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阿响三两口把手里只剩下小半个的桃子啃得只剩个核,一边去洗手池,一边回答老沈:“我晚上还排班了,得回去。”
毛毛也说不吃晚饭了,他也得回家看看父母。罗阿响懒得拆穿他,只是为了回去打游戏。
“好吧,不过那年四班也只有你俩还回来看看,”老沈停顿了一下,“不对,前年好像也有人来过,那个谁,就是高二才转到班上的……”
“您说的是谷肆吗?”毛毛秒答,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罗阿响。
“对对,就是他,回来问我阿响在哪个学校,我当时还纳闷儿呢,这心高气傲的小子居然会来看我。”
这事是罗阿响第一次听老沈说起,谷肆居然还找老沈打听过自己。
毛毛:“您告诉他啦?”
“对啊,”老沈转头问罗阿响:“他没来找你?”
“没有……”
罗阿响根本不知道谷肆来找过老沈,还是为了问自己所在的学校,但他在车祸偶然遇到谷肆之前,谷肆都没来找过他。
老沈还在犯嘀咕:“奇了怪了,那他问什么。”
老沈并不知道他和谷肆之间的恩恩怨怨,只觉得二人之间是同学,罗阿响还帮他补过数学,关系应该不错。
关系是挺好的,现在好到睡一张床了,罗阿响没敢跟老沈说。
走之前老沈还给两人一人提了一塑料袋桃子,说是之前的学生寄了一箱过来,他一个人吃也吃不完,正好带点走。
“谢谢老沈。”
罗阿响根本不客气,提着个袋子就往楼下冲,也不怨他着急,聊天聊着聊着就忘记时间了,一看已经六点半,这个时间正是高峰期,还不一定打得到车。
为防万一,罗阿响给易航发了个消息,说他今天去看以前老师了,可能晚点才能到。
易航直接回他四个字:不用来了。
“我被开除了?”他还没来得及出小区,更别说打车了,他一脸茫然回消息给易航。
“不是,你今天休息吧。”
罗阿响这才放心了,又和毛毛提着桃子回了老沈家,决定吃了饭晚点好打车的时候再回家。
老沈还在阳台上看着他俩呢,没想到两个人转头又回来了,罗阿响站在楼下朝老沈挥手。
罗阿响在老沈家的厨房忙上忙下备菜,顺便把自己会做的顺手做了,留着老沈做他最拿手的红烧肉。肉还是他和毛毛两个人去楼下的生活超市现买的,顺便还买了个西瓜,夏天都快过完了,罗阿响还没吃过一块西瓜。
毛毛则在客厅教老沈怎么用外卖软件买菜,他自己一个人住,以后不想出门的时候也可以用手机买菜。
“点这里,然后就可以了。”毛毛甚至还给他下了视频软件,也顺带教他怎么用。
老沈不怎么会用智能手机,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带着老花镜玩得起劲。
“弄好了,老沈。”罗阿响端着一盘拍黄瓜放桌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块西瓜啃。
老沈不太愿意地放下手机,慢悠悠地朝厨房去了,去做他那几个拿手好菜,曾经是师母的拿手好菜。
师母走之后,老沈表面上和以前一样,每天乐乐呵呵的,实际好几次罗阿响来看他时,都错把罗阿响的名字叫成师母。这也是罗阿响执意要给他买鹦鹉的原因,如果没有个分散注意力的活物,太容易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了。
晚饭时,老沈打开了他不舍得喝的好酒,给两个人一人斟了一小杯,让他俩也尝尝味,顺便给自己解解馋。
“我没有孩子,也就是你们回来看看我。”
毛毛受不了这种氛围,急忙接话道:“您桃李满天下,大家都是您的孩子。”
老沈抿了一口酒,点点头欣慰道:“天南海北的,见不了面,打个电话来也是好的。”
他又转头笑着问毛毛:“周懋现在做什么工作?”
“刚实习完,教小学生美术。”
“哦,是周老师了”
毛毛还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嘿嘿笑了两声。
“唉!”老沈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罗阿响问:“怎么了?”
