝讥笑:“二少爷让你们出去,怎么傻站着不动?”
众人这才纷纷应声,低头退了出去。
我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直截了当地问:““家都快被抄了,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
卫泉哼了一声,权作回应。
我紧盯着他:“你不是已经投了太子?就没有替卫府多周旋几分?”
“哈。”他直起身,又是一声冷哼,阴阳怪气道,“瞧瞧你说的话,多轻巧。我一个刚入京没多久的病秧子,可没有‘那种本事’,能让什么大人物替我撑腰。”
“说这些风凉话有意思吗?”我咬牙质问,“除了嘴上逞快,还能干什么?父亲辛苦一辈子的家业,你就真打算眼睁睁看着毁成一场空?”
卫泉神情一寒,直视我:“可卫府落到这步田地,不是你闯下的祸么?怎么到头来我救不了,就成了我的错?”
我沉默了片刻,垂下眼:“我是说,圣旨下来之前……明明还有机会补救。”
“所以呢?”卫泉嗤笑,“你觉得‘有机会’就一定能成?你活得也太天真了。”
“你根本就没去试过!”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他猛地看过来,眼神带刺:“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还是说,你也想让我学你,去委身男人,求个庇护?”
我怔在原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随即脸红耳热:“不是那样!”
他冷笑着逼近:“恼羞成怒了?呵,葬礼那天你跟李昀搂搂抱抱,迫不及待地贴上去,眼里还有半分廉耻吗?你也有脸教训我?”
他字字如刀,咄咄逼人,我不由得退了一步,右眼也跟着隐隐作痛,酸胀不已。
我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去与他争执:“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最清楚。我只问你,现在这种情况是真的没有一点余地了吗?”
卫泉冷冷一笑:“没可能了。”
我还想再说什么,他却打断了我,语气骤然阴沉:“别再来烦我了。这是卫府,是我卫泉的家,不是你徐小山的窝。你要识相,就快点滚,你小娘还能在南地养老。不识相——”他话锋一转,目光锋利如刃,“我可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
说完,他猛地上前,狠狠将我推了一把。
我撞在身后的柜子上,发出沉闷一响,后背一阵剧痛。
卫泉没有再看我,带着账本离开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耳边嗡鸣,眼睛也一片模糊不清。
直到慢慢清醒,我缓步踱回院中,四下空无一人,连那名小厮也不知去了哪里。
风驰、雨微不知是否真的被送去海上,云烟困在东院,雷霄与雪独杳无音讯,小娘和大夫人远在南地,遥遥渺茫……
我靠坐在榻上,目光定在窗棂那道斜斜落下的光影上,良久,心底只剩一个念头。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虽然我只剩一口喘息苟延。
既然太子无望,李昀也已绝情,那我便只能试着去找三皇子,去找许致。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理我,毕竟当初我那样严词拒绝过站在三皇子一派。
我还有利用价值吗?恐怕也未必。
但眼下,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得先有人给我一碗水喝。
总得试一试。
我闭上眼,指尖轻轻按在右眼眼尾,酸胀得厉害。
若真要做些什么,至少得先把眼睛保住。
接下来的几日,府中大半器物都被打包搬运,或被卫泉变卖。
我想找人问个明白,不是遭到冷嘲热讽,便是被一句“什么都不知”敷衍打发。
我院里的物什也一件件被搬空,唯独床头暗格藏着的几两碎银,尚且无人问津。
我试着给许致府上递了帖子,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回音,唯有等待。
李大夫开的药喝完,眼睛却依旧未见起色,早晚时分模糊不清,仿佛天将彻底暗下去一般。
我披衣出门,再次前往回春堂。
李大夫不在,老大夫正在外头问诊,我被引到上次那个静谧的小屋中候着。
店里新来了个小伙计,瘦瘦小小的,五官灵动,长得倒像只机灵猴,说话也颇有几分童趣。
他不怕生,与我闲聊起来,便说起了我的眼疾,以及李大夫。
“李大夫什么时候来?”我随口问道。
小伙计答得干脆:“应该快了吧,这会儿已经有人去国公府通传了,公子再等等,一会儿准到。”
“国公府?”我微微一愣,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他看我诧异:“李大夫不是国公府派来的嘛,说是专门奉命替公子治病的。诶,公子怎么不直接去国公府找他,或者请他上府给您瞧瞧呢?”
