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手上提着水果的邻居步履匆匆前来,一抬眼,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女人长发盘在脑后,余晖落在她抿唇浅笑的脸上,温柔而美好。
夏依回头,正好看到了盯着自己看的邻居,她愣了下后礼貌地打招呼:“李姐。”
“诶!”李姐恍然回神,下一秒,脸上的笑容绽开,“夏依啊,我刚想着找你呢,没想到这么巧在楼下就碰到你了!”
李姐是小区居委会的人。
夏依微微抬眉,眸光略带疑惑地看向她:“有什么事吗?”
“小区在做什么普查,你家有几份表格倒时候也要到我们那儿填一下。”
李姐忽然想起什么,眼眸闪着八卦的光,低声问:“对了,你家那位还在外面出差呢?过年也没回来啊?”
“谢谢李姐提醒,我周末抽空就过去。”
对于她后半段的问话,夏依只是疏离地笑笑,“他工作忙,过年也走不开。”
“唉,不过男人一直在外面呢,你也不能不担心呀……”
见夏依脸上神色淡淡,没有谈这个话题的意思,李姐也没再多说什么惹人烦,只把手上那箱水果放下,“这是给业主的新春礼,你家的我顺便就拿过来了!”
夏依看向那箱橙子,语气带笑:“麻烦您特意跑这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是为人民服务嘛!”李姐放下水果,朝她挥挥手,转身就走了。
夏依脸上淡淡的笑,她轻声念了遍“为人民服务”,一字一顿,缓慢而认真。
小区每季度都会发水果补贴,夏依朝前走了两步,稍稍俯身,伸手就要去提箱子。
只不过,伸出的右手指尖刚碰上箱子顶部的塑料提环时,她忽然记起了什么,身子顿在那儿,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画面像是静止了五六秒,夏依缓缓地眨了下眼,然后默默地收回手。
在几下犹豫后,右手轻轻地握拳,垂在身侧。
她脸上已经恢复常色,抿了抿唇,重新伸出左手去提那箱水果。
回到家里,夏依放下水果,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去看墙上的电子挂钟。
[2019年3月14日17:35]
挂钟下方的电视柜上摆着一个相框,那是长大后的她与纪白唯一的合照。
合照上的两人手里拿着结婚证,笑得格外灿烂,是当时在民证局前匆匆拍下的。
夏依凝视着那个方向很久很久,等再回过神来,那双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层淡薄的雾。
她稍一侧首,走向客厅的脚步没停。
但目光,有一瞬停留在玄关旁那微微泛黄的记事便签上。
那上面记着一行字——“领证2018.3.14”
-
“咔!”
明月眨了眨眼,思绪从戏中剥离出来,转身站定在导演面前。
王傅元没说话,他右手边的编剧率先问道:“为什么拿水果那段你一开始伸出的是右手,后来才改成左手?剧本上明明写的是左手,你是因为忘了吗?”
“不是。”明月摇摇头,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因为,我认为夏依不是左利手。”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
见没有人出声制止,明月缓缓说出自己的理解:“夏依拿门卡和拿钥匙开锁时都是用右手,从这些小细节可以看出,她用惯的应该是右手,而不是左手。”
编剧笑了下,刚刚还锐利的目光逐渐变得平和,反而问她:“那为什么她会用左手提水果呢?”
“之前的试镜片段里,也特别标注出了夏依拿枪的手是左手。”
明月垂了下眼,脑海里在回忆与思索,她的语气里也多了些肯定:“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她右边手臂或肩膀曾经受过重伤。”
所以一个用惯了右手的人,才会不得不使用左手。
微顿,明月抬眼看向前方,将四人此刻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然后缓缓开口:
“这应该也是夏依退役的原因之一。”
对于夏依这个角色,前期大部分观影人的重点只会放在她是纪白妻子这个身份上。
但其实,她并不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她在影片中的身份不仅仅只是纪白妻子。
夏依出场次数不多,但每场戏份都是推动情节,并从侧面交代了故事的时代背景和主角的身份。
她和纪白是青梅竹马,但十八岁时忽然消失,整整五年没有任何消息,是因为夏依出国执行秘密任务去了。
一直到五年后,她任务失败受伤退役,也在那一年和纪白闪婚。两人都爱着对方,但又都互相隐瞒着身份。
剧情梗概中对于夏依退役只一句话带过,但是明月在今天看到第三场第一镜剧本时,结合剧本里被不断提及的“左手”“右手”,她瞬间就联想到了许多与之相关的内容,把当下所知道的情节串到了一起。
而明月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意识到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才是最真实的,所以才有了刚刚左手换右手的一幕。
在电影镜头里,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放大,然后引起深思。
*
江宁和助理都等在外面,约莫一个小时后,试镜室门被拉开,明月神情自然地走出来,他们也忙起身过去。
等上了车,江宁才问:“感觉怎么样,有把握吗?”
