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的工作人员并不知情,只觉气氛微妙,也没敢过问老板怎么和之前不一样,多带了人上飞机。
空姐扫过盖着毯子呼吸清浅的青年,还是小声问贺京来:“京来先生,您需要……”
贺京来摇头,示意她拉上帘子,隔开了艺人这边和飞机主人这边的。
帘子那一头只剩下贺京来和谢未雨了。
随行摄像看向贺京来的秘书,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前往覆盆岛直飞需要三个多小时,谢未雨匆忙买的破吉他放在一边。
贺京来再次确认这把吉他的来历,微微试了试音。
无人看得出他的颤抖和战栗,他幻想了十几年的小谢回来,会猝不及防地实现。
会是真的吗?
隔帘那一边的摄像压低声音问贺京来的秘书:“哥们,这怎么办?我不是他经纪人。”
秘书也头皮发麻,他跟了贺京来数十年,虽然不追星,也清楚老板这些年冰冷的生活。
贺京来毫无私人感情,或者说他的私人感情尽数留在从前的名字,留在None。
贺家如今不像从前复杂,气氛却不温情。
秘书部门招进来的小年轻个个会来事,私下也说最怕参加老板本家的活动,心累程度和其他晚宴不是一个量级的。
最大的压力来自老太太。
最大的抗力是他们老板。
无论谁设身处地,都难以真正轻松,好像每呼吸一口,都会带来锥心之痛。
秘书再三权衡,认真道:“不要打扰他们。”
隔帘不太隔音,他们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吉他声音从里面传来。
飞机舷窗外云层厚重,帘内帘外,是昏暗和光明的两个世界。
谢未雨补了一觉,是在熟悉的吉他曲调里醒过来的。
他去摸自己的手机,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飞机上,刚翻了个身,一只手就把他的手机递过来了。
似乎惊讶手机破成这样还在使用,比梦里成熟的声音有几分不悦:“岑飞翰一分钱都不给你?”
飞机还没有降落,私人飞机内部功能多样,还能躺着,比病房的床舒服多了。
谢未雨看了一眼锁屏时间,“是啊,还是樊哥好,还把舅舅和舅妈给的红包分一半给我。”
吉他声停了,谢未雨的脸贴着枕头,侧身看着隔着一条窄窄过道的男人。
贺京来脱了西装外套,衬衫的领带也解开了,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掉下几根缠着的发,都是谢未雨突然袭击亲吻的成果。
谢未雨看得认真,想:这样的他抱着吉他,才有几分像樊哥。
那年贺京来回到贺家后安顿好了母亲的家人。
最初手上的权力不够,或许也有人接近舅舅和舅妈,套出他和小谢的从前,方便老太太让人模仿,卸下他的防备。
他心情复杂,却没有追问,等空姐送来吃的东西,才开口问还撑着脸看他的年轻人,“想吃什么餐?”
谢未雨:“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喊贺京来樊哥的人很多,粉丝大多也这么喊,队长,樊哥,京来或者hid哥。
贺京来静静地看着他,“资料上说你在国外长大,喜欢吃苹果蛋糕。”
岑末雨的资料总是和付泽宇挂钩,两个人一起长大,一起考入音乐学院。
他还很年轻,一大半的时间是耗在付泽宇身上的。
贺京来第一次看岑末雨的资料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往家中长辈身上想。
这不过是一个长得几分像小谢的混血,论皮囊的相似,还不如从前几场「偶遇」的小模特。
他的不确定谢未雨也看出来了。
如果还是从前的暴脾气,或许谢未雨就会扯着贺京来的领子说你辜负我。
可他回来是有条件的。
要说辜负。
是他辜负的贺京来。
是他自己没看好自己,没有发现危险,被人从窗台推了下来。
死在樊哥面前。
小鸟后知后觉,明白分别带来的痛才是成为人的条件。
后来的无数年,他在很多世界轮转,磨掉很多不太人类的性情,才达成回来的条件。
很多世界里人心易变,深冬葬礼,第三年婚礼都算深情了。
可他饲养过他的樊哥,没有新人,自己也变得半新不旧。
“以前喜欢,现在的我不喜欢。”
谢未雨还是侧躺着,闭上眼说:“现在想吃一颗颗串好的玉米,只要是串好的我都爱吃。”
这也是模仿者在贺京来面前说过的。
男人无动于衷,“飞机上没有,换一种。”
谢未雨:“那随便吧。”
他目光扫过贺京来紧抿的唇,眼神几乎都要具象化,问:“你不生气吗?”
