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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鸟之吻(青律)


“我们见过?”
“制毒案,你兼任高空作战视野员,我当时被你救过一次。”孟独墨说,“昨天……你吃饭的时候,刚好碰过面。”
林山砚对其委婉的说辞表示满意。
其实不止这两次,他们由于OAC的缘故,在好几件案子上都有过协作。
之所以不熟,是本能作祟。
吸血鬼的爱情故事只是停留在电影层面,没有人类会考虑和全麦面包做朋友。
环境背景音嘈杂喧闹,孟独墨看着他的眼睛,能从人类瞳孔里瞥见极细微的暗红色。
“你捕猎的样子很好看。”他说,“特别是撕开对方胸腔的一瞬间。”
林山砚目色微变,用余光确认没人听见这些话,皱眉道:“你是变态?”
孟独墨淡道:“蛇类品种那么多,同类互食也不新鲜,用不着物伤其类。”
青年忽略掉生物层面的天然警告,倾身靠近他,说:“其实你该离我远一点。”
你的品种,也在我的菜单上。
他们靠得太近,以至于彼此幽冷的气息交融混合。
孟独墨说:“加个微信呗。”
林山砚笑了下。
“行,家里缺饭了可以约你过去参观厨房。”
这案子最初是因为海关查获了一批被走私的奢侈品,其中包括挎包皮带之类的皮革制品。
没想到一路查下来,水比预想的要深上数十倍。
鳄鱼皮与犀牛皮制品都数量很少,但有大量的珍稀蛇类被捕杀贩卖。
其中不乏黄金蟒之类的活体被当作财运之类的玄学符号,在其他门类商品的遮掩下被秘密交易。
刑警需要接手海量卷宗并实地走访,同时省级与市级检察院都拨调人手过来,确认这件事与缅泰那边错综复杂的关系。
林山砚熬了两个通宵,从几百万字里翻出来一行线头大的小字,看出了刑侦计划外的端倪。
荥庆市产出全国近七成的毛绒玩具,街头随处可见批发小市场,经常有品牌商和网店商人过来订货议价。
孟独墨还有两份笔录没做完,临时移交给别的同事,陪他去市里最大的玩具批发市场查案。
天气很热,林山砚穿了件纯棉白T,见到孟独墨时眉头一跳。
那人换了身西装,三十六度的天气还是领带皮鞋一样不落。
要说好看,确实和那个胡子拉碴的警员判若两人,蓦然地添了几分英气矜贵。
孟独墨知道对方在盯着自己看,双指提了下领带结。
“总得有个做生意的样子。”
林山砚皮笑肉不笑:“倒也不需要像公子哥微服私访。”
两人假借做大宗生意为名,找了几个店家聊了聊行情,又调转回去,找刚才还价的第二家,松了口气想要订货。
店家自然乐意,刚要拿出合同,被孟独墨打断道:“总该看下你仓库里的货。”
“铺子里的这些,做工好,料子也实诚,就怕后面几十车货好坏参半,坏了我公司的口碑。”
“这有什么,来看呗,”店家不以为意:“我还跟你说,这儿的几百家店都共用一个大型仓库,其他人的货我多少看过几眼。“
“要么针脚做得稀烂,要么用的垫料混了脏东西,你要是不放心,我拿把剪刀过去,你随手挑两个,我现场剪开给你看里头的做工。”
他们果真随她一起去批发市场旁的大型货仓。
刚往里走,就有面包车和小型货车陆续往外开,都满载着被打包好的成箱毛绒玩具。
两人同时神色一凛,意味深长的对视。
林山砚直接给工作组发消息,安排专人去截停那几辆车,叮嘱了要带警犬验货。
孟独墨玩着打火机,不经意地问老板:“美女,这几年行情怎么样?”
