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情(七子华)

江陌本意只是大发慈悲说点好处让林笙对他暂住的事情没有那么抗拒，可看到林笙对小九兴致勃勃的态度又有点不爽。
他连车都帮挡了，饶是亲生父母估计也就这么个程度，结果还不如一只捡到的小野猫。
江陌不相信自己混得这么差，更加笃定林笙没良心，白眼狼。
翌日林笙一大早就起来了，头天晚上失眠到一两点才睡，今天却依旧精神十足，满脑子想着帮小九搬家的事情。
它是一只没什么安全感的猫猫，在陌生环境里会应激警惕，需要好一阵才能慢慢适应，频繁的搬家并不适合它，可没办法，林笙寒暑假需要离开，而且他也没有能力独自承担养猫的责任。
小九跟着江陌是最好的选择，两个人一起分担总比一个人承受好得多。
林笙早早去大厅排队帮江陌办出院手续，然后他们一起回别墅收拾东西。
江陌的胳膊有钢针固定恢复得很快，可以稍稍抬手活动，动动手指也不影响，但不能提重物，医生没有明确告知恢复健康前都得好好养着。
在去别墅的路上，林笙的手机有消息进来，是好几天没来得及看的陪玩小号，有新的联系人加好友，备注咨询陪玩的事情。
自从有帖子挂他，生意一落千丈，老客人除了M没有人联系他，也没有新的客源进来，现在突然有转机，令他意外又诧异。
【夏威夷果：您好，我咨询一下陪玩的价格】
林笙赶紧把价目表发过去，一来二去和新客人聊得挺好，定好晚上打游戏的时间。
【π：姐姐，我想问问，您是从哪里看到我的微信号呐？】
【夏威夷果：你不是app上发了自己连胜的纪录吗？我看你玩儿打野还不错，私信你没回复，在你主页找到微信号加过来的。】
那个app上全是挂他的帖子，按理说不应该啊。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又有好几位来家加他微信咨询的陪玩价格。
林笙一边回复一边纳闷儿，切到那个社交app搜自己，发现挂他那条帖子没有了，关于那场舆论风波什么消息都看不到，好像从网络消失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宛如人间蒸发。
yuyu那个人也搜不出来，除了他的账号还在，相关人员的账号都没了，搜索关键词只有他的陪玩账号，而且他的帖子似乎被推了，流量逐渐增加，后台咨询的消息99+，都是在问怎么加好友玩游戏。
真是要了命了。
林笙也就三天没看消息，忙着照顾江陌、兼顾养猫、考试和辩论比赛，像陀螺一样停不下来，晚上还得陪床，完全不知道这三天里网络消息变化得这么快。
私信一条条回复，林笙直接把自己的陪玩微信发过去，想玩的自然知道加好友。
微信消息一条又一条进来，林笙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个不停，幸亏早高峰堵车，让他有充足时间处理这些事情。
今天要帮江陌搬东西，下午有课，晚上约了陈育川和叶寒霜一起做最后的辩题讨论，能打游戏的时间不多，林笙清楚新客户的不稳定性，最好加上好友后迅速来一把展示实力，否则很容易留不住客户。
可他这么满的行程也没办法，只能将老板们推到明天。
江陌在旁边将林笙的忙碌尽收眼底，朝阳初升已然是刺眼的强光，林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顾不得躲避，任由强光照在自己脸上，穿过浓密的眼睫，将他的眼瞳镀上温热的暖阳，瓷白的脸在阳光里白的发光，简约干净的装束衬出蓬勃炽热的气息。
车子走走停停，光影明明暗暗，树荫将光束分割成碎片，犹如点点星光散开，零散之间氤氲起被簇拥着的温柔感。
江陌单手撑着头斜眼注视林笙一阵，不紧不慢地说：“看不出来你平时这么忙。”
“当然，我的事情很多的。”林笙一边打字一边说，“现在你知道我还能来照顾你，是一件多有诚意的事情吧？”
江陌：“不是应该？”
“我要是铁石心肠一点，随便给你买点东西就打发了，哪儿有什么应该？”
“你不就是求表扬？”江陌轻嗤一声。
林笙手速飞快敲键盘，微微扬了扬下巴，“难道我不配？”
兼职护工能做到夜夜陪护还做饭的程度，除了他还有谁？
