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相当于,从此往后,我就是你名副其实的护花使者。”闻人诉双手攀附住灵铮的脖颈,在耳边轻语,低沉的嗓音犹如奏弦:“遵命,我的主人。”
一字一顿落入耳畔,灵铮心脏莫名怦怦直跳,疑似子蛊离体的后遗症,脑海中不断回荡对方磁性带笑的声音。
脑子一片空白,灵铮紧抿嘴唇,静默半晌后才堪堪回神,触电般挪开身子,同时拉走某人不安分的手,十分明显地转移话题:“哨子我吹了,那人靠谱吗?”
冷风灌进两人的空隙,闻人诉揽过灵铮的肩,恬不知耻贴回去,温香软玉,不由得发出喟叹。
“我师姐很可靠的,只要她在宗门,再等两个时辰吧。”闻人诉虽然醒了,也始终未恢复完全,灵铮亦然,基本没怎么休息,活脱脱两个病秧子。
怎么也没想到,此次秘境之旅竟会如此坎坷,所幸如今目的还是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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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卡文事件,修了好久,最终差强人意吧。文笔苍白的菜狗是这样的
“好了,噤声。闻人师弟与谁交友是他的自由。”
听了一会儿,体力支撑不住,再次陷入昏睡当中。待到醒来,不知身处何地。双眼盖着一层浸湿的纱布,散发着浓重的草药味。
灵铮不假思索想揉眼睛,被一只手抓住,“先别碰。”她的声音清冷而有韵味,如鸣佩环,然而很陌生,显然不是熟稔的人。
“你是?”
“我是闻人诉的师姐,祁音华。”
她先交代了情况:“你昏迷了两日,现在觉得如何?我为你针灸调理过,运转内力应该是顺畅的。”
一边说着,一边拉出灵铮的手腕把脉,“你现在将内力集中于双眼,什么感觉?”
努力翻找记忆,脑海中勾勒出祁音华的形象,灵铮经过短暂考量决定遵嘱,毕了告诉她:“有点热,又有点痒。”
祁音华清冽的眸中掠过一丝满意,她将灵铮手腕重新塞回被子里,仔细说明:
“这是正常的,敷料里有火辛草。其实你的病症不算复杂,只是需要几味较为罕见的药材,辅以内力冲击眼部被毒素堵塞的经络。”
闻言灵铮心中一喜,双眼不能视物始终是非常麻烦的事,突然迎来喜讯,心中沉重的大石终于迎刃而解。
多年的经验让他喜怒不形于色,处于一个陌生环境,他表现得有些谨慎:“谢谢。请问这里是?”
一旁的清脆少女声回答:“这里是万钧派的百草谷。”说罢,毕恭毕敬递给祁音华一筒点燃的艾条。
祁音华拿着艾条,在灵铮的眼前左右移动,“把内力依次集中在晴明穴、攒竹穴、太阳穴、风池穴,经过七七四十九次循环,再睁开眼。”
艾条散发着淡淡的熏香,白烟汇聚成一线,飘飘悠悠散在空中,一股暖流笼罩在眼皮上。
灵铮按部就班运行内力,循环的次数越多,淤血逐渐疏通,眼前渐渐浮现出朦胧的光影。
终于足够次数,灵铮心中却泛起不知名的惶恐,并非不渴望光明,只是已经习惯了眼前的虚无。
祁音华了解久病之人的心理障碍,暗含鼓励道:“你慢慢睁开眼就好,若是还有不适,我给你调整。”
做足心理准备,灵铮缓慢抬起眼帘,墨色的瞳孔中有了焦点。
眨了眨眼,眼前的事物从模糊到清晰。坐于榻沿的女子白衣胜雪,是万钧派服的女子制式,一副端庄清雅的形象。
祁音华微微颔首,权当致以善意,她把艾条放在医药箱,询问道:“视野可否清晰?眼前有无耀斑或重影?”