“国内没以前好做,国外单子倒是多了不少,”店家说:“我隔壁有几家店倒是奇怪,平时不声不响的,连个上门看样品的客人都没有,每个月出货量倒是我的好几倍,也不知道哪来的门路。”
她打量着林孟二人,痛快道:“两位老板,你们要是定做的量大,我打折未必能比那些人卷,但能拍胸脯是给你们良心货,现在毛绒玩具这行水太深,往泰迪熊里塞废料纱布的都有不少。”
“行,看完仓库我去跟公司那边开会,就算这单不成,也给你多介绍几个供应商。”
一进货仓,市场里的热闹缤纷一扫而空,只剩阴冷的尘土气味。
所有分舱都大门紧锁,灯光半亮不亮,现场与玩具能给人的明媚感迥异。
羽裔对蛇类的觉察往往比蛇本身要更敏感。
林山砚走在他们二人后面,明面上是在玩手机,偶尔还跟不存在的女朋友发几条语音,其实离仓门很近,一间一间的探了过去。
他能清晰感知到,有许多蛇被藏在这附近。
无论是气息,还是天敌在侧的本能紧绷感。
有的仓库大开着门,工人们在忙碌装货。
店家脚步站定,酸溜溜道:“嘉哥又卖了个大单子?”
“可不是,昨儿装到现在了,倒了好几班都没装完呢。”
工人认识她,自来熟地招呼道:“平时你也知道,哪家店撑死了就发货十几车,嘉哥这个月像是发了横财,要装三十多车。”
店家嗔怒道:“那他得请街坊几个多吃几顿!下回打麻将我赢死他!”
孟独墨心想,能不赶紧卖吗,警方查得这么严,再不压价卸货,回头血本无归了。
他像是对这车货感兴趣,伸手在货箱上一路摸过去。
在感应到蟒类的微弱气息时,男人骤然转身,面色同时涌现出不忍与怒意。
林山砚微微颔首,加快速度叫来增援。
这事儿果真比预想的还要棘手。
当天下午,整个中央货仓被查封清点,警犬的叫声回荡在每个角落。
有成千上万条违禁蛇类被藏在毛绒玩具里,即将被交易往世界各地。
OAC没想过案情会有这么严重,紧急拨了六个人作为特调协查的警员,过来查这些蛇类里是否有被非法摘除颈环的人类。
仓库外夜沉如水,仓库里灯火通明。
无数个玩具小熊、毛绒小羊被剪开外皮,翻找出仍在冬眠或奄奄一息的小蛇。
孟独墨和OAC的朋友寒暄几句,拎着夜宵去临时指挥处找林检。
这回真是揽了个大活儿,连局里的狗狗们都能闻得鼻子起火。
“林检,吃个串儿再干活儿?”
他推开门时,只听见浅淡的呼吸声。
青年睡在桌上,身侧是堆积如山的报告文件。
他的睫毛如羽翼般轻掩着,脸庞有种脆弱的冷白,像易碎的冰瓷。
孟独墨拎着烤鹌鹑站了几秒,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胃口变得更好。
林山砚睁开眼睛,眸子里倦意未消。
“有事?”
“没,过来给你送饮料夜宵。”孟独墨问,“林检,你长得这么好看,单身吗。”
林山砚接过能量饮料,喝了接近半瓶,用手背蹭掉嘴角的水滴。
“单身,所以呢?”
男人耸肩。
“好事儿,我在想要不要追你。”
作者有话说:
林山砚:???不是这人

孟独墨清楚自己有点吊桥效应。
大型玩具仓库莫名成了无数珍惜蛇类的停尸间,那天很多警察回家以后都在做噩梦。
柔软可爱的小熊肚子里塞着色彩斑斓的蛇,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一般人承受不了。
清点工作持续了三天,比预计的还要久。
事后一共清理出完好无损的蛇蛋四千余枚,活体蛇类六千余条,至于因此伤亡的更是不计其数。
案子太大,荥庆市都只是其中的一个中转站。
这么多的蛇,从哪里来,卖到哪里,还牵扯哪些生物制品,案件直接上交,由更多部门联合办案。
涉事警员在处理完手头工作以后,都被放了几天假,领导还特意安排了心理治疗师,说有些催眠疗法能让人忘掉那些噩梦般的画面。
孟独墨为这案子奔走数周,看着它往更高处递交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水太深,已经是事关好几个国家的黑产了,他作为中级警员能力有限。
只是……在看见那些场面的时候,林山砚会是什么感觉?
