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银抱紧圆柱,努力张大嘴呼吸,脸色苍白透明。
金色的发汗涔涔地粘在额前,眼神中透出脱力的疲惫感,眼皮沉重地耷拉着, 就要睁不开。
看着近在咫尺的阳台, 时银试探着伸出了一只手,然后慢慢将自己的四肢转移过去。
墙壁上装饰的石块刚好可以作为时银的落脚点, 他十指蜷缩着扒在上面,脚尖用力,脚背崩得笔直。
终于,身体离开了圆柱,时银得以松了一口气。
他一鼓作气,顺着石块向上攀岩,最后双臂微微用力,将自己整个人都送了上去。
落地的那一瞬间,湿透的后背被暖风这么一吹,浑身汗毛直竖,透出一种阴森森的冷来。
时银轻手轻脚地翻进房间,好在屋内无人。
房间很大,但是生活过的痕迹却很淡。地上连一根落发都没有,床褥也是干净整洁的好像新的一样。
可惜,时银没有兴趣去探究这些。
走到门口,时银抓着把手往下轻轻一按——
门没锁。
可是门外和时银设想的画面不同,扑面而来的黑暗和阴冷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入目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黑暗,时银试探着深处脚尖踏进去,但又很快收回了。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是这黑暗深处在冥冥之间对他又有一种蛊惑的吸引力。
推开门,时银走了进去。
眼前像是被黑布遮掩,不可视一物。但是身体有着前进的本能,指引着他朝着前方走去。
“啪哒”,脚步落下时,地上亮起了一盏微弱的荧光,明灭交替,映出了墙壁上的那一张脸。
时银倒吸了一口凉气,被那张几乎占据一半墙壁的肖像画吓了一跳。
借着微弱灯光,时银看清了这上面的人。
同样是异瞳,一蓝一紫,模样却与奥西里斯有着差别。
是他的祖先一类的人吗?想着,时银继续往前走。
随后,他每走一步,脚底便会亮起一盏灯,与此同时,照亮墙壁上的一副油画。更诡异的是,这些油画的主人公虽然长相不同,可是动作姿势、眼睛的颜色,嘴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露出的脸庞越来越多,时银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逃离这里。
但那些眼睛却像是活了一样,如影随形地在背后盯着他。就好像攀到了他的肩上,如蛆附骨般地凝视着他。
你终于来了。时银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一个声音。
身后的灯不再亮起,时银走到了尽头。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副更为巨大鲜活的油画。可是让时银震惊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
油画上金发蓝眸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
画上的他也在盯着他笑。时银背后冒出了冷汗,因为画上的衣服他确实穿过,就连画中出现的地点,时银也有一些印象。
这幅画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画的?又出自谁人之手?
他来到这里真的只是巧合吗?
连廊上的油画此刻仿佛连成了一条线,线的终端在他的身上,线头呢?又该掌握在谁的手里?
时银的目光又挪向了一旁,那里,还有着最后一幅油画,只是它被一面红色的绸缎从头到脚地遮盖了起来。
直觉告诉时银,答案或许就藏在这个绸缎之下。
他伸出手,指尖就要碰到绸缎的一角。
究竟是陷阱,还是答案?
可是,绸缎还是从手心滑落,面前的墙壁开始强烈震动起来,将时银碰撞在地,紧接着,这面墙发生了翻转,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嘴角噙着笑意的不速之客。
“我不是说了,要好好休息的吗?为什么不遵从医嘱?”
“奥西里斯。”时银双手撑地,他抬起头,眼神倔强不屈:“你究竟是谁?”