男人不和他对视,低头拨弄弦音次等的吉他,“你胆子很大,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谢未雨:“什么身份?我又没有和贺英朗结婚,他能不能醒来还是个问题呢。”
贺京来:“万一他能醒呢,没考虑过直播间干出这种事的后果吗?”
倒在一旁的年轻人不为所动,他目光流转,更像品味着贺京来的严厉。
“订婚都没有,法律能证明我和贺英朗的关系吗?”
他语速不快不慢,说话时开合的嘴唇也赏心悦目。
谢未雨唇角微微扬起,眼眸流转,像是被风吹开的湖泊,“喊你小叔,你难道就真成我小叔了?”
贺京来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正好气流颠簸,谢未雨佯装滚出座椅,顺势抓住对方的衣襟,“明明一点也不生气。”
“真没认出我吗?小半哥。”
岑飞翰说贺家水深,说新老势力对抗,说谁都知道谢未雨对贺京来重要。
别人不敢刺激,但贺家老太太敢,还说坊间传闻谢未雨的死就是贺家人干的。
死过一次的谢未雨都不知道是谁推的他。
只知道做人很钝,高空坠落没有翅膀落地太狼狈了。
可谢未雨遇见了贺京来,他就只想做人了。
贺京来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再次起伏,被亲吻都无动于衷的脸上错愕丛生,“你……你说什么?”
谢未雨却不如他所愿了,他理解贺京来的猜忌,或许他的死就是一次针对贺京来的捕猎。
把他抓进豪门牢笼,彻底驯化成没有人性的野兽。
都是贺家的错。
谢未雨在飞机降落提醒里坐起身,拿走贺京来抱着的吉他,《未尽之语》的前奏因为破烂设备布满瑕疵,他哼着那年练习室降key后的音,吐出队长写的歌词——
“我什么都不说,你也都会知道。”
他有说不得,贺京来有信不得,那就交给时间和行动。
谢未雨想:我好不容易才回来,樊哥要是认不出我,也不是他了。
“贺京来,等贺英朗醒了,你家人和我家人就会要求我和他履行婚约。”
鸭舌帽盖上蓬松的发,谢未雨笑着扫过贺京来的薄唇,有点遗憾没多亲两口。
他旷了几百年,樊哥这些年也没别的人,那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从前一样呢。
“你别后悔。”
直飞覆盆岛的谢未雨和轮渡是同一时间抵达的。
他断网半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下飞机才看到无数的新消息和热搜上的词条。
#付泽宇已经还钱了#
#队长和初恋为了主唱轮渡决斗#
#岑末雨你初恋说他还钱了#
#悔教夫婿觅封侯#
#豪门换乘恋爱之音综季#
#砸锅卖铁作嫁衣#
谢未雨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文盲,怎么看不懂和综艺挂钩的词条在说什么。
直播摄像收到节目组要求也打开了镜头,无数粉丝涌入谢未雨的单人直播间,发现艺人也在看词条,表情疑惑,弹幕喷涌。
「岑末雨!你初恋说有让助理给你打钱了,但助理卷款跑路了!」
「渣男的借口罢了。」
「游轮太精彩了,贺星楼平时看着是个包子,居然能为了主唱动手,气势那么足?还以为他算小型犬呢。」
「这群人扯头花还怪好看的哈哈哈。」
「付泽宇的粉丝太抽象了,什么叫岑末雨只是自杀未遂,付泽宇却背负了骂名,拜托,末雨跳桥的视频你们没看过?」
「呜呜呜好心疼,卖房打工供初恋出道,结果被辜负,换我也心灰意冷。」
「什么时候到直播提问环节啊!!」
谢未雨点开视频,画面里贺星楼和付泽宇起了冲突,没打起来。
他叹了口气,正好收到了贺星楼的消息——
[岑末雨!什么情况啊!你对我小叔做什么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万一我被赶出家门怎么办!我们乐队就会痛失赞助资金好吧!]
