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的榻榻米有些旧了,但保存的还算完好,千间幕买了床新被子,铺在榻榻米上,软绵绵的埋入被子里。属于幼龄期的身体迟钝的传来阵阵舒适的感受,此刻独处在自己布置的安全屋中,他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如此这般,直接在床上S属性大爆发,sleep了一天一夜,起床时正是傍晚,将手电筒挂在墙上,千间幕半闭着眼思考未来的计划。
没有异能,年幼,没有身份,没有固定收入,这是他的没有的。
如果不出bug就基本没什么问题的体质,战斗素养,一台不联网脑内计算机,可以以收集的办法获取的可以转化为关键物品的能源。这是他拥有的。
所以目前紧迫要办的两件事,第一件,以不留痕迹的手段获取身份证明。第二件,将目前所写的稿件出版,并寻找更多书籍。
这个世界比较自由,千间幕自信除非他被异能者围剿,他怎么都能活下去。没有什么被注定的未来,也没有毫无光明的人生,千间幕本身也毫无斗志,他没有再去搅弄这一摊浑水的心思,他的目标以及他来到这里的某种理由无非是能够自由合法的体验正常人生活,以及在暗面自由且不合法的游走。积攒能量,回避风险,消除存在,组织能力者。
所以……就算要发表文章也绝对不可能用他的身份发表。他得找一个稍微信得过且和他关系不怎么密切的第三方插手。
早在去年初冬,千间幕就让人搜罗这方面的可选项,但直到四月末千间幕才收到了几份推荐,其中最为特殊的是一名名为福泽谕吉的武士。传闻他是一名手段高超身法高明的杀手,也是一位辅助类的异能力者。在异能战争晚期,福泽谕吉似乎在杀手圈中销声匿迹,同时传来的是他开始进行日常生活的信息。
信息真假难辨,就算是再高明的情报人员也不想去得罪一个前精英杀手,没有人去跟踪调查他,他所有的信息都是巧合或者无意间整理出的。所以这个人的信息大篇幅使用了猜测,甚至给出了两种不同的可能性。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目前大概真的没有再做那一行的企图,无论他是否有其他打算,在他身边出现了一位少年并被他教养这件事被隐晦的传出后,年轻的武士已经自动的变成了正在教养弟子退居二线的老师这么一层身份。
不过能让他被送到千间幕面前的,还有这个人的秉性。
武士先生为人正直,他是个杀手,但实际上他的性格温吞隐忍,本性正派慈悲,所以老情报贩子对他多多少少有些敬意。不多,顶多是当有人需要一个正面一点但也能干脏活的存在的时候将此人推荐出去。尤其这两年福泽喻吉带着一个孩子在横滨周边活动,武士虽然早年经历足以攒下一大笔钱,但他生活的仍然赤贫,或许为了补贴生计,两个人组成了一个似是非是的‘万事屋’小团伙,主要接一些难解的案子。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少年非常聪明,但略显暴躁,成年稳重男人和暴躁聪明少年的搭配十分热闹但又确确实实拉拉扯扯的生活了下去,在横滨这个大环境下,有些违和但又确实不那么少见。
武士和少年虽然主接一些案子,但他们的行为上是惩恶扬善的,并且多数都是使用公平公正(横滨版)的方式解决问题,人品要好很多。他们也接一些杂事,保镖护卫或是调节关系,只是简单的代发表文章的话,可以预期的是,如果福泽谕吉本人并没有私下谋划什么大事并且为人的确如描述一般正直,那么短期内他的身份就是上了一道保险。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让千间幕去见他一面确定这个人的情况,他的心理预期不高,哪怕这个人的确是个小人,就算装他也要装出一副样子。只要他装的出色,那么其他也就无所谓了。至少证明他的确能力出众,无论是真小人还是真君子,可控性都要比蠢货高得多。
