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一片空白。
手机发出代表着新讯息的震动,江翎被知识塞住的脑袋不想去转。
江浔抱着砖头似的课本跟在他身后,抽出来江翎放在兜里的手机面容解锁。
“陈乱在校门外等我们。”
被庞大复杂的理论课揉圆搓扁的空白脑袋有些迟钝地转过来,头顶竖起来的一撮头发晃了晃:“明天又不是周末,出校门要打报告请假。”
到了校门口拿不出假条也会被岗亭拦下来。
江浔把手机塞回去:“他帮我们申请假条以后自己批了。”
江翎握着手机,头上缓缓冒出来一颗晃晃悠悠的问号。
陈乱很少去做这种事,当初开学进校门都没让他俩坐车进去,而是赶下车跟其他新生一起步行入校。
江浔掀起眼皮瞧了一眼看起来像是念书念傻了的江翎:“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你过生日。”
江翎:“……”
最近理论课上太多了给脑子糊住了,已经完全忘了这回事了。
陈乱每年都会认真给他们过生日准备礼物,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等到两个人出示完学生证,通过岗亭的系统核验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马路对面靠在车边的陈乱。
才下过雨的街面湿漉漉的,商店橱窗里的灯光暖暖地流泻出来,风里带了些湿润的寒凉,行人路过时踩着梧桐树的落叶发出嚓嚓的轻响。
陈乱没穿军装,也没穿那套几乎不离身的灰突突的作战服,暖驼色的风衣在黑色的越野车边上亮得像是一团暖融融的灯火,仿佛他身边空气里初冬的凉意都被驱散了几分。
看到他们两个出来,那双漂亮的眼睛立刻就向上弯成弦月。
“哥哥。”
江浔过了马路在陈乱面前站定,冷泉一般的眼里泛出一丝笑意。
头发被搓了一下。
江翎蹭着耍赖要往陈乱身上挂,被后者抬手摁住脑袋推远,推不开烦了抬腿就是一脚。
世界安静了。
湿冷的空气里浮游着一些糖炒栗子和烤蜜薯的甜糯气味。
三个人上了车,陈乱从副驾座位上拿起来三个热气腾腾的纸包递到后排,嗓音里含着些笑意:“两个烤蜜薯,一包糖炒栗子,我订了餐厅,你们两个饿了的话先随便垫垫。”
而后又从水杯位里提溜出两杯热奶茶:“还有奶茶。”
江浔看着手里的一堆,眼里泛开一些无奈的笑意:“怕是还没到餐厅,就已经吃饱了。”
前面在过红绿灯,开车的陈乱没回头,声音随意:“网上都说好吃,所以我顺手就买了。”
顺手?
江翎扒拉着那堆东西瞧了一眼。
烤蜜薯和栗子的袋子上印着栗皇的商标,最近在社交平台上很火,要排很久的队才能买到。
奶茶是梅花巷的当季新品,也很火爆难抢。
兄弟两个对了一眼,目光又落回到陈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上。
指尖还泛着点薄红,一看就是在外面冻久了的。
车里很安静,只有暖风空调的轻响和汽车引擎的低吟声。
偶尔发出栗子壳儿被挤压开的时候发出的脆响。
等到车子停在餐厅外的停车场,陈乱刚下车,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就递到了手上。
里面是满满一包剥好的、温温热热、正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糯栗子。
温度像是从捧着纸包的手心里融化,顺着血液的流向慢慢暖进了胸腔。
陈乱笑起来。
抬手在两个弟弟脑袋上一人揉了一把。
“走吧,上去一起吃。”
陈乱的工资虽然订不到顶级的豪华餐厅,但中高档的偶尔吃一顿也不会造成什么经济负担。
早早预定的位置上已经摆好了花束和蛋糕,桌子靠窗,蜡烛的光映在玻璃上在雾蓝色的入夜前奏里摇摇晃晃。
三个人落座。
陈乱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两个丝绒盒子,暖融融的烛火又在他向上弯起的眼里映成星光:
“江浔,江翎,生日快乐。”
今年的礼物依旧是不偏不倚的双人份。
两对订制的宝石袖扣,一红一蓝,背面的角落里分别刻着江浔和江翎的名字。
只是下一秒,盒子又被推了回来。
在陈乱愣了一下的表情里,双子一人拿了属于自己的那对袖扣里的其中一颗。
而后一左一右牵起陈乱的手腕,将另外一颗扣在陈乱的袖口。