贺星楼明显在气头上录的,谢未雨估摸着就是和付泽宇肢体冲突后。
覆盆岛天气很好,停机坪另一侧就是海岸线,飞鸟振翅,海风徐徐。
背着吉他的乐队主唱手指摁在屏幕上,正好贺京来路过,听到青年尾音上扬——
“我没对你小叔做什么啊,小朋友不要想太多不健康的东西。”
直播摄像:……
什么小朋友,没记错的话你是最小的吧?
跟在贺京来身后的秘书和助理:……
简直一派胡言!我们都看到了你干什么了!
观众也看到了经过的豪门大佬,有些是一路看着直播的,也被谢未雨的否认无耻到了——
「我的眼睛就是尺!我的耳朵也听到了!」
「上截图!嘴巴都亲红了还说没有!」
「路过的贺京来怎么一脸无奈?你们很熟吗?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吧?」
「哪有人强吻未婚夫小叔啊!不过没结婚喊小叔顶多算情趣。」
「虽然是音综,但我买这对……」
弹幕哗啦啦的反对,轮渡靠岸下来的贺星楼听了也气死了,他捧着手机电话轰炸怒吼:“岑末雨!你别嬉皮笑脸的,这是很严肃的问题。”
轮渡上选手有专门的通道,付泽宇的经纪人在下船前再三强调让他冷静。
他是这么想的,但路过贺星楼的时候正好听到对方手机找不到耳机开的扩音。
他停下脚步,忍不住插了一句:“末雨,我没有拉黑你,我……”
其他乐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步三回头。
With的队友也不高兴,“大明星,你能不能有点素质,不要缠着我们主唱了好吗?”
岑末雨回国后换了手机号,付泽宇受公司牵制,也无法使用私人账号。
他想告诉岑末雨自己没有忘恩负义,也不知道他的外公外婆去世了。
谢未雨背着吉他,还要接节目组赞助商需要上镜头的物料,只能开着免提。
付泽宇的声音也传入了他的个人直播间。
「什么?另有隐情?」
「都自杀了你早干嘛了。」
「轮渡那边镜头太杂了,不然我想看双视角的。」
「岑末雨,你飞速组乐队上节目真的没有私心吗?」
「我反复横跳,怎么热门里随便拎个男人都和岑末雨有瓜葛啊!」
「是谁还在看他在玫瑰城池的首场live!这小子超有魅力的!」
「谁刷的魅魔?不应该是恶魔吗?」
贺京来已经走出了岑末雨的直播间镜头,他问秘书:“付泽宇和岑末雨之前是恋爱关系吗?”
秘书也有些犹豫,“倾向于心照不宣,但没有正式确认。”
这段过去其实很像老板和谢先生的过去,都是父母不在,互相扶持。
如果岑末雨死了,那结局都是一样的。
“你早干吗去了。”
谢未雨停下脚步,“贺星楼,你好怂啊,没你小叔的十分之一帅。”
贺星楼:“啊?”
