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第六感太准,等纪廷峥替她剥开层层迷雾,她才断定梦到的暗黑画面并不是自己杜撰。
辛家对于她而言,是劫难的开始。
“那也可以试试别的,时间一长就好了。”梁鲸没发现她的异样,说完就去了里屋。
辛璃这才松口气,却忘了阿原就坐在她对面,她的拧眉、眨眼,一系列小表情都被他看见了。
辛璃在回避梁鲸问话,她躲闪的目光正无所适从的游移,阿原端起茶壶给她又来一杯,热气袅袅,他缓缓道:“安神茶,可以喝一杯安神。”
辛璃点头,再握上茶杯一口饮尽。
一时无话。
唯有室内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声。
阿原匆匆抬头,正好辛璃也是,两人视线偶然撞上,眸光发亮,辛璃举起茶杯冲他笑,“阿原,程家姑娘真的中意你很久吗?”
啊?啊这……
阿原还沉浸在刚才两人独处时的静谧里,忽然被打破,除了不适应还有点别扭加尴尬。
他不回,辛璃再追问几句,“我听霍家好些人都说了这事,阿原,为什么不试试?”
阿原当即起身,甚至失手打翻了桌边的茶杯,圆鼓鼓的茶杯在桌沿滚了几下然后坠下桌面,辛璃下意识去抢,阿原比她还快,单手抓住茶杯,而辛璃速度慢只包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阿原指尖都发颤。
辛璃没察觉他眼底流露的热火,一闪而过。
“好险好险。”辛璃托着他的大手,两人一同将茶杯放在桌上她还没放手,“阿原,别不高兴嘛,你不喜欢听这个我下次不问了呗,你生气了?”
“……”他哪里是生气,是愉色难挡,怕被泄露秘密。
辛璃像老干部一样抓住他的手,另一只在他手背上拍拍,颇有点长辈教育人的错觉,“阿原,你也别因为这事生我气呀,我第一次问,我下次不问了,茶杯可是梁鲸的东西,坏了把你扣在这干苦力。”
神出鬼没的梁鲸笑眯眯出现在桌旁,“没错没错,我正却几个磨药的,两位有没有兴趣试试?”
辛璃看向阿原,了然般耸耸肩,仿佛在说,“你看吧,我猜的多准,梁鲸哪哪都好,就是不能动她的东西,茶杯都不行,当小宝贝一样护崽呢!”
阿原抽出手,脸色沉下去,快步向屋外走。
辛璃在身后喊他名字,阿原一次都没回头。
“我惹他生气了?”她问梁鲸,对方也一脸茫然,“阿原这人吧,闷骚,就是听不得别人催他婚,除了梅拉和几个司机师傅,整个霍家就他年龄最大了吧,提几句怎么啦!再说,程家姑娘追他快5年吧,人一姑娘有几个5年可以熬啊,这不才找上纪先生。”
辛璃努嘴,眼里尽是八卦,“我哥怎么说?你们咋还搞包办那套呢?”
梁鲸跟看傻子一样看她,“大小姐,现在的男女有多难凑成对啊,都巴不得有人介绍呢,能成一对是一对,光靠自己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这么严峻啊,那你呢,你有没有成双成对的选择对象?”
辛璃挤眉弄眼问她,梁鲸指着供桌上的供牌,“看见没?”
“嗯???”
一块写着“祖师爷”的牌子,三束香立在前,辛璃满头问号,“几个意思?”
“我这辈子都跟我祖师爷过了。”
梁鲸得意的很,“我祖师爷贼牛逼,我还看得上其他人啊?”
呃,好像不是一个意思嘛。
辛璃不再细究,众所周知,秦医生是个医痴,他的徒弟梁鲸更是,不过,辛璃很少见到他。
“秦医生呢?”
“我师父身体不好,在外疗养。”梁鲸刚说完,猛然拍自己头,“哎哟,我又忘了!”
