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觊觎那只漂亮神明(三双鱼)


储君之位,还没有立。时银敛眸,眼神忽闪。
“如此说来,爱妃是在担心朕了?”赫世虞反问道,他看了一眼时银脖上的伤口,还在淌着血。
他很适合这样的艳色。

赫世虞的眼神猜忌、玩味、冷漠。这才是他。
时银假装没有看见这些, 他知道该如何抚平一只失控老虎的心绪。
“陛下是臣妾的君,臣妾的夫。臣妾在这宫中是异类,也注定无法再回到黎族。所以, 陛下是臣妾唯一的仰仗和爱慕。”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若不是他和赫单尘等人牵扯上了关系,以他的身份, 赫世虞从这个位置上下来之后,他是第一个要遭殃的人。
不论是后宫嫔妃还是前朝大臣, 统统都不会饶了他。
这个理由,赫世虞接受了。
他在位三十余年, 对于人心和情爱一事看得透彻。若是时银以“爱慕”之名来找他,便是欺君, 那么他便不会再留他。
赫世虞虚着眼,这一刻, 他好像看到了阿柚还在的时候。
他初识阿柚, 是在野外狩猎的时候, 那时一同随行的人还有岑覃生。
彼时, 化名阿柚的桑晚还是以男装示人。她救了被困在山上的赫世虞和岑覃生, 因为一双奇异的眼睛, 赫世虞对她起了兴趣,之后便把她带回了宫中,赏了一个小小的职位。
阿柚和时银相似的地方就在于,刚入宫时,她身上那种天真和坚韧的气息。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忧心。
直到, 她身份被赫世虞识破的那一日。
赫世虞本想着与岑覃生去看望阿柚, 给她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撞见了阿柚换衣服的画面。
宛若深潭的绿色眼眸下微怔, 半遮半掩的衣衫之下赫然是不同于男人的凸起。
只见她皮肤白皙如玉,五官惊为天人。即便不施粉黛,也难掩那股绝色。
做男人时,他二人便嘲笑过阿柚长相过于秀丽。现如今暴露身份,他们才知,何为真正的美人,诡谲又震撼。
那一刻,岑覃生清楚地看见了赫世虞眼中迸发的惊喜与贪婪。
三人的关系也从那一日起,变了。
阿柚自然不愿意入宫为妾,她从黎族逃出来便是为了不受人摆布。
可是,汉人的皇帝根本不会给她第二个选择。
赫世虞召见她之前,她找过岑覃生,想要让他带自己离开这里。
当她看见岑覃生眼中的悲痛和纠结之时,她便知道答案了。
巧合的是,几日之后,他的阿父刚好带着年纪尚小的乌尔,来大齐面见赫世虞。
她那时想着,大不了承认错误先回去,之后再找时间溜出来。
不曾料想,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的前一天,他们给赫世虞下了蛊毒,名为:渡川。
子蛊由母蛊控制,他们想兵不血刃地解决黎族与大齐多年的问题。
阿柚并不知道这件事,她望着满是伤痕累累的皇帝来到她这里,妄图寻找安慰,却发现了她想要离开这里,
“阿柚,你收拾行李是要去哪?”他的语气平静,脸上的神色却可怕极了。
阿柚第一反应便是将手按在了腰后的刀上,却被赫世虞身边的飞鹰一把打掉了。
“还没有到时间,你答应过我的,会等我慢慢适应这个身份。”阿柚躲闪着,现在的赫世虞很陌生。
不——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眼见着阿父众人就要离开皇宫,阿柚却被飞鹰按在了床上。
如果她现在杀了赫世虞,不说她自己,怕是阿父都无法安全离开大齐,更不用说边境被监视着的子民们。
阿柚闭上了眼。
一夜之后,赫世虞身上的不适与古怪通通消失了。阿柚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解开了他的蛊毒。
母蛊与子蛊结合之后,受体将会免疫所有的蛊毒。
蛊毒再也威胁不到赫世虞了。阿柚也在无形之中,成了黎族的罪人。
可是更糟糕的是,后来,阿柚发现她怀孕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赫世虞。她并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但是,以她的体质,如果打掉这个孩子,那么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阿柚便这样一直撑着,到了分娩的那一天。
