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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第十三年(不冻湖水)


人群中的混血主唱被贺星楼护在身后,一看就是队友在给他出气。
付泽宇虽然是歌手,上节目的也有同公司的师兄,似乎怕他受气,也站在他一边。
乐队圈本来就是脾气大的,和偶像不一样,都不用写剧本,矛盾很快就出来了。
谢未雨刚才一直抬眼看向楼上,谁都能看出问题。
柏文信又看了眼贺京来,忽然有些不确定,“岑末雨在宿舍和你说什么了?”
贺京来:“他很可疑。”
柏文信从前就隐约听说有人整成小谢的模样往贺京来身边凑,惊愕地问:“难道他也是?但我看你的态度暧昧得很。”
不是百分百确认,贺京来都会选择否认:“我不确定。”
言辞那么大胆,惹人误会,这种熟悉的感觉不是老太太找人模仿能伪装的。
贺京来眉目黑沉,时间似乎只是加重了他的稳重,有些人越年长越有气质,他年轻的时候和现在又不是同一个类型的。
餐厅这栋楼在城堡侧边,没有电梯,外形看更像个小型蘑菇,也是谢未雨喜欢的东西。
他喜欢吃穿成一把的蘑菇脚,还是受贺京来的影响。
下面一阵骚乱,柏文信累了一天打算进去吃饭。
柏文信:“先去吃饭吧。”
贺京来:“我不饿。”
柏文信往下看了一眼,在观众眼里贺星楼还在为主唱冲锋陷阵,没想到当事人却在人群中心不在焉地抬眼,看的方向……显而易见。
不少选手都顺着谢未雨的目光,发现了None的两位前辈。
只是贺京来远看就威严,没人敢对视,都是匆匆一瞥。
柏文信猜不准贺京来是在看侄子还是侄夫,“那等会你自己点餐?”
贺京来嗯了一声。
楼下的付泽宇被甩开手,深情地看着贺京来身后的谢未雨。
「听说这综艺公司也管不了?付泽宇口碑烂成这样,不会想要塑造深情人设吧?」
「孩子死了知道奶了?人都为他死过一次了知道要挽回了?装模作样。」
「那岑末雨又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他干得出爬床的事!」
「有什么好吵的,音综也能变恋综,还是非正式的,好啊。」
「岑末雨还和贺京来隔空对视?他笑得好甜啊,到底什么属性的!」
贺星楼:“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我们末雨又不是欠你的。”
周赐点头:“就是,你欠他那么多。”
贺星楼:“现在还钱有什么好直接汇款的,你开张卡把钱存进去给末雨不就好了?”
“借口那么多。”
周围都有人边吃薯条边看热闹了。
With明明是组成没多久的乐队,对岑末雨的维护之意实在明显。
以前岑末雨只有付泽宇一个,性格孤僻。
很多时候付泽宇都觉得自己是岑末雨的救命稻草,握得太紧,让他想跑。
他成功了。
却也没想过岑末雨会为了他去死。
岑末雨真的不会么?
他死死盯着被队友护在身后的青年,一模一样的脸,性格完全不同。
从前岑末雨总和他分享None的视频,说很多人说我长得像主唱,泽宇哥,我和小谢像吗?
None太有名,就算他们在国外上音乐学院,课程分享也有介绍这支乐队。
无论None什么风格的海报,坐在c位的永远是谢未雨。
是很像。
这也是岑末雨在学院很受欢迎的原因,但他们的性格差太多了,稍微了解过None的都能分辨。
“你还瞪!我看你就是想单独威胁末雨!”贺星楼转身,看谢未雨还低着头,“我们走吧。”
“也该回去练歌了。”
谢未雨:“我还有事。”
贺星楼差点咬到舌头,害怕主唱也有几分余情未了:“你还有什么事?”