奥西里斯的目光划过时银细白的脚踝,眼神在他的脚趾上打着转,随即轻声一笑,在这寂静的连廊之上显得缱绻又清晰。
“这个,需要你自己想起来,阿银。”
“我们确实见过,你无法想象我们的相遇跨越了多少的时光。”
“刚刚的那幅画,你喜欢吗?它是为你而作的。”
奥西里斯自顾自地说了许多,两只眼,一只透出癫狂的愉悦,另一只又藏在黯淡中,独自哀伤。
事到如今,时银再次沦落为了一只笼中鸟,只能无力地扑闪着羽翼,看着外面的世界。
奥西里斯弯身将时银抱起,沿着连廊向里折返。那些画像因为他的到来安静了许多,诡异的注视从时银的身上消失了。
此时,他们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油画。
时银又回到了房间,不过这次是在三楼。奥西里斯将他放在了床上,并没有要为他处理伤口的打算。
“我以为,公爵殿下应该相当有洁癖才是。”时银阴阳怪气地嘲讽着。
奥西里斯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脱去了鞋子,躺在床上,然后伸手将时银揽在了怀里。
时银说的确实没错,他确实有着异于常人的洁癖。可是,这并不包括他。
“没事,我会连同你的肮脏一同溺爱。”
听着这句“肮脏”,时银强忍住了反驳的想法。
人类有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和这种阴暗的怪物,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被奥西里斯搂着有些难以入睡,但是消耗殆尽的体力容不得他拒绝。很快,他眼前一黑,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待时银睡着后,奥西里斯阂上的双眼突然睁了开来。潮湿的冷意裹挟着探究落在了时银的身上。
这副模样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可是时银像这样躺在他的怀里,还是第一次。
他还记得那天将时银从“不日森”中接回,替他换衣服时,身上刺眼的吻痕,还有那裤子之上残余的痕迹。
他从来不是一个重欲的人,欲望对他来说不过是不自律的身体,可是那一刻,他的身体却可耻地起了反应,他想要将眼前这人身上的痕迹尽数覆盖掉。
“他说的没错,你是毒药。”奥西里斯喃喃说着,他开始一点一点拨开了时银的衣服,伤痕累累的身体赤裸着出现在了眼前。
如此……诱人。
那些伤口不仅没有折损这具身体的魅力,反倒是平添了一丝脆弱之美,让人想要一遍一遍地弄坏再修复好。
手指就像毛笔一般描摹着时银美妙的胴体,他要将他身体的细节一一记住,这样,才能画出更美好的画卷来。
抚过鼻尖,嘴唇,抵达喉结。紧接着向下,涉过粉红的果实,轻捻慢挑,将果叶部分弄得颜色深重之后,才堪堪放过。
好想……现在就吃下他。
可是还不行。果实还没有完全成熟,轻易采摘的话,会错失果实最美的味道。
他要在万众瞩目的日子里,在这只漂亮的小公爵失去一切之后享用他,灵肉合一。
这样,他们便会永远在一起,永生永世。
“哒哒哒”
“哒哒哒”
时银被吵醒,他不满地睁开眼,和窗户外的那只乳色白鸽对上了视线。
“咕咕咕”
“咕咕咕”
白鸽有灵性地叫唤着,它伸出翅膀拍了拍玻璃,粉红的爪尖蜷缩着,像是在暗示什么。
时银先是瞥了一眼身旁,很好,人不在。
奥西里斯不知何时会回来,他必须要抓紧时间。
很快他便想起来,他究竟是在哪里看过这只鸽子了。打开窗户,时银任由鸽子飞在了他的手臂上。
果然,在鸽子身上,他发现了一个信筒,打开盖子,他拿出了里面的纸条。
“殿下,两日之期已过。我已成功脱身,不必挂念。十日之后,我会带着大礼亲自迎接您的回归,还忘殿下安心治病。”
是赛罗南,这只鸽子也是他训练好送给他的。说是一只不论在哪里都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他的信鸽。
看到这里,时银终于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这样他需要做的事就只剩下一件了:找到颜凪,带着他一起离开这里。
“怎么又光着脚踩在地上。”
身后响起的声音在时银的心上重重砸了一下,他忍住了身体的颤栗,迅速将纸条握在掌心,然后佯装无事地转过身。
“要你管。”
重新躺回到床上,时银拽过被子盖在身上,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
“是吗?”奥西里斯的眸光轻轻掠过窗外,又很快收回。
“这次很乖,醒来后没有想着逃跑,或许我该给你一个奖励。”
“一个,让你见见故人的机会。”
时银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即便这会是一个陷阱。
“你不相信我?”看着奥西里斯为自己带上了眼罩,时银淡淡说道。
“这是为了你好。”
呵,时银心中冷笑不已, 他最讨厌这种冠冕堂皇的人。
身子一轻, 奥西里斯将时银抱在了怀中,他并没有打算带着时银走一遍路。
“放我下来。”时银面无表情地挣扎着。
然而奥西里斯并没有理会。他迈着沉稳的步伐, 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听着奥西里斯走进了那条连廊,时银知道 , 他的方向没有错。颜凪或许就在那道暗门之内。
路上,时银没有再说话。他仔细辨听着方向和距离, 心中早已做好考量,他必须得将奥西里斯引开, 独自进入到这里。
可是该用什么办法呢?
