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先前的江浔是一块柔润的冷玉,此时却更像是一座沉默的冰川,带着一种沉寂的压迫感站在他的面前。
空气里落下来江浔比两年多前更沉冷几分的嗓音,那双浅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陈乱:“他们说你要结婚了,哥哥。”
我吗?
陈乱愣了半秒,想起进门前江翎那句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话:“……?我怎么不知道我要结婚了?”
背后传来江翎的一声嗤笑。
江浔抿了抿唇:“……”
一条手臂揽上陈乱的肩膀,被点亮的手机屏幕从陈乱眼前晃过去,一字一顿里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雪、山、主、题,婚纱照。我怕我们要是不来,明年你孩子不会都有了吧?”
江翎垂眼看着即使穿着极其普通的衣服,连略长的头发都潦草地扎在脑后却依旧风采不减、漂亮而慵懒的那张脸,恨得牙根都开始痒痒。
这么多年了,这人招蜂引蝶的本事可真是一点没减。
在军校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刷到论坛里明里暗里的表白贴就算了,先前那几个乱七八糟的alpha也罢了,怎么连跑出来满世界地乱串旅行,都能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小镇上跟人传出来绯闻。
有时候他都觉得江浔的想法真是很容易理解。
他们就该把他给关起来藏起来,谁也别想觊觎。
而陈乱看着屏幕上那些抽象到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落后时代了的劲爆标题,蹙了下眉。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都给他传成隐世财团家族的豪门大少爷了……
哪门子的豪门,
半天没回家他这月租九百八的小破出租屋的破门都能被人给神不知鬼不觉地撬了。
有这么磕碜的豪门?
“营销号的博眼球手段你们也信?”
陈乱抽了那内容辣眼睛的手机撇到沙发上,抱着手臂挑眉看过去,笑:“以后吃核桃记得不要拿门夹,对脑子好一些。”
江浔:“。”
江翎:“……”
很好,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地说起话来好听得很。
“吃饭了没?”
陈乱打开自己带回来的袋子看了看,摊手:“我只买了一个人的份儿,可不够三个人分。”
“……没吃。”
江翎盯着陈乱懒散而轻松的眼睛:“你天天就吃这些?”
馒头咸菜的,他这两年是怎么做到乱吃东西还没把自己给养死的。
瞧瞧这下巴,都饿瘦了。
头发也长了,修剪得很潦草。
活像个离家出走去流浪然后把自己折腾得干巴巴瘦连毛都乱糟糟不亮了的家猫。
“也不是。”
陈乱打开那瓶甜米酒抿了一口,没骨头似的靠进沙发里,半眯起那双猫似的透灰色的眼,散漫道:“有时候也吃点挂面。”
当然,当初开车到处跑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压缩干粮配水了,只有进到城市里才会下馆子吃点正常人吃的饭。
这些对陈乱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吃苦,地下基地时代可比这个艰苦得多,他没那么金贵,来到新世界吃了几年好饭就凑合不得了。
江翎看着完全不把好好养自己当回事的陈乱,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迈步过去劈手夺了陈乱手里的米酒瓶子,在陈乱“哎哎,我的米酒”声里,就着陈乱刚刚碰过的瓶口对到唇上赌气似的一口气“吨吨吨”地喝完,随手撇了瓶子扣住陈乱的手腕,起身就走。
陈乱被他扯得脚绊沙发腿儿,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江翎??”
“……去哪儿啊???”