期间,她曾和赫世虞大吵过一架,所以赫世虞将她住的地方封了起来,就像冷宫一样。
她在那里独自一人生下了孩子。
因为是和汉人结合生下的孩子,所以只有一胎,是个男孩。
男孩并不像赫世虞,反倒是像极了她。只是眼睛却是常人的颜色,黑碌碌的,像极了她爱吃的葡萄。作为母体,她似乎生来就爱他。
可是,他活不下来,他太虚弱了。黎族的孩子本就难以生存,更何况,赫单尘有着一半汉人的血脉。
阿柚做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惊讶的决定:以命换命。
她打不破这个诅咒,对这个世间也没了希望。但是,她的孩子不一样。有着两族血脉的孩子,一定可以做到他们都做不到的事。
还是幼儿的赫单尘安静地看着阿柚,小手紧紧地握住了阿柚的手指。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好像支持着她的所有决定一样。
那么温暖。
阿柚将体内的蛊给了赫单尘,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这个蛊都能救他一命。
黎族还是大齐,他都有退路。
在将体内的蛊渡给他的一瞬间,只见他的眼眸由黑转绿,阿柚嘴角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
这就是命运吧。
赫单尘就这样被阿柚托付给了她宫殿里的一个老嬷嬷,直到几年后,才被再次来到这里的赫世虞发现。
他本以为,让她吃足了几年的苦头,会打磨掉她的锐气,可没想到,他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赫世虞将怒气发泄在了年纪尚小的赫单尘身上,那一双眼睛,只要看着,他便会想起阿柚的背叛和狠心。
可是后来,他惊讶地发现,他身体的自愈能力,就像是妖怪一样可怕。
于是,他对外宣称七皇子病逝。实则将他关押在了深不见底的牢笼之中,开始了他长达十年的药人实验。
......
“说,你爱朕。”赫世虞眼神幽深,他在透过时银看向另一个人。
时银淡淡地看着赫世虞,唇瓣轻启:“臣妾爱慕陛下。”
他望见了他眼中的疯怔,实际上不论他说什么,赫世虞都听不进去。
“哈哈哈,没有人会不爱朕,朕可是九五至尊,是这天下的主人!”
时银为他感到悲哀,这样的人,应该永远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可是,当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时银却一怔。
爱?什么是爱?他来到人间,学会了狡猾,学会了背叛,学会了恨意,却独独不曾学过,爱是什么?
会有人爱他吗?他又会爱上何人吗?
爱是什么滋味。
“你爱朕,为何要露出这副表情,嗯?”赫世虞不知何时走到了时银的身前,他扼住他的脖子将他拉扯到了身前。
时银像是感受不到痛意一般,抚摸上赫世虞的手,“因为,臣妾能感觉得到,陛下并不爱臣妾。所以臣妾是在伤心。”
“你竟奢求着朕的爱?”赫世虞加大了力道,“给朕笑。”
时银咧开了嘴角,就像个听话的人偶,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没有忘记他来的目的,他必须安抚好赫世虞,才能提及那件事。
“臣妾不敢,臣妾只想留在陛下的身边侍奉左右。”时银还在笑,他声音平缓,冷静的黑眸中莫名透出几分的森然。
赫世虞松开了手,实在是太乖了,乖到他还不忍心现在杀死他。
“坐过来,地上凉。”赫世虞重新坐到榻上,拍了拍腿,对时银说道。
时银起身,站起的瞬间,身体还有些摇晃。
他坐在了赫世虞的身上。
“刚刚看到三皇子了吗?”赫世虞盯着时银娇艳的脸庞说着。
时银挺着脊背,双手安安稳稳地放在身前,“见到了。”
“那你觉得他如何?当得上那储君之位吗?”
赫世虞微凉的眸子带着审视,他再次考验着时银。
“臣妾讨厌他。”时银丝毫不加掩饰。
“哦?为何?”赫世虞像是来了兴致,他用手拖住了时银的身体,手臂上肌肉瞬间鼓起。
“陛下讨厌的人,臣妾都讨厌。尤其是,三皇子竟妄图取陛下而代之。”
赫世虞必然要让出位置,但那人也绝不会是赫巍。
“那你觉得,谁担的上这个位置?”