明月点点头,江宁以为她是心里有底了,刚要松一口气,结果就听到了一声“不知道”。
“……”
小佳从后面探头,插话:“我在旁边听他们工作室的人说,之前试镜的艺人基本都是十五分钟就结束了,唯独姐姐你这次试了快一个小时,都觉得你机会大!”
明月微鼓起脸,无奈地解释道:“那是因为试镜剧本临时换了,然后王导和编剧又问了我几点,所以花的时间就长了。”
江宁诧异:“那之前准备的都没试?”
“嗯。”
江宁轻叹一声:“行吧,大导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不过——”
她话音一转,隐隐透着几分激动,“我倒是觉得,这说明你拿下这个角色的几率反而大了很多。”
*
晚上,王傅元看了好几遍试镜片段,眼神、动作、台词他都反复琢磨,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她很不错。”王导给予了肯定。
拥有表演天赋的人其实不少,但是大部分人都只会把这个天赋和灵气消耗尽,唯有少数人勤于练习和不断提升自己。
但明月只用两个片段和有用信息少之又少的剧情梗概就摸透了夏依这个角色,是所有来试镜的演员都望尘莫及的。
“但是——”
王导顿了下,有几分迟疑。
电话那头的人察觉到了他的意思,问:“感觉还是不对吗?”
“不,她就是夏依。”王导很坚定,这是试镜结束时就已经确定了的。
“但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低沉的男声透过听筒传来:“少了什么?”
沉默了约莫半分钟,王导缓缓摇头:“今天那场戏,她眼睛里对纪白的爱,不够深。”
其他都很好,唯有那个眼神。
无论是看向夫妻两人的合照,还是看向那张记着领证日期的便签,她的眼里有很多情绪。
但唯独一点——不够深情。
就好像……是在让一个断情绝爱的人演生死决别的画面一样,神情动作都可以演,甚至眼神也可以演。
简而言之,就是眼里有戏,但还不够。
王导望向窗外的港城夜景,脸上表情不再严肃,带上笑容:“看来啊,到时候进组了,还得你多带带。”
*
明月一行人在港城只停留了不到三天,第三天中午,她们就登上飞机从港城直飞法国。
十五个小时的路程,明月在飞机上看了部影片,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落地时,机场外天一片黑,还下着小雨。
二月份的巴黎平均气温不高,助理提前在群里报备过,白天最高温也只是在10℃上下徘徊。
此时巴黎这边是晚上九点,气温更低了,明月披了件针织衫,推着行李箱,整个人冻得脚下动作都快了很多。
不过,越是急着要赶回去,事情就越是容易出岔子——MB安排来接她的车在半路高架桥上抛锚了。
一行人已经站在了出口处,斜风刮着雨丝往面上来。
明月不动声色地拉高口罩,试图挡一挡,旁边经纪人让口语流利的小佳去前面打车。
“我们进去等吧。”
江宁看了眼这雨,蹙眉,心下也生几分烦意。
明月点头,不过手刚拉上行李箱的拉杆,一声“好”还没出口时,不远处正前方忽然停下一辆车,后车窗下移,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诶!这么巧,明老师、江宁你们也刚到啊!”
金子挥舞着手,面上神情倒有几分激动。
借着出口的灯光,明月还能看到车里另一边被金子挡住了半个身子的男人。
他一动没动,似是没任何反应。
金子和明月打完招呼,又转头问了江宁几句,明月注意力没在他们身上,目光不自觉地就飘到了金子身后,被他挡住了的某人。
他怎么……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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