谢未雨露出一个令贺星楼毛骨悚然的笑容,“队长。”
他指了指侧后方的栏杆,外围的选手看热闹早就是上帝视角,跟着起哄。
「岑末雨和贺京来真的有问题,刚才贺京来那个手势……是不是让他上去?」
「岑末雨还不搭理他,是我就上去了,这小子!欲擒故纵一流的。」
餐厅在城堡的右侧,也有专门的旋转走廊。
整栋被节目组用于拍摄的城堡式酒店构造早公开,还有账号专门做了装潢分析。
贺星楼和付泽宇下意识循着谢未雨的目光抬头看去,雕花栏杆前站着一个男人,遥遥看也认得出是谁。
谢未雨:“我和小叔有话要说,先走了。”
他说先走,却朝着贺京来勾手,恣意又自信,分明是让对方下来。
付泽宇知道贺京来是什么身份,也看过谢未雨和贺京来在车上黑屏几十秒的猜测。
他并不相信生性羞赧保守的岑末雨干得出这样的事,这一切无非是……
他的离开对岑末雨造成了刺激,他也没想到岑末雨在国内家世也算得上显赫,只是没落了而已。
“Artur!”
付泽宇忽然喊了一个外文名,转身离开的谢未雨却没有回头。
这时一直站在楼上围观楼下闹剧的男人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
谢未雨似乎算准了时机,等贺京来走到最后一步,他正好站到对方眼前。
贺京来个子很高,谢未雨还是谢未雨的时候和他身高差很大。
或许是当年受本体影响,伯劳本来就是小型鸟,变成人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乐队剩下的三个也都是大高个,就算谢未雨的身高超出平均值,依然被其他乐队打趣。
什么谢未雨和他的三个保安,连公司提造型创意,都不会四个人都穿西装。
谢未雨能驾驭的奇装异服其他人看起来不伦不类。
哪怕乐队本来也可以离经叛道,但谢未雨就不同,他的奇装异服后来几乎成了None的标志。
节目上猜乐队,出现1:3的风格,绝对是None.
岑末雨个子比谢未雨高一些,但也只到贺京来下巴,谢未雨还是要抬头看他。
“我不上去,你下来了,那我们接下来去床上聊吗?”
周围嘘声一片中夹着抽气声和直播后台来不及消音的卧槽,贺星楼直接宕机。
付泽宇皱着眉,神色复杂地看着很自然抱着贺京来胳膊的单薄青年,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队长,你说你们家明年有喜事,到底是你堂哥结婚还是你小叔结婚?”
周赐勾上贺星楼的肩,啧了一声,“我还是支持末雨的,被伤透的心还能爱~呃!你打我干什么!”
贺星楼给了鼓手一个肘击,咬牙说:“明年是我太奶奶九十大寿。”
倪旭家也有好几个老头老太太,咦了一声,“那结婚算冲喜吗?一直听说你们岛上又封建又开放的,你太爷爷不是好几个老婆吗?”
「这是可以说的吗?公然谈论主办方八卦!」
「我头皮发麻啊啊啊,岑末雨真的性情大变!不过这张脸对我说这种话我只会化为昏君,怎么说呢,支持他换对象!」
「Artur是岑末雨的外文名吧,之前付泽宇粉丝扒他学校扒出来的,这一声喊也很……」
「谁信这才第一天,我已热血沸腾!」
「所以真的去床上了吗?我怎么找不到镜头了!我愿意付费!」
谢未雨抱着贺京来的胳膊也没被对方甩开,就知道对方起码动摇了百分之八十。
小名不管用,遗言才管用吗?
他也难过,都没注意门槛,如果不是还抱着贺京来的胳膊,恐怕人已经摔出去了。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蘑菇餐厅外是城堡酒店种的绿植园,柏油路通往海滨骑行路。
覆盆岛俯瞰就巴掌大,更像贺京来制造的失乐园。
他把关于谢未雨的一切都堆到了这里,城堡顶层,唯一没有作为宿舍的套房就是他的前半生。
他不放在自己的长居地,只敢在这里缅怀。
“脚上的伤还没有好吗?”
贺京来的手虚虚扶了谢未雨一把,却被谢未雨抓住。
风中都带着海的气息,十月份是最舒服的季节,谢未雨握住他的手不松开,在门外朦胧的光下细细看着这张脸。
之前靠得很近,也亲过,谢未雨在回来之前设想的轻轻松松相认化为泡影。
贺京来在贺家这些年太不容易。
他的疑心是一座牌坊,上面刻满谢未雨的名字和生平,还有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
但他们的关系没有公之于众,顶多算大众的心照不宣。
差了一口气,就成了遗憾。
“你呢?”