动作很慢,指尖偶尔会擦过陈乱手背上的皮肤,却又都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珍重。
两个人扣好后没有立刻收手,指腹轻轻摩挲过属于自己那颗宝石,而后才抬眼注视着陈乱闪烁起来的眼睛。
“哥哥,上次搬家切蛋糕你说要把幸福分我们一半。”
“那么这次,祝福也要分你一半。”
陈乱的眼睛眨了一下,手指轻轻蜷缩起来。
一红一蓝两枚袖口就坠在他的袖口,背面刻着他们的名字,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着光。
像两团固执且不眠不熄的小小的火苗。
那点光倒影在眼里,于是胸腔里也燃起了火。
不算热烈,却又足够滚烫。
心跳漏了一拍后开始怦怦撞响。
干涩的喉咙不自觉地滚了一下,陈乱的目光触碰到江翎认真的眼睛,又立刻被烫到似的迅速垂下移开。
“……”
“咳,切蛋糕吧。”
好好的一顿饭经过送礼物时候的插曲,被陈乱吃成了砒霜下饭,一整个儿椅子上有刺儿似的坐立难安。
以至于开车回家的路上,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频频落在手腕边那两枚袖扣上。
左边是刻着江翎名字的红宝石,右边是刻着江浔名字的蓝宝石。
总让他有种,
两个人此时正一左一右牵着他的手腕的错觉。
回到家的时候陈乱还在走神儿。
江浔打开了一部新上线平台的电影放着给陈乱听响。
厨房里发出雪克壶摇晃的响声。
陈乱循着声音摸进厨房,跟江浔回头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
身材高挑的少年立在晕暖的灯光下,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捏着一支金属长柄吧勺,手中的玻璃杯里冰块叮当撞响。
那双冷泉一般的眼睛在目光相触的那一刻向上弯起,融化成一汪柔和的春水:“怎么了?电影不好看吗?那我去给你换一个。”
“……没有。”
陈乱的目光落在叮铃咣啷一堆瓶瓶罐罐的柜台上:“你还会调酒?”
“调着玩。”江浔偏头看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要尝尝吗?”
陈乱想起自己菜得画圈的酒量,有点犹豫。
眼前的少年靠近过来,俯身过来去看陈乱的眼睛,目光平静而温和,语气里却带了几分柔软的请求:
“我自己品不出好坏。今天我生日,就当帮帮忙,给我做一天的品酒师?”
“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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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顺便问一下有人想要插画活动吗?[让我康康]喜欢的人多的话我去找画师约稿[摸头]
陈乱会个屁的品酒。
他能在一口一口尝完江浔的花样以后还能保持人形就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现在浔那双湿润而柔软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干干净净一如清澈的泉水。
似乎只是希望在生日这天祈求哥哥尝一尝自己调的饮料。
心口慢慢又融化成一团毛茸茸的软意。
尝一点点,应该问题不大吧?
总之是在家,醉了大不了就睡。
“……行。”
那点犹豫在江浔专注温和的注视下慢慢化开了。
他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木质椅脚划过地面, 发出短促的一声响。
江浔眼底的笑意深了一些。
“先尝尝这个。”
递过来的小酒杯玻璃杯壁上挂着水雾, 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被冰得微红。
剔透的液体中有气泡细细密密地上涌。
陈乱抬手接过, 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收紧了一下。
他试探着抿了一口,清冽的杜松子香混着细微的苦意,带着柠檬的清新, 慢慢在口腔里回甘。
“好喝。这是什么?”