江陌没来得及和他深入探讨配不配这个问题，手机里有消息进来——是两天没回信息的陪玩。
【π：哥哥，网上的帖子是你删的吗？】
【M：失踪人口回归了？】
【π：哎呀，我最近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看消息。好吧，这么说也不准确，有时间看，但通常会被其他事情打岔，忙起来会忘了回[委屈]哥哥你别跟我计较吧，我们言归正传，网上的事情是不是你出手？之前你跟我说会处理来着。】
【M：那处理结果满意吗？】
【π：！！！真的是你啊！】
【π：[小狗震惊.jpg]】
江陌嘴角勾了一下，没注意旁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π：你怎么做得到的？？】
【π：连网上的帖子都可以随意操控，你是计算机专业的吗？】
倒是挺聪明。
江陌不打算透露太多个人信息，逗逗小陪玩的兴趣还是有的。
【M：现在生意恢复了？】
【π：嗯嗯！幸亏有哥哥，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哭] 还好有你，能遇见你真是我的幸运】
【π：[抹泪]】
【M：怎么谢我？】
【π：哥哥想怎么谢？带你排位十连胜？我都听你的】
江陌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感谢方式，他们通过游戏认识，唯一的关联只有游戏。
之前两百多条信息，每一条都让江陌上心，也从中窥探到几分π对自己的态度。
哪个陪玩会把收到的钱退回来，只为交个朋友？
哪个陪玩会在老板消失半个月的情况下，连发两百条消息只求他平安？
而且π独自一人承受网络抨击这么久，没有朝他求助，默默承受被误解的痛苦和难受。
江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面对一个网友时出现的异样情绪，他只知道希望π能顺顺利利的，别再继续忍受不属于自己的委屈。
【π：嗯？哥哥有什么好的点子吗？我都可以配合】
蓦地，一个念头毫无预兆闪近江陌的脑海中，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发出一句询问。
“嗡——”林笙的手机震动，新的消息弹出来。
【Q区 金沙 M ：打这么久游戏还没听过你声音，下次排位要不要开麦？】

“开麦？”陈星橦在电话那头发出疑问，“他主动提出来这个要求的？”
林笙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小九，期末在即，他在宿舍待一整天反而累得要死，临时抱佛脚要把所有书重新看一遍，每本书都是重点，脑容量严重告急，所幸有猫猫让他喘口气。
“是啊，他要求我的，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答应，”林笙说，“你知道我们这行，开麦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按理说开个麦没啥，有些老板是会要求一起聊天的。但关键问题是，我问他开不开，他说只想听我的声音。”
“那你可得谨慎一点了，”陈星橦刚下课，顺着人群往食堂走，背景音嘈杂，“现在网络诈骗挺多的，盗录你的声音再去用AI生成，顶着你的声音去骗你的亲人朋友。”
林笙本来只是单纯找陈星橦聊聊天，听听他的意见，这么一说有些吓到，“真的？不至于吧……”
小九躺在他肚子上睡得舒服，尾巴耷拉着，闭着眼安宁又享受的模样。
林笙的手掌上下抚摸着小九的背脊，江陌才带它洗了一个澡，身上香喷喷的，散发着一股子浓郁的香气，配上蓬松柔软的毛发，撸猫撸得爱不释手。
小九舒服得翻身，尾巴微微晃动，像只小妖精似的扫了扫林笙的手指。
“你要不信就去看新闻，现在这些新闻很多啊，”陈星橦说，“而且你不是说这位老板挺大方的吗？说不定就是在这等你呢，现在电信诈骗这么多，还是警惕一点吧。”
林笙觉得有道理，一般有开麦要求的话，一开始就会开麦，不用等到现在才提出来，有前期转钱作为铺垫，M觉得他不好意思拒绝，果断答应开麦这件事。