时银的眼神轻飘飘地看向赫世虞,漆黑的眼睛古井无波,他低下头,在赫世虞脸侧浅浅留下一吻。
“当是个乖巧听话的,像臣妾这样爱您的人。”
赫世虞身躯一紧,双目猩红。
纵然后宫佳丽三千,也难抵时银的这一臣服。
他将时银扑倒在床,手掌毫无预兆地顺着他的衣服摸了进去。炙热的掌心在时银的肌肤上反复摩挲,“十三皇子吗?爱妃的心思可真是一目了然。”他粗粝的喘息声在时银耳边不断放大。
时银搂着赫世虞,身体完完全全化在了他的怀中。
“小黑他并无才能,野性难驯,实非良选。”
“没想到爱妃也对这事上着心,朕以为只有那一群整日里无事做的人才会想着这些。”
谈论立储之事,在赫世虞这里向来是禁忌。可是欲念上脑,赫世虞竟也就这么放过了时银。
时银仰着脖子,任由赫世虞粗鲁地亲吻着他的肩头,他声音里带着颤意,某一瞬间,面前的身影与赫单尘重叠在了一块。
“臣妾、臣妾只是以为,只要陛下立了储君,三皇子便不会一直如此叨扰陛下。”
赫世虞停下了动作,他抬起头,周身戾气翻涌。
“爱妃这是在教朕做事吗?”赫世虞的眼神紧紧锁着时银,方才的假面被撕破,露出了里面嗜血的真面目,就好像一匹饿狼,磨着獠牙,下一秒就要咬断他的脖颈。
可是时银知道,他听进去了。
他正需要一个人,可以转移掉所有人的注意力,承担赫巍的怒火。没有人比那个人更合适。
“臣妾不敢。”时银认错般地低下头,还差最后一把火了。只要赫单尘可以成为太子,他的任务便只剩下一个了。
赫世虞一把推开时银,眼穴处隐隐作痛。
他已经接连被梦魇和头痛折磨了好几日,无心思考其他。
可是时银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他并非没有想过。
那个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赫世虞捂着心口,脸色痛苦。
沈自疏前几日起便闭关了,他似乎对这次有着极大的把握。其余的太医都被赫巍把控着,他并不相信。
时银正想要问些什么,却见眼前闪现了一个人影,正是先前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位。
“陛下,门外乌尔求见。”
赫世虞一直让他们盯着乌尔的动向,现如今乌尔现身,他们自然是要禀报的。
“让他进来。”赫世虞将那口气顺了下去,距离乌尔回族的日子近在咫尺,在这关键的时候,岑覃生竟然背叛了他,攻下黎族一事便也耽搁了。
他给了飞鹰一个眼神,暗示着必要之时,直接了结乌尔的性命。
时银重新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心里却也在猜测,乌尔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会是这最后一把火吗?

走进大殿, 乌尔正视前方,对一旁的时银置若罔闻。
“乌尔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来大齐多日, 乌尔已经将这里的规矩学了个十成十。
“无需多礼。”赫世虞点点头, “坐吧。”他指了指前方的,示意乌尔坐下。
“爱妃, 你就坐朕这里。好好看看你的王,再过些日子他便要回去了。”
时银注意到那抹视线又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做皇帝的都这般反覆无常吗?