“当年教你们的美术老师,说罗阿响是她教过最有天分的美术生,最后读了个不相关的专业,她是最惋惜的。”
罗阿响没想到老沈还提这回事,不知何时他的心情也变得低落了。
“都过去了。”罗阿响表面不咸不淡地回应,他都不知道以“过去了”安慰自己多少次。
老沈接着说:“我说你考研考个美术专业,就不听,犟种!”
说完还戳罗阿响的脑门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罗阿响故作轻松:“您说得容易,哪那么好考啊,真是的。”
老沈跟罗阿响置气,最后喝了大半瓶白酒,醉得两个人都不放心离开。
饭后毛毛在厨房收拾碗筷、洗碗,罗阿响伺候老沈擦洗身子,洗漱。
直到把老头子好好安置在床上睡下了,两人才从老沈家里离开。外面的风一吹,都清醒了大半,毛毛准备回家里了,罗阿响自然是打车回出租屋。
上了车之后,阿响就一直在思考老沈说的话,老沈跟他提这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不说学美术费钱,他都几年没画了,不一定能有那时候的灵性,这世界上的“仲永”并不少,这一点他还是拎得清的。
老沈总说他有退休金,到时候能支持他,但阿响心里过意不去,老沈帮他够多了。
下车走在他们小区前面的人行道上,晚上没几个人了。罗阿响看见一辆眼熟的车,心说怎么那么像谷肆的车,凑上前一看,本人正坐在车里抠手机。
“你怎么在这?”罗阿响敲了敲车窗,谷肆看见他先翻了个白眼。
罗阿响:“你礼貌吗?”
谷肆没好气:“你手机就是个摆设吗,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罗阿响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一看,果然十几通未接来电。
“我去老沈那了,哪有时间看手机呀哥哥。”
谷肆从车里下来,自然而然地跟在罗阿响后面,眼睛时不时瞥一眼罗阿响手中的红色塑料袋。
“老沈送的桃子,特脆,一会儿洗一个给你尝尝。”
“哦。”
24往事
罗阿响挑了个最大的桃子,洗了之后递给谷肆,谷肆并不跟他客气,接过桃子就咬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听得罗阿响也馋了,给自己也洗了一个。
谷肆问:“怎么突然去看沈老师?”
在曾经的四班,只有谷肆规规矩矩地把老沈叫“沈老师”。
“毛毛放假了,正好去看看。”
两人坐在狭小的客厅,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罗阿响忽然想起了老沈说的之前谷肆问过他自己的消息,他正好想起来,转过头盯着谷肆:“你之前还去看过老沈?”
谷肆没想到罗阿响会问这个,就连咀嚼的动作都停止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才回答道:“嗯,问你在哪个学校。”
罗阿响直接得多,他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那怎么没见你来找我?”
“开学时间是重叠的,那时候大一,去你学校看过,也不知道你是哪个专业,就只是在学校里转了一圈。”
实际上远没有谷肆说得那么轻松。那时候他在邶城上学,家里逼得很紧,让他赶紧毕业回家,于是他跟驴一样连轴转,忙着拿学分凑绩点,另一方面还得准备接任公司,恶补商业以及管理相关的知识。好不容易暑假有了一天空闲才能顺利去问沈老师,罗阿响所在的学校。
谷肆那时心想,如果真的遇到罗阿响,那就两个人好好把话说清楚。到了那所学校之后却不一样了,陌生的学校,又不知道专业和班级,更何况那时候还正是暑假,如果能碰到真是奇迹。
果然如他所料,学校里没几个人,他在公告栏和学校地图那里站了很久,猜想罗阿响会念什么专业,最终去的还是那个学校的艺术院。艺术院很小,只是一个二楼建筑,谷肆去看过的邶美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谷肆很生气,他记忆中的天才般热爱绘画的少年,竟然会甘心屈居于这样的地方。