暗门后的道路也别有洞天,时银记着他至少拐了七道弯, 然后踏上了石阶。
一共是一百三十三道石阶。
“咔嚓”一声, 面前的铁门开了。时银闻到了一阵潮湿腐朽的气味, 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药水味。
不知为何, 来到这里之后, 包括这一路上, 时银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这座城堡里,有着一个就摆放在眼前的不合理。可是因为太明显了,反而时银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到了吗?”时银从奥西里斯怀中抬起头,装作是刚醒神的模样,揉了揉眼睛。
“怎么, 你很期待吗?”奥西里斯低下头, 望着时银殷红的唇瓣上下张合,他有一个强烈的欲望在心中成型。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哗啦啦’面前发出了强烈的噪音, 树根锁链交错在一起,重重地碰撞。
时银皱着眉,被蒙上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嫌恶。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奥西里斯,但是生生忍下了。
现在违背他没有好处。如果加以臣服能够让他放松警惕的话,那么他并不是不能忍耐。
“你亲够了吗?如果是这个奖励的话,公爵殿下没有必要非带我来这里吧。”
奥西里斯仍在时银娇嫩的唇瓣上舔舐着,像是花瓣,又像是果冻,让人欲罢不能。
难怪,他们都会那么喜欢。
当他还想要深入品尝时,身旁传来了声音。
“公爵......殿下。”声音就像机器一般刻板僵硬,可是音色却是少年音。
时银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一把将奥西里斯推开,时银的神色变得有些倨傲:“奥西里斯,你现在是一只发情的狗吗”
奥西里斯很少被人责备,更不用说是这种粗鄙的话语。本能告诉他,他应该发怒,或是给时银一些教训,让他知道何为“阶下囚”。
可是,他并不生气。一丝一毫都没有感觉到被人冒犯,反而,愉悦极了。
“我若说我是,你又当如何?”奥西里斯惩罚似的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下。
“所以,公爵殿下也想做我的狗吗?我还真是受宠若惊。”说着,时银不等奥西里斯同意,便自己扯下了眼上罩着的布条,视野重回光明。
他看见了锁链出声的真相。
扯下布条,时银的心像是被炸成了碎片,酸涩与悲痛一同涌出,挤在那狭小的空间内,就快要坏掉。
入目的仍旧是一副巨大的黑色画框,只是这次,里面不再是油画,而是活生生的......吸血鬼。
四肢被长枪钉在墙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曲折着。
那头时银曾很喜欢的黑发被血污浸染,不再柔软,而是杂乱地披在身后。原本垂至脚跟的长发,现在长短不一,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
时银甚至没能够喊出他的名字,他怕他只要一出声便会露馅,喉咙里就像是吞了一百根的细针,四面八方地扎着他,喉中腥甜。
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淌着血的伤口,时银感觉自己的心也在流血。
只有脸,还是熟悉的那张,高贵美丽又不屈。浑身上下,若不是那双眼睛还在转动,还在看着他,时银就要以为他只是一副过于逼真的画了。
不可原谅。
“你对他做了什么?”时银压下了满腔的情绪,他的声音平静的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转过头,他这才看见了方才说话的那个“少年”,安静乖巧地站在奥西里斯身旁,碧绿的眼睛像是蛰伏的困兽,沉寂又澎湃。