恶心,食欲大开,还是除了工作,再没有别的念头。
男人瞟了一眼电视,发现电影已经放了大半,自己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有点强迫症地思索着这个人。
像是路过橱窗时,无意间瞥见冷白色的瓷鸟,怎么都想占为己有,哪怕这念头不够正当。
林山砚没屏蔽朋友圈,但三年来,动态内容只有两条工作,一条山野风景,再无其他。
表面来看,这人寡淡无趣,虽然才二十出头,像不苟言笑的老干部。
但孟独墨和他接触过几次,发现这人一说话就带刺。
像那只奶牛隼一样,看着小巧可爱,尖喙能戳死人。
孟独墨反而因此兴致更好。
他就喜欢招惹他。
他给他的消息停留在五个小时前。
[孟]:林检,难得休息,出来喝咖啡吗
孟独墨又发了一条。
[孟]:林检,看电影吧,我请。
他隐约觉得这法子不通。
那天晚上,林山砚听见自己说要追他,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
凤眼垂着的角度,很勾人。
没拒绝,但也没答应。
孟独墨直接给检察院那边的好朋友打电话。
“斗哥,哎,我找林检有点事,你知道他这两天忙吗?”
“那可不凑巧,”好兄弟蹲在家里晃摇篮,手里还拿了个摇铃,“林检生病住院了,今儿还有几个同事去探望过他。”
“病了?”孟独墨皱眉,“他昨天办案子被蛇咬了?”
“那倒没有,好像是通宵好久,营养不良,人扛不住了。”
斗哥以为是警察这边提交物证被卡流程规范了,要找林检合理沟通,安慰道:“你也放他休息几天,林检看卷宗很快,做事也通融,不会刻意卡谁的物证。”
“没事没事,谢谢你,我去看看他。”
孟独墨要来病房位置,先是打算买个果篮,又觉得老气,去挑了个双层夹心蓝莓蛋糕,哼着歌过去见喜欢的人。
林山砚被安排在单人病房,似乎是贫血还有各种毛病都集中爆发了,要养病好一阵子。
青年不知道又有来客到访,一个人闷闷地看着电视。
他原本修长高挑,但因为病着,蜷在床上的样子流露出几分脆弱感。
孟独墨不出声地品了几秒。
看起来好软,很适合抱着。
听见敲门声,林山砚应了。
“请进。”
两人四目相对时,青年表情有点复杂。
“孟警官,你还真来了。”
他的视线落在蓝莓蛋糕上。
孟独墨环视附近,看到营养品五盒,果篮两个,笑容嘚瑟。
“有品位吧,没带那些俗套东西。”
林山砚艰难抉择了几秒,索性不演了。
“直接切吧,你也吃一块。”
动物奶油清新可口,蛋糕裹着蓝莓酱吃得人神清气爽。
两人甚至没客套几句,像是来病房里拼好饭一样,一块儿干掉半块蛋糕。
“谢谢,难得在这种地方吃得好点。”
青年用纸巾擦去唇侧奶油,以为他是来找自己聊案子的。
“有事要帮忙吗。”
孟独墨看着他,半晌笑出来。
“还真是工作狂啊。”
林山砚苦笑道:“你别说你真是来追我的。”
“不可以吗。”
“为什么?”
“馋了。”孟独墨坦然道,“我每次看到你,比看到这蛋糕有胃口。”
“孟警官,请你用你聪明的脑袋好好想一想,”林山砚心平气和道,“我们两的品种都在对方食谱里,你看到我有食欲,可以找代餐解决,不用走这种途径。”
“本能方面,确实有吞吃入腹的冲动。”男人温和道,“林检,我是个颜狗,你长得好看,说话好听,杀伐果断的样子很辣,我自然也想追你。”
林山砚用叉子刺破蓝莓,在思索要怎么把这个笨蛋赶走。
医院的小凳子,对于孟独墨这样的高个子男人来说还是狭小了些。
他索性半身都倚在床侧,几乎是隔着被子靠在林山砚身上。
青年没有躲开,只是用漆黑又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他们能嗅到对方的气息。
以犁鼻器,以费洛蒙,以捕杀又饥饿的,幻觉般,无时无刻存在的吸引力。
在被孟独墨靠近的一瞬间,他便能察觉到渴望在如海潮般上涌。
靠近更多一点,皮肤接触会更好……
最好把对方彻底笼罩,然后一口吞掉……
“别说八字了,”青年轻声说,“我跟你,是天克关系,能听懂吗?”