我脑中一空,这几句话仿佛水线一样,需要一节节理顺,半晌才回过神来。
李大夫,是李昀安排的?
若非眼前这小伙计无意中泄了底,我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想。
我感到一颗心骤然鼓动起来,不安其位,一种奇妙的感觉震颤在身体里。
为什么要瞒着我?
是因为愧疚,还是……
难道……
我想到了春生的话,想到了在我昏倒时,李昀奔向我而来的幻觉。
下一瞬,我竭力用理智去压住心底那蓬勃欲出的念头。
可越是压制,越是有无数借口在脑海里泛滥。
也许李昀说那些话,是不得已。
也许他冷言冷语,是因为有不能明说的苦衷。
也许……他并非真的要将我赶尽杀绝,而是为了逼我离开,保我周全。
我甚至开始替他解释,一如无数次那样,根本无法控制。
我告诉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以听他的话立刻就离开京兆府,只要
我已经不再妄想与他有什么未来了,只是求一线生机。
可这一念才生,又如往常那般,被现实狠狠敲醒。
我苦笑着想,自我踏入京兆府,见到李昀的那一刻起,我就在这念头之间来回拉扯,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最近一次吃的苦头,是我信了自己的这份念想,去了国公府,却被人挡在门外。
还不知道长记性。
“公子,您还好吗?”小伙计盯着我的脸。
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颊:“怎么了?”
“您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要不我先去叫我师傅来,给您再把把脉?”他语气真诚,有些担忧。
我一愣,随即生出一阵羞意:“不必了,我没事,可能是风吹的。”
他一听,倒也没再多问,快步走过去将窗户关上,一边嘀咕道:“原来生病的人连热风都不能吹。”
我没有作声,只默默垂下眼帘,试图藏住眼底翻涌不休的情绪。
不多时,李大夫果然进了门。
他和上次一样替我扎了几针,神情沉稳,手法依旧利落。问诊时比上回更细致些,一边听我讲述这几日的情况,一边在纸上写着新开的药方。
我要付诊金时,他照旧婉拒。
我盯着他,终于还是问出声:“是李将军交代过的?”
李大夫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您怎么知道的?”
零星的火苗在心头“哗”地窜起。
我听到自己抑制不住地低声喃喃:“真的是他……”
这一瞬间,压在心头的石块好像动了一下,又重又轻,叫人喘不上气。
之后李大夫说了什么,我几乎都没听进去,只胡乱应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回春堂。
只是这一次,我的脚步轻盈了许多。
我想在我最后走投无路、去找三皇子之前,我可以最后试试求一求李昀。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鼓起勇气,破釜沉舟般的心情,不留退路。
可连续两三日,我都见不着李昀的人影,也打听不到半点消息。
直到这日守在国公府门前,偶然听到一名路过的仆人闲谈,才知道李昀人在金樽坊。
我悄悄跟了过去,心中做着最后的打算。
走的路上,我的内心燃起了一簇奇异的火,那火炽得可以让人化为灰烬,也能让人涅槃重生。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几年前的事。自我归京,多数去的还是琼台阁。
京中的权贵们喜新厌旧,因琼台阁的新起,几乎将金樽坊遗忘。
可热闹总是轮流转,琼台阁去了几回也乏了新鲜,如今这里又渐渐热了起来。
我一踏入大堂,便有伙计迎上前来。
我问他:“还有包厢吗?”
“公子是几位?只剩一间靠里的小包厢,地方不大,恐怕坐不下太多人。”
“就两人,小的正好。”
“好嘞,公子请随我来。”
我跟着他穿过走廊,心里盘算着,待见到李昀后,便将他引来这间雅室。这里僻静,不易被人打扰,适合说话。
落座后,我掂了掂袖中的钱袋,随口点了几盘菜,唤了壶酒,权当是为这场赌注备下的酒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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