灵铮摇了摇头,不动声色观察着周围。有一男一女站在祁音华稍后的位置,年龄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表情冷淡得刻意。
屋内整洁朴素,唯一的长桌放着许多瓶瓶罐罐,墙上挂着晒干的草药,两者形成一股奇异的甘苦气息。
正在抄录药方的祁音华蓦然抬眸,认真道:“你既是我师弟的好友,也可唤我一声祁师姐。”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间,灵铮便获取了许多信息,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向他们作揖:“感谢祁师姐,也感谢两位......师弟妹。”面上笑意吟吟,似乎没发现这两个人的不满。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邱梨轻轻笑了笑,同样作揖回礼,晏睢则敷衍了事,双手堪堪做出抱拳的动作便放下。
祁音华继续垂下头,如绸般的几缕青丝搭在脸庞,对着一本医书抄录,写完后撕下交给灵铮:“初愈时眼睛可能会酸痛,你可以根据这个方子来热敷,每日两次。”
拿到手上扫了两眼,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草药,不难获得。灵铮暗松一口气,感激状道:
“早听闻祁师姐的医术相当了得,如今算是亲身感受了一番,依我看,不仅医术高超,还有一腔仁心,灵某佩服。”
“虚名罢了。”对于灵铮的恭维,祁音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一丝不苟道:“幸亏在门派里找到相关的资料,否则这种西域的毒,我研究起来也需要一番功夫。”
一边说着,稍作展示手中的医书,纸页篇幅不厚,靛蓝的硬皮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西域奇毒》。
原本灵铮面带微笑,直到看见书脊上的信息,神色隐晦变化了几番,指着上面的工笔,佯装随意问道:“这里为何写着‘闻人诉’呢?”
祁音华翻过来一瞧,凤眸微微睁大,显然才发现这一情况。她看似性子冷清,实则怀揣一颗七窍玲珑心,粗略琢磨,便明白灵铮的心思,温声作出解释:
“不必误会,闻人师弟他喜爱游历江湖,向来会收集各地的奇书典籍贡献于门派的藏书阁,给师弟妹们增长见识。”
眼神闪烁了须臾,灵铮若无其事回应:“怎么会,我感激他都来不及。是了,他人呢?”
醒来就未曾看到闻人诉的身影,灵铮乍然有些担忧,难道他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晏睢抢先回答:“闻人师兄被掌门叫去了。”他的语气中参杂一丝隐秘的怨气。遭到邱梨扯着袖子,小幅度摇了摇头。
灵铮挑了下眉,听出其弦外之音,脸上浮现出一丝嘲意,不知嘲讽的对象是他们,亦或是他自己。正邪不相容,他与闻人诉之间,一些立场、身份上的对立,永远无法回避。
收拾着医药箱的祁音华轻叹一声,“你先好生休息。等闻人师弟回来,会来看你的。”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就到。闻人诉从窗外探头,抬起食盒轻轻晃动,触及灵铮的目光,他先是微怔,旋即双眸一弯成了月牙,眸光闪动,亮晶晶的。
许是太久未亲眼目睹闻人诉的模样了,他欣喜的目光过分热烈,烫得灵铮想躲开又想迎上去,悬空的心脏如擂鼓,充满激动又暗含忐忑,不知不觉攥紧了被子一角。
闻人诉快步踏入门,向在场的同门点头问好,来到灵铮跟前,饱含关切道:“你眼睛好了。”
眼前之人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眉目昳丽似妖,右眼角下的一点血色泪痣点缀,平添几分灵动,双眸终归恢复神采,显得更加光彩夺目。
灵铮佯装高冷“嗯”了一声,顿了一下没等到回答,终究按捺不住关心的渴望,抬眼望向闻人诉,“你什么时候醒的,身体无碍吧?”