但他还是没忍住进去了,因为暑假,教室一般都不开门,所以他在走廊里徘徊,透过窗户去看教室里面的情况,想象罗阿响在里面上课、作画的模样。想象他交更多的朋友,或许还会和其他人恋爱,毕竟一般人的大学都会比高中精彩得多,何况是罗阿响这种天生多情的角色。
想到这里他又不免气恼,不再继续游离在这毫不起眼的教学楼中,抬脚出了这之前根本没听说过的学校,同时也决心不再故意去打探罗阿响的任何事情。
后来在那场暴雨之中遇到罗阿响的时候他震惊中夹杂着一丝窃喜,原以为罗阿响应该在某处过着和以前一样恣意的人生,却没想到他如此不堪。但相比罗阿响第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其他都已经是小事。所以他才会不甘心地重新出现在罗阿响面前,为他之前与罗阿响的感情做个交代。
他和罗阿响走到现在这一步,不知道是幸或不幸。
谷肆看着眼前的罗阿响,并不能说他和以前完全没有变化。他长高了,面容更成熟了,身上肉眼可见多了很多伤痕,整个人比高中的时候糙了很多。
罗阿响把手中的桃核扔进垃圾桶,若无其事地在谷肆身边坐下。
“找我干嘛?”罗阿响问。
谷肆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两张票来:“去看乐队表演吗?”
罗阿响接过那张票看了半天,觉得上面的乐队名有些眼熟。
FOL……不就是上次在酒吧表演的那个乐队,上次表演的海报现在还贴在更衣室,没有人撕下来。
“哦?他们应该很抢手吧,亏你还能买到。”
谷肆笑了,罗阿响说不准他的笑容包含了其他什么,但有一种淡淡的自嘲。
“我之前在的乐队,给的票。”
罗阿响恍然大悟,这才终于想起来谷肆之前也是搞乐队的,还弄得风生水起。
“那怎么现在不玩乐队了?”
谷肆表情很淡然,好像在说着他人的事情一般:“没时间。”
罗阿响一眼就看出他没说真话,有时候不去追究才是对人的尊重,于是他也没再问。他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是周末晚上,他并不确定能不能请到假。
“我回头问问易大哥那天能不能请假。”
谷肆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罗阿响见状,问他:“怎么了?”
“上次说的,他把你当成初恋……”
罗阿响了然:“哦,这件事啊?”
他没想到谷肆还惦记着这件事,不过上次也是好像直接就上床了,忘记跟他说事情的始末。
“之前在他家咖啡厅打工,他就问过我,说我像他之前的恋人,要不要和他交往什么的。”
谷肆的表情紧张起来,双唇紧闭着,好像害怕罗阿响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事情。
“然后呢?你答应了吗?”
“没有,之后就没再提过了,我想他早就对我没那意思了。”
谷肆冷哼一声:“我看未必。”
罗阿响的手覆上谷肆的手背,从他的手指缝隙中穿过去,然后紧紧扣住,整个过程暧昧中透露出罗阿响目的不纯。
果然谷肆跟被逗弄的猫一样,几乎要从沙发上站起来。明明都是成年人了,还纯情得跟高中时候一样。
罗阿响忍不住被他的反应逗笑:“你也太纯……”
后半句话没说完,被谷肆薄削的唇堵住了,他整个人被压在沙发上,来不及换气又被谷肆吻住,两人亲密厮磨了好一会儿,直到罗阿响快窒息了才被松开,谷肆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被罗阿响制止了。
“我得先洗澡。”
他今天风尘仆仆,又在老沈家的厨房沾染了不少油烟味,他自己都很嫌弃。
谷肆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罗阿响见不得他委屈的表情,只能退一步:“一起洗?”
罗阿响为昨天自己的心软付出了相当代价,第二天他站在洗漱台刷牙的时候腰都是软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密密麻麻都是一片红痕,明明都告诉谷肆不要在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这人仿佛跟他作对一般,他算是对谷肆的占有欲有了概念。
他正低头接水漱口呢,身后就抵上来一副温热躯体,谷肆的手环住他的腰,脑袋搁在他背上,还蹭了两下。
罗阿响忍不住乐了:“干嘛?”