江浔看着他抿唇的动作, 指尖捻了下吧勺柄:“金汤力。”
信息素无声地缠绕过来。
第二杯的口感有几分熟悉。
陈乱捏着不过两个指节长的小杯子, 眼睛亮了一下:“是莫吉托。”
第三杯、第四杯……
陈乱觉得灯光似乎更暖了, 脸颊也升腾起些许热意。
他放松了些,支起了下巴, 看到金属吧勺在江浔修长指间旋转,反射出细碎的光。
冰块的撞响、摇壶的沙沙声、酒液朝杯子里倾注时发出的细细流响开始慢慢放大。
江浔的声音温和,介绍着每一种酒的名字, 目光却始终追在陈乱脸上。
他细细捕捉着陈乱每一次微小的表情变化。
喝到喜欢的味道时亮起的眼神, 被烈酒的酒精气辣到时的轻轻蹙眉, 直到越喝越多后,慢慢慵懒下来半眯着的眼睛。
陈乱的话渐渐少了, 眼神开始有些涣散,雾粼粼地像蒙了一层水汽。
他托着腮, 指尖无意识地点着冰凉的杯壁。
灯光在视线里晕成毛茸茸的光团开始摇晃,江浔的身影融在光线里,边缘开始变得不清晰。
厨房里的空气有些闷。
所以陈乱晃了晃脑袋扶着椅背,踩着脚下的云团站起来, 视线晃了一下。
背后伸过来一双手接住他。
耳畔落下江浔含着笑意的嗓音:“去哪儿?”
“唔……这里好闷。”
“那出去。”
陈乱左脚绊着右脚扑倒在柔软的沙发里,从坐着看动漫的江翎怀里揪出来一只抱枕压到怀里搂着。
脑袋埋到抱枕上,呼吸间都是熟悉的温暖味道。
江翎的。
于是他又抬起已经变得沉重起来的脑袋去看江翎,伸手去戳江翎的肩膀,声音慢吞吞带着些粘连:“你怎么还不睡?”
头顶落下来一声轻笑,手指尖被一只尚还带着些湿润和冰凉的手握住。
属于江浔的清淡嗓音响起来:“生日还没过完,不着急睡。”
身边的沙发微微陷下去,一双手扶着软绵绵的陈乱靠进沙发背里,有温热的呼吸靠近过来。
“还喝吗?”
思维已经开始昏沉起来的陈乱推了推靠近过来的肩膀,摇了摇头,呼吸之间都带了些醺暖的酒气。
视线旋转不停。
只是沉重地往下坠的下巴又被微凉的手指托住了,带着他向上抬起。
嘴唇上有冰凉的温度贴过来。
少年吐字时的呼吸落在敏感的耳畔,陈乱下意识地向后躲过去,却被扣住下巴动弹不得。
“可是就剩半杯了,哥哥。”
“会浪费。”
贴在唇上的玻璃杯轻轻压住下唇瓣,微微倾斜。
冰凉的液体沿着微微张开的唇缝流进口腔,被陈乱不受控制地吞咽下去。
溢出的些许酒水顺着湿润的唇角滑落,一路蜿蜒过被迫仰起的下颌角、蹭过颈侧那颗灼眼的红痣、滚动着的喉结,最后擦着锁骨的边缘没入领口。
入喉的酒气迅速蒸腾漫反上来,蒸腾着开始断线的思维向云端飘去。
陈乱呛了一口,蹙起眉头,烧红起来的眼尾沁出一些水色。
他撇过唇抬手去推:
“……不要了。”
“呜……喝不下了。”
被手指碰到的杯子倾斜了一点,于是酒水泼洒下来,一片濡湿。
白色的衬衫布料被浸透了,湿凉地贴着胸口起伏的弧度,透出隐隐的暖色。
“不要了吗?”