“臣妾看着陛下就好。”说着,时银重新坐在了赫世虞的身侧。
乌尔看着赫世虞, 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了一旁。
为什么受伤了?他眼神一凛,是赫单尘还是……
“神色怎的这般严肃?是不舍得回去了吗?”赫世虞“玩笑”道, 他望着乌尔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乌尔回过了神, “陛下说笑了。”他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时银, “乌尔是在忧心陛下的事。黎族这么多年以来, 一直仰仗陛下照拂, 才可与周边其他的种族相安无事。”
赫世虞听着这话眯起了眼, 躲在暗处的飞鹰, 拔刀的动作也一顿。
只听乌尔又继续说道:“所以,乌尔想着在临走之前,能不能替陛下分忧解难,也算是不辜负陛下的一片仁心。”
“哦?此话怎讲?”赫世虞坐起身子,如果能加以利用, 倒是可以免去他的许多心思。
时银也定睛看着乌尔, 早在他进门时,他便示意过他房梁上有人的事。
不过, 以他的能力,或许早在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发现了。
感受到时银的视线,乌尔眸光一滞,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喉结轻滚,眸色渐深。
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啊。
“乌尔此行带了些可用之人,或许可以帮陛下分忧。再者,我可以帮陛下再算一次,算一算未来的命运。”
他压低着声音,神色变得有些暗沉,言语间透着蛊惑的意味。
黎族的卜卦之术,同一对象,最多只可以算两次。上次他已经算过一次了,还剩下这一次。
卜卦之术需要的是当事人的血,乌尔站在原地,等待赫世虞的回应。
“飞鹰。”良久,赫世虞开口唤道。
他既然叫来了飞鹰,便也意味着,暂时不会对乌尔如何了。
“取些血给他,你就帮我算一算,朕此次能否大获全胜。”赫世虞伸出手,只见飞鹰剑刚出鞘,再收回时,那剑身之上多了一滴艳红的血。而赫世虞的指尖看起来毫发无损。
剑法了得。一旁看了全程,却连动作都没有看清的时银默默赞许道。
飞鹰将剑身挥至乌尔身前。
乌尔撩开身前的衣服,领口处竟钻出了一条拇指粗细的蛊虫,通体黝黑泛着油亮的光泽。它身前触着细密的长须,眼睛只有半粒黄豆大小,凸起在头顶上方。
更加令人感到恐惧的是,它的身上鼓着大大小小的脓包,脓包上依稀可见里面装着的绿色浓液,浸泡着数不清的小虫。
“小花,去。”乌尔温柔地叫唤道,然后将它放在了刀上。
蛊虫的触须碰了碰赫世虞的血,身体在那一瞬间变得通红,好像鲜红的烙铁,脓包内的虫蚁开始不安分地暴动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当触须抬起的那一刻,蛊虫很快便恢复了原状。
他顺着乌尔的胳膊爬了过去。触须和爪牙在他的胳膊上留在了杂乱的血痕。
乌尔看的便是这血的痕迹。
“如何?”赫世虞有些焦急地问道。
时银也是第一次见这目蛊,不由得感到新奇。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乌尔,在期待他会如何解释。
可是,一想到乌尔在他体内下的也是这种丑东西时,他便浑身难受。
“回陛下——”乌尔不紧不慢地将蛊虫收好,施施然地抬起头望向赫世虞,“血卦告诉我,陛下会心想事成。”
“好好好。”赫世虞心情大好,黎族的卜卦之术,他向来有所耳闻。就像乌尔此前算出还有个“七皇子”存在一般,对于这次的占卜,他也深信不疑。
这不禁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接下来的决定。
时银半信半疑地看着乌尔,眼神里有着打量。若真如他占卜的这般,他才是最笑不出来的那一个。
可见,他说了慌。
察觉到了时银的视线,乌尔抿唇不语。
确实是会“大获全胜”。岑覃生会战败,他手里的半块军符也会交出来,而赫巍也无缘这个位置。
这怎么能不算心想事成呢?至于之后,那可不在他的告知范畴了。
心安定下来以后,赫世虞叫来了陈立,不知拿来了什么东西,埋头挥笔不停。
时银站在一旁,看清了写的内容之后,眼睛微微瞪大。
“陈立。”
“奴才在。”
“去把这个拿到七皇子府邸,带上乌尔一起吧。”赫世虞将诏书折好交给陈立。
“喳。”陈立收好诏书,走到了乌尔身前:“乌尔殿下请吧。”
乌尔点点头,告别了赫世虞。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时银。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可是脸色丝毫没有好转。
短短几日不见,他便成了这副模样。乌尔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悔痛。
“爱妃不跟去看看吗?”赫世虞有意问道。
时银没有去看乌尔离去的背影,事到如今,他不能露出任何一丝端倪来。
若是赫世虞知道他和这几人都有着牵扯,那么他极有可能会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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