“比你早三个时辰,已经缓过来了。”闻人诉坐到灵铮榻前,一贯冷淡的眼神中带着柔色:“嗯......多亏了你。”
在一旁的邱梨、晏睢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接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号,连忙望向祁音华,寻求一个答案。
祁音华无视了师弟妹们的召唤,目光流转在两人之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不妨碍你们谈话,我们是时候去吃午膳了。”
说罢,她眼神示意呆头呆脑的两人,先一步走出客居,邱梨、晏睢如梦初醒,边走边回头,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屁颠屁颠跟着祁音华离开了。
屋子安静了下来,却愈发自在,毕竟他们共同生活的时间,可不止十天半个月。
闻人诉站起来打开槛窗,屋内光线更透亮了几分。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冲淡了堆积的甘苦气息,这下才嗅到随风卷入的熟悉花香。
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让灵铮的双眼有些许不适,他眯着眼往窗外望去,几棵茂盛的桂花树长在外头,就片刻的功夫,已有几片零落的金黄花瓣掉在窗棂。
闻人诉火急火燎,把长桌上的药罐放在地上,空出一片空间,挪动长桌,移到靠近床榻的地方,打开食盒,布置着菜品。
“贵门派的人都很喜欢桂花树?”灵铮一边闲聊,一边给闻人诉打下手。
听及此言,闻人诉手上动作不停,眉眼放松,带着对亲人的眷恋:“大概是吧,我师娘喜欢。”
闻人诉的师娘,也就是万钧派掌门的妻子,传言她在十余年前便因病香消玉殒,掌门亦是个性情中人,再未续弦。
“抱歉。”
“没事,都过去了。”
闻人诉贴心地转移话题,“两天没吃饭了,饿了吧。”他递给灵铮碗筷,其中盛的米饭之多,形成一个半圆盖在碗上,粒粒饱满,让人食指大动。
长桌上摆放着几道农家小菜,竹笋炒肉片、红烧鲤鱼、白灼虾,还有一盆胡萝卜排骨汤。
饭菜热气沸腾,明显是现做的,色彩鲜艳,弥漫着诱人的香气,把鼻腔里的草药味冲刷得一干二净。
美食的威力,无论是多么冷酷无情的人都抵挡不住,灵铮更是不例外,眼前的美景轻而易举勾起了馋虫,这下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饥肠辘辘,恨不得立马塞下这一桌子佳肴。
他夹了几筷子菜,扒拉进嘴里,姑且满足了食欲,才想起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嘴里鼓鼓囊囊嚼着,像小松鼠进食似的,努力吞咽完毕,才悠悠抬起头:“你吃了没?”
“还记得关心我呢?在下当真感激涕零。”闻人诉还作势抱拳。
不知从何时开始,灵铮习惯了闻人诉逐步显露出来的,插科打诨的本性。
听见这头又在阴阳怪气,灵铮斜睨闻人诉一眼,没好气道:“我错了行了吧。”
旋即眼珠子提溜转,想到一个点子,脸上扬起天真烂漫的笑容,夹起一块肉片:“要不,闻人哥哥,我喂你?”
哥哥?瞧着灵铮的一脸狡黠,闻人诉呼吸急促了几拍,眼底化不开的幽暗:
“这个称呼我喜欢。”话音刚落,他俯身一口咬住肉片,好整以暇咀嚼着,等待灵铮的后招。
随着闻人诉凑身靠近,灵铮的笑容僵了僵,紧盯对方咬下肉片,其间,嘴唇还无意碰了一下筷子尖,他呆若木鸡。
“你——”
灵铮仰头看到无辜微笑的闻人诉,又低头看了看筷子上的亮泽,不知道是油光还是口水,瞬间为适才的鬼使神差感到非常后悔。
闻人诉还在一旁添油加醋,“怎么,嫌弃?”说着,摆出困惑又苦恼的表情,眸子却光明正大观察对方,“之前不知道是谁,趁我昏迷,强吻我来着。”
一刹那,灵铮的脸上五颜六色,十分精彩,嘴唇翕动却吱不出一声。怔住半晌后重重哼了一声,像啃食仇人那样,咬牙切齿对付着眼前的饭菜。
美味佳肴被扫荡一空,灵铮喝下最后一口茶水,神情餍足。
闻人诉托着腮:“去逛几圈,消消食?”
“你不介意?”灵铮扭过头,言语间似有所指。
闻人诉牵着灵铮站起来,“我若是介意,就扔下你,自己回门派了。”
灵铮撇了撇嘴,心头却有些动荡。
“嗯?你怕?”
“笑话,我堂堂一代大蛊师怎会怕?”