「岑末雨你到底是None什么性质的粉丝。」
「对队长态度大不敬!」
「这主唱也算美强惨吧,换谁不供着。」
「正主也停下来脚步哈哈哈。」
谢未雨又说:“付泽宇,你早干什么去了。”
他拥有岑末雨所有的记忆,如果原主还在,或许能原谅可能有隐衷的初恋。
但原主不在了,谢未雨也对隐衷持怀疑态度。
付泽宇抢走贺星楼的手机,“末雨,我真的不知道你的那笔钱是……”
谢未雨:“不重要了。”
“付泽宇,我也不喜欢你了。”
「啊?!我还等着你们上节目掰扯呢,这么速战速决?」
「柏文信,你这次选出了最腥风血雨的人」
「多年乐队综艺无人知,一朝换乘热度爆。」
直播间背后是小岛海风,覆盆岛的名字也是贺京来取的。
因为谢未雨喜欢吃覆盆子。
他们第一次坐飞机,他就说想要一个像覆盆子的小岛。
谢未雨第一次听到节目的举办地址就明白了。
贺京来什么都会为他做到,但付泽宇,不会为岑末雨做到。
镜头下一身休闲打扮的年轻人阔步向前,风吹起他略长的半截染色绿毛,他走到贺京来身边后侧头,看向摄像的镜头——
“我参加综艺是来实现愿望的。”
「你小子,不要太明显了。」
「我不信在车上没亲过,但为什么贺京来没发火?」
「这小子真的有几分小谢的乱来……」
「你不会想要的是人吧?不是音综吗!怎么变恋综!」
岑末雨和付泽宇的恩怨在节目开播之前就有up主专门梳理过。
不少人预测节目组会专门围绕岑末雨和付泽宇的从前做文章,没想到还没登岛就有单方面掰扯完了。
选手的单人直播结束后,节目组把选手集结到了位于覆盆岛中心的基地。
这是一栋本岛的复古别墅,占地面积很大,也用了各种设备拍摄展示出外部和内部的独特设计。
导师和选手的宿舍在核心区周边,私人岛屿风景优美,也有供选手休息游玩的专用通道。
工作人员先来接谢未雨。
比起来路上他的热情亲吻,走的时候谢未雨也不回头,站在一旁的秘书和助理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覆盆岛是贺京来的私人岛屿,打造成了顶级的度假区,预约都需要验资。
偶尔网友能从社交软件看见一些名流富豪的分享,都说覆盆岛设施一流,风景很好,就是不好预约。
但能坐私人飞机往返,也对得起价格。
等谢未雨离开,秘书坐上车老板一起前往别墅,路上贺京来消息不断,最多的是亲戚打来的电话。
“京来,我看你的节目消息了,你和英朗的未婚夫岑……”
堂哥贺允宗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有些支支吾吾的。
贺京来点开港市那边的消息,秘书部门早就实时整理了新闻。
屏幕新闻条滚动闪烁,贺京来扫了两眼醒目的车内激吻,摇头说:“没有。”
秘书微微侧目。
老板不承认,谢未雨也不承认,观众没有证据只有黑屏时的音频。
当时看到那一幕的也只有秘书和助理,还都是贺京来的人,谁敢说一句真的亲了。
贺允宗叹了口气:“老太太还问我呢。”
贺家人都靠信托基金生活,也都清楚贺京来手腕雷霆,不好糊弄。
他想了想还是说:“英朗之前的确在国外见过岑末雨,但没说要和他结婚。”
这算明示了。
贺京来问:“英朗怎么样了?”
贺英朗伤势严重,送出了国医治,是车祸还是人为,贺京来也有数,他不说。
贺允宗:“都做好他醒不来的打算了,他爱玩车,家里也劝不住。”
“就是老太太选好了日子,说就算英朗没有醒来,还是要和岑家那小少爷结婚。”
贺家人经历过十几年前的惨剧,飞机失事后没了不少人,剩下的人依然为了家业抢破了头。
谁也没想到老太太还能找到出乎意料的继承人。
没人猜得到一生没有孩子的老太太在想什么,也都畏惧这个女人。
但也没人敢笃定谢未雨是不是这个女人害死的。
早几年大家还能猜几分贺京来的心思,年龄越大,贺京来也越来越不喜形于色,长辈在他面前都要讨巧,更别提小辈了。
贺允宗絮絮叨叨一大堆,贺京来也没有打断他。
等男人发完牢骚,他才说:“不要放弃英朗,也看好英骅。”
贺京来知道老太太想摧毁他,也习惯了,他就是在一年年的幻觉中坚持到现在的。
这样的摧毁或许也快成功了,他居然想要肯定岑末雨就是小谢。
“那肯定会的。”那边的人迟疑了一会,“京来,你要保重身体啊。”
“我们知道你不想成家,但不成家也要放松放松。”
他似乎也很畏惧与贺京来通话,很快挂了电话。
车驶向改成直播综艺基地的城堡酒店,道路两旁都是棕榈树,空气中飘着海风的味道,贺京来这才发现自己袖扣不见了。
是那个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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