“太不真实了,真害怕会醒过来。”
罗阿响怔愣了半晌,才摸了摸他的头:“傻子。”
罗阿响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全新的牙刷递给谷肆:“赶紧洗漱,我要去学校了。”
谷肆挺不情愿地接过去:“不是都放假了吗?”
“我准备今年考一次研。”罗阿响以为谷肆不知道他现在大三,还特意说了一下自己现在大三。
谷肆:“知道,一天都不休?还上班,别去了,我……”
罗阿响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用手把他两片嘴唇捏住了:“别说了,我不爱听。”
“……”谷肆瘪着个鸭子嘴,只好把想说的咽了回去,他根本不懂罗阿响在硬撑什么。两人明明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任何好意。
但看着镜子里罗阿响身上自己留下的印记,他的心又安定了一些,勉强答应了罗阿响不提这件事了。
为了遮住身上的痕迹,罗阿响翻出一条之前买的没怎么戴过的机能风宽版choker,勉强能遮住脖子上的吻痕,一件八百年前穿过白色短袖衬衫,搭配一条配饰很多的灰色破布牛仔裤,走起路来,身上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你、怎么穿成这样?”谷肆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他的打扮,显然有些局促。
罗阿响白了他一眼:“也不想想是谁的错。”他把choker一扯,露出里面的红痕。
谷肆瞬间不说话了,只是脸色不太好,看来对他的穿搭很不满意。
果然不出罗阿响所料,去酒吧的时候大家都意味深长地看他,小方还欠欠地跟他使眼色。
小方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今天好潮!有约会?”
罗阿响只能一笑而过,接受大家友好的玩笑。甚至换衣服都要趁着更衣室没人的时候,跟做贼一样。
今天白无恙来得有些晚,罗阿响都已经换好衣服在吧台里站了一会儿,白无恙才慌慌张张地从内间出来。
罗阿响朝他点点头,并让出空间给他,白无恙朝他笑笑,但看得出他心情并不好,就连笑容都很勉强。
他和白无恙还不熟,发生了什么他也并不好问出口,只是尽力在工作上好好配合他,减轻他的负担。今天白无恙的状态确实不好,就这么一会儿已经出了好几次错。今天易航并没有来替他,白无恙直接做满了8小时。
原本是罗阿响和易航负责闭店事宜,今天成了白无恙。罗阿响看他实在累得不行,让他先去休息。罗阿响巡视了一圈回更衣室时,白无恙直接在更衣室点了根烟。
“平时这里不让抽烟哦,会被罚款,今天就替你保密。”罗阿响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白无恙礼貌性地笑笑:“谢谢。”
从他的储物柜里拿了一个桃子,在吧台洗了之后递给白无恙。
白无恙脸上有些惊讶,他把烟按灭在烟盒里,接过了罗阿响手中的粉白桃子。
第25章
看样子白无恙确实是没上过这种高强度的班,原本精致的脸蛋儿毫无血色,罗阿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晕过去,所以才把桃子给他,让他补补糖分。
罗阿响在他旁边坐下:“很累吧?”
白无恙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嚼着桃子。
“之前没上过这么长时间的班?”
白无恙停下咀嚼的动作:“没上过班。”
“哦……哦,我倒是习惯了。”罗阿响愣了一秒,才把话题转开。确实看白无恙身上有着贵公子的气质,但听见他的回答还是有些意外。
白无恙问:“你在这里打工多久?”
“也没几个月。”
“真羡慕你,看你动作很干净,站那么久也不会累。”
听了他说的话,罗阿响和他对上了眼神,他眼神里是包含着艳羡。罗阿响没作声,只是淡淡一笑,如果不是他知道白无恙是直来直去的人,他甚至会多想。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白无恙把手中的桃子啃得干干净净,一个投射把核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里。罗阿响则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回头一看白无恙,看见他嘴唇一圈红色,他立刻凑上去仔细看。
原以为是灯光原因,他掐着白无恙削尖的下巴抬起来看,果然一圈红色,看样子是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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