千间幕深谙明目张胆的靶子不是强者就是莽夫,他早期也经历过长达数年的流浪生涯,他的敌人甚至是更为可怖的三重绞杀。身份绝对不能轻易泄露的这个习惯一直被他带到现在,他所表现的就是处心积虑降低任何一点会对他造成威胁的风险,不留下任何纸面证明,不留下任何dna信息,哪怕只是发表文章,也要绕几个圈子直到和他毫无关系。
没办法,他很弱嘛,弱者就要有蛰伏的自觉。
另一方面,随着春天来临,mafia团体活动开始复苏。趁着这个档口,身份信息的事情也要确定下来。干净的身份信息着实麻烦,而他又擅长狡兔三窟,计划需要徐徐图之,但他已经有了目标,并且脑内构想了两大张计划表,存在zero的数据库里。
那么,第一件事,把《缄默症》写完,这篇文章充满了他对横滨现状的讽刺和对言语自由的鄙视。他自认为文笔水准一般,连能否过审都不一定,而且文章发表这东西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时运不到可能死后才能出名。但这东西交给福泽谕吉看,福泽喻吉再交给杂志社,那么一来二去至少有两个人的资源入账。总的是亏不了的。
手电筒稳定的光源中,他铺开稿纸,明明灭灭的异色双眸沉于光源照不到的阴影处,红色的那只眼睛深沉的愈发可怖,乍一看竟如同一个血洞刻在眼瞳上。那金色的眼睛闪烁片刻,笔尖落于纸面。
人与人的关系都是如此。
你因为我,保持沉默,我因为你,不发一言。
灾难悬而未降,我们轻声细语,生怕一点点嘈杂,引来末日之景。
我的孩子越发沉默,他只是偶尔发出诡异的嗤笑,除此之外,他大半时间都在沉默。
令人惊恐的孩子安静了下来,祈求着的父亲却又兀自不安起来。
请说点什么,我的孩子,请说点什么。
什么都好,也好过这一片死一样的缄默。
我日日夜夜恳求着,但那孩子还是不可避免的沉默,他是那么出色,就像被我染上了疾病一样,竟然开始与这个世界一同保持缄默。
如同染了疾病一样,我却越发难以忍受这份安静,一切都像死了一样,死了的政府,死了的军队,死了的法律,死了的同事,死了的家人,死了的孩子。
我也是死了的。
这世界哪里是人间,分明是行尸走肉在光天化日下堂堂正正的游行!
…………
在孩子诞生的第180天,警卫部门找上了我。他们出示了许可,请我去监管所谈话。我把我的孩子留在家里,尽管他不再讲话,但我仍然恐惧他的声音会被人所知。
恐怕是迟来的父爱到来,但我竟然不知道父爱该如何表达。
我悚然发觉这世界的另一层冷冰冰的面目,但事已至此,我却无能为力。
警卫审问了我,他们说我那已经下葬的妻子声带被割断,舌头被拔去,疑似时间正是与我婚姻存续期间。他们怀疑我强迫她保持缄默,他们甚至认为是我给她做了手术,因为我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
我坚决否认,拿起纸笔试图申明我的权益,可到了此时,我才发现笔是无色的,纸是光滑的,我的申明毫无用处。
我竟然到了此时才发现,我竟然无能为力。
岳父岳母保释了我,他们提供了妻子自愿接受手术的证明。尽管我的怀疑没有消除,我却被允许回家中等候通知。
岳父岳母冷冰冰的看着我,他们提交了证明材料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恍然发觉上次和他们有过交流,还是在刚结婚的时候。
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吗?我从未逾矩,我享受并接受现有的规则,这规则却最终成为了我的枷锁。
我抱着我的孩子,默默无言。我这次被关了三天三夜,等我赶回家的时候,孩子已经变成了正常孩子的样子。他不再嗤笑,不再说话,安静沉迷的像一个玩偶。