谢未雨的目光扫过贺京来的发,他的面容和老毫无关系,鬓边却有几根熬出来的白,乍看像是挑染。
谢未雨在网上看过不少截图港市那边的消息,都说若是要找最想结婚的人,贺京来是票选第一。
网友都说排行没什么用,贺京来不会和活人结婚的。
“我?”
贺京来垂眸问。
谢未雨还握着他的手,“樊哥,我……”
还没说完,贺京来忽然捂住他的嘴,迅速带着他离开了。
海岛没有固定的轮渡航线,机场也是私人专线,等于要来岛上的人都需要经过贺京来的同意。
但贺京来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戴着鸭舌帽也不妨碍贺京来认出他是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的亲信,还挂着工牌,什么时候变成节目组的人了?
谢未雨背后贴着贺京来的胸膛,这边是监控视角,刚刚终于找到镜头的观众还没看多久,发现人又不见了。
「我看见贺京来捂嘴了!他不会怕岑末雨又偷袭吧?」
「他手真的好大,之前小谢采访说队长太大了,他还很疑惑粉丝在叫什么结果是手太大,抓了他一把喜欢吃的糖哈哈哈。」
「这个岛不是贺京来的吗?为什么他偷感这么重。」
「这动作我脑子里上了好多强取豪夺风味的画面,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外形真的很配。」
「退一万步说,我比较同意有人发的魂穿猜测!我们的世界不会是一本小说吧?」
综艺的策划案早在一年前就送到了贺京来手里,柏文信打算把这一档作为收官。
他做了好多期乐队选秀,也想尝试新的。
找上贺京来做导师,也有希望他走出谢未雨给他带来的血色从前。
贺京来知道节目直播的摄像头都装在什么位置,见那人走进餐厅,带着谢未雨离开了这栋建筑,转身去了侧边的植物长廊。
谢未雨望着自己被贺京来拉着的手,笑得格外开心——
“我们这是要去偷情吗?”

第2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谢未雨说这些暧昧的话毫无障碍, 他之前不是人,没有什么正常人该有的羞耻感。
更喜欢看别人因为自己模糊不清的话大乱阵脚。
他饶有兴味地盯着贺京来的脸看,却找不到任何的错愕, 对方眼神温和, 口气也很平和,“你想去哪里偷?”
谢未雨:“我不是你侄子的未婚夫, 你确定要和我偷?”
他说归说, 意识到贺京来要松开他的手, 又反手握住对方的手。
这一片只有一个拐角的镜头, 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找了好半天。
一轮钩月挂在走廊外的绿植缝隙, 偶尔能听到城堡传来的声音。
两个人在昏暗的光下十指紧扣, 对视都像对峙。
贺京来就在这么不清的光线下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
比小谢高一点,皮肤也更白, 不健康的白,体检报告还有营养不良。
应该是长辈去世后,一个人在国外那段时间不规律生活造成的。
他不在意这个名字的从前, 只在意一切的转折。
岑末雨为了付泽宇在天桥一跃而下后……
是不是有人真的死去。
也有死去的人真的回来了。
像之前某些「谢未雨」说的那样。
小谢是一只对万事万物都有好奇心的小鸟。
一开始贺京来以为他是走失儿童, 带他去了警察局, 但近期没有走失儿童记录。
他出现的地方还是监控死角, 查了半天没结果后, 小孩最后跟着贺京来走了。
那年的那一个月是贺京来父母去世后第六个月。
他适应了南方港口城市的气候, 只是学籍还没有搞定, 暂时在舅舅的洗衣店帮忙。
洗衣店和小旅馆有布草合作,家里人为了省电也会在深夜工作。
滚筒洗衣机隆隆,贺京来把谢未雨带到了舅舅给他隔出来的房间。
房间在洗衣店的后门, 外形像是集装箱,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没有别的东西了。
当时的谢未雨说不出自己几岁,像是人话都说不利索,还有些颠三倒四。
贺京来起初以为他是个哑巴,等这小孩支支吾吾说自己一百岁,他又觉得这人是傻子。
但当时失去父母后多少有些寄人篱下的贺京来笑了。
说我那应该两百岁。
流浪小孩没有名字,舅舅对外甥捡了个小孩倒是没说什么。
他们家的孩子比贺京来年长,已经出去上学,只是贺京来不方便住表姐的房间。
家里并不缺一口饭吃。
舅舅看小孩子洗干净后长得漂亮,断定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让外甥第二天再带小朋友去隔壁区的派出所看看。
当晚贺京来就发现不对劲了,和他睡一起的小孩子不见了。
这大概是他人生可以排在父母去世后的第二创伤。
又成了巨大的惊喜。
后来谢未雨隐去自己的身份和柏文信还有江敦提起这段,乐队四人练习后的夜晚只剩下一盏灯,主唱边喝啤酒边说:“樊哥怕我变成鬼。”
柏文信来劲了,挑了一个从长辈那听来的故事。
说变成鬼多没意思,就应该一掀开被子发现不是人,什么狐狸啊小猫啊之类的。
贺京来的啤酒易拉罐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谢未雨借着昏暗的光线戳他绷起的大腿,笑着和柏文信说,不要狐狸小猫,为什么不是小鸟?
