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唐无绝侧头看了她一眼,道:“莫要以为这是废话,我既说危险,那便绝对是你无法应付之事。”
淼面色未变,只反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唐无绝淡笑一声,道:“如你所见,虎落平阳。”
淼眸光微动,轻声道:“之前我陷入昏迷之时,听到的那个声音,果然是你。”
唐无绝没有说话,脚步也没有停顿,淼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轻叹一声,道:“谢谢你。”
唐无绝漫不经心的道:“谢我什么?”
淼道:“之前的那间石室里,若不是你,我会死。”
唐无绝闻言,终于有了反应,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一脸平静的淼,与她对视片刻,冷毅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复杂之色。
良久,他吐出一口气,道:“你的阴阳术造诣远在我之上,这方面的暗算,我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
淼慢吞吞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唐无绝看了她一眼,道:“怎么,很奇怪?”
淼点点头,道:“我当时周围明明没有人,却能听见你的声音,那种感觉……”就像冥冥之中一直有人在看着她一样。
唐无绝有一瞬间的失神,本想抬手抚上右臂,却想起自己肩上还有一个刘慕白,无奈之下只得作罢,看向淼的眼神却温和了不少。
“我们身上的那记玄鸟纹印,是传承自母亲的一种血缘凭证,靠着这个凭证,我们可以彼此感应到对方的存在。我本来并不知道你也在这,直至不久前,我身上的印记突然发烫,虽然看不见你,却能听见你在哭……”
淼睁大了眼睛,诧异道:“我……在哭?”
唐无绝道:“我不清楚,只是心里突然生出的一种感觉罢了。”
他说的含糊,却不是有所隐瞒,而是此时他的心里,着实乱得很。
他确实听到了一阵哭声,如多年前母亲抚雾死去的那天一般,是生命消逝前的垂死哀鸣,只是与那时不同的是,母亲的哭声变成了妹妹的哭声,却一样的哀婉,令人闻之心碎。
唐无绝闭了闭眼,有些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不要再这样了……”
淼道:“你怎么了?”
唐无绝蓦地回过神来,定定的看了淼半晌,漆黑的眸中满是令人看不懂的情绪。他抿了抿薄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肩上的刘慕白放了下来,将其安置在了甬道的一侧,自己则盘膝坐了下来。
淼不解道:“我们不继续往前吗?”
唐无绝道:“此处对抑制咒印有很大的帮助,你刚才虽然为这小子解了咒,可他身体还未恢复,前面便是出口,等他醒来后我们再走不迟。”
说完,他闭上眼睛开始调理内息,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淼见状,在又一遍检查过刘慕白的情况后,也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双手抱膝,颇有些无聊的盯着唐无绝看。
她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许是淼的目光太灼人,唐无绝无法再维持老僧入定般的样子,只得睁开了眼。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面上还有些不解。
淼道:“我发现,你变了。”
唐无绝嗤笑道:“你这话听上去,显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淼摇头道:“我不了解你,却能感觉到,你给人的感觉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唐无绝道:“在你看来,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淼道:“很执拗……是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执着,不管哪方面,感情都比常人要炽烈许多。”
唐无绝搭在膝上的手微不可察的一动,却没有反驳什么,只接着道:“那现在呢?”
淼侧头看了他一眼,道:“几乎没怎么变,人还是那个人,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唐无绝笑了一下,眼中却没有笑意,“说我变了的人是你,说我没变的人也是你,你的这番话,岂不自相矛盾!”
淼一脸平静的道:“人的本性不会轻易改变,能改变的,是心境。凡人皆有七情六欲,自律者生,沦丧者亡,若要灭其人,必先乱其心!正因人心思变,阴阳家的七情束魂咒才能成为阴脉八咒中最恶毒的一招。”
唐无绝忍不住笑了一下,却显得有些讽刺,“你认为,我是中了七情束魂咒?”