我动了动久未发声的喉咙,但除了低沉的仿佛动物悲泣一般的吼声,什么都没有。
不知不觉中,不是我选择缄默,而是我已经丧失了说话的权力,而我一无所知。
警卫闯入了我的家中,他们这次正式逮捕我,理由为虐待婴儿,我那刚刚出生的孩子,被割去了声带拔去了舌头,这与我的妻子一模一样的症状,使我罪无可恕。
「即使已经下葬,他们也会挖出来物尽其用,真是美德。」
隐隐约约中,我久违听到我孩子的声音,可我坐在审讯室中,对面是冷着脸的警官,周遭是一片安静。
那声音如此飘忽不定,甚至于难以听清。
「做好决定了吗?」那倒声音这么问我。
「到该结束的时候了哦。」那道声音笑嘻嘻的这么说。
警官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怪异的看着我,匆匆走了出去,过了一会,他仿佛吵了一架似的走了回来,冰冷的对我继续进行审问。
这哪里是审问。
这分明是处刑。
《缄默症候群》其三其四其五·节选
关押审讯十天后,我被送往法庭公审。
纸面材料的呈递,所有人井然有序的看着我,他们的嘴紧紧闭拢,有的人面无表情,有的人义愤填膺,有的人如此悲伤,仿佛我死去的同事的倒影。
借由递给我纸笔的机会,我用那透明墨水的笔尖戳破了指尖,血色从指尖渗出,我要写点什么。
我不知情,我不知道,警察没有给我机会申诉,什么都好,我要写点什么。
但最终呈递上去的,是一张用血画出的笑脸。
法庭一片哗然,最终我被取消了申诉资格,因多重罪名,包括纵火致死罪,剥夺他人自由罪,虐待致死罪等等,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并直播行刑。
我表情木然的走过人群,回到我的监狱里去。
那名负责我的警官站在我的监狱门口,我是典型例子,他来防止我自杀或逃狱。
他是如此坦然的保持着缄默,如我一样,甚至直到此刻,我依然认为缄默是种美德。
但是再不说点什么,一切都晚了。
或者说,一切都晚了,不如抓紧时间说点什么。
《缄默症候群》其六·节选
找到福泽谕吉二人组是在街边的一家咖啡店。
碧绿少年面前堆满了糕点,他吃的满足,全然没有传闻中暴躁不合规矩的样子,像是一只发育期的小猫。
而高大的男人坐在他对面翻阅资料,他的目光稳重而平和,看向少年眼神又淡又宽容。
不难否认的是,男人不愧是杀手,即使他只是坐在那,一副居家的样子,身上仍然突兀的萦绕着一种冷峻的气质,仿佛鞘中刀剑,未出鞘不代表绝对安全,更有可能是还没到出手的时机,而一旦出手必定造成伤亡。
千间幕换下了一直穿着的黑色旅行衣,换上和风的黑底鹤纹羽织,因为羽织有点大所以松松垮垮罩在身上,内里却穿着西式的打底衫和长裤皮靴。风格称得上非常混搭,但乍一看很是亮眼。像是富庶人家的孩子,至少一看就很体面。
但即使如此,一照面那个少年就从糕点堆里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那少年的确不凡,他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以一种极快的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速度扫视他的全身,之后却又思考什么似的定定望向他的脸,就连这种类似于发呆的表情也不是毫无用处,他在观察他的表情。如此大概5s左右,他收回目光,将手上的糕点一口吞下,然后靠在椅子上,歪着头看对面的男人。
这短暂的不到十秒,福泽谕吉默契的没有出声,而是顺其自然的过渡下来。等少年看向他,他才开口。
“请问有什么事?”
千间幕的目光略过那个少年,转而看向福泽谕吉,心思转动间,放弃了之前假装小孩的打算。他歪头,眯起眼露出一个笑来。
“福泽先生,我有委托想要麻烦您。”
“……委托?是代家长来的吗?”