两个人开麦倒还好，林笙都不会这么谨慎，要求开麦自己又不愿意出声，这不得不警惕。
“之前你说想去当陪玩的时候我就不太同意，”陈星橦在金钱上吃过亏，所以特别谨慎，“陪玩被骗的例子也很多啊，有的人骗声音生成AI，有的人骗感情奔现之后裤衩子都不剩，你不要被牵着鼻子走了，别见钱眼开，你打一局也就十几块？”
要是M只给十几块倒还好了，给得实在太多，林笙没有任何理由说服自己拒绝这棵摇钱树的要求。
可陈星橦说得有道理，现在诈骗这么多，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总之这件事你自己想想吧，考虑清楚再决定。”陈星橦显然对另一件事很感兴，“你和那位高冷校草同住也有一段时间了，感觉怎么样？都没听你吐槽过。”
倒不是林笙不想吐槽，而是没什么吐槽点。
本以为江陌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林笙已经做好忍受少爷脾气，天天怄气吵架的准备，但事实是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处时间少之又少。
江陌性格是差点，随时随地板着一张脸，沟通的时候态度也不好，但他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不会越界，也不会在公共区域做一些让林笙不舒服的事情。
好比抽烟，林笙从来没有在宿舍里闻到过烟味，江陌要么在楼下抽了再上来，要么是拿着火机和烟盒出去。
而且林笙发现江陌有些强迫症和洁癖，他桌子和床上的东西必须整整齐齐，容不得一点凌乱，反倒是林笙这边东西随意扔，很多次需要用的时候找不出来，觍着脸去找江少爷帮助，获得一个冷漠的白眼。
江陌是真的挺忙的，宿舍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晚上林笙睡觉的时候看到江陌还在敲代码，早上醒来人又不见了。
“我和他没什么矛盾发生，自然没有吐槽的。”林笙说，“他很忙的，现在跟项目了。”
陈星橦叹气：“学霸的世界是这样的，等咱们不得不面对找工作的时候，人家都快经济自由了。”
林笙没说江陌已经快自由了。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些什么，前几天突然说不租房了，想直接买房。
林笙一口喷出水，呛得直咳嗽，幽怨又震惊地瞪着江陌。
在他一个穷苦大学生面前说这些，神经病。
“你真的不来吃点饭吗？”陈星橦问，“今天食堂的黄焖鸡不错，难得可以入口的好菜。”
“不了。”林笙懒得动弹，中午吃得太撑，一下午在电脑面前坐着毫无饿意，只想躺在床上撸猫休息。
他的计划是躺二十分钟起来继续复习，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怀里抱着猫，他们依偎在一起，在无人打扰的空间里幸福又宁静。
一觉睡到八点过，林笙是被电话吵醒的，摸索着接起来，冷质清洌的嗓音将他从半梦半醒间拉出来。
“你就睡了？”江陌问。
林笙嗯一声，鼻音有些重，带着几分惺忪的软糯，“干什么？”
“我后面一周不回宿舍。”
林笙听着这话清醒一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找到住的地方了？”
“……”电话那头微顿，听筒模糊几分嗓音的冷冽，“你这是期待还是遗憾？”
林笙换一个姿势抱着猫，埋头猛吸一口小九的香气，“要是你找到房子了，可不可以……”
江陌知道林笙想说什么，直接拒绝：“不可以。”
“凭什么！”林笙表示抗疫，“小九也是我的猫！”
“你一个月一千五的生活费养自己都够呛，给得了小九什么好生活？”江陌漠然问，“你知不知道它美容的费用是多少？小零食和玩具，虽然猫粮是你在买，万一它生病住院，你……”
“停停停，”林笙被江陌气清醒，偏偏这些又是事实反驳不了，“你打电话就是想说自己不回来吗？现在说完了，可以挂了。”
江陌带着一贯的强势不准林笙挂电话，嘱咐他照顾好小九，不准因为心软多喂罐头，又说好些注意事项。