走在前方的alpha脚步没停,捏着陈乱的腕子从牙缝儿里挤出来一句:“……出去买菜。”
给猫做饭。
石溪镇的夜晚其实还算热闹,毕竟也算得上是旅游支柱。
此时刚过八点,菜市场还没打烊。
穿得灰扑扑的陈乱被两个身穿制服的高大alpha挤在中间,两只手腕生怕他跑了似的一边捏了一个。
活像是在押送犯人。
陈乱甚至感觉他再套个黄马甲都能直接当社会与法栏目组的新闻素材。
也许无论是战术服还是军服在小镇上都过于少见,一路上有不少人都悄咪咪投来或探寻或好奇的目光。
陈乱被明里暗里的围观搞得有些受不了,于是在进到人更多的菜市场之前,干脆先拎着两只找了个小镇男装店把人扔了进去。
十五分钟后,一个灰扑扑带着俩现眼包变成了除了脸以外已经不再显眼的三个灰扑扑。
陈乱满意了。
江翎扯着身上的黑色的胳膊上带白条纹的Nika廉价棉服,又拽了拽腿上的灰色抽绳运动裤,踩了踩走路都打滑的盗版abibas运动鞋,差点把后槽牙都咬碎。
长这么大他就没穿过这么劣质的衣服!!
连默不作声的江浔都在因为质感过差的布料在暗自皱眉。
但一抬眼看到陈乱半眯着的、明显带着“闭嘴,不服憋着”意味的眼睛,到底是抿了抿唇没有吭声儿。
算了,他开心就好……
陈乱挑着眉瞅了一眼贵气了二十多年头一遭变成县城精神小伙儿、正浑身别扭的两个alpha:“谁让你们来之前都不知道带个衣服,凑合穿穿得了。”
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朝上扬起来。
“陈乱。”
身侧传来江翎咬牙切齿的声音。
“嗯?”
陈乱快速地看了江翎一眼,用力抿了下唇。
“……咳。干嘛。”
“……你别笑了。”
“我没笑啊。”陈乱眨巴眨巴眼。
“你牙都露出来了!”
“我牙怕黑,放出来见见光怎么你了。”
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走,江浔默然地陪在后面。
看起来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菜市场的人此时不算多,部分老板已经在准备收摊儿。
江翎挑挑捡捡地买了些菜肉,江浔买了点杂米和虾仁海鲜,陈乱——
他去隔壁大排档拎了一份虾尾、一把烤串。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快要九点。
陈乱打开了电视先就着馒头烧烤垫了垫,很快算得上丰盛的晚餐就端了上来。
小餐桌太小,三个人干脆坐在沙发上围着茶几吃饭。
陈乱抿着熟悉味道的粥,吃着熟悉味道的菜,眼前是熟悉的人,周围都是熟悉的气息,略快的心跳声里,胸口却渐渐有酸涩的感觉弥漫上来,窜到了鼻腔和眼眶里。
明明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吓,
但此时在阔别之后再次同席而坐,陈乱忽然发觉,
他的轻松冷静其实都是假的,说不想念,也是假的。
像是心脏一直以来空着的那一块忽然再次被熨贴地填满。
温暖且柔软。
喉咙有些干涩地滚了滚,陈乱忽然垂下头,揉了揉眼睛。
“嘶,眼睛里好像迷了点东西……可能是小虫子吧。”
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出租屋很小,只有一个小客厅以及一个小卧室,以至于三个人同处一室都会显得有些拥挤。
老旧的玻璃窗外有车灯晃过去,冬日的气息从窗户的缝隙渗透进来。
陈乱抿着果汁看着两个alpha一如当初在启微市的时候那样收拾厨房收拾餐桌,忽然有了种他们从未变过,自己也从未离开般的错觉。
可是时间总是会留下些许痕迹的。
那块碎掉的表镜即使换了新的,看起来跟原来没什么区别,但到底已经不再是原来那块。
就像胸口已经重新习惯了没有了的那点重量,就像他手腕上已经看不出来曾经存在过的那道表痕。
有什么东西其实已经被悄然改变。
一切收拾完后,陈乱已经昏昏欲睡。
小出租屋里什么都小,沙发也小,床也小,陈乱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们两个开个旅店,手里喝了一半的果汁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开。
面前有阴影覆盖过来,陈乱有些疑惑地抬眼。
“吃饱了?”