“不是哦,是我的委托。”
这期间那个少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眼镜摘了下来。他看向福泽谕吉,近乎直白的开口道:
“因为他完全没有家人嘛。”
这种很地狱的话题被人以一种相当轻松的语气说出口,饶是福泽谕吉也惊了一下,他用有些责备的目光望向少年,少年却做出不在意的样子。
“这种事只是小事啦,他完全不在乎的,保镖先生,是个很有趣的委托哦。”
一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千间幕完全不在意这种事。他脑子里根本没有父母兄弟之间的观念,而同样的,千间幕反而对这个少年多了几分关注,他相当聪明,而且观察力离奇的敏锐。但他的目光却很干净,干净的不像是横滨的孩子。
“那么请坐吧。”福泽谕吉终究对他有了些微末的照顾心理,虽然少的离谱,但多少有了点。他叫来服务员为他点了一杯清茶,转过头看向跃跃欲试想再点糕点的少年,非常冷静坚定的阻止了少年的动作。
“这是这一周的奖励,还想吃就等下周吧。”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千间幕。
“请问是什么样的委托呢?”
少年插口道:
“mafia之间的事情我们不管哦。”
“乱步!”福泽谕吉语气略重的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转过头却用一种更和缓但却并没有第二个意思的语言重新说道:
“涉及势力相关的方面我暂时不想干预。”
千间幕歪头,他正对着咖啡厅的一面窗户,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再干净不过了。
“不是那种事,只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叠文稿,放在桌面上。
“我写了一些文章,但是我的年龄不够,而且没有父母和监护人,没办法去杂志社投稿。我想请先生代我提交稿件。希望先生全权负责稿件,如果有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但尽量不要透露我的存在。”
碧绿眼的少年猫一样探过头来,他试探着想要看看那叠稿件,福泽谕吉刚想说什么,千间幕先他一步递了过去,于是少年就满足的翻着稿纸,留千间幕和福泽谕吉继续交流。
“我是第一次写作,也不确定能否发表。但之后后续的投稿都会联系您,为了安全稿件发表之前也会提前给您看。希望您考虑一下。”
那边的少年也已经翻完了稿子,他扬起声笑道:
“你很讨厌现在的文坛嘛,已经到了恨不得写一篇文抨击平民的地步了。很有个性嘛,我很喜欢哦!”
他把稿子递给福泽谕吉,一只手撑着脸看他:
“但是你为什么要读书写书呢?你完·全·不·是这种类型的人啊。乱步大人想不通,这对你毫无好处哦,还是说——”
他脸上的笑倏然淡了八分,冷清清的眼睛锁定千间幕的脸,口中直白的吐出令人悚然的推论。
“你要用文章来达成什么目的呢?这样的文字,根本不是你这个年龄能写出来的。”
他顿了顿,轻声道:
“你,年纪很大了吧?”
纵使在阳光下,千间幕的双眸也不可避免的暗沉了一瞬,但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除了少年之外没人发现这种差别。千间幕也转过头和他对视。
“因为现在的文坛真的太糟糕了,这就是我的理由。”
千间幕在少年明显怀疑的神色中补充道:
“我读过很多书,只有这里的书糟糕的可耻,书店里摆放的全是垃圾,简直不忍直视。我的老师是一位作家,如果他看到这样的文学环境,一定会大书特书。至于目标,如果能有更多人因为我的文字而写作,那就更好不过了。”
说的全是真话,但不想回答的问题全部没有回答。
少年咋了咋舌,觉得这种交锋实在难捱,他的表情倏然破碎了,又变成懒洋洋的样子。
“所以,我是觉得你对书的这种执着很奇怪啊。真是狡猾的人,算了算了。保镖先生,感觉写的怎么样?”
那边福泽谕吉也看到了尾声,不过他拿到的并不是完篇。事实上这篇稿件出乎意料的长,福泽谕吉拥有一目十行的本领,却也得花上一段时间通读。乱步的世界卡的刚刚好,他将稿件整理好,放在桌面。
“你的老师是个作家吗?他有写过什么书吗?”他这么问道。
其实雇主的事情不应该这么直白去问,但对面一看就是个小孩子,问一问实际上也没什么问题。对于这个问题,千间幕的语气相当坦率,内容却很地狱。
“他的作品都被烧掉了,因为不被允许嘛。而且他早就自杀了,还是我给他收的尸呢。”
因为话题有些地狱所以场面一下子沉默下来,千间幕仿佛毫无察觉似的继续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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