林笙听得厌烦，“我也是它的监护人，我知道该怎么养猫，用不着你多费心。”
本想一鼓作气挂掉电话，摁下挂断键前突然想起一件事，硬生生的语气别别扭扭地说：“你的胳膊还没好完，得注意。”
“我知道，” 江陌有仇当场就报了，原封不动将话还回去，“用不着你多费心。”
这下林笙没有任何犹豫挂掉电话。
他脑子生锈了才会觉得江陌没有槽点，这个人分明是长在槽点上。
明明好意关心，瞧瞧这态度。
林笙觉得自己闲得慌才会顾念江陌的胳膊，人家都不领情，胳膊好坏跟他有什么关系。
越想越气，对着空气打一套军体拳。
睡到八点的后果就是熬到一点过也不困，对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越来越精神，当日的复习计划已经完成，学不进去一点，又不想睡觉。
小九躲在树洞里睡得很香，蜷缩成一团，狭窄的空间充满安全感。
林笙拿起手机扒拉对话框，M的头像被这几天进来的新顾客挤在下面，有好几天没联系，M也不主动找他。
上次说开麦的事情没有然后，两人好似就这么僵下来。
林笙想了想，主动发过去一个表情包，他知道M也是夜猫子，以前打游戏的时间都是晚上，这个时间应该没睡。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M扣一个问号过来。
林笙感觉到金主的情绪不太好，大概率是因为开麦无果这件事。
【π：哥哥，打不打游戏呀？[可爱]】
【Q区 金沙 M：叫我打游戏？我还以为你躲着我】
【π：怎么可能呀，我最近太忙啦，要考试了得复习。我这几天都没接单子的，我可以给你看战绩】
【π：你要是帮别人代打，战绩有可信度？】
别这么聪明吧……
林笙双腿盘起来，坐在椅子上好好哄摇财树。
【π：我是真的很忙啦，你看我现在稍微有空不是立刻来找你吗？我可以开麦呀，不过得等几天，这几天在空调房里待久了有点感冒，嗓子是哑的，等我嗓子好了就和你开麦，好不好呀？】
M没回复，像是在质疑这段话的真实性。
【π：真的啦哥哥，你不信我吗？我现在也可以开麦的，但是第一次让你听我声音就是公鸭嗓……我也想维护一下自己形象嘛［委屈］】
【M：那需要多久？】
【π：三天左右吧，我已经在吃药了，这几天我少说话，争取早点好】
【M：但愿你是真的】
每次骗M的时候林笙都有些心虚，倒不是担心谎言被发现，而是M的态度总是让他有种对方知道他在撒谎一样。
每次云淡风轻的反问，好似能透过屏幕洞察林笙所有小心思。
【π：那今晚打游戏吗？我现在有时间，可以和你玩两把～】
【Q区 金沙 M：今晚不行，有事。】
【π：那明天？后天？】
【M：等你可以开麦再来找我】
“……”敢情不开麦就不玩是吧？
M还真是鸡贼，来威逼利诱这一套。
【π：好哒哥哥，那等我嗓子好了再找你～】
林笙退出聊天软件，直接打开购物app，在里面挑选好一阵，下单了一个变音器。

第36章 【开麦】
变声器到的时候林深正在打单子，排位进行到如火如荼的阶段，三路高地全破就差一点就能退掉，稳赢的局面林笙不着急，稳扎稳打拿龙清线，手机短信弹出来都没注意到，直到赢这一把切出去看信息才想起来自己的快递是什么。
学校都专门的快递网点，凭着取货码去拿快递，林笙这两天一直心心念念这个，单子也不打了，立刻冲出去取快递，如风一般的身影把趴在桌上睡觉的小九吓一跳。
来回不过十五分钟，林笙小跑着回来的，开关门的声音又将小惊醒，一脸幽怨不悦，跳到猫爬架上舔爪子。
林笙无暇顾及小猫，一时间拆快递，里面是一个比手机小一半的机器，屏幕上有男音、女音的选择，语调和音色都是可以调节的，兼容手机和电脑，插上数据线就可以用。
这个变声器是他斥巨资，综合好几家店铺的信誉和评论选出来的，两百多的价格是他三天的生活费，但羊毛出在羊身上，要是把M哄开心了，给他转个几百上千的，不仅回本还赚。
林笙按照说明书的教程一步步来，成功连接手机后，戴着耳机喂了一声，耳朵里是陌生的音调，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嗓音，带着点沧桑又成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