孟独墨反而凑近更多,逾越却又克制地亲了一下他的手背。
“管他呢。”
林山砚被亲得五指微扣,战逃反应骤然绷紧。
但对方从容起身,与他告别。
“明天再来看你,微信联系。”
直到病房门关上之后,林山砚都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呼吸有轻微的战栗。
他是恐惧他的。
却又是渴望接触他的。
怎么可能,既是猎物,又是天敌,还考虑……做恋人。
青年放下手,看了一眼输液袋,缓缓滑进被子里。
孟独墨从样貌到那副欠揍的劲儿都合他胃口。
但食欲与亲近已经有点分不清了。
他一个人想理清楚这几天的事情,或者在脑海层面,把两人的关系回推到同事那一步。
至少同事之间是只该聊工作内容的,私生活不会有接触。
同事也不可能亲对方的手背。
林山砚出神地想,如果那家伙下次还敢呢。
他混乱地想,都是手背了,至少该亲得久一点。
他确实喜欢被他靠近。
说是要微信联系,但十几个小时过去,孟独墨都没再发过消息。
到了第二天,本人有事没来,托护士送了一大束荔枝玫瑰。
小护士看得两眼放光,问能不能借着拍照发个朋友圈,林山砚颔首应允。
第三天也没来,送了一盒香薰蜡烛,还有配套的银质风灯。
蜡烛点燃,热气袅袅,旋转木马在烛光上缓缓转圈。
第四天,林山砚准备出院了。
他把病号服换下,准备回家休养半日,明天去处理堆积如山的案子。
拎着包出去时,一眼看见男人站在面前,拎着车钥匙在笑。
青年板着脸道:“礼物还你,我先走了。”
孟独墨低着头看他。
“想我没?”
林山砚淡声道:“不熟,别开这种玩笑。”
对方却捉起他的右手,先是轻轻碰了下打针的位置,又牵着他的手腕,用脸颊贴着掌心。
林山砚头一次摸男人的脸,目光陡然慌乱,下意识想抽开。
男人眸色如浓墨,低缓道:“哄我一下,嗯?”
“好几天没见到你,天天都在想,我控制不住。”
林山砚本来有些脾气,看见对方高挺的鼻梁,以及难以挑剔的外貌时,短暂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任由对方牵着自己,手背贴着手心,手心捂着脸颊,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摆架子。
“戏弄人有意思?”
“我哪里戏弄你了。”
林山砚下意识要说,是你自己提的回去以后微信联系。
他临时把话咽了回去,把手抽开,作势要走。
孟独墨随手接过他的背包,温声像在哄他,又像在问他。
“不能对我主动一次吗。”
林山砚一时顿步,目光望着前面的走廊,许久才不自然地开口。
“也不是不行。”
男人眸子一眨,笑道:“你好心软。”
林山砚拿眼睛瞪他。
再下楼时,好像一切性质都变了。
林山砚清楚知道,孟独墨拿了车钥匙,是过来送自己回家。
但在离开住院部前,他还是单身,下楼的功夫就似乎要多了个男朋友。
哪怕才还刚开始相处,但明显有人已经吃定了他的脾气。
他胡思乱想地等着电梯开门,又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他们以后会谈恋爱。
还会接吻。
大概率还会……
哪怕现在一点都不熟。
连对方生日在什么时候,生活习惯怎样都不知道。
电梯门缓缓打开。
林山砚有些烦躁地想,怎么就好像被吃定了。
可是那天晚上,他一直在等他的微信消息。
孟独墨把背包放到后座,帮林山砚调好副驾驶的座位,没留神又看了好几秒。
后者脸上薄红,声音很低:“我没有给你机会,我们现在还是普通朋友。”
孟独墨轻轻亲了下他的手背。
“好,都听你的。”

这个决定多少带点堕落的意味。
林山砚当惯了优等生,二十多年里概无恶习,私下里熬夜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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