“那就好。”
实际上,灵铮甚少参观他门别派。蛊师注定是孤单的,越接触蛊虫就会越消磨人性,谁不忌惮身边有个掌握稀奇古怪本领的人,只有闻人诉这个奇葩还会来招惹自己。
他目光流连在门派的风景上,大气质朴的楼阁按照某种规律建造,环山抱水,形成独特的风水格局,阻隔了外界的阴煞之气,空气格外纯净,有助于吐纳,使修行的效果事半功倍。
水榭回廊上,两人并肩而行,闲庭信步。闻人诉伸展胳膊,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精神为之一振。
灵铮侧眼望去,步子顿然定住,伸手从闻人诉的肩膀拿走某个东西,闻人诉定睛一看,是只小虫子。
捏着六爪朝天,腹部有一点萤绿色的小甲虫,灵铮根据经验认真科普:“绿釉虫,别看它小,被咬一口能痒上好几日。”说罢,他用内劲隔空将绿釉虫震碎。
“谢谢啊。”闻人诉摸了摸灵铮的发顶,顺滑蓬松,还挺好摸的。
只是,如此温馨的一幕,恐怕不多了。思及此处,闻人诉抬眼望向灵铮,见他正在兴致勃勃观察四周,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悄然按了按心脏,为何无端隐隐作痛呢?闻人诉为自己把了一脉,脉象柔和有力,并无滞涩之感。
奇怪。他紧锁眉头,有些困惑。
在闻人诉的有意无意引导下,两人来到一栋两层高的阁楼前,风格与门派中的其他建筑大同小异,无甚出奇。
然而,闻人诉转头对灵铮道:“欢迎来敝舍做客,嗯……给你个惊喜。”
“请——”闻人诉伸手。
闻言,灵铮自是不会拒绝,眉梢一扬,利落提衣迈槛,左顾右盼。
经过曲折的长廊,一个庭院映入眼帘,竹影交错,乱石堆叠的小池塘上,水车咕噜咕噜旋转,流水潺潺,一派悠闲自得的格调。
庭院中央坐落一亭台,闻人诉领着灵铮坐好:“你先在这歇息一会儿,我把惊喜拿出来。”
“什么惊喜?”灵铮翘首以盼。
食指放在嘴中央,闻人诉摆出“嘘”的姿势,“你会喜欢的。”说罢,眨巴一下眼睛,故作神秘走去楼内。
一眨眼功夫,闻人诉便原路折返,背手走在灵铮跟前,顶着好奇的视线,将改造过的子午鸳鸯钺放在石桌上。
霎那间,灵铮眼中爆发出炙热的光芒,下一秒子午鸳鸯钺已经握在手上,忍不住“啊”了一声。
经过重新锻造,加入价值连城的千年冰川玄铁,钺身附上一层银白寒霜,稍微挥舞,利刃流光浮动。
在稀有矿物的加持下,不仅仅是美观,杀伤力也突破一个新境界,钺柄末端加入同质的配重块,手感更为流畅。
惯用的武器在手,灵铮才算回到原本的实力上,双目异彩连连,爱不释手,耍了几套功法才勉强过瘾。诚恳对闻人诉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闻人诉笑逐颜开,正想带领灵铮参观阁楼,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邱梨走进来,作了一揖,面对闻人诉道:“闻人师兄,祁师姐唤你过去。”
闻人诉目光中的复杂稍纵即逝,扭头与灵铮对视,灵铮理解地点点头。
“你若是无聊可以去随意逛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闻人诉最后交代一句。
灵铮无声笑了笑:“没事。”
目送闻人诉远去的身影,灵铮眼神闪烁,一咬牙,紧接着离开了阁楼。
走在路上,灵铮故意迎上一个青涩的女弟子,门派服穿得规规矩矩。他摆出亲和的姿态,“少侠好,请问外人能进入藏书阁借阅吗?”
女弟子直勾勾盯着灵铮愣了神,直至对方皱眉,才意识回笼,惊艳于陌生人的长相,磕磕绊绊想起回答:“啊,哦,可以的。”
灵铮嘴角上扬了一瞬,放松下来。本以为这小姑娘还有这番阅历,能识破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只是有些呆。
“少侠倘若空闲,可以带我去吗?”灵铮乘胜追击。
“无事无事。”女弟子婴儿肥的脸庞扬起粉红,忙不迭摆手,“我刚好顺路,这位少侠请随我来。”
两人走到山腰,眼前是一座古老的塔楼,玄色牌匾上,龙飞凤舞写上“藏书阁”三个大字。
飞檐翘角,风雅气派。阳光普照下,塔尖上的明珠熠熠生辉,晃瞎人的眼。
“就是这了。”女弟子娇憨一笑,正要欠身告辞。
“诶,等等。”灵铮掏出一瓶基础的回元丹,和善笑道:“小小心意。”递到女弟子手中,随即转身向藏书阁走去,只留给对方一个摆了摆手的潇洒背影。
进入藏书阁,装潢庄严肃穆,只有寥寥几人经过,倒也正常,万钧派又不是学堂,哪里会人人都喜爱读书。有人打量了灵铮几眼,一声不吭走上二楼。
一位清瘦的长者执事坐在登簿处后头,头发灰白中带着凌乱,一搭一搭地垂下头,看上去困得不行。
灵铮早有对策,不选择单刀直入,而是从某个书柜上,随意抽出一本独留上册的书,撕掉写着陌生名字的标签,才走到长者执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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