“阿银,他是怪物。你应当问,如果我不这样,他会对我做什么?”奥西里斯温柔地抚过时银的耳廓,他实在过于享受时银愤怒的模样,以至于没有看见,当他的属下听见那一声“阿银”时,眸中一闪而过的波动。
“在我看来,你才是最可怕的怪物。”时银的心还在绞痛着,他不敢再看想墙上那人,可是那人却依旧目光灼灼地在望着他。
他以为,至少颜凪会恨他。可是那眼神里,他只看出了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爱意。
那是时银最害怕的东西。可是,现在他竟也能分辨得出了。
“我将我的宠物交给你,您便是这么对他的吗?”时银一把拽住奥西里斯的领口,将他整洁的衣服弄得一团糟。
他现在连愤怒和难过都不能过多地表现出来。
“作为补偿,我也可以做你的宠物。”奥西里斯笑意浅浅地在时银手上落下一吻,诡异的异瞳朝着不同的方向转动了一下。
时银甚至有种想要将他亲过的地方腐蚀掉的想法,可是面上他也只能轻蔑一笑:“你会比一只吸血鬼更加有趣吗?”
从决定饲养颜凪的那一天起,时银就无法容忍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再这样对他了。
他的人,只有他才可以碰。
奥西里斯拉起时银的手放在了他的下巴上,然后轻轻挠蹭着说道:“吸血鬼,不死不灭。”
他将一把匕首塞进了时银的手心,然后带着那只手猛地用力——
时银咬着牙,他用足了力气,想要杀死眼前的怪物,可是——
“怎们可能?”时银不可置信地看着落地的匕首。
毫发无伤。
“看,我不仅不死不灭,而且还不惧怕阳光。我才是最有趣的怪物。”奥西里斯按住时银,将他的脑袋强行按在了自己的肩上。
“所以,如果你一定要养一只宠物的话,那就养我吧。”
时银被奥西里斯整个抱在怀里,他抬眸,又望了一眼颜凪。
“如果,你比他乖的话,我不是不可以考虑。”
看着颜凪的眼眸,时银说着。
“先不要将他弄坏,我留着他还有用。我累了,先带我回去吧。”
时银不敢向颜凪坦露出太多的眼神,不论是爱意还是恨意,他都希望他可以有一个继续吊着一口气的信念。
“当然,我还要研究一些东西。暂时还不会伤及他的性命。”嗅着时银身上的芬香,奥西里斯深深着迷着。
成王败寇,他是比吸血鬼更加有价值的人,只要他成为了这世上最厉害的存在,时银的眼中便只会有他一人了。
这世上,除了时银以外,没有任何人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那双血眸一直盯到所有的背影和气味消失,随后,他便阖上了双眼。
他知道,时银还会再来看他的。在此之前,他要留出看着他的体力。
......
“奥西里斯,为什么我没有见到你城堡内的其他人?”时银任由他搂着自己躺在了沙发上。
从看到那个古怪侍卫的那一刻起,时银想明白那古怪之处是因为什么了。
人。自他来到这里之后,奥西里斯是他见到的唯一的人。甚至他连其他人的声音都未曾听见过。
这偌大的城堡,时银不相信,奥西里斯衣食住行都是靠自己一个人。
奥西里斯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搂着时银,手中捧过一本书。
身后是整整一面墙的书,放眼望去成千上万本。而且看着痕迹,每本书都被翻阅过。
“你若是无聊的话,我可以安排人陪你解闷。”翻过一页,奥西里斯的双眸快速浏览着。
时银瞥了一眼,是天文学类的书,这类书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天书。
“好啊。”时银移开视线,“那就刚刚那个我在里面看到的人吧,他看着比你顺眼些。”
时银以为奥西里斯会拒绝,再不济他也会给那人一些惩罚,却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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