温暖的怀抱接住了由于眩晕而倒落下去的陈乱,清淡的嗓音落在耳畔,含着些许笑意:“明明刚才你还说很好喝。”
呼吸被另一种熟悉的味道盈满。
陈乱的手捏着面前的人肩头的衣服,糊里糊涂地想:
这是江浔。
因为与江翎身上的暖洋洋的味道不同,江浔的味道是带着些冷的。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是同款的洗涤剂,但陈乱就是能闻到这种细微的不同。
像是夏季热燥的海风与初冬寂静的落雪那样的区别。
但两种味道,都让他感到心安。
这是他的灵魂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的落点。
没有人知道,在对江翎不理不睬的那段日子里,陈乱同样煎熬。
他只是有些……
不知道怎样去处理,所以后退,所以逃避。
陈乱没谈过恋爱,没有爱上过别人,
所以他认为那是对亲情的一种错认,或者是某种吊桥效应。
看到江翎一次次带着希冀的眼神望向他,而后在自己刻意的无视之下眼里的光亮一次次湮灭,在那些时刻,陈乱的心尖尖是空了一下的。
可他是哥哥。
那样不对。
他们必须回到正轨上来。
衣服被打湿了。
陈乱推着江浔的肩膀想去换衣服,渐渐满溢上来的醉意让光线都开始旋转,向着天空跌落。
只是下一秒,陈乱被一只手按回到沙发里,扣在下巴上的手指上移了些许,轻轻压在了陈乱的唇畔。
空气里龙舌兰的气息弥漫上来,环绕着陈乱卷成一道涡流倾覆而下。
冷泉一般的浅琥珀色眼眸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压成了暗流汹涌的金色。
江浔垂下眼睫,指腹在陈乱被酒液湿润过的下唇瓣上轻轻摩挲。
这个位置,
之前有一片小小的红痕。
是被咬破的。
陈乱听到江浔平静的嗓音落下来:
“江翎吻你了吗,哥哥。”
那一瞬间,陈乱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耳畔似乎听到一声细微的嗡鸣,紧接着陷入一片令人心脏停跳的寂静。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喉结滚了滚。
思维缓慢地转了一下。
是的,
江翎吻他了。
江浔知道了。
陈乱没由来得有些慌。
一双手臂轻轻拢住陈乱的腰,微微收紧起来,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
少年alpha的下巴埋到陈乱的肩头,渐渐灼热起来的呼吸落在陈乱的耳侧,语气里带着些委屈:
“只有他可以吻你吗?”
“这对我不公平。”
心脏重重地在肋间撞了两下。
陈乱下意识地要转头去看身体另一侧的江翎,却又被下巴上的力道带了回来。
江浔强硬地捉住陈乱的眼睛,注视着他:“告诉我,他吻你了吗?”
“……”
陈乱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于是温热的呼吸朝着他落下来。
心跳缺拍。
陈乱抬手,掌心抵住靠近过来的江浔的下巴,被酒气熏得雾气朦胧的眼睛努力地聚焦:
“不对,这样不对。”
“我是你哥。”
江浔吻着陈乱的手心,抬手握住陈乱的腕骨,拿下来,望着陈乱的眼睛轻轻蹙起眉,语气里带着些不满的控诉:“可是他吻你了。”
“……”
陈乱的脑子已经乱成了浆糊,被眩晕的醉意抛过来甩过去的思维已经容不得他静心思考。
压在陈乱手腕一侧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找到了陈乱跳动的脉搏。
面前的阴影覆盖过来,心脏开始狂跳。
只是那双温软的唇却在陈乱僵硬的眼神里,羽毛一般落在了陈乱的额头上。
陈乱眨了一下眼睛。
少年吐字时的呼吸轻轻软软落在脸上。
“这样,你讨厌吗?”
“……”
陈乱悬浮在半空里的思维的线断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这样呢?”
羽毛又飘落在了不断闪烁的眼睑上。
“这样?”
“这里呢?”
一路向下。
直到呼吸交融在一起。
羽毛落在嘴角。
陈乱屏住了呼吸。
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向上弯了一下。
而后慢慢越靠越近,以至于陈乱能感受到落在唇上的细小的气流。
……不行。
陈乱猛地垂下眼睛,抬手在江浔胸口推了推。
然而那只手被握住扣紧,对方的呼吸依旧落了下来。
又轻又软的触感只在唇上蜻蜓点水一般停留了一瞬,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便立刻退开。
“你讨厌吗?”
……讨厌……
像是一颗水珠从高处坠落入一口空旷而寂静的深井,带起阵阵涟漪和绵绵的回声。
胸腔里像是钻了只不安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在肋骨上飞撞,那种绵延不绝的“怦怦”声沿着血管的流向冲入了耳膜,所以此时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耳边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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