淼顿了一下,缓缓道:“当然没有……你不仅没有中七情束魂咒,就连原本困住你的傀儡术,恐怕也早已经解开了。”
淼说的若无其事,唐无绝却笑不出来了。
他一手撑在地上,半边身子靠着墙壁,整个人突然沉默下来,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面上带着一抹自嘲,“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没有中那个咒,但可笑的是,我一直以为自己中招了。”
笑容从唐无绝的脸上再度消失,他变得面无表情,声音也恢复了最初的冷硬,“我们那位所谓的外祖父,明明最是铁石心肠,却偏偏喜欢装慈悲,他既然想控制我为他做事,那我索性便成全他,也正好借此机会卸去他的防备,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本来一切顺利,可我没想到的是,槐序会临阵倒戈。那时候我对她没有防备,以致胸口处中了她一记咒印,身体却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只是情绪变得越来越暴躁……”
淼道:“久而久之,你便以为自己中了七情束魂咒。”
唐无绝淡笑一声,道:“症状很像不是吗?我一直以为是这个咒印深化了心中的执念,却从不曾想过,这不过是我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疯狂所找的借口!可笑的是,这么多年以来,我竟然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淼看了唐无绝一眼,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突然觉得唐无绝有点可怜,可又觉得,对方大抵是不需要别人可怜他的。
她默默叹了口气,道:“清灵姐姐很担心你。”
唐无绝一愣,面上难得露出几分苦涩,“她……现在可还好?”
淼道:“她中了姜槐序的毒咒,元气大损,幸好治疗及时,这才没有留下病根。她前几日已经动身回去了唐门,一路有无乐哥哥陪着,应该不会有问题。”
唐无绝沉默了下来,半天没有说话,他闭了闭眼,方缓缓道:“她临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淼淡淡的道:“她叮嘱我,若是见到了你,定要狠狠揍你一顿,连她的份儿一起。”
唐无绝面上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是老样子。”
淼道:“她是个好人,脾气虽然爆了些,待人却没有坏心。她不希望我们两个起冲突,我不想令她失望,你也不要惹她难过。”
唐无绝幽幽地叹道:“你待她倒是很好,她没有看错人。”
淼不置可否道:“清灵姐姐没有看错人,但有一个人,却是看错了你。”
不待唐无绝有所反应,她便接着道:“你可认识一个叫薛竹的人?”
唐无绝皱了皱眉,细细思索一番,待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后,才道:“不曾听过。”
淼道:“你可以不认识她,却不能不知道她,毕竟正是这个人代替了莫从卢,把从你那里得来的忘情蛊,下在了莫菲端给莫雨的药碗里。”
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即便说到了忘情蛊,她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但唐无绝却偏偏从中听出了一丝严厉的意味。
这次他没有笑,面上甚至没有一丝表情,看着淼的眼里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没想到,你终于还是知道了……怎么,是清灵告诉你的?”
淼摇头道:“不是,是烟告诉我的。”
唐无绝一愣,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竟然是他……”他闭了闭眼,声音里满是平静的道:“莫从卢确实是我安插在恶人谷的内线,你刚才说的薛竹,又是怎么回事?”
淼垂眸道:“薛竹是雪魔堂的一名侍女,她与莫菲交好,为人一向老实,这次出谷后本负责打理谷主的起居……只可惜她一时糊涂,竟听信了莫从卢的哄骗,敢对小雨下手,还差点牵连了莫菲。”
“……她死了?”
淼点头道:“她自杀了。”
唐无绝道:“为何?”
淼一张俏脸面无表情的道:“因为我杀了莫从卢。”
当初,莫从卢本是唐无绝为了刺探康雪烛的踪迹而安插在恶人谷的内线,他本来也不姓莫,是后来在唐无绝的授意下向莫雨投诚的时候,为表忠心才随了莫雨的姓氏。
在鱼龙混杂的恶人谷,莫从卢说不上有多特别,他很沉默,有时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是个很容易令人遗忘的存在。但他为人稳重,办事稳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莫雨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接受了他的投诚。
淼对莫从卢本来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可造化弄人的是,他偏偏是第一个在瞒着莫雨的情况下,死在她手中的人。
唐无绝回过神来,看着淼的眼中有些意外之色,“莫从卢是个很小心的人,他会死在你的手上,那也就代表着,你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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