江翎站在他面前,俯身下来,浅金色的眼里含着几分笑意,空气里香柏木与琥珀的味道侵染过来。
“……怎么了——”
话音还没落下,有些瘦削的下巴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捉住。
alpha的手指在被果汁浸得柔软而莹润的唇瓣上轻轻压过。
“那好。”
下一秒,身体腾空。
“??!!!!”
陈乱被江翎一把扯起来扛在了肩头:“江翎?!!放我下来!!”
“啪”地一声轻响。
陈乱的腰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老实点儿。”
卧室的门打开又合上,天旋地转之间陈乱被丢到了柔软的床上,来不及支起身爬起来,阴影和温度便一同覆盖上来。
手腕被捉住扣紧,耳畔响起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咔哒”一声轻响,腕骨附近传来些许冰凉。
陈乱抬眼看到将他的手扣在了床头的铐子,咬了下牙,差点气笑了。
“……小王八蛋。”
“你哪儿来的这种东西!”
回应他的是alpha落在他耳畔的吻,以及一声轻笑:
“特意为你准备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不喜欢的话,家里还有——”
温热的吐息带着几分故意落在敏感的耳边:
“别的颜色的,别的材质的,随便你挑。”
昏暗的小卧室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信息素味道。
落在耳后的温热的气流让陈乱忍不住偏头去避开, 耳根迅速泛起一抹浮红烧到耳尖。
下巴被轻轻捏住,不许他躲。
晃在眼前的这双浅金色的眼睛专注而认真地在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上描摹,从眉眼到鼻尖, 又从鼻尖到嘴唇, 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思念与眷恋。
而陈乱此时也才有机会仔细观察面前这张无数次午夜梦回的、阔别已久的脸。
眉眼比他离开前更加成熟锋利了, 气质也更加锋芒毕露了。
眉尾出多了一条细小的不到一厘米长的伤疤,
是出任务的时候受伤的吗?
明明是同一张脸,变了很多细节,唯一没有变的, 却是那双注视着他的、含着炽热的温度和情绪的眼睛。
那双眼睛凑近过来, 额头抵着他的, 鼻尖碰着鼻尖, 呼吸缠着呼吸。
黑暗里他听到alpha带着沙哑的嗓音:
“陈乱。”
“这两年多,你有没有想我。”
“……”
话音落下, 陈乱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
他回想起一路上雪原里的风、森林里的雾、陌生的城市里的喧嚣、山巅之上落下的极光……还有小镇里的万家灯火和烟花绽放一样的星空。
沿途走过的所有的路、无数个孤身一人孑然独行的瞬间,他其实从未停止过思念。
胸腔里的心跳在鼓动。
陈乱抬起那双透灰色的眼睛。
喉结滚了滚,空气里落下来陈乱叹息似的同样沙哑的声音:
“嗯。”
“想了。”
轻如一阵风, 却又同时重若千钧地在另一个人的心头砸落。
同样的话他曾经问过许多次,
从未得到过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依旧是他自以为的对方默认。
可是他失算了。
他失算了。
在四周漂浮的信息素像是被什么给刺激了一般躁动起来, 向着陈乱潮涌而去。
胸腔里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开始乱撞,撞得他整个人都开始怦怦作响。
江翎愣了足足有四五秒, 才猛地眨了下眼睛回神,声音里都带了些颤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捏着陈乱下巴的手指都不自觉地稍微用了些力。
陈乱轻轻“嘶”了一声,偏过头不再看他,耳尖却泛上来些许浮红, 轻笑道:“门夹过的核桃吃多了脑子不好使相信营销号的噱头也就罢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他回过头来半眯着眼,懒散地掀起眼皮睨着眼前像只呆狗似的alpha,唇角挑起一个弧度:“没听清算了——唔!”