贝斯手有几分闷骚,摇头说:那不够香艳。
当年乐队还没正式签约,不过是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玩玩。
下沉式的剧场挤满粉丝,也有星探排着队希望这支乐队能接下他们的邀约。
谢未雨的大名还没红,很多人只记得None的主唱叫小谢。
有人问出处,柏文信抢着回答,说出自聊斋。
谢未雨推开他,什么聊斋,小谢就像小柏,小江,还有我们酒吧的老板小熊。
他个子不高,眼神天生锐利,如果戴口罩还挺有威慑力,可是不戴,没消下去的婴儿肥在光下异常明显,让人总想捏一捏。
谢未雨懵懂,理所当然接受粉丝的追捧,也不理解有些人狂热的言辞。
当年柏文信说的香艳谢未雨也没有懂,他总是遇到不懂第一个眼神看向贺京来,问:“什么意思?”
柏文信意味深长,江敦都在笑,贺京来想了想,“就是你和谢阿婆看的电视剧,狐狸变人。”
谢未雨兴致缺缺:“就是砰一声,白烟过了,哈士奇变成穿粉色吊带的美女。”
他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这就是香艳吗?”
柏文信笑得肚子疼,“算啦,你还小,长大了再说。”
那年谢未雨还没过十五岁生日,少年的青涩和舞台上的成熟矛盾。
粉丝里还有不少男人大喊他的名字,贺京来去后台路过洗手间,还听过一些下流的探讨。
谢未雨不会明白这些,只是讨厌被说年纪小,“这我也会啊,我们演出服不也有吊带。”
江敦:“不一样。”
柏文信:“肯定不一样。”
谢未雨气哄哄地看向贺京来:“哪里不一样?因为我是男的?”
贺京来也无话可说,为难地多喝了两口酒。
柏文信当时没看出这两人有什么,顶多觉得是一起长大感情好。
贺京来简直像谢未雨的爹,没见过出去商演主唱必须和对队长睡在一起的。
之前就有乐队恶毒地爆假料,说指不定谢未雨这么大了还尿床。
当晚谢未雨又和人打架,身高不占优势也下手刁钻狠辣,不是贺京来制止,恐怕都要去派出所了。
谢未雨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说意味不明的话的?
贺京来也想过,后来发现这个人根本不用学。
他天生野性难驯,不羞耻欲望,发生身体的变化也乐衷于询问贺京来。
当年同期的乐队几乎都觉得贺京来只是大了四岁,像是养了个孩子。
也导致很多人喜欢谢未雨,都默认要过一下贺京来。
等谢未雨再长大一些,他就更理所当然了。
他们一起长大,太亲密了,甚至没有薄薄的窗户纸。
因为他们就睡在一起,彼此用身体丈量着长大。
贺京来都快忘了,鸟也是有寿命的。
小谢也不是能活很多年的鹦鹉。
那天的香艳话题掰扯不休,最后柏文信改口换成了爷爷爱说的借尸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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