“什么?”辛璃看向她,梁鲸摊手,“阿原有个朋友跟我师父身体差不多的状况,心脏有点问题,但上次他拿过来的片子好像肺部也出现了阴影,我比较担心他朋友的状况,这比我师父的病情严重许多,我想找个机会让他带过来看看。”
“肺部有阴影可不是小问题吧。”
“可不咋地,西药吃了,试试中药呗。”梁鲸掀开门帘进里屋,再出来时手上多了几包药,“呐,你回头帮我送给阿原,他这会应该还在气头上,我就不去触霉头了,你去正好。”
辛璃嘴上说不要,手上提药还是很积极的,阿原生不生气她不清楚,但阿原不会对她生气。
她算的很准,阿原就在台阶下等她。
辛璃下台阶,阿原侧身站立,不抢在她前面,就在她身后两米远默默跟着。
迎空有月,照着地上的人影重叠在一块,辛璃恶作剧般踩上阿原的影子,霎时,脑海浮现久违的感觉,她睡着了,意识不清楚,但口中一直在呢喃。
“顾顾……”
辛璃为什么会唤出这个名字,她停在原地,晃晃脑袋,试图把他们当做呼吸一样呼出。
不行,越是想要忘记,越是记忆深刻。
因为那不是消失的回忆,而是她醒来后在金城与顾成也发生的事。
就算他是顾成也,也不行。
照顾她至醒来的人,不还是顾时么,同一个人两种身份,绝对不行。
辛璃,别动摇。
阿原送辛璃回主宅,辛璃给他药包,顺便附带一份安神香囊。
她小声解释,“阿原,我跟你道歉,以后再也不打趣你了,这份安神香囊送你。”
阿原眸色暗下来,握紧安神香囊想问问她有没有准备一份,或许她才是最需要的那个人,话语滚落在唇边,最终又咽进去,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问辛璃的往事。
他能做的无非是在她身后保护她,仅此而已。
不过,也比顾时要好得多。
阿原能与辛璃近距离接触,而顾时则躲在暗处看他们如何亲密,然后接受阿原的惩罚。
“离开还是接受暗室惩罚,你自己选一样。”
当时,阿原居高临下望着顾时,说出的话就像王者令牌,他不得不服从。
“纪先生不喜欢有私心的人,尤其是对他妹妹,顾时,我早提醒过你,霍家最忌讳背叛者,你的不忠心会给你带来灾难。”
顾时没得选。
他不能离开辛璃。
他心有不甘,暗自呛他,“论起私心,你不比我少。”
觊觎之人,不止他一个。
阿原却反驳道:“你说的没错,我对她有私心,但我能保证一点,那就是绝不会像你一样,利用她、伤害她又抛弃她。”
这是事实,也是属于顾时的原罪。
从前辛璃是他的提线木偶,他想要辛璃听话,只听他的话,哪怕是虚情假意也能带给他欢喜,现在他是辛璃的提线木偶,他丢了脸面尊严,只听她的话。
他还能忍受,也必须忍受。
**
辛璃头一回参加霍家的周年宴会。
她料想这场宴会必定奢华非常,但没预料到声势搞的那样大,进入青琊山的每位贵宾,她只在电视里见过,还是新闻频道常出现的面孔。
港城是南部发展最好的城市,霍家在港城的地位非同凡响,能请得动名流贵族不足为奇,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涉足多个领域,皆是圈层上级大佬,本该是霍家的家庭聚会,这下子倒成了星光熠熠的圈层大佬交流会。
辛璃忍不住想喝口安神茶压压惊。
“你骗我。”辛璃在弄头发,时不时往镜子里瞟,脸颊鼓鼓囊囊看向身后坐着的纪廷峥。
她哥穿银黑色西装,正目不转睛看辛璃打扮,对上她的眼温柔漫语,“怎么骗你?”
辛璃:“你说是家庭聚会而已。”
来了多少达官贵人啊!
纪廷峥笑笑,“他们来参加拍卖会,我不让他们进门,放心。”
“……你好大的架子,人要来你还拦着。”
“我带你见霍家的长辈,那些人,我来见就行。”
“哦,好吧。”
辛璃穿上宗思蔓亲自挑选的礼服,正好心机的遮掩住她的疤痕,长发编起一截垂在肩上,发型师拿起圆润透亮的珍珠发卡想挂在她耳旁,她连声制止,“别,这个太装嫩了。”
“纪小姐,珍珠发卡很适合你,又甜又美,乖乖巧巧的。”
这是对她的定位有误解吧。
她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甜甜美美没必要。
辛璃刚想拒绝,纪廷峥已经凑过来,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串红色钻石挂耳式耳链,单一只,附在她耳旁,点头道:“这个合适。”
大气,强势。
辛璃忍不住给他竖大拇指。
发型师疑惑几秒,“那这样就不适合今天的发型了,纪小姐的脖颈又白又长,头发盘起露出天鹅颈,多好看,而且珍珠发卡会挡住耳后的……”她立时闭嘴,就怕惹她不快。
“耳后的疤痕么?”辛璃没在意,反而对上镜子看了看,“没关系,露着就露着吧。”
纪廷峥拿走发上的隐形发卡,长发落下来,对发型师嘱咐,“别盘了,我妹妹不需要走可爱甜美风,你看看她的礼服,结合下再弄。”
“好的,纪先生,我现在就改。”
人一生总要留点战利品。
是勋章,也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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