没说完的话被炽热的温度堵在了呼吸里。
属于alpha的气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压了上来,积压的思念、近乎凶狠的渴望、令人心颤的悸动,最终却又在触及的瞬间化为了一种珍惜的缱绻缠绵,带着灼人的温度勾缠追逐。
那些熟悉的气息笼罩着他,扣在下巴上的手指沿着脸侧的弧度轻轻摩挲过去,穿入发间垫在脑后。
腰际被拢住扣紧,胸膛贴着胸膛以至于陈乱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失律的心跳砰砰作响,压着他将呼吸与呼吸的纠缠不断加深、不断加深。
呼吸被攫取,空气被挤压得一丝不剩。
逐渐升高的温度里陈乱的气息也乱了节拍,越来越重的窒息感下他不得不挣了一下,微微仰起头寻找新鲜的空气。
“江——”
“江翎。”
直到陈乱的呼吸逐渐混乱,alpha的气息才稍微退开了些许。
香柏木与琥珀的味道织成无形的网,一路向着陈乱围困。
而后那点温度又落向唇侧,落向耳畔,最后停留在颈侧。
“喂,你——”
陈乱刚调整着呼吸张开口,就感到alpha炽热的呼吸落下来,些许锋利的犬齿不轻不重地压上那片柔软而敏感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气息猛沉了几分,他躲了一下,却又因铐在头顶的手腕被迫扯回了原地,动弹不得。
颈侧传来轻微的刺痛,微微温热的触感又很快退开。
alpha温热的指腹蹭过陈乱红润了些许的唇角:“别动。”
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落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陈乱。让我好好看看你。”
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陈乱的呼吸上,眼前那双浅金色的眼睛里盛满着笑意:
“我听到了,我听到你说你也想我。”
“陈乱,我很高兴。”
“只是……”
alpha的指尖从陈乱的唇角滑落下去,蹭过滚动的喉结、落向锁骨,勾住了胸口的纽扣。
温热的呼吸也一同沿着手指尖划过的轨迹,一星一点地落下去。
“只有嘴上说的想我可不行,我要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想我。”
挤压着的信息素卷成了涡流,倾覆过来。
微凉的空气里,温热的呼吸星火一般落下来。
心跳和呼吸都被血液里流窜的火苗点燃、晃动,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只余下震颤耳膜的心跳回响。
alpha抬起眼睛,又重新含住陈乱的呼吸,指尖移动,掠过空气里的起伏线条,布料摩擦声中有一声金属一般的轻响。
温热的潮汐漫过柔软的夜幕覆盖之下的礁石,窗外投射进来的晕暖的灯光缓缓攀上床沿,覆盖住一片床脚。
灿金色的眼睛向上弯起,带着某种恶劣语调的沉哑嗓音裹挟着温热的气流流向敏感的耳后:
“哥哥。”
“这样才是真的想我。”
双手被冰凉的金属触感禁锢在头顶,属于江翎的温度挤进膝间将他牢牢困住。
挣扎之间金属碰撞声响在耳畔,过速的心跳和混乱的呼吸一同将他的血液都烧得滚烫沸腾。
他咬着牙压着从骨头缝儿里泛出来的感觉,轻轻呼气:
“小王八蛋,你——”
可江翎压根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呼吸就再度被掠夺。
寸寸侵占,
步步掠夺。
直到难以呼吸,直到心跳大乱。
陈乱轻喘着,抿了下被咬得有些发木的嘴唇,看着被自己咬了一口才肯退开些许喘息空间的alpha,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江翎,这么多年了。你的吻技怎么还是跟当年一样烂。”
空气里安静了半秒。
眼前那双灿金色的眼睛些许危险地眯起来,仍在方寸之间交汇着的呼吸之间落下来一声轻笑。
alpha微微偏了偏头:“我吻技烂?”
唇角向上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露出那颗略显锋利的犬齿。
下一刻,皮肤一凉。
令人头皮发麻的温度包裹上来。
不稳定的呼吸骤然转成一声略带惊慌的吸气声,手腕扯着冰凉的金属铮铮作响。
“江——江翎!!!你——嗯!”
踢动的脚踝被强硬地压住,温热的手指握着他的膝弯。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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